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三 給全書最忙的人找個伴兒（一）

書接上回，凌海罰整個暗衛營繞操練場跑圈兒一百五十圈。

而罪魁禍首蘆躍，一個人跑了二百五十圈。

等他氣喘吁吁跑掉半條命，其他兄弟早就已經結束，各自回了住所。

蘆躍原本輕巧的身子終於支稜不起來了，彎腰駝背一臉沮喪往回走，兩個手背左右開弓輪流甩開額頭的汗水。

渾渾噩噩不知道走到了哪裡，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壓低了的呵斥，“大膽！皇宮禁地你也敢闖！”

聲音不大，卻帶著疾言厲色的穿透力。累壞了的蘆躍渾身一個激靈，立刻從茫然中抬起頭來。

元初正好走宮道匆匆給皇帝送摺子去，迎面就遇上了個沒頭沒腦的小崽子，眼神空洞四肢發軟，差點就撞飛他手裡的奏摺。

元初定下腳步厲喝一聲，卻又怕引來別人再害得他挨罰，下意識壓低了聲音。

蘆躍抬起頭，空洞的眼神終於聚焦，落在元初的身上，呆了幾秒忽然看到他手上一疊奏摺，心頭咯噔一下，立刻跪了下去。

“見過元大人。”

元初驚訝了一瞬，趕緊攏了一下摺子，騰出一隻手扶他起來，“你認得我？”

“宮裡除了皇上和主君，沒人有資格碰奏摺。您沒穿龍袍，也沒戴鳳冠。”小傢伙抬頭看著元初眨了眨眼，“聽說皇上身邊有個伴隨多年的元大人，十項全能！”

元初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小崽子倒機靈！想了想又趕緊板回臉，故作嚴肅。

“這是宮道，暗衛不能走。暗衛有自己的行動區域。否則會洩露行蹤，壞了大事。”元初耐心道。

“是，晚輩記住了。”蘆約規規矩矩又行了個禮，再抬起頭來，眼神閃爍著碎芒，“平時不會犯這樣的錯，今天是累壞了，腦子不太好使，走錯路了。大人見諒。”

元初消息四通八達，宮裡任何大小事都瞞不過他，他自然知道今天凌海在暗衛營發火，罰了一圈暗衛，聽說有個倒黴蛋，看來就是他了。

元初又打量了他一眼。

少年身姿挺拔，面容俊秀，暗衛的黑色服制在他身上十分服帖，勾勒出流暢的肩背線條。

規規矩矩禮數週全，唯有那一雙眼睛泛著叛逆的光。

“你就是蘆躍。”元初忍不住出言提點了他一句，“入了皇宮不比在山野之外，該收的性子要收一收。否則行差踏錯，有你吃虧的。”

蘆躍就是林默當初在山腳下帶回來的一群落草為寇的難民中的一個。

最機靈，也是最滑頭的一個，天不怕地不怕，性子格外野。

今天也算是栽凌海手裡了。

迎著元初友善沉實的目光，蘆躍卻滿不在乎的揚了揚下巴，白皙的肌膚在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

“我又沒有害人之心，不會做出什麼錯事的！”

“沒規矩。”元初沉聲喝道。

蘆約卻微微低下頭看進了他慣常古井無波的眸子，聲音平緩又認真，

“元大人，你陪著皇上那麼多年，一直規行矩步，小心謹慎。累嗎？”

元初愣住了。

累嗎？這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問他。

當初入了宮，因自己謹慎沉穩的性子被皇帝親自看中，從一群宮人中被選出來，走到皇帝的身側。

御座之下這塊磚，他一站就是二十多年。

隨叫隨到，萬事能解，八面玲瓏，事事妥帖。似乎早已經融入了他的骨血，成了他的肌肉記憶。

生命裡只剩下兩個字，“服從”。

從來沒想過自己累不累。

元初回過神來，扶了一把奏摺，避開了蘆躍的眼神。

“快回去吧，這裡不能久留，再有下次，我可不慣著你了。”這宮裡，處處都是元初的責任。

“知道大人疼我。”小崽子忽然高興起來，眼神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我小時候做錯了事，我大哥只管把我捆起來揍一頓，從來不和我講道理。”

“大人疼我，大人講道理。”小崽子興高采烈的又行了一禮，“大人！我們還能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