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8章 他爸真好
“希望如此。”
李峰說完,停下車子,對妻子說:“婷婷不去上班,我們也只好去逛街了。”
“好吧。”
兩人進入超級美食城,挑選了幾套餐具,準備回家。剛拐彎的時候,李峰看見前方一群人圍成一圈,指著一臺攝影機,不斷地議論著什麼。
“怎麼回事?”
“聽說是一個拍廣告的。”李峰媳婦說。
“那也不該擋路啊,咱們繞道走。”
李峰說完,拉著妻子繞道走,卻聽到旁邊一陣嘈雜的驚叫聲傳來:“哎呦,血……流血了!快打120。”
李峰猛然停住腳步,抬頭一看,只見前方有個人蹲在地上捂著肚子痛苦呻吟著,血液慢慢浸溼了他的褲子,他臉色慘白,額頭上冷汗涔涔,但仍咬牙堅持著。
李峰趕緊拿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
片刻之後,急救車呼嘯而至。
李峰把這個受傷者送上救護車,自己跟著坐上去。
救護車行駛到一段距離之後,醫護人員把車窗搖下來:“家屬呢?”
“我是他父親。”李峰忙答道。
“哦,你是他的父親,那就麻煩你跟著去醫院錄一個口供吧。”
李峰應允。
救護車開始向醫院進發。
一路上,救護車上的所有人都在討論這個受傷的男子,李峰雖然坐在駕駛座上,卻豎起耳朵偷聽。他們提到這個男子姓黃名濤,是一家化妝品品牌的代言人,平時非常低調,除非遇到特殊情況,否則極少曝光,這次竟然受傷了,簡直是爆炸性消息,立刻引起軒然大波。
李峰暗自慶幸剛才沒有莽撞地衝過去,否則恐怕要吃官司。
“你說他為什麼受傷了呢?”一個醫生好奇地問。
另一個醫生接過話茬說:“誰知道呢?這位黃先生最近風頭正勁,聽說要和明星合作一個廣告。估計就是這次的事故吧。”
“這麼巧?我也有一份報紙在網絡上轉載了這條信息,說是一個女演員為了搶廣告失足落水……”
“我記得這位黃先生曾經在一個慈善晚宴上捐贈過兩千萬。”
“難怪呢……唉,真可惜,多好一個男演員啊!”
李峰聽著這些話,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他覺得事情並沒有表面看起來這麼簡單。
這個人的名字叫黃濤,而且,李峰曾經在一個酒店見過他。當初李峰跟李婷婷一塊兒去參加一場商業活動,李婷婷不勝酒力,喝醉了,李峰帶著她去附近酒店休息,結果卻遇上了這個人。
那天早晨醒來,李婷婷穿戴整齊,躺在床上看書,而黃濤則睡在隔壁房間。
那是一張很普通的雙人床,床單被罩都是嶄新的,顯然沒有人使用過。李婷婷當時還以為這個人只是借宿的,便將他留下來的銀行卡放在桌上給了他。後來她才發現,這個人根本就是有預謀的。
李峰想到這裡,突然打了個激靈,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他跟李婷婷住過同一家酒店,而且還曾經幫助她脫險。如果這個人是一個惡人,李峰相信他絕對有這個膽量,敢殺死李婷婷,再毀屍滅跡,逃之夭夭。
而且從他昨天的反應看來,他似乎很喜歡李婷婷,或許他還是一個深愛著李婷婷的男人,那他為什麼還要做出如此禽獸不如的事情來呢?
李峰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將自己的猜測告訴妻子,李婷婷聽罷,臉色變得蒼白。她喃喃地說:“他是不是……是不是瘋了?”
“我也不清楚。但願不是我想的那種情況。”
救護車一路疾馳,很快抵達了醫院。
醫務人員推著黃濤匆匆往急診室跑,李峰夫妻倆也隨後趕到了。李峰陪著李婷婷等在急診室門口,焦慮不安。
半晌之後,急診室的燈熄滅,幾個醫護人員推著擔架車走了出來。李峰連忙迎上去,關切地詢問道:“病人怎麼樣?”
其中一個醫生摘下口罩,神態輕鬆地笑道:“暫無性命危險,不過要留院觀察,今晚八點之後才能轉移到病房。”
李峰這才舒了口氣。
他扭頭對身旁的李婷婷說:“婷婷,別害怕,我們已經聯繫了警方和保安,一定會找到兇手的。”
李婷婷勉強笑了笑。
李峰握著妻子冰涼的手掌,柔聲安慰道:“你放心,沒事的,肯定會沒事的……”
李婷婷的眼圈紅了:“謝謝你……”
“傻瓜,跟我說什麼謝謝。”李峰溫柔地撫摸著妻子的秀髮。
“嗯。”李婷婷靠在丈夫懷裡。
這時,侯小平也被推了出來。李峰連忙跟上去,只見侯小平全身裹滿紗布,腦袋上纏繞了厚厚的繃帶,像木乃伊一樣躺在床上。
李峰看了看侯小平身邊的病床號碼,驚訝地發現他們原本應該是分在一間病房的。這麼說……
“他是怎麼受傷的?”李峰問。
醫生嘆了口氣:“他們是一前一後離開的,但我們檢查過監控錄像,只拍攝到了他離開的畫面,卻沒有看到他進入電梯的畫面。電梯是壞掉的。”
李峰愣住了,李婷婷更是緊咬嘴唇,低垂著頭,臉色慘白。
醫生繼續說:“他的左腿骨折了,右手腕脫臼。”
李峰沉默片刻:“醫藥費,還有住院費,都由我承擔。”
醫生搖搖頭,嘆息道:“病人傷勢太重,必須要做截肢手術,所以我們建議他立即手術。”
李峰一把抓住醫生的袖子:“醫生,你一定要治好他,一定要!”
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盡力而為。”
“謝謝你,醫生。”李峰送醫生出了門。
回到病房內,侯小平已經醒了,正坐在病床上,一言不發地盯著窗戶。李峰知道這時候多說無益,只好坐在他旁邊陪伴他。李婷婷站在門口,靜靜地注視著他們兩人,一直抿著唇,不說話。
這個人是她的初戀,雖然並非完美的愛情,卻是唯一能夠給予她溫暖與關心的人,可惜,她辜負了他的感情,也失去了他。
李峰覺得自己的內心充斥著愧疚與悔恨。他甚至希望這個人真的是一個壞蛋,因為這樣,他就不用為此感到痛苦了。
夜幕漸漸降臨,窗簾拉攏起來。李婷婷在李峰的示意下,拿來椅子坐在病床邊,守護著侯小平。侯小平始終沒有說過話,一句也沒有。
不久之後,李峰接到了李傑的電話。李傑告訴他,根據調查顯示,那輛汽車確實在一條偏僻的街道停了下來,然後又駛向遠處。警方派人追蹤汽車行駛的路線,最後鎖定了西郊的廢棄工廠。那座廢棄工廠位於郊外,附近沒有居民住宅,也沒有攝像頭,所以很難追查到汽車的行駛軌跡。李傑還說,他們已經在附近設卡攔截車輛了,估計明天早晨就會有結果。
掛斷電話後,李峰走到窗臺邊,俯瞰整個城鄉結合部,眉宇間籠罩著憂愁。
這次的車禍,雖然沒有造成致命損傷,但對他們的影響還是挺大的。尤其侯小平。
侯小平是個老師,教數理化,在高中任數科教授,平時很少和家長們打交道,但他的家庭背景比較複雜,父母都是當官兒的,他自己則從事一些古董收藏方面的研究。這次的車禍,令他在高中時期引以為傲的家庭和睦遭受了巨大沖擊,不僅是家庭矛盾,還有社會輿論壓力。
這種情況下,如果不動用他的權利幫助侯小平掩蓋事實真相,恐怕這件事情將鬧得沸沸揚揚,到時候他也會落得個包庇罪名,甚至有可能被撤職查辦。但如果動用了侯小平的力量,侯小平一旦恢復記憶,就會想起曾經和李婷婷談過戀愛。而他和李婷婷的事情,遲早會暴露。
如何選擇,似乎變得艱難了。
李峰揉了揉太陽穴,他忽然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侯小平不願意提及過去的事情,是因為他覺得丟人。他的驕傲容不得他再度提起。但李峰卻忘了,如果侯小平不想提起,那麼他根本不會知道自己曾經深愛過一個人。既然侯小平選擇遺忘,那麼就代表這段感情,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李峰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卑鄙,竟然逼迫侯小平去做違背良心的事情。可是……他沒有別的選擇啊。
李峰決定先瞞著李婷婷,暫時不把事實真相告訴她。反正等到手術成功之後,她會慢慢淡忘那場車禍的。
侯小平躺在病床上,聽見身側傳來腳步聲,扭頭一看,竟是李峰。他皺起眉,冷聲道:“你來幹什麼?”
李峰沒說話,徑直走到病床邊上,輕輕握住他的手。
侯小平掙扎了一下,但沒有成功:“鬆開!”
李峰仍然不說話,握著侯小平的手微微加重力度,眼睛一瞬不眨地凝視著他,彷彿想透過他蒼白的臉龐,看清楚他的內心世界。
侯小平厭惡極了這樣的目光,用力掙脫李峰的束縛:“滾!”
李峰退了幾步,撞到牆壁上。侯小平怒吼道:“滾!”
李峰低垂下眼眸,轉身離開。
侯小平愣怔片刻,突然翻身坐起來,扯掉輸液架上的針頭,跳下床跑向門口,一把推開虛掩的門。
“你幹什麼?快進來!”李婷婷忙扶住他。
“讓他出去!”侯小平瞪圓了雙眼。
李婷婷猶豫地看了李峰一眼,見他神色堅決,便勸解侯小平:“算了吧,侯小平,他畢竟救了你一命。”
侯小平冷哼一聲,指著李峰說:“我不需要他救!”
“我也不需要你救!”
“你不需要?”侯小平怒極反笑,“如果不是因為你的愚蠢無知,我會差點死在那輛車上嗎?”
“你……”李峰啞口無言。
“夠了!你給我安分點!”李婷婷呵斥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跟他鬥嘴?”
侯小平閉上嘴巴,喘著粗氣坐回床上。李婷婷把藥水瓶拔掉,倒了兩粒消炎藥遞給侯小平。
侯小平吃完藥,躺回床上。
“侯小平,你不能這麼固執。”李峰柔聲說,“醫生說,你必須儘快出院。否則後果更嚴重。”
侯小平扭過頭去,不理睬李峰。
李峰嘆息一聲,說:“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侯小平又問:“他來幹什麼?”
“你爸爸媽媽來探望你。”李婷婷替侯小平拉了拉毯子。
侯小平沉默半晌,說:“讓他走。”
“侯小平!”
侯小平閉上了眼睛。
李婷婷只得搖頭離開。
侯小平在床上睜開眼睛,看著潔淨的房頂,心亂如麻。
李峰的行為令他有點摸不著頭腦。
李峰並不像他所描繪的那樣,對他恨之入骨。李峰的關切和緊張,全都是發自內心的。
這一點,他非常確信。
那麼,他為什麼要騙李婷婷呢?難道,他真的想和侯小平徹底撇清關係,不希望李婷婷受到牽連?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李峰絕對不會捨棄李婷婷。
那麼,他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難道僅僅是因為,李峰害怕自己會影響到他前途無量的官位,所以才要欺騙李婷婷?侯小平並沒有那麼幼稚吧?
侯小平從未懷疑過自己,他很清楚,自己在李家毫無地位,即使李峰不喜歡自己,也沒什麼大不了。他為什麼要冒這個險?
難道說,其實侯小平的失蹤,是另有隱情?
他到底是什麼身份,為什麼會和侯小平有聯繫?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麼仇怨?侯小平會不會想起曾經的事情?
李峰的猜測並不準確。侯小平雖然沒有恢復記憶,但他的確是一名警察。而李峰所認識的侯小平,也是一名警察。
侯小平原名叫楊天,是西山派出所副所長楊建忠的兒子。
當初他剛剛參加工作不久,就被調到了西山刑偵大隊,在這個特殊的部門待了三四年。
楊建忠和妻子徐芳華早逝,獨留下一個年紀尚小的楊天,由於父母早亡,所以從小就跟著舅舅舅媽生活。他舅舅楊建忠是警校教師,舅媽徐芳華是一個美貌婦人,性格潑辣爽朗。
楊建忠的妻子徐芳華比較偏激,認為丈夫不該再娶,應該守節。她甚至不允許丈夫帶著兒子出現在別人面前,更不願意承認兒子的存在,一直以來楊天都只姓楊,並未改過戶口。
侯小平和楊天從小玩到大,感情深厚,但因為他們倆的職業相距甚遠,彼此之間並未產生超越友誼的親密感情。
後來,楊天的舅舅徐芳華嫁給了一個年輕人。據說徐芳華嫁過去沒多久,這個年輕人就結婚了,還給徐芳華生了個兒子。徐芳華因此鬱鬱寡歡,患病過世。
舅舅楊建忠痛定思痛,打算將楊天送去讀警校,培養他做一名警察。
楊天卻拒絕了,他選擇當一名律師。
楊建忠不肯答應,認為當警察危險性太高。最後,楊天說:“您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不用擔心。等我攢足錢,就申請退伍。”
楊建忠覺得兒子既然已經長大成人,又懂事乖巧,也不忍心再拘著他。楊天便拿著父母留下來的積蓄,去考了律師證。
楊天在法庭上表現突出,獲得了優秀律師評委的稱號。他很少參與辯護,大多數時候都是坐在旁聽席上觀摩,有時還充當法官的助手。
楊天憑藉精湛的法律知識,和敏銳的判斷力,贏得了大眾的讚譽。
楊天的事業也漸漸步入正軌。
楊天在某次法庭辯論中,用犀利的語言反駁了當代法官提出的“民主”理念。法官惱羞成怒,質問楊天是哪兒來的資格,指出楊天不合規範的舉措是破壞了法庭的秩序。楊天針鋒相對,說當今社會,民主不再是唯一的標誌。
法官冷笑一聲:“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民主不再,就是法制敗壞!就像你的父母,死於戰火,卻被扣上莫須有的罪名,最終被槍決。你的父母何錯之有?!”
楊天臉色鐵青,說:“他們是被陷害的!是冤枉的!”
“是被陷害,還是自殺?”法官說,“他們犯了法,就必須接受懲罰。你父母的屍體在那裡,你敢去驗嗎?”
楊天沉默片刻,轉移話題說:“我要告你誹謗!”
“我是法官,你告我?哈哈哈……”法官仰頭大笑,“你有證據嗎?你能把它拿出來嗎?你沒有!那些事根本就不是你爸媽做的,你爸媽是無辜的,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誣賴他們。”
楊天咬牙切齒:“因為我見過他們的照片。他們的死和他們的失蹤一定有聯繫!”
法官冷哼一聲:“你說的‘他們’,包括誰?”
楊天說:“我爸媽的朋友!我們一家三口都住在同一幢樓裡。他們兩位老人家每天吃飯都要經過我們的房子,我不可能看不清楚他們的臉!我要找出真兇,為我爸媽報仇!”
楊天的憤怒,引起了全場譁然。法官說:“你的父母都死了,你怎麼找出他們的兇手?!”
“他們沒有死,他們還活著,他們只是被抓走了,我一定能找出他們。”
“胡鬧!”法官拍桌喝斥道,“你以為你是神仙?!”
“我不信佛也不信神,但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一個老太婆躺在冰涼的地上,你也不會覺得奇怪吧?”楊天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全場寂靜了幾秒鐘。
楊天說:“我知道,你們不信。但是我不會讓你們繼續矇蔽雙眼,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我要調查這件事,我要弄清楚這背後隱藏著什麼陰謀!如果真的像你所說,他們被害死了,那麼我要向上級申訴,向法院控告!這個案子不僅牽涉到一樁命案,還牽涉到另外一起命案,這是一樁連環殺人案。”
法官愣了一下,皺眉說道:“我記得這宗案子,似乎是五年前的舊案。那時候,你才剛滿二十歲?”
“那又如何?這個案子已經被偵辦了五年,而且我的父母都已經犧牲,我不需要再隱瞞身份。”
法官說:“你要想清楚,如果你真的追究這件案子,勢必會影響你的仕途,你願意承擔這種風險嗎?”
楊天毫不猶豫地說:“我不怕。”
法官頓時啞口無言。他雖然極其厭惡楊天這樣的態度,卻也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對。如果楊天真的追究這件案子,勢必會影響到他的仕途,甚至丟掉烏紗帽。
“我知道,這個案子你們早就翻來覆去研究了幾遍,也許比我更清楚。這個案子是有人在背後搞動作,企圖毀滅證據,掩蓋真相。這個人,一定是你們內部的人。我要求你們立即查明這個案子,並且徹底擊破這個陰謀!”楊天擲地有聲地說。
法官沉默良久,最終嘆息著搖了搖頭:“抱歉,這件案子已經被封存了。這是絕密檔案,除非你有權限進入。”
“什麼?”楊天微微眯起眼睛。
“抱歉,我也愛莫能助。”法官聳了聳肩,說道。
楊天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說:“那你能告訴我,你們是怎麼查出這件案子的真相的嗎?難道你們就從未懷疑過這件案子的真實性嗎?”
法官笑了笑,說道:“你應該知道,現在是21世紀了。科技的進步是有跡可循的。在20多年前的舊檔案庫裡,曾經儲存了一批數據,那是關於某個案子的記錄,這些資料很珍貴。我們將它們保留下來,作為備用的線索使用。當初,這個案子被判處死刑,這些資料被銷燬了。可是,這個案子的卷宗卻被保留下來。我們通過這些資料,順藤摸瓜,找到了當初的嫌疑人。”
“嫌疑人呢?”
“被抓獲了。”
“你們審訊過了?”
“沒有,但是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這個人不會抵賴。”
“是誰?”
法官遲疑了片刻,緩緩說:“張東健。”
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侯小平猛然抬起頭來。
楊天注視著侯小平,問:“是你做的嗎?”
侯小平的瞳孔急劇收縮著,臉色蒼白。楊天緊緊盯著他的表情,等待著答案。
侯小平低下頭去,說:“不是我……我不知道他叫張東健。”
“呵,你撒謊。”楊天輕蔑地勾起嘴角,說,“如果你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證詞指向你?為什麼會有人指控你殺了你的父親?”
侯小平的臉色變得慘白。
法官說:“侯小平,請把你的犯罪經過原原本本交代出來。”
侯小平低垂著眼瞼,渾身顫抖著。
李婷婷走過去扶住他的胳膊,柔聲勸慰著,溫和地說:“濤,你別怕,慢慢說,沒事的。”
侯小平忽然推開她的手,憤怒地吼道:“滾開!”他轉頭望向楊天,咬牙切齒地說,“不錯,是我做的,但我也是逼不得已的!”
“為什麼?你父親和你有仇嗎?他做錯什麼了?”楊天冷冷地反駁。
“因為,是他奪走了本屬於我的東西!”侯小平嘶吼道。
“你在說什麼啊?”李婷婷驚愕地說。
“因為,他是警察!”侯小平歇斯底里地咆哮著。
楊天皺了皺眉頭,說:“侯小平,你冷靜點兒。這個案子已經結束了,你沒有殺人。”
“是,這個案子已經結束了。可是,還有一件事情沒有結束!”
“什麼事?”
“張東健,他沒有死!他沒有死!他還活著!他在牢房裡受盡折磨!這筆賬,我怎麼能算了?他憑什麼逍遙法外?我不甘心!”
楊天看著侯小平瘋狂的模樣,感覺有點兒陌生,他忍不住提醒他說:“你忘記了嗎?張東健是自首的。你父親是被冤枉的。他是被冤枉的!”
“是被冤枉的?哈哈哈哈……”侯小平突然仰頭大笑起來,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笑得眼淚橫流。
他擦掉眼淚,狠狠瞪著楊天,厲聲說:“你以為我傻嗎?他都自首了,我還去報仇,那不是腦殘嗎?你以為我會像你一樣,被一個自己喜歡的人騙了一次又一次?我才沒有這麼蠢!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楊天愣住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法官見狀,咳嗽了兩聲,說:“法庭上,請嚴肅對待案情。”
“哦,好的。”侯小平趕忙收斂了情緒,坐直身體。
“我剛剛說了,這個案子已經結束了。我們只想知道,案情到底如何?”法官問。
“這個案子的真相就是……”侯小平站了起來,深呼吸幾口,似乎在平復內心的激動,“我爸媽並非意外車禍而亡,我爸爸根本就沒有死,他只是詐死。”
楊天的眼神陡然亮了起來。他屏息凝神,仔細傾聽著。
“是誰告訴他,我媽媽死了的?”侯小平沉默了許久,問道。
法官看了一眼旁邊的法醫。法醫立即會意,拿出一份厚厚的檔案袋,放到侯小平面前。
侯小平打開檔案袋,拿出了幾頁紙,認真讀了起來。
這是張東健的遺囑。侯小平的媽媽在病逝後的第三年,給張東健生了個兒子。張東健很愛他的孩子,將全部的財產都留給了他,包括一套價值千萬的豪宅。可惜,他卻無法再陪伴孩子長大成人了。
侯小平唸完了遺囑,眼眶紅潤了,哽咽道:“他從未虧欠過我半分。可是……他死的太冤了!我爸爸當初是為了救我才會撞死人的。現在倒好,我居然害死了他!”
“你是說,張東健在撞傷你爸爸之前就已經謀劃好了一切,甚至準備好了遺囑?”
“嗯。當時他在江州市,是他策劃了綁架案。”
“你爸爸為什麼要替你擋車?”
侯小平的眼睛溼潤了,他搖搖頭,說:“我不知道,他沒跟我說。”
李婷婷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說:“濤,別難過了。這些陳年往事已經翻篇了,咱們應該高興點,好好過日子。”
侯小平抹了一把眼淚,說:“我現在已經無家可歸了。”
李婷婷微微蹙了蹙眉,說:“你可以搬來我家啊。”
侯小平搖了搖頭,說:“不行,我答應了我弟弟照顧他的飲食起居,我必須每週末回家給他補課。”
李婷婷說:“濤,我覺得,你現在更需要照顧你弟弟,畢竟他還這麼小,而你……”
侯小平打斷她的話,斬釘截鐵地說:“不!我要報仇!我要找到兇手,我要讓他血債血償!”
李婷婷嘆了口氣,沒有說什麼。她明白侯小平此刻的憤怒和痛苦,但是,侯小平的做法實在太魯莽了。
“濤,”楊天說,“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不能因為自己的一腔熱血和憤怒。”
“哼,我才懶得去毀滅這個呢!我只是要讓他嘗試嘗試失敗的滋味!我要讓他後悔!”
楊天說:“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假設,你的判斷錯誤了,你的仇也沒有報成功,反而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那時候,你又該怎麼辦?”
“這……”侯小平語塞了。他低下頭,不敢與眾人的視線交匯。
“你還記得嗎?”楊天說,“你剛進入這個圈子的時候,我們都勸你,讓你不要去報仇。因為這是犯罪的事。但是你不肯聽。”
侯小平咬緊牙關,沒有吭聲。
“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既然你選擇走上了這條路,就要勇於承擔後果。你現在已經付出代價了,你爸爸的命,你媽媽的命,還有你弟弟的命……”
侯小平抬起頭,望向法官,說:“法官先生,您聽見了,我已經用命來贖罪了!”
“我說的是‘後果’!”楊天提醒道。
“後果就是,我活著的每一秒鐘,我都感受到煎熬和痛苦。我的親人,我的朋友都因我而死!我恨不得殺了我自己!”侯小平的雙眸充滿了血絲,他喘著粗氣,像瀕臨絕望的困獸,嘶啞地咆哮著,“我現在已經活夠了!我已經什麼都不怕了!我唯一怕的是我還沒有找到兇手,我還沒有親手為我父母報仇!”
他歇斯底里地吼叫著,像個瘋狂的賭徒。他渾身顫抖,額角青筋暴起,顯露出他內心極度崩潰的狀態。
法庭內寂靜無聲。
所有人都被這悲慘的遭遇震撼到了。尤其是侯小平最後那句“我已經活膩了!”,深深擊碎了他們對他僅存的同情心。
李婷婷看著他憔悴的模樣,心疼不已,輕輕拉住了他的胳膊,柔聲說:“濤,你別激動……別這麼說。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是,你現在還不能死。你還有你弟弟,他還等著你照顧呢。”
侯小平轉過臉,看著她,眼神冰冷如刀鋒,“李婷婷,你知道嗎,我現在最討厭聽到的就是你的名字!”
李婷婷愣了愣。
她似乎從來沒見過侯小平這副模樣,嚇得呆住了,連忙鬆開了握住他手臂的手。
侯小平推開她,站起身,說:“你滾吧!”
李婷婷急切地喊道:“濤,你別這樣……”
楊天皺了皺眉,沉默地看著侯小平,說:“濤,我不希望再看到這種場景,你能控制好自己嗎?”
侯小平沒有理他,他拿起包,朝門口走去。
李婷婷趕快追上來,抓住他的衣袖,懇求道:“濤,別離開我們……”
侯小平停下腳步,看著她,說:“放開。”
李婷婷哭著說:“我不要放開。濤,我愛你。你不能丟下我們母子倆。”
侯小平盯著她,緩慢地說:“你愛我?”
李婷婷猛地點點頭。
侯小平忽然笑了,說:“那你知道,你愛我,給我帶來了多少傷害嗎?”
“我……我知道……”
“你知道?呵呵,李婷婷,我真懷疑你究竟懂不懂愛啊?”侯小平搖搖頭,把手抽了出來,繼續往前走,“你跟著我,只會讓我越陷越深。你知道,你的愚蠢讓我有多難堪嗎?”
李婷婷淚流滿面,說:“我願意為你做一切。哪怕讓我去死。濤,請相信我。”
侯小平停了下來,轉過身,平靜地注視著她,說:“那你為什麼還要留在我身邊?你明知道,留在我身邊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隨時都可能粉身碎骨。為什麼你還要堅持?”
“因為……”
侯小平打斷了她,冷淡地說:“李婷婷,別以為你說幾句話我就會原諒你。我告訴你,你欠我的太多了。如果當初不是你逼迫我,或許我根本不會走上今天的這條路。”
李婷婷泣不成聲。
侯小平轉過身,說:“好了,你走吧。我們之間結束了。”他邁步離開了審判席。
李婷婷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淚水順著蒼白的面龐淌落下來。
旁觀者都唏噓不已,議論紛紛。
“侯小平真是可憐啊,攤上這樣一個媽。”
“唉,他也怪可憐的,他才二十三歲啊,就變成了孤兒。”
“是啊,他爸媽死得早,全靠他媽養大的。他媽是個好姑娘,嫁了個老實人,卻被姦夫騙財又騙色,最後被活活燒死了,他媽臨死的時候,侯小平才七歲,那孩子就一直記恨著那個男人,想替他媽報仇……可惜,那個男人家世雄厚,權勢滔天,侯小平一輩子也鬥不贏他啊……”
“侯小平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不然他也不敢在法庭上指證陳氏集團啊!”
侯小平走出法院的大廳,迎面撞上了林菲。
他的臉色非常難看,林菲一下子緊張起來,問道:“侯小平,出什麼事了?”
侯小平咬牙切齒地說:“他們聯合起來誣陷我,我已經向警察提供了確鑿的證據!”
林菲怔了怔,驚喜地叫道:“太棒了!”
侯小平狠狠瞪著她:“你就不擔心我出事嗎?”
林菲笑嘻嘻地說:“我相信你。”
侯小平哼了一聲,說:“別以為嘴巴甜就沒事了。你幫了我這麼多,我也應該幫你。”
“謝謝。”
兩人並肩往前走,林菲忍不住感慨道:“沒想到你真的找到證據了,你真厲害。”
侯小平撇撇嘴,傲嬌地說:“我本來就比你想象的要更聰明。”
林菲嘆道:“你和你姐姐長得真像啊。”
侯小平說:“是嗎?我倒沒覺得。我覺得她太刻薄、太虛偽,跟我沒法比。”
“哦?”林菲很吃驚,說:“我還以為你和你姐姐關係挺親近的呢。”
“親近?”侯小平哼了一聲,說,“你錯了。我和她,根本不親近。”
林菲愣住了,說:“那……你們怎麼……”
“怎麼住在一塊兒了?”侯小平輕蔑地笑了笑,說,“你以為她是真的想跟我住在一起嗎?”
“她對你很好的。”林菲說。
“她對我好?”侯小平哈哈笑了兩聲,搖搖頭,說,“她對每個人都很好,但是唯獨不對我好。我討厭她,一輩子都討厭她。”
“她到底怎麼惹你了?”林菲追問。
侯小平眼珠微動,說:“你問這些幹嘛?你不用管了。反正我不會放過那個混蛋。”
“嗯。”林菲說,“我也不會放過他。”
李婷婷在監獄呆了五個月,終於刑滿釋放了。
從監獄出來,她沒有選擇回家,而是徑自來到了侯小平所在的高中。
她站在門口,抬頭望著教室的窗戶,眼睛溼潤了。
侯小平的班級裡,男孩子居多,他穿著襯衣和牛仔褲,趴在桌上睡覺。
聽見響動,他迷糊著睜開眼,看見李婷婷站在教室門口,嚇得立刻跳起來,躲在了角落裡。
“你怎麼來了?”他低聲問。
李婷婷緩慢地走進教室,拉了把凳子坐在侯小平旁邊。
侯小平盯著她看了半天,突然笑了一下,說:“怎麼,捨不得我?”
李婷婷沉默了片刻,說:“侯小平,對不起。”
“為什麼跟我說對不起?”
李婷婷垂下眼簾,說:“我知道我犯了罪。”
“我只是讓你配合調查,並沒有冤枉你。”
李婷婷慘然一笑,說:“我做過的事情,我認了。我知道你一定會報復他的。”
“他是誰?”
“陳氏集團董事長陳志德。”
侯小平冷笑,“他不是你丈夫嗎?你怎麼不去找他?你怕他報復?”
“因為我殺了他妻子。”李婷婷閉上眼睛,無奈地苦笑,說,“他不會放過我的。”
侯小平嘲諷地笑了一聲,“你真蠢。你現在去投案自首,我保證陳志德不會傷害你分毫。”
“可是他一定會殺了我。”李婷婷絕望地流淚,“你能護住我嗎?”
侯小平沉默片刻,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保護你。”
“真的?”李婷婷激動地抓住他的胳膊,說:“求你,救我。”
侯小平冷漠地抽出手臂,說:“可是我憑什麼要答應你?”
“我……我給你錢。”
“我不缺錢。”侯小平嗤之以鼻,“我要你幫我辦件事,辦成了我保你周全。”
“什麼事?”李婷婷急忙問道。
侯小平湊到李婷婷耳朵旁,壓低了嗓音說道:“我需要你替我打入陳氏內部,竊取機密情報。”
李婷婷震驚地抬頭看著侯小平:“什麼?”
“怎麼?”侯小平挑眉,“不敢?”
李婷婷緊張地握著拳,說:“這太冒險了。”
侯小平笑了笑,說:“你可以拒絕。”
李婷婷深吸一口氣,說:“我答應你。”
侯小平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當晚,侯小平將這條信息告訴了父母。
爸媽非常憤怒,說:“簡直欺人太甚!他們竟敢逼婚!”
“別生氣了。”媽媽安慰爸爸,“咱們再想想其它辦法。”
“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爸爸憤憤不平地說,“你不許插手,讓我去收拾他們!”
“我也想去。”媽媽恨恨地說,“可是咱倆都不懂律法,怎麼鬥得贏他們?”
“不行,這件事我必須得親自出馬。”爸爸堅持道,“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我陪你一起去。”媽媽堅決地說。
“你去做什麼?添亂嗎?”爸爸皺眉道,“你不能去!”
“你不讓我去我也要去!我倒要看看他們是怎麼囂張跋扈的!”
爸爸拗不過媽媽,嘆了口氣,說:“隨便你吧。”
“我要去買禮品。”媽媽說,“我要帶幾盒補腎壯陽的藥給他們。”
媽媽愣了愣,說:“哎呀,你看我這腦袋!我明天早上去給他送飯。順便把這事兒跟他解釋清楚。”
“你最好別去了。”爸爸勸她說,“免得被人誤會你是想賄賂人家。”
“我才不怕呢。”媽媽傲然地挺胸脯,“我又不像那些壞蛋整天搞陰謀詭計,只用一根棍子就把人砸趴下了。我就光明正大地敲門進去。他們敢對我怎麼樣?”
“好吧。”爸爸說,“我覺得還是讓我去比較穩妥一點。畢竟你和我年紀大了,萬一他們拿刀捅死你或者砍殘你……”
“胡扯!”媽媽罵道,“我身體倍棒吃嘛嘛香!哪那麼容易死?再說了,他們也得考慮考慮法律效益吧?”
“嗯……你說的也是。”爸爸摸摸後腦勺,“那就我去。”
“好。”
第二天,李婷婷特意提前請假,陪爸媽一起去了趟超級士力架火鍋店。
李婷婷一路上都在擔憂,說:“爸,您說他們會不會不理智啊。”
爸爸笑著說:“你就放心吧,你爸雖然退伍多年,但好歹也是當過特種大隊長的。我就算不能把他們揍一頓,嚇唬嚇唬他們還是沒問題的。”
“可是……我們兩個大男人,怎麼跟他們三四個人對抗呢?”李婷婷仍然擔憂。
“所以才要叫你幫忙呀。”爸爸說,“你是醫生,肯定知道該怎麼處置危及生命的突發狀況。”
李婷婷嘆了口氣,說:“好吧,我儘量試試。”
“不用試試了,我們一定能贏的。”爸爸說,“你看我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
他們進了包廂。
陳建業坐在沙發上喝咖啡。他見到他們,站起身來迎接。
“叔叔阿姨好。”陳建業熱情地招呼他們。
“哦。你好。”爸爸冷淡地打量著陳建業,眼神充滿警惕。
李婷婷則悄悄地拉了拉爸爸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侯小平坐到椅子上,翹起腿,看著陳建業笑呵呵地說:“陳總,聽說你找我有事商議。不知道你找我談什麼生意?”
“我們的合約已經快到期了。”陳建業說,“我希望能夠續約。”
“哦。”侯小平微微頷首,“那麼你準備付我多少違約費呢?”
“五百萬。”陳建業沉聲說,“如果你願意繼續簽約,我可以再加兩百萬。”
侯小平笑了起來,說:“陳總,你這筆生意做得真虧。你不僅要付錢,而且每月還要往我卡里劃一千塊錢。如此一來,我每個月只需要支付八十九萬,就相當於白賺了一個億。”
陳建業臉色鐵青。
“陳總,恕我直言。”侯小平慢悠悠地喝了口咖啡,說,“你既然想要求和,那麼至少應該拿出點誠意。否則我為何要與你合作?”
“侯總,我知道你現在缺錢。”陳建業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你也不用裝腔作勢了,如果不是因為錢的事兒,你又怎麼會跟我合作呢?”
侯小平似笑非笑地看了陳建業一眼,沒說話。
陳建業繼續說道:“我今天之所以邀請你們來,是因為我實在走投無路了。我的妻子剛剛查出患病。我必須得給她治療。我不可能拋棄她自己跑路,更不可能讓她一個人承受痛苦。我只能來尋求你們的庇護。我希望你能答應我的條件,並且保證我太太的健康安全。”
“我憑什麼信你?”侯小平反問道,“萬一你只是騙我的呢?”
“我可以立字據。”陳建業掏出手機來,說,“如果違背了誓言,我將遭受惡報。”
侯小平看向李婷婷。李婷婷朝他點了點頭,說:“行吧。”
“謝謝。”陳建業鬆了口氣,把紙筆推到李婷婷面前,“你可以先看看合同內容,確認無誤之後就可以簽了。”
李婷婷掃視了幾頁合同,很爽快地說:“行吧。”她刷刷地簽下名字。
侯小平看著她簽完字,也隨手簽下了名字。
陳建業鬆了口氣,說:“我可以預先付給你們五十萬的定期款。等我太太痊癒了,再付剩下的一百萬。”
“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侯小平說,“但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如果你敢食言,我會追究到底,絕對不會放過你。”侯小平語氣森嚴,“不光是你,連帶你的家人。”
陳建業咬緊牙關,說:“你放心,只要你們照顧好我太太,我絕對不會再踏入南京半步。”
侯小平笑了笑,說:“好,那我就相信你。”他拍拍李婷婷肩膀,示意她簽字。
李婷婷低下頭,在合同最後一頁畫了個叉。
侯小平抬頭,詫異地看著她:“怎麼不簽字?”
“不用簽了。”李婷婷說,“他已經被嚇破膽了。”
侯小平驚訝地看向陳建業:“陳總,我們……我們的合同都簽完了啊!”
“你們……”陳建業愣住了。
“我們根本就不想跟你們合作。”侯小平說,“你們這種奸詐的商人,我見得太多了。”
“你們……”陳建業指著侯小平和李婷婷,顫抖著嘴唇說,“你們欺騙我!”
“我們沒有欺騙你。”侯小平說,“如果你不信,大可以去法院告我們。”
“你們這幫混蛋!”陳建業氣急敗壞地叫喊起來,“我要去告你們,我要去告你們!”
“你去吧。”侯小平說,“不怕告的話,我奉陪到底。”
“你們……你們簡直欺人太甚!”陳建業咆哮道,“你們竟然聯合起來欺負我!”
“陳總,別激動。”侯小平冷冷地說,“你要明白,我們只是提供了一份假合同而已,你卻要付高達三倍的違約賠償。這樣算起來,其實是你佔便宜。”
“你……你……你……”陳建業氣得渾身發抖。
“你什麼?”侯小平淡淡地笑著,“我們從未打算要你的股權。你想要錢,我們給,你想要房子,我們給,你想要車,我們給,你想要孩子,我們給,你想要女朋友,我們送你一打。你要的東西很多嗎?”
陳建業啞口無言。
“我們沒必要害你,陳總。”侯小平嘆息了一聲,“畢竟你也是個可憐人。”
李婷婷微微一笑,輕聲說:“侯總,咱們還有事情要談。”
“好。”侯小平站起身來,衝著陳建業揮了揮手,“陳總,祝您好運。”
陳建業坐在沙發上,神色木然。他呆滯地盯著桌面上的合同看了許久,才猛地跳了起來,抓起桌上的水杯砸碎在牆上,憤怒地吼道:“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侯小平和李婷婷走到門邊時,聽到屋內傳來砰地一聲巨響。
兩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合同做成這樣?”侯小平說,“因為我早料到他會撕毀協議,所以才留了這麼一手。我就猜他肯定會失控的,果然……”
李婷婷說:“他撕毀合同之後,肯定會懷疑我們。”
“嗯,所以我才說這些話。他越懷疑,就越不敢撕毀合同。因為他知道他承擔不起後果。”侯小平轉身往外走去,“我們該辦正事兒了。”
他們又去找了一圈,還是沒找到李銘遠,倒是遇到了陳建業。
“你們在找銘遠?”陳建業冷冷地看著他們,“他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李婷婷問:“你知道他在哪兒?”
陳建業冷哼了一聲:“你覺得呢?”
“你告訴我們,我們願意出雙倍價格買消息。”李婷婷說,“或者,我們自己去找。”
“這就是你們求人辦事的態度?”陳建業嘲諷似的看著他們,“別忘了,你們的妻子,可是我老婆救回來的!”
“你……”李婷婷剛要反駁,卻突然閉上了嘴巴。
陳建業冷笑道:“你不用狡辯,你應該感謝我們。要不是我們,你們恐怕早死幾天了。”
李婷婷沉默片刻,說:“我知道了。多謝。”
“別客氣。”陳建業說,“這是互惠互利。你們拿錢,我們賣命。”
“陳先生,麻煩你再幫忙找一下銘遠。”侯小平說,“謝謝。”
“呵呵……”陳建業說,“不用找了。”
侯小平皺眉:“什麼意思?”
陳建業瞥了他一眼,說:“他已經離開a城了,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李婷婷臉色驟變,說:“陳先生,你說真的?”
“當然。”陳建業聳肩說,“我何必拿這種事騙你們?”
侯小平深吸一口氣:“他去了哪兒?”
“你問這個做什麼?”陳建業冷笑道,“難不成你還打算去追回他?呵呵。”
“我沒那個意思。”侯小平平靜地說,“但是我需要知道他的去向。否則我無法安心。”
“這麼說,我還應該感謝你咯?”陳建業嗤笑道。
侯小平沉默片刻,抬頭望向陳建業:“陳先生,你放心,我不會再找你麻煩。”
“這樣最好。”陳建業說,“希望你信守諾言,否則我隨時可以收拾你。”
“我相信陳先生一定會兌現你的諾言。”李婷婷溫柔地看著陳建業。
“你……你……”陳建業指著她,臉漲紅得像煮熟的蝦米,半晌說不出話來。
“陳先生,請問銘遠的去處是否能夠透露呢?”李婷婷問。
“不能。”陳建業惡狠狠地說,“你們想都別想。”
李婷婷並未動怒,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你笑什麼?”陳建業瞪著她,“我告訴你們,如果你們還想見到他,最好給我安分點!我保證他絕對比你們活得長!”
“陳先生,”李婷婷仍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如果你還想見到他,最好按照我說的去做。”
“你……”陳建業氣急敗壞地叫道,“你憑什麼威脅我?”
“憑什麼?”李婷婷勾起唇角,“憑他姓李啊。”
“你!”陳建業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姓李又怎樣?他早晚會被趕出家門,你們等著瞧吧!”
“哦,我們等著瞧呢。”李婷婷微笑著看著他,“陳先生慢走不送。”
侯小平也說:“陳先生,慢走不送。”
“你們別高興太早!”陳建業咬牙切齒地盯著他們,“銘遠的事情跟你們倆沒關係,你們就別瞎操心了。”說完轉身摔門而去。
李婷婷和侯小平對視一眼,均鬆了口氣。
“你們怎麼確定銘遠一定不會回來了?”李婷婷問。
“直覺。”侯小平說,“我總覺得他會出事兒。”
“但願吧。”李婷婷嘆了口氣。
“不過,他為什麼會離開a城?”侯小平疑惑地說。
“這個……”李婷婷搖頭道,“我也不清楚。我從醫院醒來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了。我聽人說,他好像失蹤了。”
“失蹤?”侯小平驚訝道,“不會吧?他不會有危險吧?”
“誰知道呢?”李婷婷嘆氣,“不過,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儘快找到他。我擔心他出事兒。”
“嗯。我會加派人手去查的。”侯小平說,“你也要注意休息,千萬別太勞累了。”
“我沒事。”李婷婷微微笑了一下,轉移了話題,“今天晚上我陪孩子睡。你自己睡吧。”
“嗯……”侯小平猶豫了片刻,低聲說,“我……還想試試……”
“試試什麼?”李婷婷詫異道。
侯小平看著她,神情羞澀卻坦誠:“就是……那個……”
“你……”李婷婷怔住,過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臉騰地燒起來,慌張地擺了擺手說,“不行不行!這太突然了!我沒準備好……”
“那……”侯小平說,“明天我去買套套,然後……”
“我……我……我……”李婷婷結巴了半天,忽然捂著臉跑進了辦工作。
侯小平愣愣地看著她,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咧嘴傻笑起來。
這邊,蘇揚剛回到家裡,電話鈴便響了。
拿起電話一看,原來是林菲打來的。
“喂?”蘇揚接起電話。
“蘇揚,是我。”林菲在電話裡說,“我們已經把房產證拿回來了。”
“這麼快?”蘇揚吃了一驚,“你們都是律師,速度真快。”
“因為是私底下偷偷拿回來的,所以速度當然快啦。”林菲說,“我們打算明天就去把證據交上去,你要不要一起?”
“明天嗎?”蘇揚想了想,“我恐怕沒辦法抽出時間,因為我今天去參加了一個朋友的婚禮。”
“這樣啊……”林菲略帶遺憾地說,“好吧,你忙吧。”
掛斷電話後,蘇揚坐在沙發上,沉默良久。他想,或許該抽出時間來見見林菲了。可是,一想起她的父親,他又猶豫了。雖然說那些錢已經全部歸於她,但是如果父母問起來,她該怎麼解釋?他不希望她再受到傷害,更何況,他現在實在抽不出身來。
他決定將這件事暫且放置一旁,明天等他的事情告一段落,再考慮去見林菲。至少,在她把證據交上去之前,他要保持冷靜。
次日,林菲將證據交給警察之後,立刻就聯絡了律師。當晚,她和侯小平就坐飛機趕往a城。
a城警察分支廳。
侯小平站在辦案人員面前:“我是林菲的丈夫,請問您叫我來有什麼事情?”
辦案人員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們兩位做一下筆錄吧。”
林菲和侯小平依言做了簡單的筆錄,辦案人員說:“鑑於案情比較複雜,麻煩你們多留在a城一段時間配合調查。”
林菲點點頭:“謝謝。”
“不用客氣。”辦案人員翻開面前的記事簿,“我姓李,你們可以稱呼我李隊長。我需要你們提供相關信息,包括你們與沈銘遠認識時間、關係、感情,並詳細陳訴當初為什麼分居。”
林菲看向侯小平,只見他皺緊眉頭,顯然對此很排斥,於是輕輕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不必擔心。侯小平遲疑了片刻,才緩慢而堅決地答道:“我們在一起四五年了。當初他是因為車禍入院的,我們吵架是因為車禍後續事宜。他在住院期間,我們的關係逐漸惡化,我甚至不惜跟他離婚。我們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的時候,他表現得非常痛苦。我當時並不知道他是因為車禍,只以為是他在感情方面出軌。後來我們發生爭執後,我憤怒地摔門離開,他追了上來。”
“當時你們的爭執是否屬實?”
“我沒有推倒他。”侯小平頓了頓,似乎覺得語氣太硬不符合妻子的形象,又稍稍柔和了一些,“我沒有打他,只是跟他理論。”
“具體內容呢?”
“我們在爭執中互相指責,然後越鬧越僵。”侯小平深吸一口氣,“後來,我聽到樓梯裡傳來腳步聲,急匆匆地走了。等我找到他時,他已經被送進搶救室了。我趕到醫院時,他已經脫離危險。我和醫護人員商量了一下,覺得還是應該儘早通知他的家人,畢竟他的父母年紀都大了。我當時是這麼想的,可是他的母親卻誤以為我們是在爭吵,衝上來拉住我就撕扯。她力氣很大,當時我根本沒防備,幾下就被她抓花了臉,最後我被送進了監獄。”
林菲聽完這段話,忍不住流淚:“你為什麼不報警?你明明沒錯!”
“我報警了。”侯小平嘆了口氣,說,“但是沒有用,她死活不承認自己動手打了兒子,說我是誣陷她,還說我是個殺人犯。當時我也不清楚究竟是哪兒出了差錯,可我當時確實是受害者。我無法辯駁,只能被關進牢裡,直到三個月前才被放了出來。”
“那時候你就懷疑是她動手了?”林菲問。
“嗯。”侯小平點點頭,神色黯然,“我從未見過她那般瘋狂。那種感覺就像是一條毒蛇突然露出了它尖銳的牙齒。”
“你們為什麼不報警?”
“當時,我和她之間存在著一些誤會。”侯小平抬起眼睛,望著林菲,“我曾試圖跟她解釋,但她拒絕聽我的任何解釋。我不願意再提及這個話題,便選擇了逃避。後來我們分開後,我偶爾想起這件事,便想著如果能夠重新獲得原諒,就再跟她談談,畢竟孩子們都長大成人了,他們應該有權利知道真相。可是,我沒有想到……”
侯小平垂下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林菲心疼地撫摸著他的背脊:“對不起,都怪我。”
“你別自責,是我自己沒處理好這段關係,我們之間的矛盾不能全都怪你。”侯小平搖搖頭,轉移了話題,“我們先回房間吧。”
“哦。”
“你的手機在包裡嗎?”
“在。”
“拿出來打個電話給沈銘易,告訴他這邊的消息。”
“好。”林菲掏出手機撥號碼,“喂,銘易嗎?我現在在警察分支廳……”
侯小平點點頭。
“那他怎麼辦啊?”
“我也不清楚。”
“那怎麼辦啊?”林菲急忙站起身,焦躁地來回踱了兩圈,“那我們快回去吧。”
“別急,”侯小平安慰道,“我們再坐一會兒,我打個電話。”
林菲只好停住腳步,焦慮萬分地看著他。
侯小平打了個電話出去:“幫我查查,沈銘易現在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