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包不吃肉 作品

我保護你

    這顯然已經意味著夢澤在這場爭鬥之中選擇了站在慕容憐這一邊,而不是她的另一個哥哥慕容辰身旁。慕容辰緊盯著他們倆,當年卜筮所說的“兄弟鬩牆,同室操戈”愈發在他耳畔隆隆回蕩,慕容憐……慕容憐……初是裝作招搖紈絝,後又裝作墮落糜爛——他真的是小看了他這個旁系兄弟!

    慕容憐掃了夢澤兩眼:“不是去湯泉宮了?我以為你趕不回來。”

    夢澤淡笑了一下,卻沒說話。

    她與慕容憐這番熟稔自然的對話,更是讓慕容辰寒毛倒豎,怒焰騰張。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危險地眯起眼睛:“慕容夢澤……你暗中幫了他多久了?”

    夢澤還未答話,慕容憐就懶洋洋道:“也沒太久吧,她本來也沒打算向著我。你好歹是重華國君嘛,她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之前一直聽你命令,在暗中監視著我。後來吧,你發現我打算把一些秘密和顧茫說了,心中著急,你就派人在河灘邊暗殺我——慕容辰,這當真是你走的最失敗的一步棋。”

    “你覺得夢澤會樂意見到你殺了我嗎?她只會覺得是她自己報信之過。所以那之後,巡邏的修士將我救回,你讓神農臺的長老用藥將我拖死,不好好醫治,可她卻一直在暗中幫我調換藥引,使我活命。”

    慕容憐說著,淡淡笑了一下:“不然我可能早就已經如你所願,‘不治身亡’了。今日也不會站在這裡與你說這些話。”

    “……好……好!”

    慕容辰的目光在二人之間逡巡,半晌咬牙道:“慕容夢澤,孤當真是……白信了你!白寵了你!你到最後,竟這樣幫著他!?!”

    “我從來沒想過要幫任何人。”慕容夢澤道,“我只做對得起我自己,也對得起重華的事。”

    慕容辰仰頭哈地一聲嗤笑:“對得起你自己?對得起重華?”眼神陡地兇狠如食腐之鷲,“慕容夢澤,你幫著旁戚對付你親兄長,你對得起你自己?你食君俸祿,受君器重,卻與外人逼宮主君,你對得起重華?”

    嘩地拂袖,黑金衣袍獵獵招張:“天大的笑話!”

    夢澤平靜道:“辰哥,若非你太過決絕,我又何至於此。自你繼位以來,你一直想著排除異己,絕滅懦夫與小人。但是怎麼可能?只要是條命,哪怕是牲畜,都會有自己的私心私慾,自己的萬千念頭……”

    慕容辰怒道:“但那是錯的!!”

    “我沒說那是對的。”夢澤沉和地望著他,“軟弱、爭鬥、貪婪、嫉妒,這些怎麼可能會是對的?只是你我永遠也無法改變他人之念,也永遠無法絕去人之本性。你與其想著怎麼樣讓那些各懷私慾的群臣都對你俯首帖耳,不如想著你自己怎樣做好賢君良王,去引著他們往更敞亮的路上走,而不是指望著所有人都變成傀儡泥塑,不聽你話你就一顆丹藥喂下去。辰哥,憐哥從前對我說過的一句話沒有錯,當整個重華只剩下一個聲音的時候,那才是這個邦國的末路。”

    “從前?”慕容辰冷笑道,“這麼說,你果然是兩面三刀,一邊在替我做事,一邊又與慕容憐為謀……慕容夢澤,作為重華三君子之一,你便是這樣無愧於心的?”

    夢澤沉默一會兒,她原本似乎是厭倦於爭辯,不願與慕容辰細究此節,但在慕容辰的咄咄相逼下,她最終還是抬眼說道:“作為重華的人,我不能再看你這樣一錯再錯。我也不忍心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與傷及你的手足同袍,你的忠臣與戰將。”

    “多年之前,你把傀儡丸投在墨大哥的杯盞裡,讓他成為隨時等你喚醒的殺人利器。再後來,你又設計讓顧茫走上叛國之路,成為你的密探,你找出一個令他無法拒絕的冠冕堂皇的理由,讓他別無選擇地為你搜羅情報,為你鋪路。”

    慕容夢澤的聲音不響,但金殿內每個人都在聆神而聽。

    有人聽到這裡,不由地驚道:“顧茫是密探?他、他難道不是叛賊……”

    慕容夢澤道:“他不是。”

    “這……”

    “鳳鳴山一役,只是君上為了給自己萃選出一位能夠忍辱負重的探子。為了得到這個探子,君上以江夜雪的秘法將陸展星暫時控制,令他鑄成斬殺來使,陣前失德的大錯。”

    “陸展星當年是被控制的?!”

    “不錯。”慕容夢澤繼續道,“被煉化不完全的珍瓏棋子所控。陸展星含冤入獄後,顧茫被逼入絕境,而君上便在此刻給了他密令,讓他前往燎國詐降,成為埋伏在燎國的探子,不斷地向重華提供諜報與黑魔秘術。”

    這實在是太令人驚愕了,若是平時有誰對滿朝貴胄說這番話,只會被嘲作瘋子,可是金鑾殿上剛經過一番劫難,死的死,傷的傷,魔獸淨塵仍在頂空盤旋嘶吼,只因有吞天之鯨的護佑,它才一時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