清水染衣 作品

第一百三十九節 暴露

    在這集中營裡蘭度很少說話,或者不如說從來不說話。他的奇怪的意大利語破綻太多了。而在臨高也許還有現代的西方人。魏斯可以肯定的是,曾有一陣模糊的歌聲從遙遠的地方飄進來,他聽不清是什麼人在用什麼語言唱歌,但那調子是《馬賽曲》。

    這首模模糊糊的《馬賽曲》他只聽到過一次。聽到更多的是另一首歌,臨高的士兵們總在上操和收操的時候唱它。他模糊地覺著這首歌的旋律很耳熟,在用口哨把這旋律吹過多遍以後,魏斯終於想起這種熟悉感的由來。那時他正躺在羅馬一家小旅館的房間裡,一邊琢磨著下一個合同在哪裡,一邊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機上那個中國小姑娘用讚美詩一般的和緩節奏唱著這首現在被士兵們唱得豪氣沖天的歌曲。

    好吧,澳洲人,我算知道你們的來歷了。魏斯得意地微笑著,甚至笑出了聲。特里格神父不由自主地又往牆角的陰影裡縮進了幾釐米。

    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從走廊上傳來。魏斯沒有在意――也許是集中營的看守又來送飯了。每天兩頓混合著碎魚肉、菜葉的大米粥讓魏斯總是餓的頭昏眼花――這夥自稱澳洲人的中國人似乎打算把他們的囚犯餓得頭昏眼花無力逃走。

    門哐噹一聲打開了,一股清新的空氣湧入了滿是石碳酸氣味、汗味和尿味的房間。集中營的看守站在門口,手裡提著一根竹棍而不是粥桶。

    “你們,起來收拾一下”儘管他竭力使得自己的語氣很兇暴,但是這幾個人還是以恐懼混合著迷惑不解的眼神看著他,沒有人動彈一下。

    “準備出去,出去”看守繼續揮舞著手臂,指著門。這下他們都明白了。魏斯毫不猶豫地站了起來,在這兒已經呆膩了,就是去地獄也比關在這間又熱又悶的囚牢裡好。

    他拍了拍身上――其實很乾淨,草蓆上沒有他在這個時空見慣了也受夠了的各種寄生蟲。看守的身後站著三個身材不高卻長得很結實的年輕人,都長著一張黝黑的東方面孔。他們穿著這裡最常見的土裡土氣的灰色制服,打著綁腿。

    但是蘭度很快發現他們戴著藍色的領章,這種領章是他從來沒見過得――包括那些在海關上對他們實施檢查和詢問的各種人物。

    這三個年輕人默不作聲,他們的武裝帶上掛著布制的槍套,露出左輪槍的黑色槍柄。以蘭度的經驗,他看得出這絕對不是某一個兵工廠出產的左輪槍。更類似那些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手工作坊製造的手槍。

    好一會兒,特里格和其他人才跟了出來。看守在前邊領路,三個年輕人一聲不吭地跟在離他們不到五六步的地方。塞西里奧時不時地回過頭來向他們望一眼,望見這些人武裝帶上露出的黑色槍柄,年輕修士幾乎邁不開步子,連站都站不穩了。

    走廊底部小門打開了,臨高夏日的陽光一下灑滿了走廊。緊張的氛圍頓時消散――他們看得清清楚楚,外面是一片空地,沒有鐵絲網,沒有崗樓,也沒有持著上了刺刀步槍的士兵。一輛漂亮的四輪馬車已經等在檢疫營大門外。特里格神父低聲的咕噥了一句:“讚美天主”,因為陸若華神父站在馬車前,笑吟吟的望著這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