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6章 習慣了
“項目結束了，我們可以打道回府了。”
趙濤把車停在路邊，和侯小美坐在車後排休息。
兩天後的早晨8點整，公司召集各部門負責人開始例行的會議。會議結束後已經11點了，所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三四名辦公室員工留在辦公區收拾殘局。
侯小美對著電腦屏幕說：“趙經理，你去看看那個叫做王濤的傢伙，他還沒離開呢！”
趙濤轉身朝樓梯口走去。
“哎喲，兄弟，你怎麼還沒走啊！”趙濤拍了拍王濤的肩膀說。
王濤抬起頭來說：“我想問問，你們什麼時候給我放假？”
趙濤笑著說：“這個嘛，你得等到週五，咱們的會議才散會。”
王濤嘆了一口氣說：“唉，這幾天，每天被那些老爺子們催著趕稿子，我的眼睛都快花了，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睡覺……”
趙濤拍了拍王濤的肩膀說：“這就叫做勞逸結合吧，別太拼命。”然後就走向自己的辦公室了。
會議室在12層，因為樓梯口比較窄小。
趙濤走到會議室外，敲了敲門。
“請進。”侯小美說。
趙濤推門進去，會議室裡只有一位副手在。
“副總編，您忙著呢。”趙濤說。
副總編說：“沒什麼，最近公司裡有幾個大單子，有點緊張。”
“副總編，這是今天的會議材料，都在這兒了。”趙濤把一疊資料交到了副總編的桌前。
“謝謝你了，小趙。”副總編說。
“副總編，沒別的事兒我先出去了，還得抓緊時間複印資料呢。”趙濤說完，就轉身往會議室的出口走。
“等等……小趙，你剛來公司也有幾年了，這次你跟著我們去出差，感受一下國外企業的工作環節，對於將來的工作肯定是有幫助的。”副總編說。
“啊，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幹啥？”
“哦！那敢情好，我從小就在國內長大，沒見識過國外企業的管理和工作方式……”趙濤高興地說。
“這次我們去的是法蘭西，那裡的工作風格確實與眾不同，你去了就知道了，我們這次採訪的是一家大型國際投資銀行……”副總編繼續介紹。
“哦，原來如此！那副總編我先下去準備材料了，有事兒再喊我。”
會議室裡只剩下了侯小美一個人，她低頭認真地翻看著手中的資料，臉色很嚴肅。
侯小美在公司是出了名的嚴謹，她平時喜歡獨來獨往，除了工作上的接觸，其餘時間都是孤零零一個人。但是卻非常漂亮。尤其是那雙眼睛，深邃而迷人。
“叮鈴鈴——”侯小美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侯小美拿起手機看了看，是趙濤發來的短信。
“我在樓梯口等你呢，下班一起吃飯去。”
“嗯，稍等片刻。我處理點兒事情。”
侯小美回覆了條短信後，繼續盯著手中的資料看。突然門口傳來腳步聲，她知道是趙濤進來了。
趙濤進來後關好了門，走到侯小美旁邊說：“侯秘書，我們現在去哪兒呀？”
“你先等我一下，待會兒再告訴你，這裡有份資料，你先去複印十份。”
侯小美說完話，站起來拿著一份文件走向複印區域。
“哦！”
趙濤聽話地拿起桌子上一摞複印好的材料走出了辦公室。
10分鐘後，侯小美拿起手機看了看錶，已經7點20分了。她把手中的文件放到包裡，提起筆袋朝外面走去。
“侯秘書，咱們去哪兒啊？”趙濤看見侯小美走出了辦公室，立刻跟在她後面。
侯小美走到電梯旁，按了按鈕，等了一會兒，電梯門慢慢敞開了，她走了進去，說：“先送你回家，然後我去酒店拿車。”
“奧，這樣呀……”趙濤顯得有點失望。
電梯停下來之後，趙濤隨著侯小美來到她住的酒店套房。
“侯秘書，我可以參觀一下你的臥室嗎？”趙濤說。
“可以，不過不能亂摸東西。你自便吧。”侯小美微笑著說。
趙濤走進了侯小美的臥室。屋子裡佈置得很簡潔，沒有太多的裝飾品，但是床單被罩卻全部換成了白色的絲綢。屋子裡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馨香味兒。
趙濤看到侯小美坐在梳妝檯前擦護膚品，她穿著一件黑色的蕾絲連衣裙。
“哇！侯秘書，你好美啊。”趙濤驚呆了。
侯小美看了一眼趙濤，又把視線轉移到了鏡子裡。“你不要瞎說。我哪有那麼漂亮，你才漂亮呢。”
“嘿嘿，真的嗎？”趙濤湊過來看了看。“侯秘書，你是不是用的某種化妝品啊？”
“沒有啊！我只用了洗面奶。”
“那就怪了。我也用這款洗面奶，為什麼我就感覺你比我漂亮呢？”
“呵呵，你真會誇我，你比我漂亮。我不是吹牛逼，像我這麼漂亮的女人真的少見。”
“侯秘書，你說句實話，你有沒有男朋友呢？”趙濤問。
“我還沒有談戀愛。”
“哦！太好了，我想追求你！”
“追求我？”侯小美扭過頭看了看趙濤。
“對啊，你是這麼漂亮的女孩，我想娶你為妻。”
“哈哈，趙濤，你可真逗，你想娶我呀？你有沒有錢呢？”
“錢我當然沒有，我爸媽都靠工資養活呢。”
“既然這樣，那我可不能答應你的要求。你還是找個有錢的女孩子結婚算了，省的我們倆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尷尬。”
“侯秘書，我真沒有跟你鬧著玩，我真的很喜歡你，我願意給你買房子，給你花錢……”
侯小美笑著打斷他：“好啦，趙濤，你不要逗我了。快點出去忙吧，我還得趕飛機呢。”
侯小美把趙濤趕出了她的房間。
趙濤無奈地搖著頭走出了侯小美的房間。
侯小美走到窗戶旁邊，拉開窗簾看了看下面。
下面的馬路上，幾輛轎車正緩緩駛離，一位中年女子抱著孩子，一位四五十歲的婦女扶著她，孩子哭鬧著掙扎著。她忽然覺得心酸。
“唉，這就是人類的悲哀。”侯小美喃喃地說。
她掏出鑰匙，打開自己房門，進入房間，脫下鞋子，爬上床。床頭櫃上擺滿了各種照片，她隨手拿起來看了看，都是些熟悉的面孔，父母，同事，親戚朋友……她的淚水滴落到相框上，照片瞬間變成了一張溼紙巾。她拿起紙巾擦了擦臉，嘆息一聲閉上了眼睛。
趙濤拿著一堆資料返回來了。
“侯秘書，這裡有10份資料。你看看還有需要補充的嗎？”趙濤把資料遞給了侯小美。
“好的。謝謝你。今天晚上我還要和一個客戶共度週末呢，所以時間有點緊，麻煩你幫我複印一下。”侯小美說。
“好吧。侯秘書，你睡吧。我明天早晨來叫醒你。”
趙濤離開之後，侯小美翻身從床上跳起來，她迅速跑到衛生間，拿出一塊麵膜貼在臉上。她把浴缸放滿熱水，然後躺進了水裡。溫暖的浴池使她昏昏欲睡。
她不敢睡覺。她怕一旦睡了就醒不過來了。她必須堅持，她不能死去，她還要報仇！她要殺死林志剛，替她爸爸報仇！她必須堅持住。
夜深了，趙濤把複印好的資料交到了侯小美的手裡。
第二天清晨。
“侯秘書，醒醒！侯秘書，該起床了。”
趙濤推開侯小美的房門。此時，侯小美已經穿戴整齊。
“侯秘書，我來叫你起床吃飯。”
“哎呦喂！趙濤，你這樣子挺帥的嘛。”
“你也不錯呀。我們一起吃飯吧，侯秘書。”趙濤看著她笑。
趙濤的確長得很帥，眉宇間透著一股子英俊瀟灑，鼻樑高而直，嘴唇薄而厚。他穿著一件白襯衫，黑褲子，看起來很精神。
“嗯！”
兩個人來到餐廳坐下。趙濤端起酒杯向她示意：“我敬你。祝賀你加入我們辦公室。”
侯小美抿了一口紅酒，然後問趙濤：“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選擇加入辦公室嗎？”
趙濤看了看侯小美：“為什麼呀？”
“因為我要報仇。”
“報仇？”
“沒錯，你聽說過林志剛的案子嗎？”
“聽說了，怎麼了？”趙濤疑惑地望著她。
“那是一場蓄謀的犯罪。林志剛利用職權侵吞公款，並且涉嫌殺人。最關鍵的證據，他曾經指揮手下搶劫一家銀行，造成銀行損失近千萬元。”侯小美憤怒地說道。
趙濤聽完後，震驚地瞪大了雙眼。他萬萬沒有想到，平日裡一副溫柔賢惠的女秘書竟然隱藏瞭如此血腥的一面。這一切顯然是她刻意偽裝的。
“這個林志剛真可惡。”
“是啊，他不僅可惡，而且殘忍至極，他居然僱傭了一群亡命徒，綁架了我的父母，我的弟弟，然後用炸彈將他們炸死了。我恨他們。這輩子我和林志剛勢不兩立。”
趙濤聽到她的話，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她不僅表現得溫柔體貼，更是一位狠角色。
“侯秘書，你放心，我一定竭盡全力，保護你的安全。”
“好了，先吃飯吧，咱們吃完了再說。對了，你是做什麼工作的？”侯小美漫不經心地說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做什麼工作的。”
“哦。那我請你喝酒吧。”
“好啊。”趙濤興奮地答應了她。
兩個人吃完飯之後，侯小美說要回單位，趙濤把她送回了單位。然後開著車來到了市政府附近的一家酒店。侯小美下車後，走進酒店前臺，說：“麻煩你開一個套間。”
“侯秘書，您是要和男士開房，還是和女士？”前臺小姐甜美地笑容裡帶著幾分曖昧的神情。
“呵呵，當然是女士咯。”
“好吧。侯秘書請跟我來。”說著，前臺小姐把侯小美引領到電梯間，乘坐專屬電梯來到了16樓。
侯小美來到1606號房間，她敲了敲門。
“請進！”一個磁性的嗓音傳來。
“請進吧，侯秘書，請你進屋後把門關上。”
侯小美輕輕推開了門，走了進去。她環視了一圈，發現屋內只有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男人留著鬍鬚，一副西裝革履的模樣，他看見侯小美走了進來。
“你好！請問我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嗎？”
“請問先生貴姓？”
“鄙人姓李名傑，李總，你有什麼吩咐嗎？”
“是這樣，李總……”
李傑聽完了侯小美的講述之後，沉思了許久，然後抬頭盯著她看。
“李總？怎麼啦？”
“侯秘書，你確信你沒有搞錯？”
“絕對沒有。我是親耳聽到那些歹徒說，林志剛的妻兒都被殺害了。”
“你認識那些人嗎？”李傑又問。
“不認識。但是我記住他們的聲音了。”侯小美斬釘截鐵地說道。
“侯秘書，你稍等，我打個電話給別人問問看。”說著，李傑撥通了一個號碼。
“你好。我是李傑。我需要你查一查，林志剛的妻子和兒子有沒有被抓？”
“好，我馬上查一查，半小時後給你消息。”掛斷電話後，李傑對侯小美說：“侯秘書，我想請問一下，你父母的遺體埋葬在哪裡？”
“你問這幹嘛？”
“這個嘛。我想找人把他們安頓好，畢竟是我害他們遇難了。”
“謝謝你，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告訴其他人。因為我擔心會連累其他的人。”侯小美警惕地說。
“好吧。我不說。”
李傑把這個消息通知了丁磊之後，丁磊告訴他，屍骨被運往火化場了。
於是，李傑開車載著侯小美，朝火化場駛去。
路上侯小美忽然對他說：“你開快點兒，我急。”
李傑便把油門踩到底。汽車飛速疾馳著，很快就到達了火化場。
火化場的工作人員告訴他，侯小美的父母的骨灰盒早已被運出殯儀館焚燒掉了。
“你們是怎麼運輸的？”李傑問。
“我們是直接從火葬場的太平間裡拿出來的。”
“你們的意思是，沒有轉移到其他地方焚化？”李傑又問。
“沒有，太平間的人告訴我，這樣省事。”
“你的意思是說，火化程序非常簡陋。”
“嗯，這個，我也不懂，反正按照規矩操作就行了。”
李傑想了想，對侯小美說：“這樣，侯秘書，你在這裡等著，我去買點東西來。”
“什麼東西？”
“棺材。”
李傑很快就跑步回來了。他把自己買來的香燭紙錢等東西交給工作人員。
“侯秘書，這是我給你買的香燭紙錢。我相信，你的父母肯定希望你能夠親自把他們的骨灰送回家鄉的墳墓裡去。你願意嗎？”李傑微笑地看著侯小美。
侯小美感激地向李傑點了點頭，她的眼淚已經止不住了。她哽咽地說：“謝謝你李總。”
李傑微笑著擺了擺手。
“那我們什麼時候動身？”侯小美迫不及待地問。
“明天。你今晚收拾收拾東西，明天一早我叫車送你回去。”
“明天一早？”侯小美瞪大了雙眼：“那麼遠呢？我們要開多少時間才能趕到？”
李傑解釋說：“你放心，這趟活很簡單的。就是開車把你的父母的骨灰運到山區的某個村子裡。我在這邊租用了一輛越野車，到了鎮裡再換車。這輛車有四輪的，加上司機一起五個人。最多三天就能到達了。”
侯小美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淚水，堅定地說：“好吧。我相信你。我爸媽一輩子沒有享過福，臨死前還要受罪，我不忍心。如果他們泉下有知，一定會原諒我這個不孝順的女兒的。”
“嗯。那你準備一下，我叫人幫你收拾一下。”
“好的。辛苦你了李總。”
“侯秘書，我們都這麼熟悉了，不必這麼客氣，對了，我叫趙濤。你也叫我趙濤就行了。”趙濤站起身來和侯小美握了握手。
“侯小美。”侯小美和趙濤互相介紹了一番之後，趙濤問侯小美：“侯秘書，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不是。我還約了個朋友。”侯小美看到李傑在旁邊忙碌，於是走到他的身邊問：“趙科長，你在幹嘛？”
李傑笑了笑說：“侯秘書，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只是一個保鏢，而趙濤卻是個副科級幹部。你怎麼稱呼他趙科長啊？”
侯小美愣了一下，隨即說道：“哦……我忘了。對不起。我習慣叫你趙先生了。”
趙濤倒無所謂，他哈哈笑了兩聲，說：“我們倆都姓趙，可能緣分使然，我們以後就都叫兄弟吧！”
“呃……這恐怕不合適吧？趙科長。”侯小美顯得有些緊張。
“怎麼了？”
“這……”侯小美欲言又止。
“侯秘書，有什麼話你就直接說。我雖然是個科級幹部，可我還是比較民主的，你不必害怕我。”
侯小美猶豫了一陣子，終於咬牙決定了：“趙科長，實不相瞞。我和李總之間並不是上下屬關係。我們……我和李總是好朋友，所以他才帶我一起來。其實……我……我們……”
侯小美的表情非常糾結。
趙濤見狀，呵呵一笑，說：“你不用說了，侯秘書。你喜歡李總，是不是？”
“哎喲！”侯小美嚇了一跳。沒想到這位高官竟然一語中的。
趙濤繼續笑著說：“這也沒什麼好丟臉的。咱們男人嘛，談個戀愛，不算啥吧？”
侯小美低著頭，不敢吭聲。
李傑則是一頭黑線。
“侯秘書，你別誤會。李總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真的嗎？”侯小美驚訝地抬頭。李傑的形象在侯小美的腦海裡頓時光輝萬丈。
“當然是真的，我們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他可是有名的痴情種，每天下班都往辦公室跑。”
“哦……那我不是白費心機啦？”侯小美垂頭喪氣，一副失落的樣子。
李傑哭笑不得地搖搖頭說：“不是你白費心思。而是我不喜歡你。”
“為什麼呀？難道我不漂亮？”
“你很漂亮，但你不符合我的擇偶標準。我喜歡清純型的美女，而且還要溫柔可人的，像蘇眉或者沈冰那種類型的。而且最好是大二或者剛讀完大三的，比如徐瑩或者林清淺那種類型。這樣的女孩我才有征服欲。你現在才19歲吧？還早著呢。而且，我不認識你的家庭背景，也不瞭解你的為人。這些都是最基本的條件。所以，我建議你考慮一下其它的選擇。”
侯小美沉默了。
李傑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說：“別沮喪嘛，侯秘書，你可以試著去找個更適合你的男朋友啊。”
侯小美輕輕嘆息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好吧。侯秘書。你先去休息。這兩天你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等到了鎮上之後，我們需要你開車送你父母的骨灰回鄉下。”
侯小美感激地說：“謝謝你。李總。”
“應該的，不客氣。好了，趙濤。麻煩你給我弄杯咖啡吧。”
趙濤笑著說：“好咧。我這就去。”說完走出房門，到廚房拿了咖啡壺給李傑煮咖啡去了。
侯小美坐在沙發上，呆呆的看著窗戶外面。
“侯秘書？你餓了嗎？我給你拿吃的？”侯小美轉頭看向李傑。此刻的她，眼圈紅紅的，眼睛裡充滿淚花。看上去楚楚動人，惹人憐惜。
“哦……不，不用了，謝謝。”李傑連忙擺擺手，說：“我剛剛已經吃飽了。”
“可是……”
“沒什麼好擔心的。侯秘書。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放寬心。我們這次的任務是安全護送你的父母回鄉。”
“可是……”
“我理解你的心情。因為我也曾經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侯小美驚異的看著李傑，說：“你也有過這樣的遭遇？”
李傑聳聳肩，說：“算是吧。”
“那你怎麼辦？你父親不是在醫院嗎？”
李傑說：“我跟我爸爸一起去的。他病情穩定，現在已經醒過來了。我這次出差的另一個任務，就是陪你去你家鄉。”
“哦，謝謝你，李總。”
李傑擺擺手，說：“不用謝。這是我份內的事情。對了，你有什麼忌諱嗎？”
侯小美苦澀的笑了一下，說：“沒什麼好忌諱的。我們村的路太爛，我不希望自己的父母在顛簸中度過餘生。”
李傑讚賞的看了一眼侯小美，說：“這樣啊……你稍微收拾一下，今晚我們就出發，爭取明天傍晚就趕到鎮上。”
“嗯。”侯小美答應一聲，站起身來，卻又突然停住腳步，扭頭看著李傑問：“李總，聽說你是一個律師。你懂法嗎？”
“略懂一些吧。”
侯小美點了點頭，說：“我們那邊的路況太糟糕，交警又不管事，我不太希望我爸媽被困在那兒……您是個好心腸的人，我請求您幫我想個辦法，可以減少交通壓力的方式把他們儘快送到我們村去……”
“哦，我會盡量想辦法，只是不確保百分之百成功。我是個商人，商人唯利是圖。我可能不會免費提供幫助。”
侯小美點點頭說：“我明白的。李總，你能告訴我，我們這次的目的地在哪裡嗎？”
“青州市高山區，離這兒大約四五十公里遠的地方，是一個旅遊勝地，風景很優美。”
“那……你們有幾個人啊？”
“一共六七個。不過有兩個傷者，一個老人和兩個孕婦，還有一輛車，應該夠用了吧。”
“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呃……這個我暫時也無法確定。不過如果順利的話，應該就是這兩天的事。”
“那……你有聯繫到我爸爸和媽媽的家人嗎？如果有電話號碼，也許他們會接我爸爸回來……”
李傑猶豫了片刻，說：“侯秘書，我實話跟你說吧。這件事非同小可。雖然你是政府工作人員。但你父母的情況並不樂觀。我們的任務只是送他們回鄉下安葬。但如果你堅持帶他們回去見親人的話，恐怕他們的家屬未必會接受。”
侯小美愣了一下，眼淚立刻滾落臉頰，泣不成聲，哽咽地說：“那……那怎麼辦……我們……我不敢冒險啊！萬一他們……他們……”
李傑嘆息了一聲，說：“這是你們家族的血仇。你必須自己報。但是，你現在還年輕，你的父母也都健康，你不能冒這個險啊。我建議你還是放棄這個念頭吧。”
侯小美抽噎著，說：“那怎麼行？我一個女孩子，從小嬌生慣養的，除了我爸媽，我根本不相信別人。如果我一個人帶他們回去的話……他們肯定會死掉的。”
李傑沉默了半晌，說：“其實這種情況，你最好先徵詢一下你父母或者你弟弟的意見再決定。畢竟，你還年輕。”
侯小美搖了搖頭說：“我爸媽早逝。弟弟還太小。我……我只認識你。我不知道還能找誰……”
“我也是孤兒。”
侯小美詫異的抬起頭來看著李傑，問：“你真的也是？”
李傑淡淡的笑了一下，說：“這很奇怪嗎？我從出生就在孤兒院長大的。後來被福利院收養了幾年，後來又進入孤兒院的團體訓教班。後來才出來自由活動，成為了一個私企老闆。你呢？你爸媽……”
“哎，他們都不幸遇難。”侯小美低下頭抹去眼淚，說：“他們是車禍。”
“車禍……那你們怎麼逃出來的？”
“我爸媽都是運輸車間的技師。”
“哦。”李傑點點頭，問：“那你現在在哪個單位上班？”
侯小美苦笑了一下，說：“李總，這種事情，我真的很抱歉。這些事情……我覺得，我沒權利向你彙報。你可能也猜到了一些東西。”
李傑皺了皺眉頭。
侯小美說：“我不願意說的太詳細，是因為我不希望引發更多的誤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但既然您問了，那麼……我就直言了。”
侯小美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是在福利院長大的，所以我對福利院有特殊的感情，我也喜歡照林孤獨症患者，我的老師和朋友曾經反覆叮囑我，一定要善待每一個需要幫忙的孩子。我當初參加招募的時候，就有一條規矩，凡是被錄用的人，將享受和我一樣的服務標準，我也不希望給我的工作和同事增添額外的負擔……我是在福利院長大的，我對福利院也有特殊的感情。所以，當我聽到我爸媽遭遇車禍而亡的消息時，我的心情是極度悲慟和憤怒的。我當時就打算要殺光兇手！可是我冷靜了下來，我不能衝動，也沒辦法殺光所有的壞蛋。我需要錢，於是我選擇去做義工。我想著我做了義工，我就有更高的報酬，這樣也算是幫助我的家庭了。我想得挺簡單，但後來事情的變化令我措手不及，我的一個同伴居然騙走了我所有的錢……我的家庭徹底破碎了。我也成了孤家寡人。”
侯小美咬緊牙關，雙拳握得緊緊的。她痛恨命運的不公，她憎惡自己的軟弱無能。
李傑拍了拍侯小美的肩膀，安慰她說：“這個江市充滿了陰暗，你不要去理會它。只管往前走，勇猛向前。你會明白的。”
侯小美搖了搖頭，說：“不。你不明白。我現在唯一的希望是能夠讓我爸媽迴歸祖國，讓他們入土為安。如果連他們最後的心願我都沒辦法替他們達成的話，那我還不如去死。李總……我知道你很厲害，我求求你了。我知道你們公司有個神奇的法器，能夠把靈體召喚出來。如果可以讓我把爸媽帶回老家，請你一定救救我的爸媽……”說完，侯小美跪倒在李傑的腳邊，砰砰磕頭。
李傑趕緊扶住了她，說：“這可使不得。我不是什麼神仙，我沒有這種法寶。你也千萬別亂想。我剛才說了，你不能莽撞，我們需要商量。”
“你們有什麼好商量的？”侯小美流著眼淚說：“我不想浪費時間，我要馬上回老家去，我等不下去了。我要去把我爸媽帶回來。”
李傑說：“你不要這樣。首先我得告訴你，這樣做是違法的。如果你執意要這樣做，你會惹出大禍的。你知道你要殺的，究竟是什麼人？我們警方都拿他們毫無辦法！這次的交通肇事案，你可以想象一下，是多麼嚴重的事故。他們都被抓了，判刑，坐牢。可是你卻在醫院裡面待著。你應該明白這是為什麼，你現在回去找他們報仇，結果會是什麼？”
侯小美搖搖頭，哭泣著說：“我什麼都不懂啊，李總。我不相信。你們不會抓我。你們不敢，對吧？”
李傑嘆了口氣說：“你錯了。我們敢。我也敢。我們為什麼不敢？我們為什麼要怕？可是我們不能抓你。抓你就等於把自己送進監獄。你明白了嗎？”
侯小美愣了一下，似乎有點迷惑地問：“可是，他們傷害了我爸媽啊，他們是罪犯，他們該坐牢。”
李傑笑了一聲，說：“是，你爸媽是罪犯，我們也承認。可是，我們不能抓他們啊！”
侯小美茫然地看著李傑，說：“為什麼？”
“因為……”李傑忽然停住了，看著她，緩慢地說：“因為我是警察。”
侯小美驚愕地瞪著李傑。李傑說：“不過你放心，你不會有事的。這件事情交給我來處理。我答應你。我會把你爸媽找回來的。”
侯小美呆滯了一陣，忽然站起來，說：“不行，你們根本沒證據。他們可以狡辯，他們隨便指派一個人就可以了。我不能把我的爸媽丟在外面。我要親自把他們找回來。”說著，轉身朝門口走去。
李傑追過去，拉住她的胳膊，鄭重其辭地說：“小美同志，你聽我說。這件事，你真的不能插手。”
“為什麼？我為什麼不能插手？難道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父母死掉嗎？李傑，我跟你不熟。你沒權利攔著我。我要報仇。我要把我爸媽救出來。”
“哎喲我去，你這姑娘，脾氣怎麼這麼倔呢？我這可是為你好。你想啊，如果警察真的查出來了他們的確有販毒嫌疑，那麼，他們肯定會跑路的，這些逃犯能有那麼容易被逮捕？你想想啊，這是什麼年代了？他們又沒有殺人越貨，只是偷渡。你就憑几張照片就想找到他們，談何容易？再說了，如果你真的這麼做了，你爸媽怎麼活啊？你忍心？你不為你爸媽考慮一下，你也不想想你妹妹啊？”李傑儘量把語氣放輕柔，勸說著侯小美。
侯小美沉默著。過了一會兒，她抬起臉看著李傑，堅決地說：“你說得對，我必須阻止這個悲劇的發生。我要去找我妹妹，你告訴我，我妹妹叫什麼名字？她的聯繫電話是多少？我要去找她。”
李傑嘆了口氣，說：“侯永秀。她就是你妹妹侯永秀。”
侯小美吃了一驚，說：“你是說……侯永秀？怎麼可能？”
李傑說：“是的。我就是侯永秀的同班同桌。我是李傑，我的朋友都管我叫瘋子，或者小強。”
侯小美說：“我知道，你就是李傑。你不但是我們班的班長，也是全校公認的最差的尖子生之一。”
李傑笑了笑，說：“我不是最差的尖子生。你太誇張了。”
侯小美盯著李傑，說：“你騙不了我的。李傑，雖然我和你並不熟悉。但是，我聽過你的傳言。你在網上罵過我們，甚至打過架。但是，你從來沒有真的動手打過人。而我聽說，你曾經用一把鐵錘砸過一輛摩托車的輪胎，但是你沒有打破它。你是個非常優雅紳士的人。”
李傑摸了摸鼻樑上的眼鏡框，說：“謝謝。你聽說過我很多傳聞。”
侯小美說：“我還見過你的照片。我爸爸和媽媽，都喜歡看你的照片。我記得他們說過，李傑是他們見過最帥氣最聰明最有前途的青年，而且是他們見過的，最特殊，最善良，最陽光，最充滿正義感的孩子。”
李傑微笑了一下，說：“你爸媽很欣賞我。你覺得，我們是不是朋友？”
侯小美說：“當然是，我們是好朋友啊。”
李傑點點頭，說：“所以，我們更不能做傻事。如果你真的想救你的爸爸媽媽，你就聽我的話，乖乖的待在家裡，哪裡也別去。我保證，三天後，一切塵埃落定。”
侯小美咬了咬牙齒，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似的，說：“好。我就聽你的話，不出去了。”
李傑笑了，說：“這才對嘛，小美。咱倆都是男人，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捨不得你爸爸媽媽。不要擔心，他們絕對安全。”
侯小美低垂著腦袋。李傑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離開了侯小美的房間。
晚飯時分，侯小美端坐在沙發上。她已經換好了衣服，黑色的t恤配短褲，腳踩著運動鞋。一副清爽利索的裝扮。她雙手握拳放在膝蓋上，神態莊嚴肅穆，看上去像個小大人。
趙濤坐在另外一側，看了看侯小美，又看向窗外。
“喂。你在發什麼呆呢？快來吃飯了。”李傑招呼趙濤。趙濤扭頭看著他們，露出燦爛的笑臉，屁顛屁顛地走了過來。
李傑拿起筷子夾菜，忽然說：“咦？今天怎麼沒見到陳隊長？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他的腿傷還沒有完全恢復嗎？”
趙濤忙解釋說：“昨天他帶我們去參加聚餐，然後又請我們吃飯，後來，他就藉口酒喝多了，說回家睡覺去了。今早他就請假了。說是他的病需要休養，暫時就不來上課了。”
李傑哦了一聲。
陳建設這兩天的變化實在是讓人費解。自己在醫院裡住著，居然還能抽空帶同事去參加酒宴。
侯小美忽然問：“對了，趙濤，你說陳隊長受傷了？”
趙濤點了點頭，說：“嗯，是的，我們剛剛才聽到消息的。”
侯小美說：“那麼，昨天你們吃飯的時候，他喝酒了嗎？”
“喝了一瓶二鍋頭吧。反正他的酒量挺嚇人的。”
侯小美的眉頭皺了起來。她猶豫了半響，又問：“他是不是因為喝醉了，摔斷腿的？”
“是啊。怎麼啦？”
“他……有沒有說起，為什麼要請你們吃飯啊？”
趙濤愣了一下，搖了搖頭說：“沒有啊。不過他應該有原因的，不會無緣無故請我們吃飯。”
侯小美沉默著。
李傑說：“好啦，先吃飯吧。等他來了再說。我估計他不會來了。”
這頓飯，他們沒有聊關於案情的話題。趙濤是個話癆，而侯小美顯然心思重。這頓飯，他們吃得各懷心事。飯畢，李傑收拾碗筷，準備刷碗。
侯小美說：“還是我來吧。我來洗碗就行了。你歇會。”
李傑看了她一眼，說：“不，今天就由我來洗碗。我們一起洗。”
侯小美愕然，李傑卻已經走進廚房了。侯小美猶豫了一陣，跟了進去。
李傑站在水池邊，說：“來，把盤子給我。”
侯小美看著水槽裡的盤子，有些茫然。
“來吧。”李傑伸手拿過她手裡的盤子，遞給她，然後蹲在水池邊，用左手開始清洗盤子。侯小美看著李傑，心跳得厲害。
李傑抬起頭，看著侯小美，笑了笑，說：“怎麼？你怕我欺負你啊。”
侯小美抿了抿嘴唇，低聲說：“我不是怕你欺負我。只是我沒有想到，你……你會幫我洗盤子。”
“呵呵。”李傑說：“我們是室友，不是嗎？互相幫助是必須的。”
侯小美說：“可是，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李傑抬起頭看著她，說：“奇怪？哪裡奇怪了？”
侯小美咬了咬嘴唇，低聲說：“平時你根本不願意理會這些小事情。而且……”她遲疑了一下，才繼續說：“而且，我聽別人說，你在公安局工作。你……你怎麼會願意幫我洗這些東西呢？你的級別……比我高吧。”
李傑淡淡地說：“我也不是什麼官員。我只是個小警察而已。你別看我現在在市公安局，其實，我只是掛個名字，我不幹活的。”
侯小美說：“但是，公安局的人都叫你李隊長啊！”
李傑笑了一下，把最後幾塊盤子扔進洗碗槽，然後把水龍頭打開。他用右手擦乾淨手指之後，把左手放在了水流下面沖洗。
侯小美怔怔地看著他，忽然說：“李傑，你不會是在騙我吧。我感覺你和別人不一樣。你……是不是當過兵？”
“當過兵，退伍了。”李傑簡單明瞭的答道。
侯小美似乎被他輕描淡寫的語言刺激到了，忍不住追問：“是不是當過特種兵啊？”
李傑笑了笑，說：“這是保密條例，所以，抱歉，我不能告訴你。”
侯小美的臉色微紅。她低著頭，不敢去看李傑，低聲喃喃地說：“對不起，我不應該這樣問的。”
李傑聳了聳肩膀說：“算了，我還以為你想從我的履歷裡看出來，我究竟是何許人呢。”
侯小美說：“對不起。我只是太好奇了。”
李傑說：“其實這很容易猜。我和你們一樣都是大三的。你在市局工作，你是刑偵專業的，而且還是美國留洋歸來，你父母肯定是大城市裡的人。”
侯小美驚訝地說：“你調查過我？”
李傑笑著說：“當然了。我在電影和報紙上見過你，我還認識你。”
侯小美說：“我……真的沒有想到，你居然知道我這麼多的信息。你在調查我？”
李傑攤攤手說：“不管我在不在調查你，你也知道我知道你很多的信息吧？”
侯小美咬著牙齒，瞪著李傑。
趙濤在旁邊看著兩人鬥嘴，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覺，問：“你們在說什麼啊？”
李傑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說：“沒什麼。侯警官是一位非常有才華的女孩子。她曾經獲得過全國性的科技設計大賽獎項，是我們省的科技設計大師。”
趙濤恍然大悟，豎起大拇指，說：“難怪你們都這麼厲害。”
“你也可以。”李傑看了一眼侯小美，笑著說：“只是你的表達方式太粗暴直白了，所以我不喜歡你。”
趙濤哈哈笑道：“我也不太擅長表達自己的感受。我更崇拜像你們這種細膩溫柔的人。”
李傑說：“好啦，我們出去吹吹風吧。呆在屋子裡悶死了。”
侯小美看了一眼趙濤，點了點頭，說：“好。我也有話跟你說。”
四個人出了門，站在樓梯口。此時夕陽正盛，斜照在樓頂上。樓前廣場上，停滿了車輛。
李傑深吸一口氣，說：“我在這裡，只有我自己和我媽。我爸媽很少回來。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可以帶你們去逛街，去玩，去吃飯。反正我有錢，就當做慈善了。我也不求回報。但我希望你們記住一句話，做人做事，要對得住自己的良心。”
侯小美沉默了一陣，抬起頭，看著李傑說：“謝謝你。雖然你說這句話的時候並不嚴肅，甚至還帶著笑意。但是，我很感動，謝謝你能跟我說這些。我……我想問你一句話。”
李傑說：“你儘管問。”
“那個……”侯小美說：“如果你覺得我……不適合你，你不妨告訴我，你不喜歡我的原因，然後再告訴我，你需要什麼樣的女朋友。你這樣突兀地拒絕我，我……我心裡不太舒服。”
李傑愣了一下，然後說：“那你現在不舒服了。”
侯小美咬著嘴唇，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她猶豫了一下，看著李傑說：“我……不討厭你。我覺得你很親切。但是……但是我覺得你……我也不知道，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覺得你是個壞人，可又不是……”
李傑嘆了口氣，說：“好吧，你的心思我懂了。不過我還是想勸你，千萬別陷入愛河。你還年輕，未來的路還長，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結婚，平靜快樂的度過餘生。這比較符合你現在的生活狀態。”
侯小美看著李傑，半晌沒有說話。
趙濤走到她身後，拉了拉她的衣角，小聲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侯小美轉過頭來看著趙濤。
趙濤朝著李傑努了努嘴，示意李傑也可以離開了。
李傑朝著侯小美點了點頭，轉身往前走去。
侯小美站在那裡，看著李傑離開的背景消失，她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趙濤說：“他剛才的話挺傷人的，你別往心裡去。”
侯小美輕輕地說：“我沒往心裡去。”
她扭頭看著趙濤，問：“你是不是也不喜歡他？”
趙濤笑了一下，說：“怎麼會呢？我們倆都喜歡你，當然都希望你能夠幸福快樂啊。”
“我知道。但是你們都有各自的理由。”侯小美低下頭去，雙手插進自己的牛仔褲兜裡，慢慢沿著臺階往下走，一直走到李傑剛才站立的樓梯間。她靠著牆壁坐了下去。
趙濤說：“我們沒有理由。我們都喜歡你，這是事實。但我們的理由不一樣。他說的也沒錯。如果他不是那麼聰明，我或許也會喜歡他。”
侯小美苦澀的笑了一下，低聲說：“你不用安慰我，我不傻。其實……我覺得他挺好的，真的，趙濤。他……他不是個壞人。”
趙濤蹲在侯小美的身邊，摟著她的肩膀，笑著說：“好，我們都相信你。不過你也要聽我一句話，千萬別把感情投給他。”
侯小美抬起頭看著他，說：“為什麼？他是個很優秀的人。他很關心人。他對我也很好。他幫助我……”
趙濤說：“你聽我的，小美。別跟他交往。我不騙你，我覺得他這個人……很危險。我不是說他壞，我只是覺得，他這個人太複雜了，而且他似乎在刻意保持某種距離。”
侯小美說：“可是……我們已經認識了，他幫過我很多次了……”
趙濤說：“他救你，那是出於他的義務。你別忘了，如果不是他，你早被那幾個混混侮辱了。”
侯小美愣住了。她從沒有想過這種可能，但她也知道趙濤肯定不會胡亂猜測的。她忽然想起李傑今天說過的那句話。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他是在暗示她嗎？
“趙濤，你……”侯小美看著趙濤的臉龐，說：“你覺得我跟他，會有結局嗎？”
“應該有吧。”趙濤說：“你看，他這個人很有魅力的嘛。”
侯小美搖了搖頭，說：“我不敢肯定。但是我覺得，我們之間缺少一點緣分。我和他認識的時間並不長，但是我們彼此已經產生了感情。就像……”她頓了頓，說：“就像戀人之間，彼此有了吸引，所以會產生興趣。他對我好，是源於一種……憐憫。”
趙濤愣了一下，說：“什麼憐憫？”
侯小美說：“你還記得今天我被那三個流氓圍攻的時候，他是怎麼做的嗎？我當時嚇得差點哭了出來。你知道嗎，他二話沒說就衝出來了。他不是英雄，也不是好漢。他是個熱血男兒。”
趙濤皺眉想了想，說：“好象是啊！那他……那他不是在欺負你嗎？”
侯小美笑了一下，說：“他哪有欺負我？如果他是那樣的人，就算是我倒黴。”
趙濤嘆了口氣，說：“唉，那你就是真的栽了。”
侯小美說：“我沒想過。他確實不錯。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相處。我怕我自己越陷越深。”
趙濤拍了拍侯小美的肩膀，說：“放心。有我呢。我幫你擋著他。我會幫你追求你的幸福的。”
侯小美微微一笑，伸出胳膊搭在趙濤的肩膀上，兩個人靠在一起，互相依偎著，聊天。
趙濤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說：“小美，那你準備怎麼辦？你爸媽現在肯定特擔心你。”
侯小美嘆息了一聲，說：“這也是我最煩惱的。等我爸媽回來再說吧。先找份工作。”
趙濤笑著說：“那你打算考研究生嗎？”
侯小美說：“不管考不考研究生，先找份工作吧。”
趙濤說：“那就去我那兒吧。我那兒正缺個秘書呢。你可以試試。反正也順路。”
侯小美說：“行啊。那你得先給我安排個住處。”
趙濤說：“放心吧，我早就給你安排好了。你現在就去，咱們一起吃飯。”
侯小美說：“不用啦。你忙吧。我自己找房子。我想租個單身宿舍，我自己住。”
趙濤想了想，說：“也好。不過我建議你租個高檔一點的地方。”
侯小美說：“嗯，謝謝你。我會注意的。對了，趙濤，你知道，我一直沒有男朋友。我不是說不喜歡你，你很好，很帥，也很溫柔體貼。我只是不太習慣跟陌生男孩在一起。”
趙濤抱緊侯小美，說：“我懂。你放心。你要是遇到合適的，記得告訴我。”
侯小美笑了一下，點了點頭。趙濤說：“那我送你去吧。”
侯小美猶豫了一下，說：“好。你把車鑰匙給我。”
趙濤掏出車鑰匙遞給侯小美，侯小美拿走車鑰匙，轉身離開。趙濤又叫住了她，說：“等一下。”
他跑到侯小美身後，替她理了一下額前的碎髮，說：“小美，你別怪我。我是希望你能夠儘快找個男朋友，好讓家人安心。你明白嗎？”
侯小美點了點頭，說：“我理解。謝謝你。”
侯小美上樓換了衣服，拎包走出酒店的時候，剛好看到李傑站在門口，朝她揮手，喊：“小美，上車！”
“哎？你怎麼來了？”侯小美愣了一下，看著李傑。
李傑笑了笑，指了指停在酒店外面的車子，說：“不是說好的嗎？帶你見見我爸媽？我爸媽都在樓上等著呢。”
侯小美看看時間，說：“這才九點半呢。他們這是急著趕我走嗎？”
李傑哈哈大笑，說：“那是當然。你是我的女朋友誒！”
侯小美瞪了他一眼，說：“我們才認識多久？你就想佔我便宜？”
李傑拉開副駕駛位置的門，笑嘻嘻地說：“不佔便宜我還是人嗎？”侯小美翻了一下白眼，無奈地坐進了車子裡。她剛坐穩，李傑立即踩了油門，車子飛馳了出去。侯小美一邊繫上安全帶，一邊問：“你要帶我去哪？”
“去我家。”李傑說：“你不是說我們倆是男女朋友關係嗎？”
侯小美說：“那是你自己說的，我沒答應。”
“嘿嘿！這你別管了。”李傑得意洋洋，說：“你只需要知道，從今晚開始，你必須和我住在一起。”
“我可沒答應。”侯小美冷淡地說：“而且我也不敢答應。”
“為什麼？”李傑奇怪地問。
侯小美搖搖頭，說：“因為我怕。”
“怕？”李傑笑了，說：“你怕什麼？我是那種壞人嗎？”
“是。”
李傑哈哈一笑，說：“你覺得這可信度有多少？”
“百分百。”
李傑又哈哈大笑起來，說：“既然這樣，你害怕啥呢？”
侯小美沉默了片刻，說：“我怕我控制不了自己。我不想傷害你。”
李傑笑道：“我們是男女朋友，談感情，談婚論嫁，都是很正常的事。何況你根本不需要控制你自己。你可以隨意。”
侯小美苦笑了一下，說：“我還沒準備好。”
李傑問：“為什麼？”
侯小美低下了頭。
李傑忽然醒悟到了什麼似的，笑著說：“哦……我懂了。原來你是在林忌這個！呵呵，其實沒有必要啦！你想，你父母已經離異，你又失憶，他們肯定很難接受這種結局。如果你能再婚，那當然最好。他們也就放心啦。”
侯小美抬起頭看著李傑。
李傑笑道：“不用擔心什麼的，相信我。”
侯小美說：“你是不是很喜歡我？”
“呃，這個嘛……算是吧。”李傑想了想，說：“我覺得挺投緣，比較聊得來。但這並不代表我真的喜歡你。畢竟我們認識時間太短，還談不上喜歡不喜歡。”
“你是說你對我，只是一種興趣？”侯小美皺眉問。
“不完全是吧。”李傑撓了撓腦袋，說：“我們認識之初，是因為我的妹妹被綁架，我去救她，結果被警察抓走，然後，我又被警察抓走，差點死掉，是你救了我，所以，這些事情都是命運使然，冥冥之中有天意。但這不足以讓我對你產生感情。我對於女人，特別是美女的抵抗力都不太高，除非你長得很醜。”
侯小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嗔道：“胡扯。我怎麼會很醜呢？我可是校花哎！”
李傑笑道：“那是因為沒碰到更漂亮的美女啊。像你這樣的，雖然不醜，但絕對稱不上美女的標準啊。我承認，你的身材還是挺好的，但我對身材沒啥概念。”
侯小美說：“我聽說你們男人都喜歡胸大腰細屁股圓的美女。”
李傑笑了笑，說：“你不用拿這話套我。男人確實喜歡大腿粗臀肥，但那也要看人。我對你真的沒有什麼想法。”
侯小美嘆了一口氣，說：“唉，我早該猜到會這樣。我還是太嫩了，不適合交際圈子裡的那些事。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麼。我現在還是單身，我不知道將來要做什麼。我只知道我很迷茫。”
“你現在就是迷茫。你不能把精力都浪費在工作上面了。”李傑說：“趁著年輕，找點事情來玩玩，也許能打開你的心扉，忘記痛苦和不愉快。你要想開一點，這沒什麼的。我也經歷過這種狀態，那叫青春期躁動。你現在只不過遇到了另類的誘惑，你不用太擔心的。”
“我不是擔心，只是……”侯小美遲疑了一下，咬牙切齒地說：“我不知道怎麼辦。你說的沒錯。我現在的情緒是很糟糕。可能還沒從陰影裡恢復過來。”
李傑笑道：“不要想太多，慢慢來。我跟你說，其實你現在的心態，已經比以前好很多了。以前，我每次跟你提這件事的時候，你恨不得吃了我，恨不得殺了我。但現在呢，你已經開始考慮我們以後了。我真替我們感到幸福。”
侯小美轉過頭看了李傑一眼。
李傑嘿嘿笑道：“其實，我們倆都不是一般人。你是超能者，我是武林高手，都是牛逼哄哄的。但是呢，咱們在一起，還是有點配不上的，對不？”
侯小美瞪了李傑一眼，說：“那你說說我該咋辦？”
李傑說：“其實吧，你要是願意，可以先談戀愛。等過兩三個月再考慮結婚的事情。反正也才二十歲。結婚早一點，生孩子晚一點都無所謂啦。你說是不是？”
侯小美忍俊不禁，笑了一下，卻又嘆了一口氣，說：“你不懂，不是我不想找，是沒人願意給我當爸媽。”
“嗯？”李傑愣了愣，說：“不是有我們嗎？”
“你不明白。”侯小美搖搖頭說：“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能找你給我當爸媽。而你……”
“我？”
“嗯，我知道你喜歡我，你很喜歡我，甚至有點愛我。但我也很喜歡你。我希望我們能成為彼此的伴侶。但……我們不適合。你是個很好的人，也很優秀，但你的性格不討喜。”
“這……這算哪門子理由啊。”李傑哭笑不得。
侯小美說：“你是個好人，我也很感激你。你救過我的命。但是，我們倆真的不適合。”
李傑想了想，說：“你剛才還誇我很帥氣呢。”
侯小美臉紅了一下，說：“你是真的很英俊。”
李傑呵呵一笑，湊近她的耳邊，壓低聲音說：“如果，你是怕別人不相信你嫁給了我，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他們相信，並且，絕對不會懷疑你。”
侯小美抬起頭，奇怪的看著李傑，“哦？什麼辦法？”
李傑說：“你可以告訴他們你已經跟我領證結婚了。這樣，他們就不敢質疑你的魅力了。”
侯小美微怔了一下，隨即掩嘴咯咯的嬌笑起來，說：“那不行的。我不能那麼做。我是個女孩子誒，我是有矜持的好不好？怎麼可以那麼直截了當的宣佈？這會破壞我的形象的。而且，就算我真的跟你結婚了，我依然可以跟別人保持朋友關係啊。我們只是男女朋友嘛。難道我連自己的朋友都不能擁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