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行月 作品

第 65 章 南泗之境十七



天色已經微微黑透,斜陽掛在天邊,卻鋪在水中,隨著水波的流轉圓日也跟著搖曳晃動,半邊瑟瑟半邊江。




餘暉落在小院又打在她身上,她起身擦乾手上的水,如以往百年間一般朝他走來。




“今日怎麼回來這麼早,城中無事嗎?”




雀翎上前撲進他的懷中,雙臂攬著他的腰身,濃郁的香氣自她身上散發,順著柴行知的鼻息湧來。




他卻敏銳聞到了一絲血氣。




柴行知拋下心頭那點複雜的情緒,慌忙問:“阿翎,你受傷了嗎?”




雀翎搖頭:“沒有。”




那股血氣轉瞬間消失,被濃郁的花香取代。




柴行知仔細嗅了嗅,除了她身上的花香外什麼都沒。




懷裡的人柔聲問:“行知,早上我睜眼便不見了你,你去哪裡了?”




柴行知脊背一僵,旋即反應過來回她:“無事,出去轉了轉。”




趕在雀翎還要追問前,他隨意岔開了話題:“阿翎,我買了些糕點,你嚐嚐如何?”




他拉著她在院中坐下,取出還冒著熱氣的糕點。




雀翎彎眼:“還是你知道我喜歡吃什麼。”




女子小




口咬著剛做出來的糕點(),眉目間都是笑意與幸福?()_[((),看不出來絲毫其他的情緒,就好像這一切都是假的一般,雀翎沒有跟浮煞門合作,她沒有揹著他做了那麼多事情。




可事實上,那些都是真的,他躲在雀翎背後讓她為他衝鋒陷陣了一千多年,她獨自承受了那麼多事情。




他不是個合格的修士,也不是個合格的丈夫。




一塊糕點被遞過來,雀翎一手捏著那塊糕點,一邊道:“行知,你嚐嚐。”




柴行知扯出笑意壓下那點傷感:“好。”




還是之前吃的味道,什麼都沒有變。




變的只有兩人的心。




瞧著女子明媚的美豔,柴行知忽然開口:“阿翎,你很好。”




雀翎一愣:“什麼?”




柴行知接著道:“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




雀翎放下手中的糕點:“行知……你為何忽然說這些話?”




柴行知搖了搖頭,一掃臉上的凝重,眼眸彎成月牙。




“沒事,感慨我一個散修何德何能娶到一個這般好的夫人。”




在雀翎怔愣的目光中,他忽然上前打橫抱起雀翎朝屋內走去:“夫人,天晚了,該辦我們的事情了。”




帷帳被放下,柴行知吻上她,女子閉眼承受,白藕般的玉臂攀上他的脖頸。




“行知……”




柴行知放緩動作,一遍遍親著她。




“阿翎,阿翎……”




在她意識不清之時,他閉上眼覆上她的唇,眼淚滴落在她的臉上,雀翎一時竟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




熒光自青年心口迸發,一點點朝女子的心口處湧去。




有什麼緊密相連的東西被一點點切斷。




雀翎意識模糊間,似乎看到了柴行知蒼白的臉和額上大顆大顆滴落的汗水。




“行知……”




她的話沒問出口,青年的動作忽然加劇,強硬地篡奪著她的神智。




模模糊糊間好像聽到他在說什麼。




“阿翎,是我不配……”




她已經睡熟了,柴行知起身穿上衣服,打了盆水來為她擦洗乾淨。




雀翎無知無覺任由他動作。




柴行知拉過一盤的被子將她捲進去,俯身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阿翎,你信我一次,我只騙你這一次。”




青年撿起床尾散落的衣衫,從中取出塊令牌。




令牌忽明忽暗急速閃著,對面的人應當焦急萬分。




柴行知面無表情地接通了令牌,陰冷的男聲傳來:“雀翎,我在不舟渡,給我滾來,你若是不來,我便從城東開始殺起。”




那人只丟下了這一句話,隨後毫不留情切斷了令牌。




柴行知回身看了眼榻上的人。




她安靜睡著,他刻意讓她疲累,趁機給她下了昏睡咒,她應當是能睡上許久。




柴行知不敢再看下去,生怕再看便狠不下心離開。




()腳步聲遠去。




屋門被關上,榻上本來安睡的人忽然睜開了眼。




她茫然望著頭頂繡了今芒花的床帳,一顆心沉寂又難耐,無措地探向自己的心口。




眼淚順著眼角滑落,一滴滴將錦枕打溼。




“行知啊……”




***




雲念又忍不住看了眼謝卿禮,少年躺在軟榻上望著窗外的落日,悠哉遊哉不亦樂乎。




雲念:“……”




察覺到她的目光後,謝卿禮看了過來。




少年輕笑:“師姐,我好看嗎?”




雲唸白了他一眼。




少年將手上剝了一半的橘子喂到她唇邊,雲念麻木張嘴咬下。




她嘴裡塞著東西,說話便也嘟嘟囔囔含糊不清:“師弟,我們都在這裡坐上一天了,柴行知到底去幹嗎了,為什麼一點動靜都沒?”




軟榻很寬,她盤腿坐在他身邊,而他靠在軟榻上。




“等他來,他自己有辦法。”




雲念吃一瓣橘子,謝卿禮便喂一瓣。




“唉,你說他能有什麼辦法,雀翎能告訴他嗎?”




雲念輕嘆,只覺得前途一片黑暗。




謝卿禮又捏了個提子餵給她,懶洋洋回:“比起我們,雀翎更信任柴行知,就算雀翎不說,他也有辦法自己查。”




雲念覺得雀翎當真複雜。




她應該已經意識到柴行知做的事情了,她也在糾結。




一邊想阻止,一邊想放任。




一邊是親情與愛情被拿捏,一邊是自己的良心過不去。




“我倒是想看看,雀翎會怎麼做。”




謝卿禮忽然開口。




“什麼意思?”




雲念嚼著嘴裡的提子看他,對他這雲裡霧裡的話有些不理解。




“沒事,就是想看看雀翎是不是會良心發現幫我們一把,還是一錯到底死也不回頭。”




謝卿禮的神色寡淡看不出什麼,又給她剝了個橘子遞過去。




雲念接過往嘴裡塞了一瓣,心裡糾結了很久,還是忍不住問他:“師弟,你會殺雀翎嗎?”




謝卿禮與她對視,雲念看不懂他眼底的情緒。




她換了個委婉的說辭:“雀翎這人很複雜,你說她壞吧,她也是被逼無奈,心腸太軟,做不到看南泗城的百姓去死,只能被柴厭拿捏;你要說她不壞吧,可生死境被她打開,那人進了生死境後活了這麼多年,出來後成立浮煞門殺了這麼多人,雀翎也確實間接推動了這件事……算了,聽天由命吧。”




說到這裡她自己也糾結,語氣也比方才頹靡不少:“若她一心阻攔我們,死也不悔悟,也只能殺了她……害,好像也不能殺,她是看管生死境的人。”




雲念忍不住撓頭,糾結的模樣看的謝卿禮心軟。




“師姐。”少年說話間含笑:“這些我自有考量,你不需要擔心這些,有我在。”




有我在。




雲念艱難吞嚥一下,他的唇瓣微彎,莫名讓她想起來他死死糾纏她的模樣。




“師姐——”




話還沒說完,一瓣橘子被她塞了過來剛好堵著他的唇。




“你,你別說了,我們就在這裡等柴行知過來!”




那瓣橘子被塞進唇瓣間,她的臉有些紅,謝卿禮一眼便知道她想到了什麼。




在雲念收回手之前,他握著她的手,迎著她詫異的目光將那瓣橘子銜進唇齒間。




唇瓣似有若無擦過少女的指尖。




他順勢握著她的手,愜意又自在道:“嗯,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