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9章 這是夢啊
這個晚上，他做了很多夢，夢境紛亂雜陳，有悲傷的、歡喜的、憤怒的，最後都匯聚成了一句話。
“祁同衛！你這輩子只配當個窮光蛋！”
清晨，祁同衛醒過來的時候，侯婷婷已經不在身旁了。
他坐起身，揉了揉痠痛的腰，穿好衣服，下樓洗漱。
吃過早飯後，侯婷婷提議去商場逛街，買結婚用品。祁同衛點點頭：“那就去吧。”
兩個人走進了商城。侯婷婷挑選著嬰幼兒裝備：“買兩套尿布。”
祁同衛拿著尿布問：“這個怎麼樣？”
侯婷婷搖搖頭：“這個太粉嫩了，我要買大一號的。”
祁同衛拿著尿布問：“那這個呢？”
侯婷婷依舊搖搖頭：“太粉了，我要買大一號的。”
兩個人又轉戰嬰童玩具店。祁同衛挑了兩雙可愛的小鞋子，遞給侯婷婷：“試試這個。”
“哇，這個真的好可愛。”侯婷婷笑道，“祁同衛，謝謝你。”
祁同衛笑了笑，幫她拎著購物籃。
侯婷婷又指著另一款小褲衩問：“這個怎麼樣？”
祁同衛：“這個也行……”
兩個人繼續前行。
侯婷婷又指著一條裙子問：“祁同衛，這條裙子好漂亮，你幫我參考一下唄？”
祁同衛：“哦……好。”
侯婷婷：“這條怎麼樣？這條好看嗎？”
祁同衛：“好看。”
侯婷婷：“這條呢？”
祁同衛：“也好看。”
侯婷婷嘟囔著嘴：“哪兒都好看。”
祁同衛尷尬地笑了幾聲：“那個……這個好看嗎？”
侯婷婷瞥了一眼：“好醜。”
祁同衛：“那這個呢？這個呢？這個呢？”
侯婷婷撇撇嘴：“太短了。”
祁同衛：“……”
侯婷婷：“再往前走看看吧。”
祁同衛：“好。”
祁同衛拿出錢包付賬。
侯婷婷忽然拽了拽祁同衛的袖口。
祁同衛疑惑地看著她。
侯婷婷踮腳湊近他耳朵，低聲道：“你剛才是不是在偷聽我說話？”
祁同衛：“……”
侯婷婷捂嘴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
祁同衛無奈地嘆口氣，放慢了腳步，儘量離她遠一些。
兩人沿著商城緩慢踱步。
祁同衛問：“你想吃冰激凌嗎？”
“好呀。”侯婷婷欣喜地答道，“我們去吃冰激凌吧。”
“好。”祁同衛掏出錢夾，抽出幾張百元鈔票，遞給收銀臺的阿姨，“請等我五分鐘。”
“好嘞。”收銀臺的阿姨爽快地接過錢，笑眯眯地說道，“您稍等。”
祁同衛帶著侯婷婷去了附近的甜品店，點了兩份抹茶味的冰激凌和一個草莓蛋糕，兩人找了個安靜的位置坐下，開始享用。
冰激凌是侯婷婷點的，祁同衛則全程埋頭苦吃。
侯婷婷看著對面專注於食物的祁同衛，臉上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吃完冰激凌，祁同衛提議去喝杯咖啡。
兩個人從飲品店出來之後，祁同衛說：“你等我一下，我去趟洗手間。”
“好。”侯婷婷點點頭，自己去了咖啡廳內的沙發處坐著。
祁同衛獨自一人進入廁所，關門、脫衣、解決個人衛生。
出門之後，侯婷婷正坐在沙發處看雜誌。
“走吧。”祁同衛衝她伸出手。
侯婷婷站起來，跟著他朝商業廣場走去。
侯婷婷看見祁同衛停在路邊，打開車門，從車座底下拿出了一個精緻的盒子。
侯婷婷驚訝地睜圓了眼睛：“這是什麼？”
“戒指。”祁同衛打開盒子，將鑽石的首飾盒推到她的面前，“送給你。”
侯婷婷怔住了，抬眸看向祁同衛：“為什麼突然送我禮物？”
“因為……”祁同衛頓了頓，深呼吸了一口氣，認真地說，“因為……我很愛你啊。”
侯婷婷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祁同衛竟然直白地告訴她他的感情。
“我喜歡你，從我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祁同衛握緊侯婷婷的手，“我希望把這句話說出來，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侯婷婷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哽咽道：“你……我……”
祁同衛俯身。
侯婷婷輕喘著問道：“你……為什麼突然表白……”
祁同衛溫柔而堅定地說：“因為我怕錯過你。我害怕失去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結婚！我想和你生活一輩子！我想做一輩子夫妻！我想做一輩子的丈夫！”
侯婷婷忍不住哭了起來，卻又笑了起來。
她捧住祁同衛的腦袋：“我願意。”
侯婷婷看著手中的戒指，喃喃道：“我真傻。你都求婚成功了，還猶豫什麼呢？”
“你當然傻啦。”祁同衛笑著說，“不傻怎麼會被我騙到？”
侯婷婷嗔怪地捶了一拳祁同衛的肩膀：“討厭！”
祁同衛握住侯婷婷的手，將戒指戴在她左手的無名指上，笑道：“這是我送你的第二枚戒指。我希望它陪伴你一生一世。”
“謝謝。”侯婷婷笑容燦爛，“我很高興，我很幸福。”
“我會一直守護你，陪著你。”祁同衛鄭重其事地承諾。
兩人回到酒樓，祁同衛去結賬，侯婷婷便趁著這個機會去了洗手間。
祁同衛走到櫃檯處，看著收銀臺旁擺著的幾個花瓶，思緒飄散。
“先生，您需要買點什麼嗎？”服務員熱情地詢問道。
“哦，沒什麼。”祁同衛搖搖頭，隨即轉移話題，“你們的鮮花都是從哪兒採購的？”
“是我們自己栽種的，不貴的，每天也就十多塊錢。”服務員笑呵呵地說，“今天早晨，我特意去花鳥園摘了四季海棠和玫瑰花，放在房間裡插瓶，您覺得如何？”
“嗯，挺漂亮的。”祁同衛笑著稱讚道。
“您再試試這支百合，雖然顏色比較素淡，但是非常清純。”服務員推薦道，“是我們店裡最受顧客喜愛的一款。”
祁同衛點點頭，選擇了那支粉紅色的百合。
他付過帳之後，又問服務員借來一隻塑料花瓶，裝了些清水，把百合放在裡面。
侯婷婷剛剛從洗手間出來，正好碰見這一幕。
她看著祁同衛忙碌的背影，忽然覺得鼻子酸酸的。
“小姐，請問您還需要點別的嗎？”服務員問道。
侯婷婷搖了搖頭：“不需要了，謝謝你。”
“您慢走。”服務員笑眯眯地目送她離開。
侯婷婷一邊走，一邊擦著眼角的淚珠，嘴裡低聲唸叨著什麼。
“婷婷……”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侯婷婷耳朵。
她抬頭一看，果然是許久未見的侯偉峰。
“爸。”侯婷婷勉強笑了笑。
“你怎麼跑到這種地方來了？”侯偉峰皺眉道，“這裡消費太高了。”
侯婷婷嘆息一聲，把侯偉峰拉進一家餐館坐下，點了幾盤菜和一碗湯。
侯偉峰疑惑地看著侯婷婷。
侯婷婷喝了一口湯，對侯偉峰說：“爸爸，我辭職了。”
“什麼？”侯偉峰吃驚道，“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做的是什麼工作？”
“我知道。可是我必須辭職。”侯婷婷語氣平靜，“我找了份兼職。”
侯偉峰愣了片刻，臉上露出難以掩飾的怒火：“你……你去給人端盤子？婷婷，你是我們侯氏集團唯一的千斤小姐啊！你居然去給人端盤子？”
侯婷婷低垂著頭，默不作聲。
侯偉峰深吸一口氣：“婷婷，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告訴爸爸吧。”
侯婷婷咬了咬嘴唇：“爸爸……我懷孕了。”
侯偉峰瞪圓了眼睛：“什麼！？”
“我懷孕了。”侯婷婷抬起頭，看向侯偉峰，“爸，孩子是祁同衛的。”
侯偉峰愣了半晌，忽然拍桌站了起來，大吼道：“你跟他上床了？”
“爸！你聽我解釋！”侯婷婷趕緊扶住侯偉峰的胳膊，“你別急。你冷靜點。”
“你讓我怎麼冷靜！你跟他睡了！你懷孕了！你還讓我怎麼冷靜？”侯偉峰憤怒地咆哮著，一腳踹翻椅子，“啪嗒”一聲，玻璃渣飛濺到地上。
“爸爸！你別衝動！”侯婷婷死死抱住他的身體，哀求道，“你聽我說！”
侯偉峰雙目赤紅，狠狠推開侯婷婷：“滾！你給我滾遠點！”
侯婷婷踉蹌倒退，差點摔倒。
侯偉峰看著跌倒在地的女兒，心疼不已，可是一時間，竟不敢伸出手去扶。
他怕，怕聽到更糟糕的事實。
“婷婷！”祁同衛聞訊趕來，連忙蹲下身子，摟住侯婷婷的腰，“怎麼樣？你沒事吧？”
侯婷婷靠在他胸前，輕輕抽泣。
祁同衛安慰道：“你爸爸不懂事，我來勸他，別哭了。”
侯婷婷微弱地搖搖頭：“沒關係。”
“你們……”侯偉峰指著祁同衛，怒道，“你們……”
“叔叔，你誤會了。”祁同衛說道，“這孩子不是我的。是婷婷的。”
侯婷婷睜大眼睛，看著祁同衛。
侯偉峰也愣住了。
他呆滯地盯著侯婷婷看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婷婷，是真的嗎？”
侯婷婷咬著嘴唇，含淚點點頭：“是真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侯偉峰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婷婷，為什麼你要瞞著我呢？”
侯婷婷忍不住落淚，哽咽著答道：“我也不想的……我只是不想拖累你而已……”
“胡說八道！”侯偉峰激動地打斷她，“什麼叫拖累我？你就算結婚了，我也養你。”
“不。爸。”侯婷婷哭著說道，“我不想拖累你……我……我只希望你幸福……我知道你很愛媽媽，所以……所以我不願意成為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
侯偉峰沉默了良久，終於長嘆一聲，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腦袋。
“你說得對。你媽媽臨終前囑咐我要照顧好你，可是……可是我卻讓你承受了這麼多委屈……婷婷，都怪爸爸無能。如果當初我不去美院教書，或許就不會有這麼多麻煩了。你是爸爸最驕傲的女兒……可惜……可惜……”侯偉峰越說越傷心，捂住臉哭了起來。
侯婷婷心如刀絞，撲到他懷裡嚎啕大哭。
“婷婷……”祁同衛摟住她，柔聲安撫她，“別哭了，都過去了。”
“對不起。”侯婷婷嗚咽著說道，“我真不該騙你的……”
“傻瓜，說什麼對不起。”祁同衛“我喜歡聽你叫我‘濤’，婷婷，你再多叫幾遍給我聽吧。”
侯婷婷破涕為笑，依偎在祁同衛懷裡：“濤。”
兩人膩歪了好一陣子，侯婷婷才注意到旁邊那位老奶奶。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朝她鞠躬致歉：“奶奶，對不起。嚇到您了。”
老太太慈眉善目地笑了：“我剛剛從樓梯上下來，聽到有人吵架，還以為是鬧小偷了，就跑下來瞧瞧。”
“原來是這樣啊……”侯婷婷赧然道，“對不起啊奶奶。把你嚇到了……”
老太太擺擺手，說：“沒什麼沒什麼。你快去陪你先生說話吧。我也回屋休息去啦。”
“謝謝奶奶。”
“你們倆慢慢聊，我先進屋咯。”老太太走後，侯婷婷又和祁同衛坐在沙發上，繼續敘舊。
“對了，你們剛才說到哪裡了？”侯婷婷問。
“我說到你肚子裡的寶寶。”祁同衛溫言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今天。”侯婷婷低下頭，神色黯淡。
“你們……做措施了嗎？”
侯婷婷羞愧難當：“我……我忘記了。”
“沒事。”祁同衛摸摸她的頭，“咱們還年輕，以後再考慮吧。”
“嗯。”侯婷婷乖巧地應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兩人又說了些閒話，侯婷婷便催促祁同衛去洗澡休息。
祁同衛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他想起了今早收到的信息。
“阿濤，我們離婚吧。”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他心驚肉跳，睡意全無。
離婚？
他猛地翻身坐起。
他的妻子侯婷婷，居然跟別人私奔了！
他抓起手機，迅速撥打她的電話，響了幾次之後，提示對方已經關機。
這一刻，祁同衛的心像被撕裂般劇烈顫抖。
他緊張地拿起座機電話，按下號碼：“喂？”
“喂？”那頭傳來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請問找誰？”
“我是祁同衛，侯婷婷的丈夫。”祁同衛冷靜地說，“我妻子現在哪兒？”
“哦。你等一下哈。”女人掛了電話。
祁同衛放下電話，雙手攥緊。
不多時，電話鈴聲響起，祁同衛趕忙接起來。
“喂？你好，我找侯婷婷，她在嗎？”
“你是侯婷婷的丈夫？”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略帶威嚴的中年男子聲音，“你是怎麼當丈夫的？你知道妻子跟其他人私奔了，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祁同衛握著手機，冷汗涔涔：“請問你是……”
“我是她父親。”侯偉峰說，“我想，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叔叔。”祁同衛努力維持著平靜，“我知道我犯了錯誤，但是……”
“你犯的是家庭暴力。”侯偉峰打斷他的話，語氣更加嚴厲，“而且你已經觸犯法律了！你明白嗎！”
“對不起。”祁同衛咬了咬牙，“我保證我一定會盡快找回婷婷的，請您相信我。”
“我憑什麼要相信你？”侯偉峰說，“我不需要相信你，因為我根本就沒有把你看作是我的女婿！我告訴你，侯婷婷已經懷孕六週了！我的孫子！”
祁同衛怔愣了一瞬，旋即狂喜。
“是婷婷懷孕了？她懷孕了嗎？”
“是的！她懷孕了，而你……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侯偉峰怒吼道，“我要你立刻離婚，並賠償我們侯家的鉅額損失！”
“叔叔！婷婷是自願跟著她朋友出去的！如果我沒猜錯，她的朋友就是您口中所謂的‘姦夫’！她是迫於無奈，絕非背叛家庭！請您務必查清楚情況，還我妻子清白！”
“夠了！你還敢狡辯？！你的意思是，婷婷自己願意跟著你的‘朋友’？”侯偉峰憤怒極了，“這種荒唐可笑的理由，虧你說得出來！”
祁同衛沉默片刻，低聲說道：“叔叔，我只是想求您一件事。我愛婷婷，也希望您能成全我們。”
侯偉峰深吸一口氣，壓抑住胸腔內的怒火，緩緩說道：“我可以答應你離婚，不追究你的刑事責任，甚至賠償我們侯家鉅額損失，但是我不接受你的條件！因為侯婷婷是我唯一的女兒！我絕對不容許任何人欺辱她！她的幸福，必須掌控在她自己手上！”
“可是……”祁同衛欲言又止。
侯偉峰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沒什麼可是！如果我的女兒不幸福，我就算殺了你也在所不惜！”
“……我懂了。”祁同衛垂下眼眸，“那我們就離婚吧。”
侯婷婷站在門邊聽見了兩人的談話，淚水湧出眼眶。
她從未向父母吐露半分心事。此刻，她終於忍不住，推門跑了進去。
“爸媽！”她撲倒在侯偉峰腳邊，哭泣著，“求您了，千萬不要逼我嫁給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啊！”
侯偉峰臉色鐵青，怒視她：“你說什麼呢！”
“爸媽，我知道你們都是疼我的。”侯婷婷擦去眼淚，抬起頭，懇切地望著父母，“我和阿濤真心相愛，您就成全我們好不好？”
“成全你？”侯偉峰氣急反笑，指著她，“我是為你好，你卻說我在成全你！”
“我不管，我死也不會嫁給不認識的人的！”侯婷婷倔強地盯著父母，“除非你們把我綁起來送去結婚。否則我寧願去死。”
侯偉峰氣得渾身發抖。
侯婷婷的母親嘆息一聲：“傻丫頭，別胡鬧。”
“我才沒有胡鬧！”侯婷婷固執地說，“我只想嫁給我愛的人！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愛的人娶另一個女人，卻不聞不問。”
“婷婷。”侯偉峰痛苦地捂住臉龐，“我知道我的確做得太狠了，但是你們的事我都已經知道了。你們瞞著我偷吃禁藥，我已經知道了。你肚子裡的孩子……不管你承認與否，它的存在，都是違背倫理綱常的。”
侯婷婷猛地瞪大眼睛：“爸爸……你……”
“我早就叫你們停止了。”侯偉峰搖著頭說，“是你們不肯聽，我才讓張嫂注射了激素，幫助你們保護孩子。婷婷，你怪我嗎？我也不想這麼做的，可是我實在放心不下你……”
侯婷婷的眼淚簌簌掉落。她緊緊抱著自己的父親，哽咽不止。
祁同衛也紅了雙眼。
“婷婷，你要知道，爸爸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侯偉峰輕撫著女兒的後腦勺，語重心長道，“你要知道，你的前途遠大，你不能毀在這些陰暗的交易之上。”
“我不怕。”侯婷婷抽泣著說，“我已經做好準備，隨時奉獻出我的青春了，我無怨無悔。”
“不要再胡說八道了！”侯偉峰呵斥道，“我不允許你這麼墮落！你要是繼續這樣下去，我們就斷絕關係！”
侯婷婷呆住了。
祁同衛急忙勸慰道：“叔叔，您冷靜一點，聽婷婷解釋……”
侯偉峰甩開祁同衛的手臂：“我現在很冷靜，你閉嘴！”
“我……”祁同衛一陣委屈，眼圈通紅。
“我……爸爸，您別生氣。”侯婷婷哭道，“我明天就去找那位‘朋友’攤牌，我不會連累他的……”
侯偉峰冷哼一聲：“你最好記住自己今天說的話。”
“嗯。”侯婷婷哭著點了點頭。
祁同衛心痛難當，咬牙說道：“侯總，我知道婷婷這次做錯了，我代替婷婷向您道歉！我可以向您承諾，以後我一定會用自己的行動證明自己，不會讓您失望！”
“我憑什麼信你？”侯偉峰嗤笑一聲。
“我……”祁同衛愣了片刻，“我可以先試著跟婷婷交往。如果婷婷不喜歡我，那麼我們就不會有交集了，您就不需要擔心了。”
“哦？你這麼說，是想包養我的女兒咯？”侯偉峰眯起眼睛，審視著他。
侯偉峰擺擺手，不耐煩道：“不行，這種事不是我一句話就能決定的。”
侯婷婷突然抬起頭來，對侯偉峰說：“爸爸！其實我們根本不用考慮這麼多。我們只需要告訴他，我懷孕了，就足夠了。我想那位‘朋友’應該不至於為了幾百塊錢而傷害一條無辜的性命吧？更何況，我也不覺得他有什麼值得我託付終身的價值。”
“還有……”侯婷婷頓了一頓，“我不希望因為一場意外，就影響我以後的婚姻生活。我的婚禮，我一定要完美，絕對不會將就！”
“好……我答應你，不告訴他你懷孕了，也不會讓他傷害你。但是……”侯偉峰看著女兒蒼白憔悴的模樣，心疼極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嗯。謝謝爸爸。”侯婷婷露出笑容。
侯偉峰轉向祁同衛，緩緩地說：“既然婷婷已經打算離婚了，你也該表示一下誠意。”
祁同衛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遞過去：“我只有這點錢。”
侯偉峰皺眉道：“這是什麼意思？”
“這裡面有兩萬。”祁同衛平靜地說，“是我所有積蓄。請您務必收下。”
侯偉峰遲疑片刻，最終還是接過了銀行卡，微笑道：“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了。不過婷婷現在懷著身孕，我不建議你們結婚，等把孩子安穩生下來，我們再談這個事情吧。”
“嗯。”祁同衛應道。
“你們也早點休息吧。”侯偉峰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時，又回頭補充了一句，“婷婷，你要記住你今晚說過的話，千萬不要再犯糊塗了。”
侯偉峰剛走，房間內便爆發出一陣尖銳刺耳的狂笑聲。
侯婷婷瘋了似地拍打著桌子，大笑道：“哈哈哈哈！祁同衛啊祁同衛，我真不敢相信你會變成這副德性。居然為了一份虛假的感情，甘願拋棄妻子，甚至連孩子都不要？哈哈哈哈哈！”
祁同衛臉色鐵青，卻沒有反駁。
“你真是太愚蠢了！”侯婷婷譏諷道，“我現在恨不得立刻殺了你！”
“你想殺就儘管來。”祁同衛深吸了一口氣，冷漠地說，“我欠你的已經還清了，以後我們恩斷義絕。”
“祁同衛，你給我滾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侯婷婷吼了一聲，便趴在床上放聲大哭起來。
祁同衛抿著嘴唇，默默地退了出去。
“你怎麼樣了？”林夏迎了上來，“沒受什麼傷吧？”
祁同衛搖搖頭：“沒事。你怎麼跑到酒店來了？”
“我看你半晌沒出來，就進來看看……怎麼樣？”林夏關切地問道。
“她沒事。”祁同衛說，“她肚子裡的孩子保不住了。”
“什麼？！”林夏吃驚地睜大了眼睛，“為什麼會這樣？”
祁同衛嘆了口氣：“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她自己的原因。但是她現在精神狀態特別差，我不忍心看她繼續呆在醫院，就帶她回家來了。”
“這……唉。”林夏輕輕地嘆息，“真沒想到，你和她之前還有一段這麼轟轟烈烈的愛戀，簡直羨煞旁人呢……”
祁同衛苦笑了一下：“是啊。可惜造化弄人。”
“不必了。”祁同衛搖了搖頭，“我怕看見她，會控制不住自己。”
林夏看著祁同衛，欲言又止。
“我沒事，你別擔心。”祁同衛朝她笑了笑。
林夏猶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氣問道：“我……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
“什麼？”
“我們……分手吧。”
“什麼？”
林夏紅著臉低下了頭：“雖然你是我的偶像，但是我覺得……我配不上你。我們畢竟認識時間短……”
“不要說傻話！”祁同衛抓緊了她的手腕，“當初追求你的時候，我就說過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後悔。你不要胡思亂想！”
“可是……”林夏咬了咬唇，抬起頭來看著他，眼眶慢慢溼潤了，“我知道，是我配不上你。你那麼優秀……如果我不是被迫和你分手，而是真心喜歡你，肯定不會拒絕你……是我錯了，我根本就配不上你……你……”
“你胡說什麼！”祁同衛厲聲喝止了她，握緊了她的手，“林夏，我承認，當初追求你的時候，我確實抱著某種私心，想利用你幫助我達到某些目的，但是我從沒想過跟你在一起之後會拋棄你。”
“祁同衛，真的不怪你……”
“不，是我不夠堅決。”祁同衛看著她的雙眸，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曾經對你說過‘我會努力掙錢，將來養活你和孩子’這句話。可是直到昨天我才明白，即使我拼命掙錢，依舊無法給予你足夠多的幸福。你跟我在一起，或許不會幸福。我也不能保證我的未來。”
“我不要你的保證。”林夏哽咽著，伸出手臂環住了他的腰，“我只希望你能陪在我身邊。哪怕是遠遠看著我，就足夠了。”
祁同衛怔怔地摟住了她纖細柔軟的肩膀。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昨夜在車裡侯婷婷歇斯底里地叫罵，以及侯偉峰那憤怒悲痛的表情。他忽然明白，侯婷婷並非完全無辜。如果當初他沒有貪圖那些蠅頭小利，沒有把侯婷婷當做籌碼，侯偉峰應該也不會遷怒於她，更不會因此失去兒子。
這是他親手毀掉了自己和侯婷婷之間的緣分，讓侯偉峰失去了唯一的兒子。
這是祁同衛始料未及的。
如果當初他選擇的人是林夏，或者其他任何一位女士，他的兒子或許也就不會離開他。
侯婷婷或許也不會遭遇那場災難，更不會失去腹中胎兒。
“我不會離開你的。”祁同衛喃喃地說，“我答應過你。”
“嗯。”林夏靠在他懷裡，聽著他胸膛裡傳來的心跳聲，淚水悄悄滑落下來。
兩週之後，林夏的婚禮結束了。她和侯婷婷都沒有參加，而是由祁同衛代替了。
侯婷婷在祁同衛送走賓客之後，找到他問：“你打算怎麼辦？”
“我……”祁同衛沉默了片刻，“先照顧她幾天吧。等過段時間再說。”
侯婷婷皺眉道：“你是打算拖延時間嗎？”
祁同衛嘆了口氣，點了點頭：“現在只能這樣。”
侯婷婷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祁同衛坐在沙發上沉思。這幾天他都在忙碌地籌備婚宴的準備事宜。他已經請了幾名專業設計師和營銷策劃，還僱傭了幾位媒體朋友，準備借這次婚禮的機會宣佈和林夏的關係。他想要給林夏最盛大的婚禮，向所有人證明，她值得擁有更好的東西。
他想得太入迷了，連門鈴響了都沒注意。
“祁同衛？祁同衛？”一個女孩兒站在門口喊道。
“呃？”祁同衛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起身打開了門，“你……你怎麼來了？”
林夏穿著一條白色的長裙，踩著高跟鞋，拎著個袋子站在門外，臉頰微微泛紅，顯然剛洗過澡，烏黑濃密的長卷發披散下來，額前碎髮遮掩了半張臉。
祁同衛看著她，愣了幾秒鐘：“你怎麼來了？”
林夏笑著走進來，把袋子遞給了他：“我媽讓我送衣服過來給你試試。”
祁同衛呆呆地捧著袋子放到床上，拿出了一套純白色的禮服，“這……”
“怎麼？嫌太素淨了？”林夏抿嘴笑道，“我爸媽的想法呢，是讓你穿著禮服娶媳婦兒，不是讓你穿喪服。所以……呵呵。”
“不不不……”祁同衛趕緊擺了擺手，“謝謝伯父伯母。”
“快換上。”林夏催促道，“我媽還讓我拍幾組照片呢。”
“好的。”
祁同衛拿著衣服進了浴室。
他脫光了衣服，換上了禮服，又穿上了褲衩，鏡子裡的自己簡直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英俊瀟灑，器宇軒昂，整個人透露著青春的朝氣與魅力，彷彿二十五六歲的模特兒。
祁同衛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有些恍惚，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原來男人也有靠化妝改造自己的一天啊。
林夏拍了一堆照片發給林媽媽，順便吐槽道：“你們倆的審美觀真是差勁死了！祁同衛穿白色的衣服比較好看誒！”
林媽媽很快回複道：“我們家小濤是穿黑色的衣服帥！”
林媽媽：“好啦，不逗你了，我知道你喜歡什麼類型。”
林媽媽：“你今天晚上穿的裙子是不是粉色的？”
林媽媽：“我告訴你，別挑花眼啊，我和你爸早就商量好了，給你找一個白色、藍色、綠色，各種顏色都有的老婆，你要敢挑花眼，我和你爸饒不了你！”
林媽媽：“快吃飯吧，我和你爸在等你呢，吃完咱們回孃家。”
林夏：“我不回去！”
林媽媽：“你不回去？”
林夏：“你要是敢把我帶走，你就別指望從我這裡撈錢了！”
林媽媽：“我可是你親媽啊！”
林夏：“我不認識你。”
林媽媽：“你不認識我還跟我姓？！”
林夏不甘示弱道：“我跟我老婆姓！”
林媽媽：“行啊，你去跟你老婆姓吧，看看你老婆願不願意讓你跟她姓。”
林媽媽：“你別忘了，你爸還欠我一百萬呢。”
林媽媽：“你愛回不回！不回拉倒！我跟你爸回老家，你一輩子也見不到他們了！”
祁同衛在廚房裡偷聽了全程。聽到“你別忘了你爸還欠我一百萬”那句話，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他端著菜走出來，對侯婷婷說：“阿姨讓你陪我去吃飯。”
“哦。”侯婷婷跟在祁同衛背後，低聲嘟囔，“你們家真難伺候。”
“你說什麼？”祁同衛扭頭問她。
侯婷婷笑嘻嘻道：“沒說什麼啊，走吧走吧。”
兩人走到餐桌旁邊坐下。祁同衛招呼道：“快坐下吧，我做了好多菜，你嚐嚐看合不合胃口。”
侯婷婷笑眯眯地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唔，挺香的。”
“我媽說你愛吃肉。”
“嗯，那我以後就不忌口咯？”
“當然，隨便吃。”
“哎喲！這魚肉好鮮美啊！”侯婷婷一臉驚歎道，“你哪兒買的？”
“超級網購。”祁同衛淡定地答道，“你要吃嗎？”
“要！”侯婷婷毫不猶豫地把魚刺都剔掉，把魚肉塞進了自己碗裡，“這魚真好吃！”
“你嚐嚐這個蘑菇湯，我熬了四個小時呢，味道特別好。”祁同衛把湯推到侯婷婷面前。
“好喝！”侯婷婷笑彎了眼睛，“真好喝！”
兩個人相談甚歡，互相夾著菜，吃的津津有味。
一頓飯吃下來，祁同衛覺得侯婷婷這姑娘挺實誠，而且非常單純善良，於是趁熱打鐵，提議道：“要不咱倆試著交往一段時間唄？”
侯婷婷愣住了，呆呆地放下了筷子，“我……我……”
“我們先試著處處嘛，”祁同衛溫柔地笑了笑，“如果你不反感我，就再繼續交往一段時間。”
“……我、我不知道……”侯婷婷紅了臉，咬著唇道，“我才剛畢業，工作都還沒穩定呢。”
“沒關係。”祁同衛鼓勵道，“慢慢來嘛。”
吃完飯後，祁同衛收拾碗筷洗刷，侯婷婷站在廚房門口，雙手抱胸看他忙碌。
祁同衛抬頭看她一眼，笑問道：“看著我做什麼？”
“你為什麼突然想跟我試試？”侯婷婷問。
祁同衛笑了笑：“因為你長得漂亮，又可愛，身材又好，脾氣也好，最重要的是……你還很喜歡吃魚。”
侯婷婷臉更紅了。
“所以我決定追求你，”祁同衛微笑道，“我們現在算是男女朋友了吧？”
“……我……我不太確定，”侯婷婷低著頭輕聲說，“我需要一點時間來思考，你等我消息。”
祁同衛點了點頭：“可以，我等你消息。”
侯婷婷轉身離開了廚房。
祁同衛洗好碗之後，擦乾淨水漬，從冰箱裡取出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喝了幾口，隨即走到陽臺上給陳安歌撥了一條短信。
“你晚上回來吃飯嗎？”
“……你今天不是休假？”陳安歌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了過來，依舊是一貫的清冷。
“嗯，我跟你嫂子吵架了，我暫時不想回家。”
陳安歌：“為什麼？”
祁同衛：“……我也不太清楚原因。”
陳安歌：“那你準備去哪裡住？”
祁同衛：“酒店。”
陳安歌沉默片刻：“去我那吧。”
“啊？”祁同衛怔住了，“你那裡？”
“嗯。”
祁同衛撓撓頭：“可是……不行啊。你那裡有人嗎？”
陳安歌語調平靜：“有人。”
“哦，”祁同衛鬆了口氣，“那不太好吧。你家裡肯定有很多傭人。”
“沒關係。”陳安歌說，“我一向是獨居。你過來幫我帶孩子。”
“哈？”
“我一個人照顧不來兩個孩子。”陳安歌解釋道，“如果我請保姆和月嫂，我父母會不高興。”
祁同衛：“呃……”
“而且，你每次來，都會帶些禮物來送給小朋友，”陳安歌停頓片刻，繼續說，“我怕你來了會忘記。”
“哦，是這樣啊……”祁同衛恍然，“那我明白了，謝謝你的邀請。但是我現在還沒有結婚的打算，貿貿然去你家，似乎不妥。”
“那就算了吧。”陳安歌淡淡道。
掛斷電話後，祁同衛靠在沙發上發了半天呆。
其實這種情況在他預料之內，陳安歌對他越好，他心裡就越難受。陳安歌越是無慾無求，他心底深處就越痛苦。他並不是那種矯情的男人，但他卻希望能夠享受一下被陳安歌關懷的感覺，至少……他們曾經是夫妻，他可以名正言順地享受丈夫對妻子的寵溺與關懷。
祁同衛起身，換掉睡衣，穿上襯衫，拿上車鑰匙出門了。
侯婷婷坐在床邊玩手機遊戲，聽見敲門聲響，立刻跳下床跑去開門，笑嘻嘻道：“你來啦！”
“嗯，進屋。”祁同衛拎著包走進房間。
“你買東西了嗎？”侯婷婷問道，“買了什麼？”
“沒買，只是路過超商，看見了一款嬰兒奶粉，順便買了兩罐。”祁同衛將包扔在床上，伸手脫掉西裝外套，扯了扯襯衫領子。
“哦。”侯婷婷應了一聲，“你餓不餓？我做宵夜給你吃吧？”
“不用了，我不餓。”祁同衛笑道，“你早點休息。”
“我不困，”侯婷婷挽住他胳膊，撒嬌道，“我陪你聊天吧？”
“不用了，”祁同衛抽出手臂，“你快點休息。”
侯婷婷抿抿嘴唇：“你真的不想吃我做的宵夜嗎？”
祁同衛搖搖頭：“真的不用了。”
侯婷婷盯著他看了幾秒鐘，“那我先睡啦！”
祁同衛摸了摸臉上的溼潤：“晚安。”
侯婷婷飛快地鑽進被窩，閉上眼睛：“晚安~”
祁同衛走出臥室，將門鎖死。
侯婷婷翻過身，睜開眼睛看著漆黑的天花板。
祁同衛回房間躺下，把窗簾拉上，又把燈關了。他躺在床上，雙手交握著放在胸前，腦袋埋在膝蓋上，像只小狗一般。
侯婷婷剛才的表現非常明顯——她愛祁同衛。
愛得卑微而隱忍。
祁同衛知道，他們之間隔了整個世界。
但他仍然願意給侯婷婷機會。
侯婷婷說得沒錯，祁同衛自己也是個單身爸爸，他知道當一個女人懷孕的時候有多辛苦，尤其是在孕吐反應特別劇烈的時期，她根本不可能去思考自己究竟適不適合戀愛。
侯婷婷不能生育，這是事實。
祁同衛知道她的難處，也願意儘量滿足她的一切需求，比如她提的要求，他全都答應了。即使他並沒有想過要娶侯婷婷，他也從未在侯婷婷面前流露過分毫。
所謂的愛，或許就是這樣吧。祁同衛想，愛情就是這樣，它會讓兩顆心緊緊地貼在一起，再也分不開。
祁同衛閉上眼睛。他知道，他和侯婷婷，是註定要走不到最後的。
翌日，祁同衛在餐桌旁看見了一張紙條：“我昨天晚上做夢夢見你了，我夢見你親我，我夢見我們有寶寶了，你抱著寶寶叫我媽媽，寶寶叫你爸爸。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這張字條就在我枕頭邊，我就隨手寫了上去。你不要怪我哦。”
祁同衛揉了揉鼻尖，笑了笑。他收起紙條，喝完牛奶，離開了廚房。
今天是週六，祁同衛原本計劃要去圖書館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工作。不過他現在更加擔憂的是兩個寶寶。
雖然他已經努力控制了飲食的攝入量，但孩子畢竟是孩子，胃容量擺在那裡。
祁同衛不敢怠慢，決定找個營養師，為兩個寶寶搭配營養餐。他先去醫院諮詢了一番營養師的意見，最後選擇了一位三十五歲左右的婦科醫師。
祁同衛和對方談了一下午，確定了細節。最後對方拍板：“行！就按你說的辦吧！等週末，我們再詳細商議具體的食譜！”
這位婦產科醫師姓鄭，是個很健談的人。他說：“祁同衛啊，你的寶寶一定會很乖，很懂事，很聰明，長相肯定漂亮！你放心，他們絕對是最優秀的寶寶！”
祁同衛笑道：“謝謝您。”
“跟我就別說客氣話啦。”鄭醫師哈哈大笑，“你放寬心，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和寶寶，別忘記來檢查一下胎盤粘膜和卵巢。”
祁同衛連連稱是。
祁同衛在網上搜索了一些育兒方法和注意事項，每次看到那些可怕的字數，他就覺得有些心驚肉跳。
這一晚，他睡得極不踏實。他總覺得自己會失去什麼，卻無論如何也抓不住。他甚至感到恐懼，害怕某種美妙的東西突然消失。
他不停地告訴自己，這只是杞人憂天罷了……
他還記得侯婷婷曾經跟他說過，他的母親去世的很突然，當時父親悲傷欲絕，幾乎崩潰。
祁同衛深呼吸一口氣。
他知道，他必須振作起來，因為他肩膀上揹負著的不僅僅是他自己的命運，還有兩個孩子的命運。
祁同衛洗漱好之後，換了衣服下樓。
侯婷婷正在吃飯，見他穿戴整齊，抬頭衝他甜甜地笑了笑：“早上好啊。”
祁同衛看了她一眼，走向餐廳。
“你要去哪兒？”侯婷婷問。
祁同衛坐在椅子上：“我約了朋友。”
“什麼朋友？”
“我妹妹。”祁同衛低聲說，“我想帶她去看看她的病例。”
侯婷婷聽他說了，便說：“我也去吧。我想認識認識你的妹妹。”
“你要見家長？”祁同衛問。
“嗯，算是。”侯婷婷說，“我也該見見伯父伯母，順便拜訪一下他們的朋友。我想，你妹妹的情況肯定瞞不住他們的朋友，到時候，我們還是直接面對面的好。”
祁同衛沉默片刻：“好吧。”
“你吃飯了嗎？”侯婷婷問。
“吃過了。”
侯婷婷說：“那我幫你打包吧，我正好吃了早飯，還不餓呢。”
她起身拿了個塑料袋，裝了一碗豆漿和幾塊油條，遞給祁同衛：“喏。”
祁同衛接過來：“謝謝。”
侯婷婷又坐回餐桌前，一邊吃早飯，一邊翻著桌上的報紙。她忽然抬頭，笑著說：“哎，我看見你的照片了。”
“照片？”祁同衛疑惑，“在哪兒？”
侯婷婷指著電視：“就是電視上。你和我的合影。”
祁同衛看過去，電視屏幕上出現了他的臉，他似乎是站在鏡頭前。
侯婷婷說：“這照片拍得太帥了，真像個大明星啊。”
“是嗎？”祁同衛淡淡應了一句。
“是呀。”侯婷婷說，“難怪我覺得你長得有點像明星。”她把報紙放下來，“你以前演過戲嗎？”
“嗯。”祁同衛漫不經心地回答。
“我從來都不知道。”侯婷婷眨巴著眼睛，“你以前在哪兒工作啊？”
“我在電臺錄音。”祁同衛答。
侯婷婷笑了：“真巧，我以前也是電臺主持。”
祁同衛愣了一下：“是嗎？你在哪個頻率？”
“我在第四頻道播音。”侯婷婷說，“不過我不太擅長主持節目，平時比較忙。我們主持人一般不用出差的，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祁同衛笑了笑，沒有說話。
“你呢？”侯婷婷轉而問，“你今年多大了？”
“快二十八了。”祁同衛說。
“那你在電臺做了多少年了？”侯婷婷追問。
“三年。”祁同衛回答。
“哇。”侯婷婷驚歎，“真厲害，我剛剛進電臺沒多久，才半年。”
祁同衛微微笑了一下。
侯婷婷繼續問道：“我看過你的檔案，你還沒結婚呢？”
祁同衛搖搖頭。
侯婷婷說：“哦，那你應該很缺愛吧？”
祁同衛頓時皺眉：“婷婷，這不太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啊！”侯婷婷理所當然地說，“我看過不少單親媽媽的故事，她們都很辛苦，特別需要丈夫陪伴在身邊。你既然沒有結婚，為什麼要拒絕女性的關懷呢？”
祁同衛垂眸喝粥，沒再搭腔。
侯婷婷見狀，笑眯眯地湊近了說道：“喂，你喜歡哪類型的女性呀？”
“我沒有喜歡哪類型的女性，我也不需要喜歡。”祁同衛淡淡地說，“我有妻子。”
侯婷婷愣住了。
祁同衛看了她一眼，說道：“我先走了。”
“誒……”侯婷婷喊道，“你別走嘛……我不是那個意思……”
祁同衛已經離開座位，往門口走去。
侯婷婷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嘴角撇了撇，哼了一聲：“裝模作樣。”
祁同衛走後，侯婷婷收拾完廚房，便開車去了醫院。
她去找了醫生詢問林雅麗的病情。醫生告訴她，她的病情很複雜，治療週期可能比較長。侯婷婷聽後，表示會耐心等待。
從醫院出來，侯婷婷去商場買了束花，準備去探望林雅麗。
她提著鮮花和水果去了林雅麗家，敲響房門。
“誰呀？”門內傳來了林雅麗的聲音。
“我。”侯婷婷答道。
房門打開，林雅麗看見侯婷婷，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來啦，快進來。”林雅麗招呼她，“吃早飯了嗎？”
“沒有。”侯婷婷笑道，“阿姨做什麼吃的呀？”
“我隨便弄了點，你湊合吃點吧。”林雅麗說，“我給你盛飯。”
侯婷婷跟著林雅麗走向客廳，看見沙發旁邊的矮櫃上擺滿了各種食品盒，琳琅滿目。侯婷婷說：“您還挺豐富的啊。”
林雅麗說：“我閒著無聊，每天煮點東西吃。”
兩人走進客廳坐下，林雅麗端來熱騰騰的稀飯，又夾了些小菜，侯婷婷說：“太麻煩您了。”
“不麻煩，不麻煩。”林雅麗笑道，“你吃啊，嚐嚐鹹淡，看合適不合適。”
侯婷婷說：“謝謝。”
“謝啥，快吃吧。”林雅麗說，“吃完了好趕路。”
侯婷婷低下頭，默默吃飯。
“你和小祁怎麼認識的？”林雅麗問道。
“呃……”侯婷婷想了一下措辭，“他在電臺工作，我是他同事。他以前救過我的命，所以對我很照顧。”
“哦。”林雅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侯婷婷說：“我最初是在一家酒店做服務生。後來被一個富商相中了，做了他的秘書。”
“那你們倆……”林雅麗停下筷子，盯著侯婷婷，“是因為錢在一起的？”
“算是吧。”侯婷婷說。
林雅麗又問：“小祁是做什麼的？”
侯婷婷抬眼看了一下林雅麗，說道：“他現在在廣告策劃組工作。”
林雅麗點點頭，說道：“哦，廣告策劃。挺好的……”她的神色變得有些猶豫，似乎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什麼好。
侯婷婷笑了一下：“阿姨，您有什麼話直說就好，沒關係的。”
“那……你覺得小祁怎麼樣？”林雅麗說。
侯婷婷沉吟片刻，說：“我對他的印象並不深。但是我看得出，他是個不錯的人。”
林雅麗鬆了一口氣，說道：“嗯，他確實是個不錯的人。我也是覺得，他挺適合你的。”
“哦？”侯婷婷詫異道，“阿姨您怎麼會這麼想？”
“因為我覺得，小祁很有能力。”林雅麗說，“他的履歷簡直是一部勵志教科書啊。你們倆雖然只差幾級，但是他的工作經驗和成績，肯定遠超於你。”
“阿姨……”侯婷婷說道，“其實您誤解我的意思了。我說他不錯，不僅僅是指工作能力，更是因為他的性格和品行，他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人。如果他和我結婚，我願意全心全意地輔助他。”
“這樣啊……”林雅麗臉色微紅，低下頭去。
“阿姨，您不必擔心我們之間的感情。”侯婷婷說，“我對他真的沒有特殊感情。我們都是單身，彼此都有自己的理想抱負，我希望將來能夠和他一起奮鬥，幫助更多的人。”
林雅麗輕輕嘆息了一聲：“你這孩子，真善良。”
“謝謝您誇獎。”侯婷婷說，“其實我今天來，除了看看您，還有另外一件事情。”
“什麼事兒啊？”林雅麗疑惑道。
侯婷婷把手伸進包裡，掏出那張銀行卡，放在桌上，推到林雅麗面前：“這是祁同衛給我的，他說要用它交換母親的骨髓。”
“啊？！”林雅麗瞪圓了雙眼，拿起銀行卡仔細檢查，“骨髓？！”
“嗯。”侯婷婷點頭道，“我剛才去找了他。我們倆談了談。”
林雅麗皺眉道：“他這個傻孩子，怎麼突然冒出這樣的念頭呢！他媽媽不是病死的麼？”
“嗯，但他堅持要用這筆錢交換。”侯婷婷說，“我也很難辦。畢竟他救過我，而且……這筆錢也不少。”
林雅麗咬著嘴唇，遲疑道：“可是……我聽說，捐贈者需要配型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概率，才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活下來。我怕萬一……他媽媽……”
侯婷婷點點頭，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沒敢貿然拒絕他。”頓了頓，她繼續說，“所以，我今天來找您。希望您能同意。”
林雅麗嘆息一聲：“哎……這事兒鬧得。小祁人倒是不錯。只是他家裡條件這麼好，為什麼要選擇捐獻呢？”
侯婷婷說：“我想，他可能跟您一樣。”
“我跟他？”林雅麗愕然道，“跟我有什麼關係？”
“您不是說過嗎？”侯婷婷微微側過頭，說道，“您曾經和我提過，當時您丈夫去世，留下一套房產和一筆遺產。”
林雅麗愣住了，隨即露出苦澀的表情，說：“是啊……我跟你說過……”
侯婷婷靜靜地望向窗外，輕聲說道：“我爸媽去世的時候，我還不到三週歲。我從小沒見過父母長什麼模樣，所以我不記得了。等我長大以後，才明白過來，原來他們早就去世了。我爸爸叫侯建業，我媽媽叫鄭曉茹，我的戶口落在鄭家村，他們倆的名字都改成了‘侯’和‘曉茹’。我爸爸走了以後，我媽媽整夜哭泣，一直到去世。我爸爸臨終前把房產和遺產留給我，卻不肯把我媽媽的姓改成‘鄭’。他說，如果哪一天他去世了，房產歸我，他的妻子和女兒歸他的弟弟和侄子。他的遺囑立得清清楚楚。”
她轉過頭看著林雅麗，問道：“阿姨，如果我告訴您，我現在已經長大了，而且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你會怎麼做？”
林雅麗驚訝道：“什麼身世？”
“我爸爸是鄭建業。”侯婷婷說，“我媽媽是鄭曉茹。”
“啊？”林雅麗徹底呆住了，她完全沒料到居然有這樣的變化，“那……你是……我的女兒？”
侯婷婷搖搖頭：“不，您的女兒是鄭安妮。我是鄭建業和鄭曉茹的女兒。”
林雅麗怔忡片刻，忽然站起身來，抓緊侯婷婷的胳膊，激動地說：“那你是我的侄女咯？！”
“我是您的侄女。”侯婷婷平靜道，“您的侄女叫祁同衛。”
林雅麗一拍腦袋，笑呵呵地說：“瞧我這腦子！真是越活越糊塗了。”
侯婷婷淡淡地笑著，並未答話。
“你爸爸和我說過。”林雅麗又坐了回去，神色黯然地說，“他最後的遺言是說，你要嫁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不要委屈了自己。他希望你幸福。”
侯婷婷默然點了點頭。
“唉……”林雅麗長嘆一口氣，說，“你爸爸的遺囑，我一直牢牢遵守。可惜，他死得太早了。”
“叔叔走了以後，阿姨您過得怎麼樣？”侯婷婷柔聲問道。
“我……”林雅麗沉吟半晌，搖了搖頭，說，“挺好的吧。雖然他走了，但我還有兩個兒子和兩個女兒。我覺得我還能再活十幾二十年呢！”
“是麼？”侯婷婷垂眸笑了笑，“可我覺得您應該更快樂一些。”
“快樂……我當然高興啦！”林雅麗抬眼對侯婷婷眨了眨眼睛，“可是我現在有了一個更好的選擇，我為什麼不能高興呢？”
“是麼？”侯婷婷笑著反問道，“阿姨，您說的那個選擇是指什麼呢？”
“哦……就是祁同衛啊！”林雅麗毫不猶豫地說，“他多孝順啊，又有能力，又願意幫助我。你看他每次來，都買了那麼多營養品。”
侯婷婷臉色微紅，低下了頭。
林雅麗湊近她，說：“你看，祁同衛這孩子人實在又聰明，又善良又體貼，對我又特別好。我相信你跟著他，一定能夠幸福！”
侯婷婷抿著嘴唇，不置可否。
“你看看，你都害羞啦！”林雅麗打趣似的笑著，用手肘捅了捅她的腰肢，說，“其實嘛，這種事兒，還是要靠緣分的。我剛剛說這麼多，也是因為我看得出，祁同衛對你真是掏心窩子的好。我看得出來，他真的很愛你。既然你也喜歡他，何不趁熱打鐵？”
“阿姨……”侯婷婷無奈地說，“我跟祁同衛之間的感情，恐怕只有我跟您知道。”
“哎呦，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林雅麗拉起她的手，說，“我就喜歡你這麼爽朗的性格，你看你穿衣服多利索。”
“可是，我覺得……”
“別可是了，我替你做決定了。”林雅麗斬釘截鐵地說道，“我今晚就跟祁同衛商量一下。”
“……阿姨，不行。”侯婷婷趕忙阻止道，“祁同衛他……他現在已經結婚了。我……我……”
“你不是單身麼？”林雅麗奇怪道，“我昨天還聽他親戚說，他跟他媳婦離婚了。”
“離婚了……”侯婷婷喃喃唸叨，“那我們……豈不是……”
“所以說，緣分這東西真是妙不可言。”林雅麗笑眯眯地說，“你們倆郎才女貌，又彼此深愛。簡直天造地設的一對。我等著喝你們的喜酒呢！”
侯婷婷咬著下唇，沒有答話。
吃飯時，林雅麗見她心不在焉，便問道：“婷婷，你想什麼呢？”
侯婷婷勉強笑了笑，說：“沒什麼。”
林雅麗夾了塊排骨放進她碗裡，關切道：“是不是祁同衛欺負你了？”
侯婷婷連忙擺手：“沒有，沒有……”
林雅麗說：“沒有就好。”
侯婷婷拿筷子撥弄碗中的米粒，卻遲遲沒有伸向碗裡的菜。
林雅麗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便問：“你和祁同衛，是不是鬧矛盾了？”
侯婷婷急忙說：“沒有。”
“那你怎麼……”
“沒什麼。我只是在考慮工作的事。”侯婷婷低下頭，避開她探究的視線，“祁同衛他……給我推薦了一份工作，我想試試……”
林雅麗驚訝道：“你還沒畢業呢，怎麼能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