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新歷史觀 作品

第1223章 需要你安慰

 侯小美帶著服務員來到李明玉訂好的大包廂,李明玉早已到了。侯小美一進門,便衝李明玉笑嘻嘻地說:“你太漂亮了!真的讓人無法挪動步伐。” 

 李明玉嫵媚地橫了侯小美一眼,嗔怪道:“你這張小嘴真甜啊。” 

 侯小美坐下,看看桌上的菜餚,笑著說:“哇,你這是要宴請我嗎?” 

 李明玉看了看服務員,服務員識趣地退了出去,並體貼地關上了門。 

 李明玉看著侯小美,眨著眼睛,問:“你想吃什麼?我請客。” 

 侯小美笑嘻嘻地說:“我想吃你……嘿嘿,我想吃你這具誘人的胴.體。” 

 李明玉羞澀地說:“討厭!你就這麼迫不及待?” 

 侯小美哈哈一笑:“是呀。我恨不能馬上扒光了你。明玉姐,你真性感!今晚……” 

 “今晚我們不談這個,好嗎?”李明玉低垂著眉梢,說,“我們喝杯水吧。” 

 侯小美端起水壺給自己和李明玉分別斟滿,然後端起杯子輕輕碰了碰李明玉的杯子,示意喝水。李明玉端著杯子淺嘗輒止。 

 兩個人坐了一會兒,侯小美又忍耐不住問:“你不想我們的孩子嗎?” 

 “想呀,”李明玉說,“只是不知道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侯小美說:“孩子挺好。前段時間你給他打電話,我怕你擔心,就沒有告訴你孩子的狀況。” 

 李明玉嘆息一聲:“我哪裡捨得呀?唉,我就盼望著這個孩子早日來到我身邊。這幾天,我總是夢到這個小傢伙,夢裡他咿呀咿呀地叫媽媽……” 

 “孩子肯定想你!他是一個聰明伶俐的孩子!” 

 李明玉點了點頭:“我知道他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可惜他父母不知道他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如果是女孩多好呀,可以像我這樣漂亮。” 

 “明玉姐,別傷感了,我們很快就有孩子了。”侯小美說。 

 李明玉搖搖頭:“算了吧!我不能再懷孕了。你也知道,當年我們結婚時,我因病流產過一次。” 

 “你怎麼這麼傻呢?”侯小美皺著眉頭說,“這是命中註定的,誰也改變不了!我希望你再給我生個孩子。” 

 “不可能了,我不能懷孕。”李明玉哀傷地說,“我的子宮受損嚴重,已經失去生育功能了。” 

 “胡說!明玉姐,你騙我!你的身體那麼健康,怎麼會失去生殖能力呢?”侯小美說,“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有人會失去生殖功能!” 

 李明玉臉紅耳赤地說:“我沒有騙你。我的身體確實出了問題……不信你摸摸,這裡已經沒有知覺了。”說著,她撩起裙襬,掀起褲腿,露出白花花的大腿。 

 侯小美伸手按照李明玉說的那裡摸索著,卻什麼都沒有摸到,他疑惑地問:“這裡怎麼沒有反應?” 

 李明玉低聲說:“我的身體機能都衰竭了,連生殖系統也萎縮了。” 

 侯小美愣怔著,半晌說不出話來。李明玉拉起褲腳,蓋住大腿根,抬頭含情脈脈地注視著侯小美:“小美,你不嫌棄我嗎?” 

 “我……”侯小美遲疑地說,“明玉姐,我……我喜歡你,我對你一直念念不忘。我不嫌棄你,可我們畢竟沒有夫妻緣分。我只能默默祝福你找個愛你的人嫁了。” 

 “我不嫁人!我要守著你和咱們的孩子!”李明玉說,“如果你不要我,我就帶著孩子離開這裡!” 

 兩個人正沉浸在彼此帶給他們的美妙滋味中時,忽然傳來敲門聲。李明玉推開侯小美,站起來說:“我先去看看是誰。”李明玉走出去,開了門,原來是餐廳的服務員來收拾碗筷。 

 李明玉問:“剛才的酒菜都撤了嗎?”服務員點點頭:“是的,李總。”李明玉問:“還剩些什麼沒有收拾完呢?我來幫忙吧。”服務員說:“還差一盆綠色植被。”李明玉說:“你稍等片刻。我幫你把它清理乾淨。”說完李明玉就走進廚房。 

 侯小美緊隨其後,見李明玉彎腰清理綠色植物,便說:“明玉姐,交給我吧。”李明玉停了一下,繼續幹活,但沒有放手。 

 侯小美把綠色植物搬到洗碗槽裡,準備倒掉。李明玉製止住他,說:“別倒掉!讓他在這裡待著吧!” 

 侯小美說:“為什麼呀?” 

 李明玉說:“我有用。” 

 侯小美問:“需要澆水嗎?或者除蟲?” 

 李明玉說:“不用。我有辦法,讓它活著。”李明玉拿起旁邊的鏟子,挖了一塊土,埋在植株的四周。她拍拍手,轉身往外走,說:“好啦,你可以走了。”侯小美看著李明玉遠去的背影,心裡充滿困惑。 

 李明玉剛回到包廂裡,服務員就送來飯菜,是四菜一湯。李明玉吃完飯,又休息了一陣,才慢騰騰地離開了賓館。 

 下樓之後,李明玉攔住一輛出租車,坐進車裡,報出了一個名字。出租車啟動,駛向城郊的一處山莊。山莊的院子裡有一條寬敞平整的柏油路,沿著柏油路,穿過山莊,是一座精緻典雅的獨幢別墅。 

 李明玉付過錢,下了車。這個山莊的規模比較大,有二層小洋樓,前面是一片碧湖,後面是竹林和青磚瓦房。李明玉邁步走向別墅,剛到院門口,一個高瘦俊俏的男子迎了上來。 

 “明玉姐,你終於來了。請進!請進!”男子微笑地朝李明玉鞠躬行禮,然後領著她穿過院子上了臺階。 

 “明玉姐,你真漂亮!”俊俏男子誇讚道。 

 李明玉淡淡地笑了一下,說:“你也很帥氣啊。”男子嘿嘿笑了,領著李明玉進入客廳,把她請上了沙發。 

 李明玉環顧四周,客廳佈置得非常古樸雅緻。沙發旁邊是一架鋼琴,旁邊還有個書桌,旁邊放著筆筒和墨盒;牆壁上掛著一副畫像,畫像裡是一位英姿颯爽的年輕女軍官,她長著一張圓盤臉龐,濃黑細密的睫毛下有一雙深邃的眸子,鼻樑挺拔,嘴唇薄厚適中,渾身透著一股英氣,令人忍不住想要親近她。她似乎正凝視著某個角落,表情肅穆。 

 李明玉看了看牆上的畫像,又看了看俊俏男子,驚訝地說:“這個人我認識!她就是我的丈夫。” 

 俊俏男子說:“你的丈夫是個軍人吧?” 

 李明玉點頭說:“是的,他叫王浩然。”俊俏男子問:“他現在在哪兒?” 

 “他犧牲了。”李明玉嘆了口氣,“我們結婚七八年了,卻陰陽相隔。”俊俏男子安慰道:“別傷心,節哀順變。”李明玉搖搖頭,無奈地苦笑著。 

 俊俏男子問道:“明玉姐,你今晚想住在這裡,還是回家去?” 

 李明玉想了想,說:“你能給我安排住宿嗎?” 

 俊俏男子說:“當然沒問題!我已經安排好了。你想住幾天都可以。”說罷,他從衣兜裡掏出鑰匙遞給李明玉:“明玉姐,你打開這間屋子,進去休息吧。” 

 李明玉謝過俊俏男子,開了鎖,進了屋。屋裡擺設簡單,但很乾淨。房間雖然不大,卻很溫馨。窗戶正對著山莊的後院,後院栽著兩棵松樹。窗簾拉著,屋裡很昏暗,李明玉關好門窗,走到床邊,脫了鞋爬了上去,鑽進被窩躺下了。 

 李明玉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腦海裡翻來覆去浮現出王浩然的身影,思緒飛揚。她突然聽見門響了一下,心裡一驚,立即屏住呼吸,仔細傾聽。 

 “咚咚咚”,有人在敲門。李明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去開門。 

 “明玉!”李明玉打開房門的一瞬間,侯小美撲了進來,抱著李明玉,淚水流了出來。 

 “小美,快鬆開我。”李明玉使勁掙扎。侯小美哭喊著:“我再也不跟你分開了……”李明玉用力推開侯小美,冷漠地說:“別鬧了,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侯小美擦了擦眼淚,說:“我知道你恨我,所以不敢靠你太近。”李明玉瞪著他說:“那你更不應該跑到這種地方來,這是私宅,不是你們家!快點兒回家去,別忘了你爸媽怎麼教育你的!” 

 侯小美說:“明玉姐,我是你唯一的弟弟,你不能拋棄我!我已經失去父母,我不能失去你!” 

 李明玉咬了咬牙,說:“你別再胡言亂語了。”侯小美說:“明玉姐,求求你原諒我。我只是一時糊塗,才做錯了事。我願意受懲罰,只要你肯留下我!” 

 “你別在這裡撒潑。”李明玉說,“你趕緊走,不然別怪我叫保安了。” 

 “我死也不走!”侯小美吼了起來,“我要守著你,直到你答應原諒我為止!” 

 李明玉說:“你這孩子,真是執迷不悟!你爸媽辛辛苦苦養你,供你念書讀大專,不容易啊!你竟然做了叛徒,還害我的丈夫丟了性命,你知道他是怎麼犧牲的嗎?” 

 “你說,你說!”侯小美急切地追問。 

 李明玉憤怒地指責道:“我丈夫奉命調查毒梟案,他帶隊潛伏在南越國北部山區,抓捕逃犯的途中遭遇敵機轟炸,戰友全部犧牲,包括他自己。因此他犧牲了。如果不是犧牲,現在早已升職成少校營級軍官了,哪輪得到你這個小屁孩當什麼團長?” 

 侯小美愣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李明玉繼續說:“你是軍人世家的孩子,理解軍人的職業和信仰,可你為什麼要背叛你的祖國?你這種行為,不光是背叛軍人,也背叛了國家。” 

 “對不起,明玉姐,我知道錯了。”侯小美痛悔不已,聲音哽咽地說,“我對不起我的父母,更對不起你。明玉姐,求求你,不要拋棄我。” 

 李明玉冷哼了一聲,厲聲喝斥:“你滾吧!不然我叫保安了。” 

 侯小美站了起來,深深地彎腰向李明玉鞠了一躬,說:“對不起。”說完就離開了。李明玉望著他消失在黑暗裡,心裡感慨萬千。 

 這一晚,李明玉睡得並不踏實。一閉上眼睛,就浮現出王浩然那張英俊的臉。她夢見他在空曠的荒野中奔跑著,朝她招手示意,她加快腳步追了上去,忽然他轉過身,一槍擊斃一個歹徒。然而她卻停滯了一下,眼睜睜看著王浩然倒在血泊中,胸膛劇烈地起伏著,雙目圓睜著,彷彿要吃人。李明玉嚇壞了,猛地坐起身來,額上滿是汗珠,心臟狂跳不已。 

 “媽呀——”她拍了拍心口,喘著粗氣,心想:“他死前一定是很絕望的……” 

 李明玉剛想到這裡,外面傳來一陣喧譁聲。她披上衣服下了樓。走到樓梯拐角處,隱約看見客廳裡燈火通明。她悄悄走到樓梯旁,探出頭來一瞧,發現有許多人圍著一副骨架正在觀察。其中一位五十多歲的老者,穿著一件藏青色中山裝,神情嚴峻,威武霸氣。李明玉心裡納悶:“他是誰呀?怎麼這麼大陣勢呢?” 

 老者身邊圍著三四個人,看他們恭謹的神態,李明玉估計他是個大人物,忙躲在樓梯旁邊。 

 老者盯著骨架端詳片刻,吩咐道:“把它搬到我房間去!” 

 眾人立即行動起來,將骨架抬進了樓上一間房間。等眾人散去之後,那位老者走到樓梯口,朝李明玉這邊瞄了一眼。李明玉嚇壞了,縮回了頭。老者衝她微微一笑,便上了樓梯。李明玉看見他身上掛著一塊牌匾,寫著“龍虎堂”三個字。她猜想,這棟豪宅的主人應該叫龍虎堂吧? 

 第二天早晨,李明玉醒來之後,洗漱了一番。她走出臥室時,正好遇到昨天的老者從隔壁走過來。李明玉禮貌地問候了一句。老者回禮說:“早!我姓楊,單名一個文字,你叫我楊先生就行了。”李明玉忙說:“您好。我叫李明玉。您找誰?” 

 楊先生說:“哦,我是找小美的。”李明玉心裡一震:“他在這兒?” 

 楊先生說:“是呀,他今天沒上班。我們一大早就吵起來了。唉,這個孩子,脾氣倔得很。”李明玉說:“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楊先生笑眯眯地說:“謝謝了,我們自己會搞定的。” 

 李明玉又問:“那麼……那位……王浩然呢?” 

 楊先生說:“王先生昨晚就離開了。” 

 “哦。”李明玉若無其事地走進廚房。她拿出一袋豆漿和油條,準備熱一下再吃,卻看到一隻紙箱放在餐桌上。她走過去看了一眼,紙箱上印有“小美”兩個字。李明玉心裡咯噔一聲,暗罵道:“這臭小子,還惦記著我呢!真是的,都結婚了,還惦記個啥啊!” 

 李明玉把紙箱打開,果然發現了裡面的東西。一些吃食和幾盒巧克力,另外還有一個首飾盒,盒蓋打開,裡面放著一枚鑲嵌著鑽石和黃寶石的戒指。李明玉頓時被這枚鑽戒深深震撼了。這是何等奢華的手筆啊! 

 這枚鑽戒非比尋常,李明玉一眼就認出是一顆價值數百萬美元的粉鑽所製作而成的。她曾經參與過珠寶設計師的選拔賽,雖然她沒有獲得冠軍,但是她在一群設計師中脫穎而出,最終入選了最具代表性的幾款珠寶設計。這顆粉鑽戒指就是其中之一。據說這款鑽戒是某位高富帥的定情之物。那次比賽結束後,李明玉特意請教了設計師朋友,這才知道這款戒指的珍貴程度。 

 李明玉捧著這隻精緻的戒指,激動地說:“太漂亮啦!這可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戒指了!你送給我,是不是喜歡我?” 

 侯小美沉默不語。 

 李明玉說:“別不好意思嘛,咱倆是男未婚,女未嫁,你要是願意,我可以跟你交往試試。” 

 侯小美說:“你想多了。” 

 李明玉瞪起眼睛:“難道你不喜歡我?” 

 侯小美說:“我喜歡你,但是,我不會娶你。我有自己的妻子。” 

 “什麼?你有妻子?”李明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呀。”侯小美點點頭。 

 “她是幹什麼的?” 

 “我們倆從小就認識。她在美國讀博士的時候,就跟我訂親了。” 

 “她……她不是你的妹妹嗎?” 

 “她不是我妹妹。她是美國戶籍。” 

 “噢……”李明玉覺得有些沮喪。 

 侯小美說:“我們的關係很特殊。” 

 李明玉問:“為什麼呀?” 

 侯小美猶豫半晌,說:“你聽過“門當戶對”這句話嗎?” 

 李明玉搖搖頭,她確實不知道這四個字的涵義。 

 “所謂‘門’,就是我們家和我爸媽的家;‘匹配’就是我們兩個人的家,就像這枚戒指一樣,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不管我們做出什麼決定,必須遵循父母的安排,因此,我希望你能理解。” 

 李明玉聽完之後,沉默良久,說:“好吧,我尊重你的意思。祝福你幸福。” 

 侯小美看著李明玉那張憂鬱的俏麗臉蛋,內心湧動一股異樣的波瀾。 

 這天,李明玉在網上買了一套化妝品,打算用來掩飾自己的傷疤。她照鏡子的時候,突然發現脖頸處的肌膚變白了,原來的紅腫也漸漸淡去了。李明玉興奮極了。於是她又買了一瓶護膚霜,打算敷在自己的脖子上,遮住這個令人尷尬的傷疤。她用棉籤蘸了水,塗抹在自己的肌膚上。 

 李明玉用手輕撫自己的肌膚。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的皮膚光滑細膩,連毛孔都看不見了。這是什麼原因呢?難道真的是神奇的護膚品起了效果?李明玉趕緊跑到衛生間,對著鏡子一瞧,果然,原本佈滿青紫瘀痕的脖子竟然全消失了。李明玉欣喜若狂,立刻撥通了侯小美的電話。 

 “喂,你快來看看我!我的脖子好了,你看看怎麼回事?” 

 “我看看,怎麼好了呢?這個神奇的護膚品,居然有如此神奇的療效!” 

 “真的耶!我真是命不該絕呀!” 

 侯小美說:“是啊!真是太神奇了!它真的有這麼神奇嗎?我怎麼感覺不到呢?” 

 “你快過來吧,我在醫院的花園裡曬太陽呢。你過來就知道啦。” 

 “好吧!我馬上過去。” 

 侯小美匆匆趕到了花園裡,遠遠地看見李明玉站在陽光底下,一襲長裙隨風飄揚,她的背影窈窕曼妙,彷彿畫中仙子一般。侯小美忍不住加快腳步。 

 “哎,小美,你慢點,小心摔倒……” 

 “明玉,我想請假兩週陪伴你,可以嗎?”侯小美溫柔地說。 

 “可以。你放心地休息,有事我再給你打電話。” 

 “好吧,等我休假,我就去你那兒看你,我保證。” 

 “好啊。那我等著你來。我先掛啦。” 

 侯小美拿著手機,心裡充滿喜悅。他沒想到李明玉居然也願意和他結婚。但是他很快又擔憂起來。李明玉雖然答應嫁給他,可畢竟她父母還健在,這是一件棘手的問題。 

 當然,侯小美不會告訴任何人關於李明玉的家庭狀況。李明玉也從來沒有問過侯小美她的爸媽是誰?李明玉總是說她沒有父親和母親。她不希望別人知道他們的關係。 

 李明玉和張建國分開之後,她回到家裡。她一直在尋思一個問題,張建國為什麼忽然間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她決定再去找張建國談一談。可是,當她走進張建國辦公室的時候,卻發現張建國早已不在辦公室了。 

 李明玉感到非常失落。她想了一會兒,決定再去張建國的宿舍。張建國曾經告訴過她,他住在縣城西北角的一座三層小樓裡。她來到小樓前,敲響了門。房子裡傳出了張建國的聲音:“誰呀?” 

 李明玉聽到了張建國的腳步聲。她說:“是我。李明玉。” 

 “李科長!請進。”張建國打開了房門。 

 李明玉推門而入。張建國坐在沙發上。李明玉看了看四處,屋裡亂七八糟的,窗戶玻璃上糊著厚厚的塑料膜。桌椅板凳上沾染著灰塵和油汙,顯然已經有段時間沒人使用過了。李明玉看著眼前的環境,皺著眉頭問道:“你這裡……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張建國苦笑著解釋:“這些東西都是買的,因為沒錢,所以一直擱置在這裡。” 

 “你怎麼連一輛車也買不起?” 

 “我不需要車,只需要租房子住就行。”張建國淡淡地說。 

 “難道你就一直住這種地方?”李明玉吃驚地看著張建國。 

 “對呀。我平時上班的時候就住這種地方。”張建國回答得理所當然。 

 “你是幹什麼工作的?” 

 “我做的事情跟你差不多吧。” 

 “我們的工作有區別嗎?” 

 “當然有。”張建國指著自己的臉蛋,“你比我帥。” 

 李明玉瞪了張建國一眼:“你這傢伙……我問你正經的,你為什麼不買一臺車代步呢?” 

 “呵呵,沒錢唄。” 

 “你沒必要跟我撒謊,你不會窮的。” 

 “我沒必要跟你撒謊。你看看,我連一臺像樣的手機都買不起。” 

 “我剛才問你借錢,你為什麼拒絕呢?” 

 “呵呵,我不是說了嘛。我沒有錢。”張建國笑眯眯地說,“你不信啊,我現在就把卡號發給你,你給我打一萬塊錢好不好?” 

 “不借。” 

 “呵呵,我逗你玩呢。咱倆什麼關係啊?” 

 “我跟你什麼關係都沒有!我警告你,我可不會隨便給男人花錢。我不是白痴,也不缺錢!” 

 “那你今天晚上有空沒有?咱倆約個會,怎麼樣?” 

 “不怎麼樣,沒時間!”李明玉冷冷地回絕了。 

 張建國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李明玉會拒絕得這麼幹脆。 

 “李明玉,你是在考驗我的耐力嗎?你是想逼著我向你表白嗎?”張建國的語調提高了許多。 

 李明玉盯著張建國說:“對啊,我就是在逼你!” 

 “哈哈……”張建國突然大笑起來,“你以為我會像王磊那個傻瓜一樣?我張建國可沒有王磊那麼容易被你騙。” 

 “王磊怎麼了?”李明玉急忙追問道。 

 “王磊喜歡你!你不清楚嗎?”張建國冷冷地看著李明玉。 

 “我知道。你別挑撥離間了。我不管王磊喜歡不喜歡我,我對他是不感興趣的。” 

 “你既然喜歡我,為什麼不跟我結婚?你要是跟我結婚了,我保證會對你負責的。你這樣吊著我算什麼?” 

 李明玉盯著張建國看了一會兒,慢慢地說道:“張建國,咱倆認識的時間並不久,彼此之間還不瞭解。這樣的婚姻不適合我們。” 

 “李明玉,那你說什麼才適合呢?” 

 “這要取決於你,我們可能性格不合適,或者性格太相似了。我覺得你是那種特立獨行的人,我不喜歡那樣的性格。如果真想娶我的話,我希望我們兩個能夠互補,互相吸引。”李明玉說得很客觀。她說這番話的時候,完全站在朋友的角度去考慮的。 

 張建國沉默了,他低著頭,彷彿在考慮李明玉說的話。 

 半晌之後,張建國抬起頭來,說道:“你說的這些我承認,可是,我覺得我們兩個根本就不合拍。” 

 李明玉搖著頭說:“我覺得挺好。” 

 張建國堅持地說:“不好。我跟你在一起,感受不到什麼叫幸福。” 

 “你為什麼會這麼說?我們可以培養感情啊。” 

 “我不喜歡你。” 

 “那你喜歡誰?” 

 “我不知道。”張建國的神情中帶著無奈與茫然。 

 李明玉見張建國的態度堅決,便試探著問:“是不是因為我是領導夫人的原因?其實,這不是什麼秘密了,我也沒有隱瞞。我不喜歡他們,我想脫離組織單飛,你明白了吧?” 

 張建國點了點頭。 

 “你為什麼不勸我呢?” 

 張建國說:“我不能強迫你做違背良心的事情。我們可以繼續交往,不一定要結婚。你可以考察我,但是不用嫁給我。這就足夠了,我尊重你的選擇,我會盡量幫助你擺脫現狀,讓你找到自由的。” 

 李明玉聽了張建國的話,非常感動,她撲哧一聲笑出來:“張建國,謝謝你。你是個好人。但是,這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人。我覺得你就挺不錯。我願意和你談戀愛,甚至將來會結婚,但是我希望咱倆的感情是純潔的,而且只限於友誼。” 

 “哦……這個,我還沒想好……” 

 “不要緊,反正現在你不討厭我,咱們可以先從朋友做起。我覺得我們的關係挺融洽的。” 

 “是嗎?”張建國笑著說,“咱倆聊得這麼投機,是不是應該喝一杯慶祝一下?” 

 “喝酒不急,咱們可以邊喝邊聊。” 

 李明玉端起水杯,遞給張建國,張建國伸出雙臂抱住杯口,仰起脖子咕嘟咕嘟一飲而盡。放下水杯,張建國拿起筷子夾菜吃飯,不再說話。李明玉看著張建國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不說話啦?” 

 張建國停頓了一下,嘆口氣說道:“我不喜歡跟你聊這個話題。你總是提到王磊,提到他喜歡你。我不知道我哪兒比不上他?” 

 李明玉輕輕地笑了笑:“我跟王磊是初中同班同學,又同桌了三年,他一直在我的暗中保護下,我們之間的友情深厚。所謂青梅竹馬,莫過於此吧。” 

 “哼!你們的友情深厚,難道就是指王磊保護你嗎?” 

 李明玉點了點頭,說道:“除了這層關係之外,我們還共患難過,同甘苦過,共富貴過。當然啦,最後的結局也是很悲慘的。” 

 “你說得對,我不該懷疑你的人品。” 

 “你為什麼這麼說?” 

 “我們倆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太熟悉你了,你是個善良的女孩,你不可能做出對不起王磊的事情。” 

 “你錯了,我已經做出了對不起王磊的事情,你說說我做過哪些傷害他的事情?”李明玉看著張建國,眼睛裡充滿期待。 

 “你跟陳海濤……”張建國剛開始猶豫著,不知該如何措辭。 

 “是的,陳海濤是我前男友。” 

 “你們分手了?” 

 “分手了,我答應跟他結婚了。” 

 “哦,你真厲害!” 

 “我哪兒厲害了?我只是為了擺脫組織上的控制而已。” 

 “不,我覺得你很勇敢。” 

 李明玉嘆息一聲:“我們家是農民,家裡窮,父母又早亡,兄妹幾個都指望我賺錢養活他們。我必須掙到足夠多的錢,改變我們的命運。我曾經以為我遇到了王磊,王磊是我命中註定的男人。可惜,我還是沒能逃得掉命運的安排。” 

 “你說這話就不對了。每個人都需要自己選擇自己的路。我們不能左右別人的思維,只能遵照自己內心的慾望去走自己喜歡的路。你現在選擇離開組織,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李明玉笑了笑:“你真會安慰人。其實,我不知道我是否做了對不起王磊的事情,只是我不想拖累他。我怕他因為我而被處罰。他是個好人,雖然他是個孤兒,卻一直把我當親姐姐一樣。可是,我不想連累他。” 

 “你不要妄自菲薄,你是個好女人。你的優秀和美麗讓任何人都會動心的。你是不瞭解王磊,等你瞭解了他,你會愛上他的。我覺得他就是一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人,只是你不瞭解罷了。你們之間有誤會,你可以找王磊溝通,我相信他一定會原諒你的。” 

 “你這是在鼓勵我,你是真心替我好嗎?”李明玉眨著眼睛看著張建國。 

 “我是發自內心地想幫助你。你現在還沒有找到合適的男朋友,我倒是希望你可以考慮一下我。”張建國誠懇地說道,“如果我們能成為男女朋友,那就更好了。” 

 李明玉笑了:“張建國,我沒有聽錯吧,你是在向我求愛?” 

 “是啊。” 

 “我們認識才幾天?你就向我表白?你是不是太快了點?” 

 “我喜歡你,不知不覺地喜歡上你了,這並不奇怪吧?” 

 李明玉低頭想了想說道:“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你喜歡的女孩肯定很優秀,你的條件也那麼優越。而我呢,不過是一個農村丫頭,家庭條件不好,工作也不體面。你跟我在一起是圖我什麼呀?” 

 “我跟你說了,我是一個孤兒,從小到大受夠了歧視和壓迫。我不喜歡別人瞧不起我,不喜歡別人說我土包子、鄉巴佬、農民工……我渴望有人能理解我、尊敬我,把我當成朋友一樣。我喜歡跟你交流,跟你在一起時,我特別的輕鬆愉快,像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張建國認真地說。 

 “我跟你說過,我也是個孤兒,我和你的遭遇差不多。你的心裡有怨言或者不痛快,我的心裡同樣不舒服。但是,我沒有辦法,我必須按照組織上的規定,必須離開部隊,必須去參加工作。如果你能理解我,就不要阻止我好嗎?我們還可以做朋友,不是嗎?” 

 張建國搖了搖頭說道:“我能理解你。我也不想幹涉你的決定,可我就是捨不得你。如果你願意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可以陪你去美國,咱倆在一起,不管是貧窮富裕都在一起。你看行嗎?” 

 “謝謝你,我不能答應你。我們都清楚,我們之間是沒有結果的。我不能毀了你,也毀了我自己。” 

 “那好吧,祝福你,我會支持你做的任何決定。如果哪天你需要我幫忙了,儘管說話,我會竭盡全力幫你。”張建國看了李明玉一眼,臉色黯淡,顯然有點失落。 

 張建國離開了餐廳。 

 “喂,你不要忘記今天的承諾!”李明玉衝著他喊道。 

 張建國站住腳步,轉身朝她點了點頭。 

 侯小美回來的時候,見李明玉一直悶悶不樂,便說:“怎麼啦,明玉?” 

 “沒什麼,我喝多了。” 

 “我扶你去休息一下吧。” 

 “算了,我沒醉。咱們還是商量一下晚上去酒店的事。你不用擔心,我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女孩子。”李明玉說完就站了起來。 

 侯小美趕緊說道:“好吧,我送你回宿舍。” 

 張建國一個人坐在車廂裡,靜靜地想了一會兒。今天,李明玉的舉動讓他感慨萬千,同時又倍感沮喪。他不禁在想:自己是不是應該去找一個合適的機會跟她攤牌?可是,李明玉似乎已經不再相信他。他不禁苦笑了一下。他想起了侯小美剛才說的那些話。他覺得侯小美說的很對,他們兩個根本就是一類人,不屬於同一世界的人。 

 正想著,忽然聽到汽車喇叭聲。他抬頭一看,一輛吉普車停在旁邊,上面坐著兩個軍裝筆挺的人。他們朝張建國打招呼說:“張營長,這麼巧。” 

 “嗯。”張建國點了點頭。他仔細辨認了一下,這是政委高德龍和警衛員周林。 

 張建國打開車門下了車,問道:“領導,您怎麼在這兒?” 

 “我們來看望你的老領導,你不會不歡迎吧?”高德龍調侃著問。 

 “不會,我當然歡迎了。” 

 “我聽說你出院了,特意帶人來看你,順便聊聊天兒。” 

 “謝謝領導關懷。”張建國說著,看了高德龍一眼。他想起前天晚上發生的事,心裡仍舊後悔莫及,暗罵自己糊塗。 

 “領導,這位是誰啊?怎麼從來沒有見過。”周林問道。 

 “他叫張建國,是我的戰友,也是我的救命恩人。”高德龍介紹道,“他是我們偵察二團的,現在在三團當副營長。” 

 “領導,您太客氣了。救死扶傷是醫務兵的職責所在。您這麼說我可不敢當。”張建國謙虛地說道。 

 “你不僅救過我們的老班長陳連長,今天還救了我和周林的性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高德龍笑呵呵地說道。 

 “領導,您千萬別這麼說。我只是恰逢其會罷了。如果當時我沒有遇到,恐怕也沒有後面的事情了。” 

 “張營長,我看你不象是一個謙虛的人,怎麼突然變得這麼低調謙虛起來了?”高德龍問道,他看了侯小美一眼,又接著說,“你和李明玉的事我知道,你們都很不容易。你放心吧,我們是軍人,不會強逼著你娶妻嫁人的。如果你想走仕途的話,你還有機會,因為部隊上對你非常器重。我們都是過來人,我能理解你的苦衷。但是你絕不能耽誤人家小姑娘。如果你們將來有緣分的話,我們都會祝福你們。我們先走了,改天再聚。” 

 “等等。” 

 高德龍停住腳步,疑惑地看著他。 

 “領導,我有句話想請教您,請指示。” 

 “什麼事?”高德龍微微一笑。 

 “我聽說,當初在西安城外的樹林裡,是您把我救了回來的,是嗎?” 

 “是的,我救你的時候,發現你已經昏迷了,是一名戰士發現了你。” 

 “我能否冒昧地問您一下,是哪一位戰士發現了我呢?” 

 高德龍看了一眼侯小美,又看了一眼周林。周林馬上湊近耳朵悄悄地對侯小美說了幾句話,然後退到一邊。高德龍沉思片刻,對張建國說道:“你想知道這件事,就親口去問李明玉吧。”說著就向他揮手告別。侯小美則扶著李明玉往前走。 

 張建國望著高德龍他們消失的背影,愣在原地。他知道李明玉肯定不會告訴自己的,但是,他實在想弄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難怪,他總覺得有人跟蹤他,卻找不到證據。 

 回到宿舍,侯小美替李明玉脫掉鞋,把她攙扶進被窩裡睡了。她睡得並不踏實,翻來覆去的像是有什麼心事一般。 

 “小美……” 

 “怎麼了,我在。” 

 “我想問你,是不是當時真的有人救了我?”李明玉睜大眼睛盯著侯小美。 

 “當時確實有人在場。” 

 “是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她說自己姓王,是個醫療隊的護士。我也不認識。她把你從河裡撈上來以後,我們把你送到醫院洗胃搶救。後來你醒了以後,我們又送你回了家。這事兒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嘛?” 

 “哦,我知道了。”李明玉閉上眼睛,默默地躺在床上。此時,她心亂如麻。 

 侯小美給李明玉蓋好被子,輕輕地離開了屋子。 

 侯小美走到外面,看著天空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雨的樣子,心裡更加鬱悶了。他拿起電話給胡海波撥了過去,電話那端響了很久才有人接聽。 

 “喂,你好。”電話裡傳出來的是一箇中年婦女的聲音。胡海波聽得出來,這個女人是侯小美的母親。 

 “伯母,是我。我是胡海波。” 

 “是海波呀!你最近忙嗎?怎麼不來家裡玩?”電話那端的侯小美的母親問道。 

 “最近事多。我這次打電話是想問問阿姨,我哥哥最近怎麼樣?他身體恢復了嗎?” 

 “唉!他現在不太行了,每天除了吃飯就是睡覺,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侯母嘆息著說,“這孩子怎麼搞的?” 

 “伯父的腿怎麼樣了?” 

 “唉!還是不太好,他現在基本靠輪椅代步。他說要是再治不好的話,就乾脆回農村算了。” 

 “伯母,我哥哥現在在哪兒?我想去看看他。” 

 “在醫院裡呢。你抽空去吧,我掛了。”說完,那邊就傳來了嘟嘟的盲音。 

 胡海波把手機攥在掌心裡,一顆心沉甸甸的,壓抑得喘不過氣來。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穩下來。 

 胡海波轉動輪椅朝樓下走去。他剛走進車棚就看見侯小美正站在車棚門口等他,他趕緊停止腳步喊了一聲:“小美,快點兒,上車,咱倆去醫院。” 

 侯小美應了一聲,推著輪椅跟著胡海波走向汽車。 

 “你的身體怎麼樣了?我看你臉色很差,是不是病還沒有全好?”坐進車裡之後,侯小美問道。 

 “我沒事,就是擔心我爸媽。我哥現在不管用了,他們怎麼辦呀?” 

 “別急,慢慢說,到底是什麼情況?” 

 於是,侯小美把自己從李明玉嘴裡聽來的關於侯永善的遭遇詳細地告訴了胡海波,胡海波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他說是一名叫張建國的戰士發現了他,並且送他去了衛生隊。可是,我並不認識這個人呀。”胡海波納悶地說,“而且,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你仔細想想,他們都是些什麼人,穿著打扮什麼樣兒的?”侯小美提醒道。 

 “這個……我還真記不得了。我只記得他們的軍銜比較高,而且都戴著鋼盔,根本看不清楚相貌,至少我沒有看見過他們的長相。不過,那些人的氣質都特別的威武,而且紀律嚴明。”胡海波說,“我估計,他們不是一般的部隊。” 

 “嗯。”侯小美答應著。 

 “我聽明玉說你哥哥的傷勢很重,他們準備把他轉到軍區醫院治療。我猜,他們應該和職員有關係。不過,這個張建國我倒是沒有聽說過,不過,既然是他救了你哥哥,他必然也是個優秀的戰鬥英雄。” 

 “對了,我忘記跟你說了,張建國是一個特種兵偵察連連長。” 

 “特種兵偵查連?” 

 “對,他是個團級單位,隸屬南疆軍分區。他今年二十四歲,是團裡唯一的一位連長。” 

 “這麼年輕的連長,他在特種兵偵查連待了幾年了?”胡海波問。 

 “六年。他在這支部隊裡表現非常突出。因為偵查連的工作很艱苦,所以,他參軍時間很短。” 

 “六年的特種兵,那他的身手應該很厲害了。” 

 “他在特種兵部隊裡是個狙擊手,曾經立下三等功五次,二等功七八次,一等功兩次。我哥哥能撿回一條命,主要是他用自己的性命換取了我哥哥的性命。”侯小美的聲音低落了許多,“我現在還欠他一條命呢。” 

 “我聽明白你意思了。這件事兒你千萬別跟任何人提起。雖然我們是好朋友,但是這畢竟牽涉到職員的隱私。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懂。放心吧!我絕不會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的。我會找到他,向他致謝。” 

 胡海波帶著侯小美去看望了侯永善。當他看見哥哥的狀況的時候,眼淚頓時奪眶而出。他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哭出聲來,怕引起哥哥的注意。但是,淚水卻順著他的指縫往外淌。 

 侯永善躺在床上,雙眼緊閉,面容憔悴。看見弟弟哭泣,侯永善勉強笑了笑,安慰道:“海濤,別哭啊。你一哭,我難受。” 

 “哥,都是我害得你成了這副模樣,我對不起你呀!你放心,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要治好你的病!” 

 “海濤,我的腿已經廢了,這輩子就這樣了。你別為我操心了,好好照顧爸爸媽媽。他們年齡大了,不能讓他們太勞累,我就是死了也值得。” 

 “哥,你瞎說什麼!你要好好活下去,我不許你有這樣的念頭。你一定要挺過這次難關。” 

 “呵呵——傻瓜,你放心,我肯定能夠挺過去的。”侯永善伸出手摸摸弟弟的腦袋,微笑著說。 

 侯小美擦掉臉上的淚珠,說道:“哥,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幫你買藥。” 

 侯永善衝著弟弟擺擺手。 

 看著弟弟離去的背影,侯永善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休息起來。他感覺到渾身乏力,精神很差,腦子暈乎乎的。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聽到有護士在喊他:“誰是病人家屬?” 

 侯小美忙從病房跑過去,焦急地問道:“護士小姐,我哥怎麼樣了?” 

 “哦,原來你就是病人的親戚呀。他的病已經沒有大礙了,但是需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你去繳費領藥,然後把藥給他吃上。” 

 “好的,謝謝你!” 

 “客氣什麼,應該的!” 

 侯小美拿著繳費單回到病房,把費用交齊後又去繳費處給侯永善開了藥。這時候,侯小美才知道哥哥的病居然花掉了他近百元錢。他把錢存到銀行卡里,然後又去給父母和妹妹買了一些東西。回到病房後,他把東西都收拾好,然後把飯菜擺到桌子上,喂侯永善吃了飯。 

 “海波,麻煩你幫我給我爹孃捎句話,就說我哥的病沒事兒了,讓他們別惦記著。如果有合適的手續,我馬上就帶他去醫院復健。” 

 “我儘量吧。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你哥哥的腿骨斷裂了,要想恢復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即便是保持好,他以後的生活可能會有困難。” 

 “沒事兒,我養著他。只要他能好起來,其它的一切都是浮雲。” 

 胡海波看著侯小美,心想,你這個兄弟還真是個痴情種。他搖著頭嘆了一口氣,說道:“算了,咱們不談這些了。我去跟你哥說說話兒,免得他擔心你。” 

 胡海波剛走到門口,就被護士叫住了。 

 “請等一等,你們的電話響了。” 

 護士遞給他們倆一臺座機,示意讓他們接電話。 

 侯小美按下了接聽鍵,就聽到一箇中年婦女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來:“你哪兒的?” 

 “我是胡海濤。” 

 “我是他們的婆姨,是這樣,你們倆的孩子出了點兒狀況。你們趕緊到縣城來看看吧。” 

 “他們怎麼啦?”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你們到縣醫院來問吧。” 

 掛了電話,侯小美就站起身來,對胡海濤說道:“海波,我們趕緊去醫院。” 

 胡海濤問:“你要去幹嘛?” 

 “我嫂子剛剛打電話告訴我,我侄子出車禍進醫院了。” 

 “那我陪你去!” 

 “好,咱們趕緊走吧!” 

 侯小美開著摩托車,飛快地駛向醫院。 

 侯小美和胡海濤到了縣醫院,直奔急診科。 

 “我侄子是怎麼摔的?”侯小美一進急診室就衝著值班醫生喊道。 

 “你是患者的什麼人?” 

 “我哥,我是他弟弟,侯永亮。”侯永亮急切地說。 

 “噢!你哥是從三樓跳下來,正好摔倒了腰部,造成肌肉拉傷和骨折。因為送過來晚了,所以……” 

 “醫生,那還能治好嗎?” 

 醫生沉吟片刻,說:“如果配合復健的話,或許有機會康復吧。但是這需要很長時間的調養。至少在半年之內不能下地走動。你們有什麼辦法嗎?” 

 “半年之內?那可怎麼辦啊?”侯永亮著急地說道。 

 胡海波問:“醫生,您能保證我哥半年之後就可以痊癒嗎?” 

 “這個我不敢打包票,必須等到檢查結果出來才知道,最好是先做一個全身的檢查。” 

 “醫生,那我現在就帶我哥去檢查。”侯永亮說完,拽著侯永善往外面拖。 

 “你慢點兒,等我一會兒再走!”侯永善一邊掙扎一邊說道。 

 “我哥現在都疼得滿頭汗了,你讓他怎麼去醫院?我們馬上就回來!” 

 侯永亮扶著侯永善坐到輪椅上,推著他就走。 

 侯小美見狀,連忙跟在了後面。胡海波見兩位老人不知道該去哪裡,於是問道:“叔叔、嬸子,你們去哪兒?” 

 “海濤,咱們去哪裡啊?我這腦袋有點兒蒙。”侯永亮的母親說道。 

 “叔,你們先回家,我在醫院陪著海波。”胡海濤說。 

 “好的,謝謝你了,海濤。” 

 胡海濤把叔叔嬸子送走之後,就找了輛出租車,載著侯永亮和侯小美去了縣城第一醫院。當侯永亮和侯小美來到急診科的時候,侯海波已經把一切安排妥當。 

 “叔,海濤,我們現在要把我哥送到縣醫院。我哥現在非常虛弱,我怕萬一在路上顛簸,會加重我哥的痛苦。” 

 “沒關係,我陪你們一塊去。”胡海濤說。 

 於是幾個人推著輪椅進了醫院,直接乘坐電梯上了三樓,來到了急救科。 

 “請問,誰負責這次的搶救?”侯小美來到主任醫師的辦公室門前問道。 

 主任醫師抬起頭來仔細瞧了瞧他,然後指著旁邊一位穿白大褂的男子說道:“小趙,這三個人想看病人,就交給你了。你負責給他們開各種化驗單。記住千萬別出亂子。” 

 “是,吳主任,我明白!”小趙點頭答應著。 

 “海濤,你去交費吧,順便把化驗單取來。” 

 “好嘞,我這就去。”胡海濤答應著就去繳費窗口取化驗單。 

 不一會兒的功夫,胡海濤提著裝著化驗單的塑料袋回來了。 

 “海濤,你看看這些單據,有沒有錯?”主任醫師對著他問道。 

 “沒問題,醫生,這是所有化驗單的總數。” 

 主任醫師拿過來仔細看了看,又放在桌面上,對他們說:“既然沒有問題,就把費用給我報銷一下吧。” 

 “醫生,多少錢?”侯小美問。 

 “你自己看著辦吧。” 

 侯小美看著胡海濤,胡海濤說:“我這兒沒有那麼多錢。” 

 “你有嗎?”侯永亮瞪著眼珠子,看著胡海濤。 

 胡海濤摸出一張皺巴巴的鈔票遞給侯永亮:“就剩下這一百元了。” 

 侯永亮看到那一百元錢,臉色頓時陰冷起來:“海濤,你是不是糊塗呀?” 

 “我怎麼糊塗了?”胡海濤反問道。 

 “我問你,你是不是忘了買藥啊?” 

 “哦,對對,我這就去買藥。” 

 侯永亮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醫生,我能不能借我點兒錢,一會兒我哥做了化療,我再把錢給你。行嗎?” 

 “行啊!你隨便用。”主任醫師爽朗地笑著,掏出錢包把裡面所有的零鈔都拿出來,抽出一張塞進侯永亮的手裡,又抽出五十遞給胡海濤,說:“你們也辛苦了,今天下午我請客吃飯。你們把錢收著,一會兒我派車送你們回家。” 

 侯永亮和胡海濤拿著一堆零錢走出了急症室,兩個人的心裡卻感覺到無比壓抑。尤其是侯永亮,他真想把這筆錢還給醫院。但是他知道,這樣的情況只能由醫院幫助他處理掉,否則的話,侯永善肯定會遭遇更嚴峻的危險。畢竟,他剛剛受到了嚴重的車禍創傷,而且身體還很虛弱。這時候的侯永善根本經受不住再一次的打擊。雖然侯永亮知道,即使醫生願意幫助他們處理這件事,那麼侯永亮仍然欠下醫院一筆錢,將來侯永善恢復之後,恐怕也還不起。但是,侯永亮現在已經顧及不了那麼多了。如果侯永善死掉的話,那麼他也絕對不能苟活於世了,因為他不忍心再一次失去自己最親愛的親人。 

 此刻,侯永亮感到一陣深深的疲憊湧上心頭,彷彿瞬間老了幾歲似的。 

 “哎喲!”他突然叫了一聲。 

 胡海濤被嚇了一跳,連忙問道:“怎麼啦?” 

 “腳崴了。”胡海濤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腳,發現已經紅腫。 

 “我抱你走吧?”胡海濤說。 

 “算了吧,你一個大男人,我這麼大的人了,難道還能靠你揹回家啊?”侯永亮嘴硬的說。 

 “那怎麼辦呢?”胡海濤犯愁了。 

 “我看這樣吧,我們倆一個人推輪椅走一段,然後換個姿勢。我來扛著你的腿,這樣你的腳能舒服些。” 

 聽了侯小美的話,胡海濤心想:你倒挺聰明,居然懂得利用這種方式減輕我的負擔!可是,你的力氣怎麼夠扛著一個人走路呢?於是,他對侯小美說:“這樣,你來扛著我,我來搬輪椅,這樣才能平衡一點兒。” 

 侯小美沒有辦法,他只得按照胡海濤的意思做。 

 “你準備好了嗎?”侯永亮站穩後,向侯小美詢問道。 

 “嗯。”侯小美點點頭。 

 隨即,侯永亮就把侯小美攔腰托起,朝著醫院外邊走去。 

 走了一段之後,胡海濤讓侯永亮蹲下。胡海濤一手攬著侯小美,另一隻胳膊抓緊了輪椅的把手。 

 “你把我舉到輪椅後邊,這樣輪椅就能往前滑動了。”胡海濤對侯小美說。 

 侯小美依言,彎著身子從輪椅後邊繞到前邊,把輪椅的把手搭在胡海濤的肩膀上。 

 胡海濤慢慢地拉動輪椅向前滑行。 

 侯永亮的左手摟著侯小美的腰,右手扶著輪椅,兩條腿則夾緊了胡海濤的雙腿。兩人一步一步艱難地朝著停車場走去。 

 侯小美一邊走一邊說:“海濤,你的手臂堅持一會兒呀!” 

 胡海濤咬牙強撐著:“放心吧,你大伯的病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你不用太擔心了。” 

 “可是,那一千塊錢……”侯小美欲言又止。 

 “沒關係,你先墊付吧,等你大伯的手指康復以後,再補齊。” 

 “謝謝你。”侯永亮的語調裡帶著哭腔。 

 “傻瓜,跟我還客氣幹嘛?咱兄弟兩個還分什麼彼此?”胡海濤笑呵呵地說。 

 胡海濤把侯永亮安全地送回家後,自己也坐車回到了家裡。他把自己鎖進屋內的浴室,痛快淋漓地洗了個熱水澡。然後倒床就睡。 

 第二天早晨,胡海濤被電視機傳出來的新聞節目吵醒了。新聞中正在播放一則社會新聞,新聞內容是,一位姓楊的商人昨晚被殺害於某高檔娛樂會所的豪華套房內。 

 “唉,怎麼就不消停呢。”胡海濤嘟囔了一句,翻了一個身又閉上眼睛繼續呼呼大睡。 

 一直睡到九點鐘左右,胡海濤迷迷糊糊地被電話鈴聲吵醒了。 

 “喂……你哪位?”胡海濤眯縫著眼睛問道。 

 “海濤,是我呀。你媽她又昏厥了!” 

 “什麼?媽又昏厥了?怎麼可能啊!昨晚我們才剛見過她!”胡海濤猛地從床上爬起來,焦急地問道。 

 “是的,我也不相信。我馬上就趕到醫院,你先別掛斷啊!” 

 放下電話,胡海濤立刻穿衣下床,簡單地衝洗完臉就往外跑。這時候,他的腦袋還暈乎乎的,渾身像散架似的。 

 當胡海濤趕到醫院的時候,侯小美的父母已經從icu病房轉入普通病房。醫院裡一片哀號聲,家屬都哭成了淚人兒。 

 “小慧!爸!媽!”胡海濤撲通跪倒在侯小美的母親的病床前,哭著喊著叫著。 

 “哎呀,兒子,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你不該這個時候來啊?”侯小美的母親含淚問道。 

 “媽,對不起。我錯怪您了。”胡海濤愧疚萬分地說。 

 “你快起來,你這孩子。這不怪你,都怨我這個老婆子。”侯小美的母親哽咽著說。 

 “阿姨,您不要難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您看,海濤不是來了嗎?”侯小美的姐姐侯永秀安慰著他媽媽。 

 “小慧!你妹妹說得對,你一定要振作起來。你哥哥還需要你支持呢。”侯小美的父親拍著侯小美的肩膀說。 

 聽了侯小美爸爸的話,侯小美抬頭望著父親,眼眶溼潤了,說:“爸,你說的對。我不會辜負你對我的期望的。我不僅會照顧好我自己,還會好好地照顧哥哥和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