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包不吃肉 作品

女人真不好騙

    “餘汙 ”

    墨熄再遲鈍這回也該明白李公的眼神是什麼意思了, 他不由地慍怒, 轉頭去尋人,卻見那老狐狸已經溜了。墨熄無言片刻,嘆了口氣走進殿內,到了夢澤公主案前, 問:“……你怎麼在這裡。”

    晚間清寒, 夢澤身體又弱,披著件淡青色罩衣,輕咳幾聲,溫言道:“王兄御體有恙,這幾日一直無暇批閱奏摺, 我便來幫幫他。”

    慕容夢澤作為一介女流, 卻能躋身重華三君子之列,此事並非無理。

    她對待子民寬仁清賢, 通曉時局軍政, 於御國之道上見解不輸男子。別看她如今弱質盈盈, 那都是因為幾年前給墨熄療傷, 落下了痼疾, 而在此之前, 她的術法也好、靈力也罷,都可謂是天賦異稟,教人望塵莫及。

    現在, 她雖然不能再去疆場前沿了, 不過依舊可以坐鎮帳中。若不是九州大陸未有女子統御邦國的先河, 只怕君上都要給她封個一官半爵,讓她名正言順地去做些實事。只可惜在大多數人眼裡,女人畢竟是女人,合該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那些才學也好,謀識也罷,貢獻給自己當朝為官的丈夫、父親或者兄弟就好了,姑娘家又有什麼好拋頭露面的。

    所以慕容夢澤哪怕貴為金枝玉葉,一國公主,但人們提起她來,說的最多的也就是“哦,那是羲和君板上釘釘的妻子,只是還未指婚,還沒過門而已”。

    時勢如此,君上也沒辦法,即使夢澤懷瑾擁瑜,德才兼備,他也不能重用她。不過,有些王權核心的奏案他不願下放給普通勳貴去做主,自己又心有餘而力不足,放眼一看,近親兄妹除了夢澤、宴平之外,就只剩一個慕容憐。

    宴平不用說了,胸大無腦,十個貴公子,九個和她上過床,讓她畫春/宮/圖可以,讓她看軍報簡直是笑話。

    至於慕容憐……別說他祖父曾有篡位之意,就衝著先君駕崩前曾認真考慮過要過繼慕容憐當兒子,封太子,君上就絕不可能對他毫無芥蒂。

    那麼剩下的就只有夢澤。

    慕容夢澤聰明、賢明、清醒、有能力。唯一遺憾的就是她生了個女兒之身。但誰說這個遺憾對於君上而言,不是最大的定心丸呢?

    這滾滾紅塵,女人是翻不出什麼風雲來的,得不到權、得不到勢、也得不到擁蹙,只要這個女人一日不嫁,她在世上最親近的男子就只有她的兄長,也就是君上自己。

    他對她最為心寬。

    將書閣的燭火撥亮,夢澤側過臉,溫聲細語地對侍女道:“月娘,去給羲和君沏一壺春茶。”

    “是。”

    月娘退下了,未幾端了一隻茶盤來,裡頭擱著茶品點心,她一一布好了,笑道:“羲和君慢用,婢子去門外守著。”

    侍女紅羅裙輕擺,退了出去,書閣的檀木門被吱呀一聲貼心地掩上了。

    墨熄在衽席上落座,問道:“君上怎麼樣了?怎麼突然就病了。”

    夢澤嘆了口氣:“他不願說,也不許神農臺的人對外多言,我只道他前幾日一直臥病在床……不過沒什麼大礙,今晨我得了允准,去探視過他,最兇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只是仍虛弱,恐怕還要將養三四天。”

    她停頓一下,帶著詢問的神色看向墨熄:“墨大哥是來向王兄稟奏委派結果的嗎?”

    “是。”

    夢澤關切道:“可都還順利?”

    墨熄避重就輕道:“辰晴他們受了些傷,已經去姜藥師那裡診療了,別的沒什麼。”

    “那就好。”夢澤嘆道,“不過王兄他這幾日怕是見不了你了,墨大哥回去之後寫個陳表吧,我代你轉交於他。”

    墨熄謝過了,見她案牘纏身,面有倦色,原想幫她一起處理文書。但隨即意識到君上既然不把這些奏報交給輔宰,而全都交由了夢澤批閱,想是一些不願外臣置喙的卷案,於是道:“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你忙完了這些也早點歇息。”

    夢澤秀目盈波,笑道:“嗯?這麼快就走啦,不再多陪我一會兒?”

    墨熄:“……”

    “好了,我不過是逗墨大哥玩的,瞧你風塵僕僕,哪裡忍心讓你陪我閒坐著。”夢澤說罷,又輕輕咳嗽幾聲,掩了掩口,溫聲道,“你快回去吧。”

    墨熄起身,垂眸對她道:“夜深露重,你記得讓月娘再多給你添一件衣裳。”

    夢澤笑盈盈地:“好。”

    墨熄便走了,他一出書閣的門,月娘就進了閣內,她服侍了夢澤許多年,在旁人面前還有個奴婢樣子,可一到夢澤面前,她就容易多嘴多言,藏不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