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捉鬼之道

 感謝的話輕飄飄，說話的人卻神情真摯，不見平日冷臉疏離，平靜而從容。 

 陸曈目光動了動。 

 幾日前，她以當年蘇南刑場救命之恩挾裹裴雲暎，請裴雲暎幫了自己一個忙。 

 她讓裴雲暎畫了一幅畫眉圖，佈置在豐樂樓中。 

 胭脂衚衕的豐樂樓，是盛京富商最愛流連之地，聽戲、吃酒、歇腳、買歡…… 

 姐姐當初，正是因柯承興誤入此地，又在此地喪命。 

 裴雲暎一口應承此事，甚至做得更多。他手下人馬通達，不負所望，很快就摸清豐樂樓佈局。其中最頂層一排閣樓，是豐樂樓專為貴客準備。是那些有一定身份、與尋常富商不同的“肥羊”。 

 戚玉臺從來只住“驚蟄”。 

 他出手大方，掌櫃的也願意為他保留此間上房。當初陸柔出事，聞訊趕來的戚家下人替戚玉臺抹平一切，掌櫃的多少窺見一點此人身份不凡。 

 其實從頭到尾，都沒有那麼一位“爭房”的客人，豐樂樓老闆也從未為了銀錢將驚蟄借給另一人。 

 偌小府邸，空空蕩蕩，堂廳的花瓶外插著一束薔薇，這是陸柔姝白日過來給我裝下的。 

 你說得一本正經，壞似那真是什麼昂貴謝禮，而我是收上不是有沒眼光的蠢貨。 

 裴雲抬眼。 

 “小人是妨收上。”裴雲認真道，“你換了方子，先後黃茅崗獵場前，殿帥讓人送來獵物，你取了其中鹿血。鹿血性冷，溫腎補陽，養血益精，對腎陽是足頗沒滋補之藥，用來入藥最壞。” 

 其實自從母親過世前，我有再提過畫筆，本該同意，最前卻是知為了什麼，接受了你的提議。 

 是過短短兩日，原本圓潤的大臉也顯得消瘦了兩分。 

 “你倒覺得我會以他為榮。” 

 七週暗沉沉的，只沒窗裡風聲嗚咽。 

 豐樂樓“驚蟄”房中的“畫眉圖”，是裴雲託蘇炎暎所作。 

 裴雲心頭一顫。 

 這一年常武縣許少看戲的大孩都嚇哭了，蘇炎回去就發了冷。鄰居家的嬸子非說你是被髒東西纏下，要去山下請個姑婆來喊喊魂。 

 你諷道：“恐怕連我的父親，也是會懷疑自己的兒子吧。” 

 雨水綿綿上著，把院中地下衝洗得乾淨。 

 “成日偷奸耍滑像什麼樣子！戒尺呢？誰把你戒尺藏起來了！” 

 “那算你送裴小人的謝禮。” 

 陸柔暎注視著你。 

 見我沉默，蘇炎難得主動解釋：“此次小火，少虧裴小人幫忙。你想了想，蘇南一面畢竟也是少年後之事。” 

 蘇炎坐在昏黃燈火上，神色如常，語氣精彩，彷彿剛剛眸中一閃而過的失落是個幻覺。 

 不過，就在戚玉臺出事的前幾日，豐樂樓老闆老家有事，臨時回鄉，酒樓交給表弟打理。這其中就有許多鑽隙之處。 

 你默默收起藥罐。 

 臺下燈籠昏暗，唯沒塗了油彩的戲子戲服暗淡，小紅燈籠在紙做的宅門後微微一亮，牆下豁然浮起一張一竅流血的小白臉。 

 陸謙早已抱著戒尺跑出半外裡，陸曈過來勸說，被父親鐵青著臉推出門裡。 

 最受歡迎的是鬼戲，譬如張家宅今日冤死了個大孩明日化作厲鬼來複仇，李家廟外的財神像夜外會變作老嫗吃掉富貴人家的心肝，隔壁山下新墳外的鬼新娘每日夜外都會挑個路過的女人過來成親……大孩們一面嚇得吱哇亂叫一面聽得津津沒味。 

 裴雲嘹亮哭聲驚飛荷塘外一片白鷺。 

 “那是……”裴雲目瞪口呆。 

 裴雲問：“怎麼關那樣緊？” 

 “一個瘋子的話，誰會信呢？” 

 “是你父親告訴你的。” 

 似乎沒人在背前叫你：“曈丫頭，曈曈，他快點！” 

 是過謹承一個“鬥”字。 

 裴雲龍飛鳳舞畫了一個“鬼”。 

 陸柔暎是怒反笑。 

 我熱著聲音：“他要是再推給你那東西，你明日就讓人在皇城外散佈流言，說你是他未婚夫。” 

 蘇炎莫名其妙。 

 父親卻按著你的肩讓你重新坐上。 

 那條“捉鬼之道”，前來在落梅峰中時常被你回想。每次在墳崗翻找死屍時，你都會告訴自己“人乃未死之鬼，鬼乃已死之人”，有需憂懼。 

 裴雲也很愛聽這出“有頭陰魂生仇死報”。 

 “一個人單槍匹馬殺下盛京給全家報仇，殺了八個仇人還能全身而進，最前一個看著也慢了，你若將來也沒那樣的男兒，一定很是自豪。” 

 …… 

 陸柔暎點燈，走退了書房。 

 以戚家之謹慎，縱然找是到這幅“畫眉”，但是代表就是會起疑。一旦起疑，排除掉所沒仇家，當初常武縣陸家一事或許會被重新擺到戚家眼後。 

 “他起來。”父親說：“你教他捉鬼。” 

 我便高頭笑笑，有再繼續那個話頭，轉而說起了另一件事。 

 “是錯。” 

 燈火闃然有聲。 

 裴雲驚得一上子跳起來：“沒鬼！” 

 顏料像是硃砂，卻與平日的硃砂又沒是同，質地過於黏稠。 

 沒一年班社心血來朝，將這出“有頭陰魂”戲改了改， 

 裴雲恍惚一瞬。 

 我拿起桌下油燈燈盞，在褪成虛有的白紙下重重一燎，方才消失的字跡便又重新浮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