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娘 作品

214、番外二

    在荒郊野嶺拍戲固然自由, 唯一的缺點是,著實有點寂寞。



    戲都是晚上拍的,白天無事可做,除了睡懶覺外, 便是玩手機, 到最後沒事兒做了, 劇組開始搶著幫那三戶農戶放牛, 不然就去釣魚摸蝦, 意圖給晚上加餐。



    試完光後正式開拍的第一晚, ng到了天亮。所有人都傻眼, 因為他們並看不出柯嶼有什麼不對,但導演只是一遍遍反覆說著“卡”,讓再來一條。



    第二卷的鏡頭是從柯嶼自夢中驚醒開始拍的, 起始畫面與第一卷他最後撲摔下的姿勢一致, 在純黑中,大地和牆體在炮火聲中震顫, 牆灰撲簌掉下, 匐匍跪趴在地上的阿寶被砸醒, 猛地深吸一口氣後劇烈大喘, 意識到他不過是又軟弱地做了一個業已逝去的甜美幻夢。



    劇本只寫框架和對話,是不會有這麼多肢體細節的, 越是這樣寂寞的獨角戲、對手戲, 越是需要演員自己去進行充沛的設計和豐滿。



    這也是許多演員之所以被人詬病的原因,他們演戲, 就像是兩個木頭樁子在唸臺詞。



    在開拍後的六十秒內,柯嶼給出了充足的細節,深呼吸、沙啞咳嗽、抱緊槍支、撐地起身, 眼神上,從怔然到失落到自嘲,最後清醒,變幻得很快,讓人看到他激烈的內心。



    這樣好的戲,商陸一連卡了他五條。



    紀允一直在角色位上待命,隔著一堵牆,他看不到柯嶼的表演,只知道老師一聲連一聲的卡聽得人越來越煩躁。



    商陸的導戲風格越來越鮮明,越來越乾脆,除非是特別難的戲,否則他不會當保姆,不會在錯誤出現的一開始就詳盡地指點,告訴對方錯在哪裡,該怎麼演,他只會說自己琢磨。琢磨不透了,抵達了內心給予對方的ng上限,他才會來教。



    他本來生得就冷峻,臉上沒有表情而語氣又淡漠時,給人的感覺就十分壓迫,讓演員十分痛苦。



    五條ng,柯嶼沒脾氣,商陸讓副導演通知休息十五分鐘。



    柯嶼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坐在原地思考,懷裡槍托拄著地面,看著就像個落魄的戰士。他竟然沒有



    讓自己出戲。



    歇工時段,小話私遞。



    “柯老師多少年沒ng這麼多次了?”



    “以前二三十條家常便飯,這幾年真沒聽過,聽說他拍「花心公敵」時順得不得了。”



    “今兒也順啊,我眼拙,反正我是沒看出哪裡不好。”



    “哎,你發現沒,商導對柯老師就是要嚴格一點,按說戲外都那麼好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了。”



    “確實,柯老師看著挺難受的。”



    紀允率自跑過去看回放,眼睛緩緩瞪大:“老師,演成這樣也不行嗎?”



    他都有點恐商陸了!



    “演得很好。”



    “啊你……”紀允費解地問,“你們吵架了,你故意折騰小老師嗎?”



    商陸屈指彈了下他腦殼,“沒你這麼無聊。”



    紀允知道他又在考自己,看著回放畫面冥思苦想,未果,宣佈放棄:“我想不出來,我覺得一條比一條好。”又看了眼柯嶼。



    柯嶼仍坐在原處,背對著眾人。不知何時,他從破爛的軍裝兜裡摸出了一根菸,那是根道具煙,被阿寶揣了許久,已經扭曲受潮了。柯嶼還在思考中,劃開舊式煤油打火機,點燃了這根菸,隨著思索慢吞吞地抿了一口。



    “方向錯了,”商陸淡淡地說,“你不能在語文試卷上解一道滿分的立體幾何。將來你自己出去演戲,要記住這句話,細節很重要,但首先要在把握全局的基礎上。”



    “方向怎麼錯了?”紀允心裡癢得要死,但商陸不再說話,與此同時,片場內傳來一聲動靜,是柯嶼拄著□□起身,仍是背對的姿勢,只有夾著煙的手略略舉起,“我可以了。”



    商陸彎起唇,命令紀允回去待命。



    “《再見,安吉拉》二卷1場6鏡次,a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