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三年

等他三年




其他的直播間都是熱熱鬧鬧的,觀眾看著嘉賓們各種出糗碰壁,看著他們在一次次工作中,發現一些以往不曾察覺的問題。




夏言狠狠灌了一口水,任由冰涼的水劃過幹渴刺痛的喉嚨,“這工作,沒點技術性還真做不了。”




流浪歌手可不是會唱歌就能吃飽喝足的。




坐在他旁邊的梁宇好像陷入了沉思,安靜半晌,忽然一拍大腿:“小漂亮騙我!”




夏言愣了一下,“他騙你什麼了?”




“昨晚他說他五音不全!”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梁宇一臉悲憤,“我在白家村聽過他唱歌!”




五音不全的人怎麼可能帶領族人吟唱曲子?




“那又怎麼樣?”夏言還是不理解他的氣憤,“他會唱歌,然後和我們換工作?可是我們也不會畫畫啊。”




梁宇:“……對哦。”




直播間的觀眾看到梁宇反應過來的時候還哈哈大笑,等夏言說完之後又沉默了。




“夏言說的,好像也沒錯?”




“自信點,把好像和問號去掉。”




“媽誒,梁宇這麼一說,我又回想起白家村那一幕了,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哈哈哈哈哈白黎喻說自己五音不全,是不想放棄畫畫的工作吧。”




“畢竟他擅長畫畫,能賺多點,也能接濟一下別人。要是換了工作,梁宇他們不會畫畫,白黎喻唱功也沒有多厲害,到時候自身都難保。”




“唉,梁宇這個憨憨,什麼時候才能長個腦子哦。”




這邊直播間的觀眾日常希望梁宇長個腦子,白黎喻直播間的觀眾看著那個雙膝跪地,手捧鮮花的男生,已經笑翻了。




“和愛人弟弟聊天的錯誤示範:當著家長的面自曝早戀。”




“追人的錯誤示範:有眼不識泰山。”




“道歉的錯誤示範:不帶荊條帶鮮花。”




“討好的錯誤示範:不投其所好,反而送老年人保健品。”




“找對象的錯誤示範:葉晟。”




“哈哈哈哈哈我真的要被這個小孩笑死了!”




“甚至當時眠眠都不想認他,他還能腦補小孩被挾持,叫人過來搶小孩,這是得多愛啊?”




“我宣佈,葉晟對眠眠哥哥是真的很愛。”




“那確實,不愛也做不到雙膝跪地。”




“這麼早就對著泰山雙膝跪地,以後這婚是非結不可了是吧?”




“草,未曾設想的道路,我就奇怪,這一跪怎麼這麼幹脆利落。”




“我們這邊只有新郎迎接新娘的時候,才會對泰山泰水下跪,跪謝人家父母把自己的心頭寶交給他,和他共度餘生。”




“啊?所以眠眠的哥哥要被拐走?可是葉晟都跪得這麼心甘情願了,他就不能是自己上門?”




“一個溫知識,新娘進門不用跪男方父母,不然這一跪,身份就低了。她是過來給男方操持家裡生兒育女敬養老人的,付出的比較多,所以不需要有太大的謝意,頂多就是彎腰鞠躬,感謝男方父母養育了她的丈夫,讓她得此良人罷了。”




“我們這邊不是誒,我們這邊都是孃家不跪,親自送出門,新娘到了婆家再跪拜的,說是出了門就是別人家的媳婦,要以夫為天。”




“不清楚哦,我們這邊是這樣的,反正新郎新娘跪拜泰山泰水後出門,但是女方父母不出門,意喻他們不捨得女兒出門,只要女兒回頭,家裡坐鎮的父母,永遠是她的靠山。”




“我們這邊也差不多,只有新郎跪謝女方父母,沒有女方跪男方父母的,除非男方父母給了未進門的女方很大的底氣,當親女兒那種,不然進門是不跪的。”




“基本上講點禮數的人家,或者比較看重文化習俗的都這樣。”




“那葉晟這就跪下了?豈不是說……”




“說什麼說?兩個孩子還沒成年,討論習俗也別扯上他們行吧?”




“就是啊,剛才是開玩笑調侃,總不能大家習俗都說了,還要聯想到小孩身上吧?半大少年還在讀書,少說點。”




“也不知道這小子以後會不會進娛樂圈,我先截個圖哈哈哈哈!”




“對對對。黑歷史來著!”




可惜的是吃瓜群眾註定不能截圖了,因為彈幕剛剛出現這個苗頭,直播間就被關閉了。




節目組的賬號留了一句“白老師有私事處理,處理完後繼續開播”,然後就躺平裝死,任觀眾怎麼喊都不出來。




而剛才還在悠然喂鴿子,趁機摸摸鴿子毛的眠眠,在葉晟出現的那一刻就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就像小動物對於危險的直覺一樣。




結果下一秒,他就看到葉晟哥哥噗通一聲雙膝跪地,把手裡捧著的花花舉過頭頂,如果把花換成香,就是一個很標準的上香姿勢。




眠眠想起在白家村時,他捧著手機看到祠堂祭祀的場景,覺得葉晟哥哥命不久矣。




“伯父!之前是我沒有弄清楚您和眠眠的關系,所以誤解了您!我來賠禮道歉了!希望能得到您的諒解!”




葉晟大聲說完,回想起班上同學跟他說如何道歉的事,便舉著花束鞠躬:“對不起!”




得,更像上香上墳了。




不遠處的眠眠,驚得手裡的麵包都掉了下來,葉晟哥哥是吃膽子長大的嗎?渾身是膽說的就是葉晟哥哥這種人吧?




看著那束白色的菊花,白黎喻眼角抽了抽:“你站起來說話。”




他跟這小子什麼仇什麼怨啊?要拿菊花送他?




少年直起腰,手中鮮花舉起,宣誓一般開口:“您不原諒我,我不敢起來,我會等到您原諒我為止!”




明明神情十分鄭重,說出來的話卻像是在道德綁架。




白黎喻深吸一口氣,忍著怒火道:“你是在y國長大的?”




葉晟眼睛一亮,小虞的爸爸這麼問,是想了解他的成長環境和家世背景嗎?




“是的,我在y國長大,但是我媽媽是華國人,我也從小深受我們國家文化的薰陶,一直堅信擇一人終老的婚姻理念,曾經還回國讀書一年,親自感受了我們國家的文化底蘊。”




其實就是惹了老父親生氣,他老媽把他送回國躲躲,等他老父親氣消了,就著急忙慌把他接回來了。




但是這些事他必不可能在小虞的爸爸面前說,他要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




沒看到他道歉這麼誠懇,對方都願意跟他說話,願意瞭解他這個人了嗎?




暗自欣喜的少年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一句話:“那你知不知道,在華國,手拿菊花,雙膝下跪,只有上墳的時候才會出現?”




輕飄飄的一句話,重若千鈞,砸得葉晟腦瓜子嗡嗡的。




上墳他知道,是祭拜逝者的活動,這在說他把小虞爸爸當成死人拜?




這個罪名有點大,在葉晟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求生欲已經促使他先一步開口:“我不是我沒有!我同學說在華國最有誠意的道歉是雙膝下跪!”




“而且我買這束花的時候特意問了花店老闆,我覺得伯父為人陽春白雪,就問老闆白色的花哪種寓意最好,他說菊花象徵品行高潔!特別符合我對伯父的印象!”




白·伯父·黎喻差點忍不住,緊握的拳頭都想打人了!




“你到底有沒有腦子?陽春白雪這個詞是這麼用的?去買花也不打聽別人喜好,也不跟老闆說送給誰,為什麼送,偏聽偏信一意孤行。”




“明明你的母親就是華國人,你卻去問你們班上的同學怎麼道歉?他是華國人不成?!”




少年臉色煞白,囁喏道:“……不是。”




“你還知道他不是啊?”白黎喻對這只想拱自家白菜的豬一點都看不上,“好好一個人怎麼就長了這麼個腦子?”




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的少年知恥後勇,虛心請教:“那伯父您喜歡什麼花?我再去買一次,還有這些禮品。”




他把堆在腳邊的人參鹿茸酒,靈芝孢子粉,虎骨強身膏,脾虛補腎口服液以及各種鈣片維生素片全都推到青年腳邊。




末了露出一個討好的笑:“這些是我親自去唐人街買的,買的時候也說了,是要送給最敬重的長輩的,老闆就是華國人,他說這些您肯定用得上。”




白黎喻:……要等他用得上,這些東西高低得過期幾十年。




“我沒什麼耐心,你再不起來,就別想出現在我視線裡,我說到做到。”




曾經突破不了時一防線的少年嚇得一激靈,立刻站了起來。




葉晟把那束花藏到身後,另一隻手不停拍去膝蓋上的灰塵,一直揚著笑臉,好像這樣白黎喻就不忍心再罵他一樣。




有些事就不能較真,白黎喻無奈嘆了口氣,“你回去吧,把這些東西一起拎走。”




無論葉晟如何,他都不會讓對方和大兒子接觸太多。




他希望白虞喜歡一個人,是在清楚自己真正心意的情況下,而不是出於葉晟曾經保護過他的那種慕強心理。




再者,葉晟自己也是個十六歲的少年,知不知道什麼是愛情還是一回事。




他不想讓自己的大兒子,成為別人感情路上的一個節點,只能承前,不能啟後。




少年人總以為愛情,只要有彼此不顧一切地奔赴就能永遠,卻忘了自己沒有對抗世界的能力。




既真摯熱烈,又脆弱無比。




白黎喻看著倔強的少年,認真道:“未來還很長,你還會遇到很多人,我不確定你對小虞的感情,也不希望你錯誤的想法幹擾到他的判斷。”




白虞是個重感情的人,從他對曾經的妹妹就能看出來。




白黎喻害怕葉晟玩樂心態,或者只是少年對於未知關系的新奇,讓兒子深陷情網後又瀟灑抽身,到時候痛苦的是白虞一個人。




更何況從對方的行徑來看,也不是多成熟的一個人。




葉晟急了:“伯父,我不是……”




“三年。”白黎喻不客氣地打斷他,“這三年裡,你安心學習,不要和小虞見面,如果三年後你依舊篤定自己的感情,那我可以不插手。”




“你和小虞僅僅認識兩年,中間還有一年沒見,我沒辦法相信你對他的感情有多真實。”




“如果你覺得能和他走一輩子,就等他三年。”




聽完這番話,少年意識到這件事沒有更改的餘地,收起自己咋呼的性子,沉默許久,半晌才道:“好的伯父,那您也要記得,三年後不要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