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茶客 作品

第一百九十四章 缺德



            展眼又過了幾日。

仁心醫館旁,修鞋鋪已全部打理乾淨,杜長卿尋人把破了的房頂修補過,牆面也重夯了一遍,掛上字畫,新打得藥櫃重新擺好,兩間鋪子一打通,一邊用來抓藥,一面用來坐館,原先狹窄的鋪子頓時寬敞許多。

阿城踩著凳子把請人重寫的一幅“仁心醫館”牌匾掛了上去,又把先前裴雲姝送的錦旗尋了個最顯眼的地方掛好。銀箏從官巷買完鞭炮回來,一眼就看見仁心醫館前站著個人。

穿碧青羅襦裙的年輕女子眉眼明媚,正抬頭張望新換的牌匾。

銀箏把炮竹掛在手上,上前詢問:“姑娘可是要瞧病?”

女子回過頭,望見銀箏便道:“請問,陸醫官可在此處?”

銀箏還未來得及答話,陸曈從鋪子裡走了出來,叫了一聲“丹青”。

林丹青轉頭,望著陸曈笑道:“這地方可真不好找,我還以為自己走錯了。”

陸曈把藥罐放下,見銀箏疑惑,主動解釋:“這是醫官院的林醫官。”

“噢!”銀箏恍然:“原來是姑娘的朋友。”

三人一同往鋪子裡走,裡鋪中,杜長卿幾人正核對新藥櫃的藥材格子,乍一見陸曈領著個漂亮姑娘進來都愣了一下,銀箏笑道:“這是姑娘在醫官院的朋友林醫官,特意來看望姑娘了!”

“醫官?”

杜長卿眼睛一亮,態度陡然熱絡起來,起身熱情道:“哎呀呀,林醫官來咱們醫館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時下倉促,也沒準備點茶水。阿城——”他一拍阿城腦袋,“快,去給林醫官洗幾個果子,泡杯好茶來!”

阿城摸摸腦袋,一掀氈簾進小院了。

林丹青打量著一下四周,見四周藥櫃放置整齊,桌椅乾淨,又寬敞得宜,門口一棵李子樹葉茂枝繁,十分消夏,忍不住感嘆:“這醫館倒是比咱們醫官院看著清幽許多。”

“林醫官這話說的。犄角旮旯的小醫館怎麼能和皇城裡相比。”杜長卿把銀箏擠到一邊,湊上前問,“我們小戶家人,不懂規矩,陸醫官同我們混久了也沒點眼色,這不,才進醫官院不到一年就闖禍被罰回來了。”

阿城端著茶盞出來,杜長卿接過,貼心遞到林丹青手裡:“林醫官在醫官院裡,一看就比我們陸醫官開朗活潑討人喜歡……恕我多嘴打聽一句,不知我們陸醫官何時能回去醫官院?”

林丹青端茶的手一滯,看向陸曈的目光滿是為難。

陸曈:“別問了,杜掌櫃。”

“問問怎麼了?”杜長卿不樂意,“那問好了,該道歉道歉該賠禮賠禮,該送銀子送銀子唄!”

在藥櫃前坐館的苗良方聞言不贊同:“風氣不正,杜掌櫃少把小陸帶壞了。”

“你們清高,你們了不起。”杜長卿一甩袖子,“難怪進了醫官院也能被掃地出門!”言罷一轉身,一掀氈簾進院了。

苗良方:“……”

老大夫尷尬指了指裡面:“說他兩句還不樂意……”

陸曈默了默,對林丹青道:“他隨口一提,你不必放在心上。”

自打她回到西街,先前幾日還好,漸漸的杜長卿開始旁敲側擊打聽她究竟在醫官院出了何事才被停職。突如其來的停職三月,歸期未定,難免惹人猜疑。

雖然嘴上不說,但陸曈看得清楚,杜長卿還是希望她能回到醫官院。

走出西街的人,實在無需回來。

林丹青嘆氣:“我知道,他也是關心。”又壓低聲音,“其實我之前已問過常醫正,崔院使心中如何想的,沒人知道。”

陸曈點頭。

這已是意料之中。

“我今日出院行診,施診完看時候還早,想著許久沒見你,所以來看看你。”她又笑起來,“看你精神不錯,我也放心了。”

又閒敘幾句,眼見時候不早,林丹青擱下茶盞起身告辭,才站起身,裡鋪氈簾一被打開,杜長卿從裡面走了出來。

方才不悅早已散去,他又笑成平日一副熱情模樣,只將一幅花帖往林丹青手裡一塞:“林醫官,這個給你。”

林丹青一愣:“這是……”

陸曈也茫然。

“這是我們仁心醫館的慶帖。”東家一展扇子,微微一笑,“不怕林醫官見笑,我們小醫館看著是寒酸了點,其實,也在西街開了近五十年,底蘊悠長。”

“再過幾日就是醫館五十年慶宴,恰好前些日子醫館又擴了一下門館,也算雙喜臨門,在下就想著,邀請一些身份顯赫、地位特別好友共聚一堂以祝佳日。”

“今日雖第一次見林醫官,可我卻覺得莫名可親,林醫官與我們陸醫官又同在醫館共事,其情誼自然不同尋常。”

“不知慶宴當日,林醫官可有閒暇到場?”

眾人:“……”

花帖上墨痕未乾,字跡也委實算不得端正,一看就是臨時書寫。

阿城疑惑開口:“東家,我們哪來的身份顯赫的好友?”被杜長卿一把捂住嘴,仍然維持微笑。

林丹青卻高興起來:“好啊!”

她拿起慶帖仔仔細細看過,“剛好是旬休日,我當日一定過來!”

杜長卿大喜:“一言為定!”

林丹青將慶帖收起,正要轉身,忽而想到什麼,腳步一停,遲疑看向杜長卿:“杜掌櫃,我能不能再要一張慶帖?”

杜長卿爽朗:“當然可以!”又問,“林醫官這是想帶朋友一起來?”

林丹青搖頭,又看向陸曈。

陸曈:“怎麼?”

“我今日行診前,恰好遇到紀醫官,就順帶與他閒敘兩句。陸妹妹,你走了後,紀醫官來問過你幾次,說是要把替你尋的醫籍孤本給你送來。我聽他藥童竹苓說,應當就是打算這幾日,反正他要過來,都是同僚,他這人性子一向冷清,不如一起坐坐?”

她偷偷湊到陸曈耳邊:“順帶可以讓他對院使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