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十年

時烽的父親,爺爺和奶奶,都是很純正的華國人,他們深愛自己的國家,哪怕在國外發展,也不願意為了利益詆毀自己的故鄉。

而他的母親雖然是y國人,但是很喜歡華國的文化,這樣的家庭氛圍也影響到了時烽。

他從小就喜歡一些美好的東西,這個美好與世人所認定的不太一樣,自定義的東西總是很難遇到,但是他的家世決定了他可以隨心所欲地定製。

上學的時候,時烽是很不耐煩的。因為老師教的他都會,不會的回家了也有專業的人教導,但是因為要培養社交能力,他不得不上學。

班上的同學很無聊,每天不是攀比就是打架,大家都是非富即貴的身份,鬧到最後也不過是握手言和的結果,除非本來就是世仇。

國外的小孩子很早熟,時烽讀幼兒園的時候,國內同齡的還在要糖吃,睡懶覺,不想上學,而他的同學都已經會向漂亮的女孩子送花了。

看著那些路都走不穩的小孩,時烽覺得真的很無聊。

某天放學回家,他牽著管家的手走到客廳,發現往日七點多才回家的父母都提前回了家,爺爺也在。

而以往只有自家人的客廳裡,多了一對夫妻。

“小烽過來。”時母溫柔地叫他,“這是你白阿姨和黎叔叔。”

時烽不認識他們,但是良好的教養還是讓他乖乖問好。

問好之後也沒有讓他回房寫作業或者出去玩,爺爺很高興地同那兩個陌生人聊天。

他們說起了華國,這個爺爺的故鄉,時烽無聊地想,如果奶奶沒有去世,估計會比爺爺更開心吧。

那個白阿姨的肚子鼓鼓的,好像塞了一個枕頭一樣,時烽知道她是懷孕了,便好奇地看著,似乎想看清楚肚子裡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小孩。

旁邊的時母注意到他的視線,打趣道:“對白阿姨的寶寶這麼感興趣?不如以後你娶白阿姨的孩子做媳婦吧?”

那個氣質溫婉的白阿姨卻笑著搖頭:“還不知道性別呢,我和老黎不想去測這種東西。”

時烽忍了忍,還是開口道:“是男孩就不能娶了嗎?”

白琴女士好像沒想過他會接話,有些怔然,但很快笑道:“倒也不是,如果你們兩互相喜歡,那也不妨結個兒女親家。”

這句話讓時爺爺,時父時母很開心,比起國外奔放熱情的對象,顯然他們更希望有一位溫謙循禮的家人。

不過這只是一句玩笑話,誰也沒當真,只有快過四歲生日的時烽記在了心裡。

過了幾年,大概有三四年吧?

時烽上了小學,某一天回家,又看到了那個只見過一面的白阿姨,對方身邊還有個剛會走路的小孩。

母親說白阿姨要去參加一場晚宴,魚魚就放在他們家呆一會。

這是一個粉雕玉砌的小孩,白白嫩嫩的,軟軟地叫他哥哥,小孩好像很喜歡他,看著他不停地笑,一口小米牙從紅潤的嘴巴裡露出來。

很美好的一個小家夥。

時烽看到小家夥搖搖晃晃走過來,緊張地伸出手,一個帶著奶香的,像小饅頭一樣軟和的小孩撞進了他的懷裡,那隻軟嫩的小手攥住了他的食指。

這個弟弟很可愛。

大概是他的偏愛過於明顯,白阿姨離開後,母親很放心地把這個叫魚魚的小家夥放在他的房間。

時烽一邊寫作業,一邊應和著小孩咿咿呀呀的話。

晚上白阿姨沒有回來,聽說是黎叔叔過來了,夫妻兩要去過二人世界,所以魚魚要留在時家。

母親要把小孩抱去給保姆阿姨帶著,小家夥來到家裡一直笑呵呵的臉變了,委委屈屈地掉眼淚,攥著他的衣角不放手。

“母親,讓小魚和我睡吧。”

時母震驚的目光時烽如今還記得,大概是自己以前太過冷靜自主,所以讓母親覺得自己以後可能是個斷情絕愛的主。

其實從小到大,時烽見魚魚的次數不多,因為對方住在國內,他們都要上學,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直到初中的某一天晚上,時烽在夢裡夢到了那個稚嫩的少年,他說不清是什麼感覺,但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第一次自己洗了褲子。

之後的一切就這麼順其自然,他每年假期都會回華國,但是又不敢去找那個小團子,怕自己掩蓋不住心中的渴望。

他到處走,到處看,看這個爺爺奶奶的故鄉,看爸爸口中的家鄉,再偷偷打探對方的消息。

為此,他甚至不惜代價,請了一位打探消息的能人來做自己的助理。

他聽著助理的消息,把小團子做過的事,去過的地方,都一一走了一次。

漸漸的,他好像也成了一個純正的華國人,除了過於醒目,帶著些外國血統的樣貌之外,他的言行舉止,為人處世,都透露著東方人的影子。

爺爺說他沒有忘本,父親說他身體裡流著華國人的血,只有他知道,他是忘不了那個小團子。

他在華國,每到一處地方,就習慣在這裡買一套房子,總想著萬一一切如他所願,他能在華國的某個地方和小團子一起生活。

等到高中結束的時候,他想回華國念書,他知道如果自己回國,父母一定會拜託白阿姨照顧他,說不定他還能住在黎家。

按年齡來算,只比他小三歲的小團子,也已經初中畢業了,他在國內讀大學,他的小團子正好要讀高中。

他能住黎家,有三年時間和小團子培養感情,能盯著他,能趕走所有覬覦他的人,等畢業之後,剛好告白。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他想回國讀書的計劃還沒有說出來,就從父母嘴裡聽到一個消息。

小團子成績優異,初中時跳級讀書,今年已經是高中了,而他被y國皇家藝術學院破格錄取,別人還在讀高中,他就已經讀大學了。

“小喻七月就會過來學校報道,以後就在我們家裡住了,我和你白阿姨是好朋友,她拜託我照顧小喻,你可不要欺負他。”

聽著母親的話,時烽笑著點頭:“好。”

怎麼會捨得欺負呢?這輩子都不會欺負他的。

雖然換了個地點,但是現實和他計劃的一樣大差不差。

他在大學接連跳級,攻讀碩博,小團子在皇家學院繼續超常發揮,在其他人剛剛高中畢業的年紀,他就準備大學畢業了。

至於感情?時烽認真想了一下,確認小團子看著他的眼神裡,有和他一樣的志在必得。

真好,他們兩情相悅。

意料之外的是,還沒到十八歲,小團子就完成了大學學業,拿到了畢業證書,不過對方打算繼續深造,短期之內不會離開y國。

時烽一邊專注學業,一邊專注小團子的感情生活,但是對方的一舉一動都讓他安心無比,沒有猜疑,沒有誤會,他們彼此信任,彼此相依。

只要等到小團子成年,這個在華國人眼裡,可以自由戀愛的最佳年紀,他就可以捅破那層窗戶紙。

可是小團子十八歲的成年禮時,在燈光璀璨的宴會廳裡,時烽看著他與別人談笑風生,看著他與別人碰杯飲酒。

心裡的煩躁無法忽視,他沒辦法欺騙自己,對方一直都有其他的選擇,他們也一直沒有明確過彼此的心意。

時烽只能忍到宴會結束,徑直回到了房間。

叩叩——

“進來。”

房門打開,雙頰微紅的少年跌跌撞撞走了進來,時烽下意識伸出手,如同當年初見一般,對方無比信任地撲到自己懷裡。

只不過曾經微甜的奶香,變成了馥郁的酒香,軟軟的小團子,長成了玉一樣精緻的青年。

“時哥……”懷中的人摟住他的脖子,湊到他耳邊說了一句話,便躺在他臂彎裡,笑得開心無比。

明明血液在沸騰,時烽卻冷靜得嚇人,他把青年放在床上,俯身看著他的雙眼:“可以嗎?”

躺在床上的青年笑得十分開心:“可以,除了你,誰都不可以。”

他的小團子,最終還是選擇了他。

“在想什麼?看財報都走神?”冰涼的玻璃杯碰上側臉,坐在沙發上的男人驟然回神。

時烽接過果汁喝了一口,潤了下幹渴的喉嚨,不動聲色道:“在想兒子們什麼時候回來。”

白黎喻坐到沙發上,盤著腿喝了一口果汁:“等著吧,看眠眠什麼玩過癮吧。”

只要不涉及原則問題,大兒子一向寵著小兒子,而在白虞眼裡,只要弟弟不違法犯罪,他對弟弟就沒有什麼原則。

時烽顯然也想到了大兒子的性子,無奈搖頭:“得管管了,不然以後小虞有得累。”

時冕撒個嬌,白虞恨不得假期作業都幫他寫,這樣可不行。

“要管你管,反正我管不來。”白黎喻放下杯子,懶懶靠在自家男人身上。

“每次我想說兩句,小虞就幫眠眠說話。”

說寵吧,他又會教眠眠各種經驗之談,盯眠眠的學習成績也盯得緊,說不寵吧,又不捨得別人說小孩一句。

時烽側頭親了愛人一口:“算了,回頭我和葉晟說說。”

白黎喻笑道:“你又要坑他?”

上次時烽在葉晟面前隨意提了一句小兒子的教育問題,同樣覺得白虞太寵弟弟,眠眠太黏哥哥的葉晟,當天晚上就拎著小兒子去談話了。

聊了什麼他們不清楚,白黎喻只知道小兒子扭頭就打了個電話給大兒子,哼哼唧唧說想哥哥了。

又說假期不想去冬令營,想陪哥哥出差。

白虞問了一句怎麼會去冬令營?小孩立刻說葉晟哥哥逼他去的,說他太黏哥哥了,不夠獨立自主。

隨後大兒子回國,聽說葉晟被趕去睡了一個月書房,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你也別坑葉晟了,小虞寵就寵吧,反正眠眠也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紈絝。”壓根不知道大兒子幫小兒子收拾了幾次爛攤子的白黎喻說道。

時烽倒是知道,所幸小孩惹出的事都不是他自己挑起的,只不過反擊力度太狠了,容易引來旁人的攻擊。

小兒子的性子太張揚了,不過據他了解,最近大兒子已經開始教弟弟如何藏鋒了。

自己的孩子是什麼樣子他知道,所以時烽倒不太擔心。

他轉而說起另一個話題:“大兒子的事你怎麼想的?”

白黎喻嘆了口氣:“還能怎麼想的?他們倆都這麼多年了,還是這副樣子,等兒子自己開口了,我捏著鼻子認唄。”

如今的白虞正在國外一邊攻讀博士,一邊開拓泊美的宏圖,葉晟好像想向他們證明自己,沒有回y國,反而在國內一邊讀博,一邊發展自己的公司。

就算自己和時烽沒有提供什麼幫助,頂多遇到惡意競爭的時候暗地裡庇護一下,那小子也能把公司發展得有模有樣的。

而且都這麼多年過去,葉晟每次看到大兒子,都像見到肉骨頭的狗狗一樣,眼睛亮晶晶的,白黎喻想忽視都難。

時烽摟住愛人,吻了吻他的眉心:“等兒子畢業後,找個時間和他們談一談吧,這麼拖著也不是個事。”

“行吧。”白黎喻懶懶地靠在男人懷裡,抬起手指描摹著男人的五官。

“一轉眼小虞都快成家了,眠眠也上高中了,以後等他接手了時家,估計也要成家了。”

時烽笑了下,“他們有他們的人生,你有我。”

這張臉大概是上天的傑作,得到了旁人無法擁有的偏愛,連時光都未曾在這副俊美的容顏上留下什麼痕跡。

白黎喻深深地看著他的臉,驀然想起他心動的那一瞬間。

“那天我拉著行李箱走進你家大廳的時候,一眼就心動了。”

時烽長眉微挑,顯然知道他說的是那一天,“原本那天應該是我去接你的,不過學校那邊出了點事,我去解決了一下。”

白黎喻好奇道:“解決了之後呢?”

“解決了之後啊……我想回家洗個澡,換一身衣服,在大廳裡等待我的未來。”

他的未來只有一個人,那是一個他從小就刻骨銘心的人。

穿著黑色休閑褲,淺色高領毛衣的男人,右手拿著一本書,他坐在沙發上神情專注地看著,彷彿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

白黎喻斂眸回憶了一下,眼睫輕顫:“當時你看的是……死於威尼斯。”

“對啊。”男人語氣輕緩,彷彿怕嚇到懷中的人。

“你是我執著認定的美好,從見到你的第一面開始。”

“得知你的到來,我實在太興奮了,卻又害怕嚇到你,便拿了那本書,想重新看一遍,提醒自己不要走偏。”

白黎喻遲疑道:“走偏?”

時烽靠在沙發上,抬手捂住了愛人的雙眼:“我愛你,可以像阿申巴赫一樣困住自己,但是我的性格註定做不到看著你選擇別人,卻又不想困住你,我很害怕傷到你。”

“在和你一同生活的那幾年裡,那本書被我翻閱無數次,我不停提醒自己,可以追逐心中的美好,但不要像他一樣走向極端。”

他對於愛人的美好標準只有一個,那個人的名字叫白黎喻。

他做不到像阿申巴赫一樣隱藏自己的愛意,又害怕像這個故事裡的主人公一樣最終毀了自己。

白黎喻靜靜聽著,聽著男人不為人知的愛欲,隨著男人話音落下,最終在安靜得有些壓抑的黑暗裡,輕輕嘆了口氣。

他把男人的手掌移開,刺眼的光線讓他不自覺闔起眼睛,微眯的雙眼掩住了眸中瀲灩。

白黎喻輕聲道:“作為一名華國人,顯然外國人筆下的感情不適用於我們的性格,我覺得你沒事多看看越人歌也挺好的。”

他看著男人的眼睛,輕緩而堅定道:“你的付出我會知道,我會給你我所能給的回應。”

飄忽不定的心驟然落下,時烽輕輕吐出一口氣,嘴角上揚:“從今天起,我對你再無秘密。”

“真的假的?”懷中青年狡黠一笑,“私房錢也沒有?”

時烽捏了捏他的耳垂:“名下財産不是都給你看過了嗎?”

白黎喻不信:“是麼?那你怎麼有錢定蛋糕?”

時烽頓了一下:“你怎麼知道的?”

他和白黎喻的結婚十週年,這才剛剛定下個蛋糕就被發現了?難道他那位極其善於打探消息的助理,已經轉投媳婦手下了?

白黎喻沉吟半晌,想起剛才男人說對他再無秘密,覺得自己也應該坦誠,便開口道:“兒子說的。”

時烽眼尾輕挑,語氣不善道:“哪個兒子?”

聽這語氣,似乎對方是想給自己一個驚喜?白黎喻眨了眨眼,決定明哲保身。

“小兒子。”

“行。”時烽意味深長地笑了,“孩子已經上高中了,假期也別天天玩了,回頭我把他扔到公司,老老實實學習怎麼管理企業吧。”

白黎喻識趣地閉上了嘴,沒有像以往一般讓男人緩緩。

兒子被罰那也是回來之後的事,他要是不說實話,明天絕對是自己下不來床。

另一邊,正拿著一顆藍寶石觀看的少年狠狠打了個噴嚏,惹來旁邊的青年擔憂的目光:“感冒了?”

時冕揉了揉鼻子,無所謂道:“沒事,肯定我讓你陪我來買寶石,晟哥在家唸叨我呢。”

白虞給他倒了一杯熱茶,聞言笑罵道:“他還好意思念叨你?”

“誰知道呢。”少年撇了撇嘴,“可能是覺得我是你們兩的電燈泡吧,真是不識好人心。”

想起家裡那個二哈一樣的青年,白虞也無奈地搖了搖頭:“回頭你把戒指甩他面前,他不道歉你就不給他。”

時冕立刻笑了:“這主意好!反正是我幫哥哥選的寶石,按你的心意設計,晟哥肯定拿我沒轍!”

絲毫不知道自己回國會被父親“委以重任”的少年,興致滿滿地開始替哥哥挑選婚戒的寶石。

哥哥要開啟新的人生了,他要親自挑好戒面,為哥哥的愛情保駕護航!

等到少年十八歲的那一天,他會想起被刻意隱藏的記憶,帶著這份獨特的經歷,和另一個等待他許久的人開啟新的人生。

不過如今的他享受著有家人寵愛的生活,一直無憂無慮,永遠無所畏懼。

他可以吃甜甜的糖,可以睡暖暖的床,可以看著疼愛他的哥哥步入婚姻的殿堂。

或許曾經經歷的苦,都會變成未來的甜,當初走進萬界管理局的稚童,為了一個不想發生的未來,開始了重重試煉。

他咬著牙從各種詭譎的世界中浴血而出,踏骨成王,終於得到了這一世屬於他的蜜糖。

故事到這裡就結束啦~下一個故事打算寫小夫郎,大概在下週開始,感興趣的寶可以點個收藏呀,那麼,我們下個故事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