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圓手 作品

23.第 23 章

周遭一片唏噓。




穆時也不管自己的言行是否稱得上是目無尊長, 絲毫也不客氣地對著祝恆這個長輩,撂下震驚整個天城的狠話。




祝恆沒有生氣,至少沒有展露出怒意。像他這般站在高處的人, 穩定的情緒只是最基礎的修養。而且他身為長輩,是不能和小輩斤斤計較的。




祝恆低頭看著穆時,眼中無悲無喜, 道:




“穆師侄,只要你老老實實待著,不惹麻煩,天機閣的事情自然不會波及你。”




“說得好像我很想蹚你們天機閣的渾水一樣。”穆時轉過身,拉著賀蘭遙往住處走,“走了, 免得引火上身。”




賀蘭遙一邊跟著穆時走,一邊試圖甩掉穆時抓著他胳膊的手:




“穆仙君,我自己會走。”




穆時“哦”了一聲,鬆開手。




他們倆一前一後地穿過街道。




天城鬧哄哄的,天機閣弟子正在執行閣主命令,讓攤主收攤, 商鋪關門,將飯館酒樓賭坊裡的客人和街上的行人譴回住處。




“我們的飯菜才剛上桌……”




“實在抱歉, 閣中一位師兄遭遇襲擊, 襲擊者不肯開口,不知是否還有同夥混在城中。閣主讓各位儘快返回住處, 也是為你們的安危考慮。”




天機閣弟子客客氣氣地說道,




“之後我們會奉上辟穀丹,等危機解除,定然會好好彌補各位。”




不多時, 穆時和賀蘭遙回到了住處,走在後面的賀蘭遙回身關門。




景玉注意到了外面的吵鬧,朝著穆時走過來,問:




“師妹,賀蘭公子,外面發生什麼了?”




穆時將事情原封不動地敘述給景玉,其中也包括自己威脅祝恆的那部分。




景玉有些頭疼:




“親傳弟子出事,祝閣主本就焦急,你怎麼還那樣對他說話?你是怕他不夠生氣嗎?”




“他生不生氣不重要。”




穆時在石桌邊坐下,說道,




“此次事件是不是意外,策劃者是何人,我都不確定。但我能確定,祝恆身為天機閣閣主,一定會處於風暴的核心。”




“我所做所行,是為了告知天城內的人,我和祝恆關係很一般,這樣能讓我們最大程度上遠離這場風暴。”




景玉愣了愣,她嘆了口氣,在穆時旁邊落座,說道:




“原來是這樣,你考慮得很周到。”




穆時有些疲憊,說道:




“祝恆這傢伙太擅長算計人了,有他在的棋局,要走一步看十步。”




“唉,我的一桌子好菜,松鼠鱖魚我都沒來得及嘗上一口……都怪祝恆這個狗東西太沒用,連自己的徒弟都護不住。”




賀蘭遙在夕暮樓裡也沒吃上幾筷子菜,他正從袖子裡的小藥瓶裡倒辟穀丹,打算靠丹藥來解決飢餓問題。




他吞下辟穀丹,感慨道:




“祝閣主大約也沒想到,有人會膽大到在天城襲擊林仙君吧。”




在天城襲擊天機閣閣主弟子,和在太墟仙宗襲擊長老弟子也沒什麼區別。




“所以說是最擅長算命的人失算了?”




穆時翹起腿,食指抵在下巴上,仔細思索品味一番後,說出自己的想法,




“聽起來很可笑。”




賀蘭遙對此不置可否。




他覺得,人都會有失算的時候,就算是卜修,也不可能事事都算得精準無誤。但是,自己好像從未聽聞過,祝恆有在什麼事情上失策過。




“說起來,那個襲擊林仙君的人……”賀蘭遙說著說著就有些不確定了,問,“是人嗎?”




“是人,沒有魔族血統。”




穆時話語一頓,




“但我不確定他和魔族有沒有關係……他一身邪氣和煞氣,應該是修過邪功。邪功盛行之地是西州,西州是魔族的老巢。”




景玉沉思片刻,問:




“那這個邪修在天城傷人,目的是什麼?是想要報復擾亂正道?”




穆時說道:“很有可能。”




穆時拎起桌上的茶壺,皺了皺眉。




這茶壺是件法器,裡面能盛很多茶水,沒法輕易倒空,而且不會涼。




穆時指尖聚了靈力,摩挲過壺壁,將上面的咒文一一抹除——她還是比較喜歡喝冷茶。




“仙魔大戰終結後,魔君身死,西州再無渡劫期大魔,正道卻有劍尊曲長風。二百年來,西州畏畏縮縮,不敢侵犯正道。”




穆時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手指捏著杯沿,輕輕搖晃,等著茶水在寒風中變冷。




“如今曲長風終於飛昇,正道能用的戰力,至高不過大乘期巔峰。西州的邪魔不會像過往那般畏懼正道了,他們會使盡一切手段來擾亂正道,再度掀起仙魔戰亂。”




景玉忍不住皺眉:




“可是,我聽說西州的形勢很複雜。魔君身死後,西州的邪修、魔修,但凡成點氣候的,都在爭奪魔君的位置,二百年了,他們也沒爭出個結果來,還在為這件事混戰。”




“他們真的有工夫對付正道嗎?”




穆時捏著茶杯,笑道:




“魔修和邪修很壞,壞人中總是不乏有狡猾者,他們不會直接參與內戰,只會靜待最佳的時機。而現在,正道在爭權,表面平靜,實則暗流洶湧。對西州的魔修和邪修而言,恰巧是個不錯的機會,錯過了可能就再也沒有了。”




“不過這也只是我的揣測,那個邪修搞不好只是腦袋一熱,沒什麼長遠計劃……真相如何,就看祝恆能審問出什麼了。”




穆時說到這裡,忽然間一抬手,手裡的陶瓷茶杯飛了出去,似乎砸中了什麼東西,發出破碎的聲音。




還有一聲痛呼:“啊——!”




“尚稜?!”




賀蘭遙和景玉循著聲音望去,在屋頂上看見兩個人。一個穿著異域服飾的少女,還有一個捂著額頭的少年,少年的眉心有血流下來。




景玉對穆時說道:




“那個女孩子穿的是虞城的衣服,耳墜也有些講究,很可能是合歡宗的。”




虞城地處中州西部,相當靠近西州。名聲不知是好是壞的合歡宗,就坐落在虞城北邊的山裡。




來自合歡宗的少女看著穆時,問:




“你怎麼能打人呢?”




“實在抱歉。”




穆時稍稍歪頭,嘴上說著抱歉,但語氣裡一點抱歉的意思都沒有。




“我以為是哪裡來的刺客爬了我的屋頂。”




少女有些氣憤:“你明明就是故意——”




名叫尚稜的少年拉了拉少女的袖子,勸道:“算了,阿憐,好好說吧。”




少女不情不願道:“好吧。”




他們二人從屋頂下來,尚稜拿著手帕擦額頭上的血,賀蘭遙正要拿藥出來,卻被剛從石凳上起身的穆時按住了手。




穆時對賀蘭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