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4章 有點想念
“我不怕。”張新宇淡定地說道：“如果你敢報警的話，我立刻就死給你看。”
“你……”
“別再跟著我，行嗎？”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張新宇語氣堅毅，說道：“我要保護你。”
“可你為什麼要偷窺我？我需要隱私。”侯小林質問道。
“我只是關心你的安危，這和我偷窺沒有關係。”張新宇耐心地解釋道：“你知道嗎？我昨天夜裡被綁架了，差點被殺害。”
“什麼？”侯小林驚呼出聲：“你怎麼樣了？”
“幸虧你送給我的戒指。它救了我一命。”張新宇慶幸地說。“如果不是你的戒指，恐怕我就沒命了。我現在最感謝的就是你。所以請你不要再躲避我。我希望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邊。我想要守護你。”
“可是我們根本不熟啊，我們只是萍水相逢而已。我為什麼要接受你的保護？”侯小林冷靜下來之後，說道：“這樣吧，你可以繼續暗中跟蹤我。但是請你不要再來找我了，行嗎？”
“我知道我這樣做有點唐突。可是我真的很愛你。”張新宇說：“我不奢求太多，只要每天能夠看到你，我就滿足了。”
“我真的不需要，我們不可能。”侯小林拒絕道。
“你怎麼會知道我們不可能呢？”張新宇說：“我喜歡你，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我願意付出我的所有，包括我的生命，我甚至願意為了你犧牲一切。這份感情是認真的，你不需要懷疑，更不需要逃避。”
“可是，我不能接受。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們根本沒有交集。”侯小林冷靜地說道。
張新宇輕笑了一聲，說道：“或許你是在騙我吧。”
“我沒有騙你，我是真的沒有興趣談戀愛。”侯小林說道：“雖然你長得漂亮，身材好，但我並不喜歡。”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這種事也可以隨便告訴你嗎？”
“不管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我都會努力追求你，直到打動你。”
“張新宇，你真的很固執。”侯小林嘆了口氣，說道：“你這樣做，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好處，反而可能毀掉自己的名譽。你真的值得嗎？”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願意付出一切來報答你。即使失去名節，失去尊嚴，失去自由，失去生命，都在所不惜。”
侯小林嘆息了一聲，說：“我不懂你為什麼非要糾纏我。我不知道我們究竟哪裡相像。你是高級白領，而我只是個打工仔。而且，我有未婚妻。你還有什麼可圖謀的呢？”
張新宇沉默片刻，說道：“我不想傷害你，侯助理，請原諒我的無禮。”
“你不用說了。”侯小林斬釘截鐵地說：“我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既然如此，我只能採取極端的辦法來證明我自己。”
“你想幹什麼？”
“我不會放棄的。我會等待一個合適的時間，向你表達我的心意。”
“那就等吧。但是，你最好別再跟蹤我了，不要影響我的生活，也別再騷擾我。否則，我真的不會放過你。”
“好的，我知道。”張新宇說：“侯助理，你放心，我會注意分寸的。再見。”
掛斷電話之後，侯小林陷入了深思。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張新宇，因為她是一位女白領，而自己只是一名打工仔。
但是，張新宇剛才說的話卻讓他震撼不已。他沒想到張新宇對自己居然抱有這麼深厚的感情，甚至願意為了他放棄所有，包括生命。
但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也不符合他的三觀。他覺得這樣做完全是一場鬧劇。他必須要制止她。但他又該怎麼辦？張新宇畢竟是個成年人，肯定聽不進去他的勸阻。
侯小林思索著，應該把這些事情告訴夏若塵。但是他又擔心夏若塵不信。如果夏若塵誤會了他和張新宇的關係怎麼辦？他不禁有些猶豫。
就在這時，侯小林接到了張揚的電話。
“喂，侯小林，晚上有時間嗎？咱倆聚聚。”張揚問。
“沒時間，我要加班！”侯小林毫不留情地拒絕。
“別裝了。”張揚嘿嘿一樂，說道：“我知道你在家待不住，晚上我請你吃飯，順便帶你出去玩玩兒。”
“算了，改天吧。今天太忙了。”
“哎呦，我說你小子挺能忍吶，你那小媳婦兒不是還躺床上呢嘛。”張揚調侃道：“我跟你說，你得抓緊時間了，你那小媳婦兒現在估計快急死了。”
侯小林嘆了口氣，說道：“你別瞎扯淡，這事兒跟夏若塵沒關係。”
“我當然知道跟她沒關係啊，不然我也不敢叫你出來。”張揚壓低聲音說：“我知道你喜歡她，但是她不一定喜歡你啊。”
“你說啥？”侯小林驚訝地說。
“別廢話。趕緊出來，我帶你玩玩兒去。”張揚笑嘻嘻地說道。
侯小林皺著眉頭想了想，說：“好吧。你先去酒店等我吧。”
侯小林掛了電話，想了一會兒，決定給夏若塵打個電話，說清楚今晚的事情。
他拿起手機，撥號碼的瞬間卻停頓了一下，然後將手機扔回桌子上。他突然改變了主意。他決定暫時不告訴夏若塵這件事，先看看事態的發展。他倒要看看這兩個人究竟誰才更勝一籌。
侯小林站起來，走出了房間。
侯小林來到樓下的超級餐廳，張揚已經坐在那裡等他了。他看著侯小林，笑眯眯地說道：“侯小林，我還以為你今晚會推辭呢。”
侯小林坐下來，喝了一口水，說道：“你不早說找我有事兒。”
“我這不是怕你不來嘛。”張揚笑呵呵地說。
“我要是不來，你是不是就不叫我了？”侯小林說。
“哪能啊。”張揚笑著搖搖頭，然後指著服務員說：“先來杯藍山咖啡，謝謝。”
服務員答應著轉身離開了。
“我知道你不愛喝咖啡。”張揚笑著說：“這次叫你出來，其實是有件事兒想麻煩你。”
侯小林抬眼望著張揚，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張揚說：“其實是我妹妹，前陣子被一幫小混混盯上了，嚇得不行，整宿整宿睡不著覺。你知道的，她從小嬌慣壞了，沒受過什麼罪，我尋思……”
侯小林擺擺手，說：“你直接說吧，想讓我怎麼辦。”
“這個……”張揚撓撓頭，似乎很難啟齒的模樣，過了片刻才說道：“我想找幾個人保護一下我妹妹。”
“哦。”侯小林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張揚立刻說：“你放心，我絕對不讓你白乾，報酬方面絕對豐厚。”
侯小林沉默了片刻，然後說：“我可以幫忙，但是我有條件。”
“你說。”張揚激動極了，連忙端起酒杯，跟侯小林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第一，你要保證不傷害張新宇。第二，我不希望她知道我們的關係。”侯小林認真地看著張揚。
張揚愣了一下，隨即笑道：“這個簡單，包在我身上。不會有人告訴她的，再說了，你倆都已經那樣兒了，你還擔心這個？”
侯小林瞪了張揚一眼，“我不希望因此影響到我們的感情。”
“明白明白。”張揚拍了拍侯小林的肩膀，說道：“兄弟夠義氣！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嗯，謝謝。”侯小林說。
“哎，不用客氣。”張揚說：“你看你，還叫我什麼張總啊，多見外！咱們哥仨兒就別分彼此了。”
“那好吧。”侯小林勉強答應了。
“行，既然是兄弟，我也不瞞你。”張揚說：“我這個妹妹，自幼父母雙亡，跟我相依為命。我媽又是個重男輕女的傢伙，根本就不把新宇當人看。”
“那你呢？”侯小林問。
“唉，我爸媽死的早，我是靠養父母長大的，所以我對我妹特別疼愛。”張揚說：“我媽這個人，就是嘴上厲害，做什麼都捨不得花錢，全指著我賺錢養活新宇。新宇念初中那會兒，我就跟她約法三章，不准她談戀愛，不準談婚論嫁。結果新宇偷偷跑到美院去讀了博士，還搞了個教授助理的工作。我聽說之後差點沒氣吐血！我就納悶兒，我們新宇那麼優秀，追求者成群結隊，我這個當哥哥的居然不知道！”
“我就奇怪了。我妹雖然不算漂亮吧，也比班花漂亮，怎麼就遇不上個像樣的男孩兒呢！”張揚憤憤不平：“後來我調查了一下，原來是因為我妹有個未婚夫。我去美院找她，她說她和那個男人沒有感情，她只是拿他當哥哥而已。我當場就火了！我當然不信！我就質問她：你憑什麼不讓別人喜歡你，你又憑什麼不讓別人追求你！新宇哭著說，我跟那個男人確實沒什麼感情，但是我不願意拖累他，畢竟我不想讓他丟掉工作。”
“你不想拖累他？”侯小林反駁道：“如果真是為了他好，就該讓他辭職！你不讓他辭職，卻不給他機會，讓他誤解，不斷地退縮。新宇，你太自私了，你沒想過那個男人怎麼想？你這是耽誤了他一輩子，你懂嗎？”
張新宇抹著眼淚說：“我沒想那麼遠……”
“你想沒想過那麼遠不重要。”侯小林打斷張新宇說：“重要的是你不能拖累別人！你這種自私自利的態度，註定你們走不遠！你以為這世界上有那麼多的愛情？不是的！愛情就像一個巨輪，它每天在運行著，船體越來越大，載著乘客，帶著他們的夢想、期盼和希望。而愛情則像是一艘木舟，它在水流中顛簸著，時間越久越堅韌，最終變成一座孤島。孤獨無援，孤寂悲涼。”
張揚忍不住插了句嘴：“那你跟夏洛是怎麼回事？”
“我……”侯小林頓了一下，說道：“我曾經想過放棄。”
“放棄了？”張揚吃驚地瞪圓了眼睛。
“我想著，既然兩個人在一起，必須有付出和犧牲，我沒辦法陪伴在她身邊照顧她，至少應該保證她不被傷害，不受欺負。於是我放棄了，選擇了一個更穩妥的方式，離開她，讓她去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但是我沒料到她會跳海，她死了……”
侯小林沉默地喝了口酒。
侯小林嘆息了聲，繼續往下說：“其實她死的時候，我並沒覺得有多難過。因為這個結果我早就猜測到了，我甚至覺得這是個很好的結果。我可以徹底忘記她，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
“你錯了。”張揚冷靜地說：“你從未放下過，你只是逃避現實。如今你想清楚了，想挽救了，卻又害怕了。”
侯小林怔住了。
“你的心裡有個聲音，不停地勸告你，不應該放手。”張揚說：“你只是害怕失去，你只是害怕你的努力付諸東流。所以你才會在那次跳海中掙扎猶豫。如果換了另外一個人，你早就放棄她了。”
“不，不是這樣……”侯小林喃喃說：“不是這樣的。”
張揚拍拍侯小林的肩膀，說道：“人生在世，哪有那麼容易。你看看我，我這麼混賬的一個人，都會想盡千方百計地挽留新宇。”
“我……”侯小林低頭看著桌上的飯菜，陷入痛苦的思緒之中。
“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不過，”張揚安慰侯小林說：“人都得向前看。”
“是啊……”侯小林抬起頭來，臉色蒼白：“我得向前看。”
“對，人生嘛，不能總是回憶過去的苦難。”張揚說：“你還年輕，未來有無限可能。”
“是啊，人活著，就有無數可能。”侯小林笑了笑，端起杯子說：“來，咱們兄弟倆碰一杯，祝賀新宇找到歸宿。”
“好。”張揚舉起杯子：“祝福新宇和陳先生。”
三人相視而笑。
晚上回家，張新宇坐在沙發上發呆，張揚問：“怎麼啦？你和陳先生處得好不好？”
“還可以，”張新宇說：“他挺熱心的，我覺得和他交朋友，挺舒服。”
“那就好。”張揚說：“他長得帥，性格也好，你倆挺般配的。”
“我也覺得……”張新宇抿嘴笑了笑：“可是他說喜歡我什麼呢？”
“這話聽著耳熟吧。”張揚說：“你以前也說喜歡他什麼呢？”
“嗯？”張新宇愣了愣，說：“對哦……我以前……”
“對了，”張揚提醒張新宇：“你當初也這麼問我。”
“哦……”張新宇恍然大悟。
張揚說：“他這麼做，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我估摸著，他可能是想用你這棵樹，把我這棵歪脖子樹扶正。”
“哈？”張新宇樂了：“那我豈不是成了拉縴兒了？”
“不過，”張揚想了想說：“你倒是有幾分姿色，比我漂亮。”
“滾。”張新宇笑罵道：“再亂說我撕爛你的嘴！”
張揚笑嘻嘻地拿起電視遙控器，按了下關掉的按鈕。
“哎，等一下！”張新宇趕緊撲過來搶遙控器，“你幹嘛呀！我剛剛正想演電影呢！”
張揚笑嘻嘻地躲閃著：“你剛剛都沒聽見嗎？陳先生要請你吃飯啊。”
張新宇說：“不行，今天是週末！明天才是週六！”
“我知道呀。”張揚一本正經地胡扯道：“但是你們談戀愛，肯定要雙休吧？雙休日約會才有效率嘛。”
張新宇急得跺腳：“不是……哎，你別關呀……”
“嘿嘿嘿……”
“哎呀，討厭！”張新宇撲過去打張揚，張揚哈哈大笑，邊躲閃邊喊：“快來人吶~快來抓姦呀~~”
屋子裡頓時亂糟糟的。
侯小林敲門進來了，手裡拎著兩瓶紅牛，遞給張揚一瓶：“你們倆在幹嘛呢？”
張新宇笑眯眯地跑過來，抱住侯小林的胳膊，撒嬌道：“哎呀，侯小林你真好……”
侯小林捏了捏張新宇的鼻尖：“傻瓜，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呀？”
張新宇笑著摟住他的腰。
“嘖嘖嘖，”張揚咂嘴搖頭，“肉麻死了。”
“羨慕嫉妒恨？”張新宇笑道：“我跟你說啊……”
“咳咳。”侯小林打斷張新宇的話，說：“你們倆先忙吧。我出去買菜去，一會兒就回來。”
“去唄去唄。”張新宇說：“記得買菜回來煮火鍋啊！”
“知道了。”侯小林笑了笑。
侯小林走後，張新宇又纏著張揚陪她看電影。張揚看著電視上的情節，忽然想起了陳默。
那一年陳默19歲，他在美院唸書。張新宇18歲，在某家企業做銷售經理。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夏季。
張新宇下班回家，路過超級奶爸網站時，被網頁吸引住了。
張新宇點擊查看了奶爸網站上的廣告。那些小孩子穿著花褲衩、白背心、藍短袖、黑拖鞋、戴黃帽子，各種賣萌耍寶的表情，把她逗得咯咯直笑。張新宇很快注意到了陳默，陳默身材瘦弱、五官精緻，像極了一個模特。
“哇塞，”張新宇說：“陳默長得好高呀！”
張揚看了眼網頁上的照片，說：“嗯，是挺高的。”
“不行，”張新宇興奮道：“我得拍一張！”
張揚攔住她：“你瘋了？你現在是什麼身份？你是企業經理！”
張新宇嘟囔道：“那又怎麼了？”
“企業經理的形象很重要的，你不準拍。”張揚說：“我替你拍吧。”
“那好吧……”張新宇猶豫地看了一眼陳默的照片。“你要把陳默拍帥一點！”
“放心。”張揚答應下來。
張新宇坐在沙發上，看張揚從抽屜裡找出單反相機，調試了半天，擺弄好了設備，然後將攝像頭對準張新宇和陳默的臉。
張揚調整焦距，將鏡頭移動到陳默的位置。
陳默穿著淺灰色t恤衫，坐在椅子上，低頭玩著平板電腦。陽光透過窗戶，落在陳默的側臉，他安靜而認真地瀏覽屏幕，神態恬淡。
張新宇看得入迷了，忘記挪開眼睛。
張揚調整好焦距，說：“好了，你往左轉，看著鏡頭。”
張新宇抬起臉看向鏡頭，張揚舉著手機，咔嚓一聲，畫面定格在這一刻。
“哇~”張新宇歡呼起來，“張揚你拍得太棒了！”
張揚笑眯眯地把鏡頭推遠，對準自己。張新宇立刻湊過去幫他拍了幾張。
張揚說：“這個角度拍，更好看。”
“哦，原來如此，”張新宇恍然大悟，“難怪你之前總是喜歡拍遠景。”
張揚笑道：“你也可以嘗試一下近景呀。”
“哼！”張新宇瞪了張揚一眼，說：“你少臭美！”
侯小林在旁邊說：“新宇，我覺得這個鏡頭挺好看的。咱們拍幾張？”
“好啊好啊！”張新宇立刻答應下來，“我還想再多看兩遍，我要存到電腦桌面上。”
“行行行，都聽你的。”侯小林說：“拍完了趕緊吃飯，餓壞了吧？”
“是啊，餓壞了，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張新宇拉著侯小林去廚房，“我幫你擇菜。”
侯小林挽起袖子，和張新宇分配著摘菜的工作。
張揚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張新宇和侯小林的感情似乎越來越融洽了。
他們倆在一塊，張揚倒是很放心的。雖然侯小林沒什麼錢，但是張新宇愛他，願意為了他犧牲自己的幸福。
張揚嘆息了一聲。
其實他也很清楚，侯小林是因為自卑才會選擇這條路。他不敢結婚，也不敢談戀愛。每次看見別人談論愛情，他便黯然失神。所以，即使他再窮困潦倒，張新宇依舊義無反顧地追隨他。
這樣的愛情，令張揚感動。
可惜，張新宇只是個普通女孩子，不是富二代，也不是名牌大專生。他們的愛情註定不可能得到父母的支持與祝福。
張揚嘆息著，伸了個懶腰。
他拿起手機刷朋友圈。
陳默最新的朋友圈是一張照片。
照片裡，陳默靠在牆邊，微笑著。
這是張揚第一次看見陳默的笑容，溫柔而恬靜。他的眼眸裡彷彿有星辰，嘴角噙著溫暖的笑容，像一朵春風拂過的水仙花。
他的手機鈴聲響了。
陳默拿起手機接通了，電話那端傳來陳默媽媽的聲音：“兒子，今晚回家吃飯嗎？”
“回，”陳默說：“您做什麼呢？”
“我買了魚肉和排骨。晚上給你燉排骨湯。”陳默媽媽說：“你幾點回來？”
“六點吧，我騎摩托車回去。”
“好，”陳默媽媽說：“我先掛了。”
陳默收拾東西下樓，剛走出校門，迎面撞上一個熟悉的身影。
李澤站在馬路牙子上，雙臂抱胸，歪頭看著陳默。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陳默驚訝地問。
李澤聳肩，“猜的。”
“你猜的也太準了吧。”陳默說。
“你住哪裡？”李澤問。
“宿舍。”陳默說：“怎麼啦？”
李澤指了指陳默的揹包，“跟我一起搬到新家住吧。”
“你買房子啦？”
“嗯，”李澤說：“我爸送的。”
“這麼巧。”陳默說：“我租房子住。”
李澤挑眉，“那你打算租多久？”
陳默思索了一下，“等到畢業了再考慮。”
李澤笑著說：“畢業了就搬走。”
陳默點點頭，“你家裡還缺保姆嗎？”
“暫時不需要。”李澤說：“我爸媽平時不怎麼回家，他們倆住在我姑姑家。”
“哦。”陳默說：“那我也不搬過去。我怕你爸揍我。”
李澤笑起來：“不會，我爸脾氣特別好。他最疼我了。”
“呵呵。”
李澤突然停止笑容，嚴肅地盯著陳默，一字一句地說：“你不要再和我提那天晚上的事。你明白嗎？”
陳默愣了愣，說：“什麼……什麼事？”
“你明白嗎？”李澤又說了一遍。
“我……”
“不許裝傻充愣。”李澤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那天晚上的事，不準再提。”
陳默尷尬地說：“好吧。”
“如果你再提一次，我就把你扔下去。”
陳默忍俊不禁地笑了，說：“你這麼暴力，以後怎麼娶媳婦？”
“我有女朋友。”李澤冷哼了一聲，“我還不用你操心這些破爛事。”
“哎，對了，”陳默忽然想起一件事，問李澤：“上次你說有女朋友的事，是真的假的？”
“你說呢？”李澤瞥了陳默一眼，轉身往前走去。
陳默連忙快步跟上李澤，笑眯眯地說：“我相信你，你從來不騙人。”
李澤翻了個白眼。
兩人一起走進小巷子。
巷口的燈光照亮了小院落，屋簷下垂掛的風鈴叮噹作響。張新宇正在晾衣服，抬頭看見陳默和李澤，她放下手中的活計，笑著招呼說：“來了！坐啊。”
李澤走進屋內，脫掉鞋子，換上拖鞋，走向沙發旁的桌邊，從煙盒裡抽出一根香菸叼在嘴邊，點燃了。
張新宇說：“你們吃過飯了？”
“還沒，”陳默搖搖頭，說：“剛下課就被叫來吃晚飯。”
張新宇笑笑，將晾好的衣服放進籃子裡，對陳默說：“我現在去廚房做菜，你幫我剝蒜。”
“沒問題。”陳默答應一聲，走進了廚房。
李澤倚在窗臺上，漫不經心地吸著煙。
陳默在洗菜池裡洗好了蒜，拿出來切成片狀，倒入盆中備用。李澤看著陳默，說：“我記得我跟你說過，你不用自己做飯。”
“沒關係啊，我可以請阿姨幫我做。”陳默說。
李澤嘆了一口氣，說：“你是我弟弟，我怎麼會讓你做飯？”
“但是，我覺得我長這麼大都沒有幫家裡幹過什麼活，”陳默低下頭，輕聲說：“如果這種情況下，還讓阿姨給我做飯的話，我覺得挺難為情的。”
“這沒什麼。”李澤說：“你不用在意別人的看法，只要做你該做的就行了。”
“可是我覺得，”陳默猶豫著說：“我既然已經決定要搬出來住，就不應該再麻煩別人。”
“你怎麼能確定一定要搬出來？”李澤問。
“嗯……”陳默撓撓頭，苦惱地說：“我感覺……好像有什麼事在阻礙著我似的。我有一種很奇怪的預感。”
“什麼預感？”
“我不太清楚。但是……我感覺自己離我想要的生活越來越遠。”陳默喃喃道：“我感覺……我的未來變化莫測。我甚至感覺自己離死亡非常近。”
李澤微微皺起眉頭，看著陳默。陳默也看著他。兩人對視幾秒鐘之後，李澤收回視線，淡淡地說：“你想得太多了。”
陳默沉默片刻，說：“我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我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
“所以你才想離開這兒，找個安靜點的地方休息？”
“嗯。”陳默點點頭。
“你打算去哪兒？”李澤繼續問道。
“我還沒有想好。”陳默說：“我想先四處走走看看。”
“那好吧，”李澤點了點頭，站直身體，拍拍屁股，對陳默說：“那今天就聊到這兒，我先走了。”
陳默趕緊攔住他，說：“等一下，今天晚上不留下來吃飯了嗎？我還買了魚和肉。”
“改天再吃。”李澤擺擺手，說：“我今天有點急事。”
“哦，那好吧。”
李澤走後，陳默坐在椅子上發呆。他想起那天夜裡，那些混亂無序的畫面。雖然他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思緒，但依舊覺得心悸。
張新宇端來水果和飲料，放到茶几上。陳默抬起頭，衝她溫和一笑。張新宇坐在他對面，雙腿併攏交疊，說：“聽李澤說你要辭職？”
“是啊，我最近的狀態越來越差，”陳默說：“我感覺自己的精神越來越恍惚。我怕我撐不下去。”
“其實你還沒有完全適應這個世界。”張新宇說：“不要把它想象得太複雜，你可能需要更多時間慢慢調整。”
“嗯，”陳默點點頭，說：“我知道。”
“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嗎？”
陳默遲疑了一下，說：“其實，我不太習慣跟陌生人交流。”
“嗯？”張新宇愣住。
“我的意思是，你是我的老朋友，但我不太習慣跟你單獨相處。”陳默說：“而且，我還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
“這個簡單，”張新宇指著門外的小路，笑著說：“叫我張嫂就行了。”
“嗯，好的。”陳默點了點頭。
張新宇又看了他一陣子，說：“我知道，你的內心肯定藏著許多秘密。但我希望你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秘密，或者說，不願被人分享的秘密，是絕對不能告訴別人的。因為這個秘密一旦被別人窺見，你們之間將再也沒有信任。你現在遇到了困難，需要別人的幫助，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希望你能夠保守秘密，我不會向別人洩露你的任何消息。這也算是我對你的一份忠誠吧。”
“謝謝你。”陳默由衷地說：“張嫂。”
張新宇笑了，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說：“傻孩子。”
陳默看了她一眼，臉色微紅。
“好啦，”張新宇說：“我先回去了，你記得照顧好自己。”
“好的，我送你。”
陳默把張新宇送到樓下，揮手道別。
張新宇走了沒幾步，突然停了下來，轉過頭看著他，輕聲說：“你真的喜歡李澤？”
“是的，”陳默毫不猶豫地說：“我喜歡他。”
“可是……我怎麼感覺你對他有點敬畏呢？”張新宇笑了一下，說：“他是你的老師啊！”
陳默搖搖頭，說：“他是我的教授，但也僅限於此。”
張新宇嘆口氣，說：“好吧。如果你想通了，就給我打電話。”
陳默點了點頭，張新宇便轉身往樓梯口走去。
陳默看著張新宇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李澤剛才說了那番話，他似乎已經察覺了自己的病症，所以他決定暫時避開李澤。
他確實有很多事情瞞著李澤，比如自己曾經殺死了一條狗。比如他的前妻是自殺的。他甚至還騙了李澤他有一個兒子，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帶走他的兒子。
只是他不能那麼做。
他必須找一個合適的契機，在眾人面前表露自己的病情。他想，既然自己已經決定離開了，那麼就應該把病治好。這樣才能給家人和父親留下一筆錢，不然的話他們怎麼養活兩個人？他不能讓父母受累，更不能讓父親為他擔驚受怕。
陳默回到辦公桌邊，繼續翻看《金庸》。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劇情吸引了進去。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成為一代武俠巨匠的傳人。這種奇妙的感覺令他興奮又迷茫。這本書，他已經讀了很久，他的記憶力已經足夠清晰。但是，他仍然會有種彷彿在做夢般的感覺。
他的腦子裡反覆閃爍著一句話：“你的武功是我創造的。”
早晨起床後，他習慣性地看了一遍手機，這才發現，昨夜，他竟然在看書到凌晨三點鐘。
他急忙坐起來，匆忙洗漱完畢，趕到食堂吃早飯。
今天的食堂裡，除了他以外，只剩下一個人。
那是一個長相英俊的青年。他穿著黑色t恤、牛仔褲和運動鞋，戴著耳釘。雖然衣服樸素，但整個人顯得精神奕奕。
這個青年是陳默認識的唯二兩個男人之一，侯小林。他的家境並不富裕，父親只是一個普通的建築工人。
這次的招聘，是由張新宇組織的。她告訴了侯小林一些規則，侯小林也按照約定，提供了他的簡歷，最後，他被錄取。
在他填好簡歷，交完報名費後，他跟另外五位競爭者一起，坐車來到這個新的單位。
“你好，”張新宇笑容滿面地迎接他們，“請問你們有什麼困難嗎？或者想加入什麼行業？”
侯小林笑眯眯地答道：“張主任您好，我們都很願意加入你們，我叫侯小林，這位叫周凱，這位叫孫宇軒……”
侯小林的態度十分謙遜。他的笑容像陽光一樣燦爛，給人一種親切舒服的感覺。
陳默站在角落裡，靜靜地觀察著他們。
他們六個人分別被安排在各自不同的辦事處工作。
侯小林被安排在保潔室。陳默在報到那天見到他的時候，他正蹲在地上擦拭一塊瓷磚。那塊瓷磚原本已經很髒，但是因為侯小林每天都會花很多時間在這上面，所以即使它已經髒兮兮，依舊被擦拭得很亮滑。
陳默知道，保潔工的工資不高，但是勝在穩定，不像別的行業那麼浮躁。而侯小林本身的性格溫吞，工作起來倒也不麻煩。
陳默也被安排到保潔室工作。
他的工作就是擦窗戶。窗臺上堆積著厚厚一層灰塵。陳默剛搬來時，張新宇特意囑咐他，千萬不能碰灰塵。陳默便將窗臺的灰塵用抹布輕輕掃掉。他擦得很慢，很仔細。因此每次都會被張新宇抓包，訓斥幾句。陳默只能賠著笑臉捱罵。
他不喜歡這份工作。但是他不能拒絕。他已經欠張新宇太多，不能再連累她了。
“喂，你是新來的吧？怎麼笨手笨腳的？擦窗戶的時候，應該用手指頭蘸水，然後把牆壁上的灰塵擦掉，而不是像你這樣，直接用手抹，明白嗎？”
“哦，知道了。”
張新宇嘆息道：“算了，這樣吧，我幫你擦。”
“謝謝張主任。”陳默低聲說道。
“不用客氣。”張新宇微微一笑，繼續擦窗。
“張主任，謝謝你啊。”
張新宇轉過頭去看陳默：“你是新來的，我幫你擦窗戶是應該的。”
“嗯。”
“還有你叫陳默是吧？”
“對。”
“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助的，隨時找我。”
“好的。”
張新宇擦完窗戶，走出窗口。侯小林也放下抹布，準備離開。
“哎，等等。”
張新宇喊住他。
侯小林回頭疑惑地望向她：“張主任，還有什麼事兒嗎？”
“你先別忙著走。”
“哦。”侯小林停下腳步。
“你是哪裡人啊？”張新宇好奇地打量著他。
“我是雲南人。”侯小林笑了笑。
“哦，”張新宇恍然大悟地拍了拍額頭，“怪不得呢。”
“張主任，你是哪裡人啊？”
“我也是雲南人，只是我爸媽是江蘇人。我小時候一直住在老家。後來考上京城電影廠，又在這邊上班，才搬到這裡來。”
“張主任，你真厲害！”侯小林豎起大拇指。
“呵呵，我還沒你厲害呢。”張新宇搖頭苦笑，“我現在就是做個清潔工，每個月拿四百塊錢的工資。還沒你掙得多呢。”
“四百塊錢可是很少啦。”
“你不懂。”張新宇嘆了口氣，“當初進電影廠的時候，我也幻想過自己未來的生活。”
“哦？是嘛？”
“嗯。我爸爸曾經跟我說過，當初進電影廠，他和我媽媽的收入差不多，也就三四千塊錢吧，他還說如果我能考上電影廠就好了。”張新宇露出懷念的表情，“可惜，我運氣不好，沒考上，現在就是個清潔工。”
陳默聽到這話，心裡酸溜溜的。
侯小林笑著寬慰張新宇：“沒關係的。電視劇演得多了，肯定會成功的。”
“希望如此吧。”張新宇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侯小林又說：“你今年多大了？”
“25。”
“比我還小兩歲呢。”
“是啊，我也記不清楚了。”
陳默看見張新宇的眼神黯淡下來，於是趕緊轉移話題，“張主任，您的房子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吧。”
“嗯。我住在……”張新宇剛要說出門牌號碼，卻突然停頓住，抬眼看看陳默。“不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吧。你快去工作吧。”
“呃……好。”陳默撓了撓腦袋。
“那你先去忙吧。”張新宇笑了笑。
“好的。再見。”陳默衝她揮揮手。
“再見。”
張新宇朝樓梯走去。陳默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心裡莫名覺得有些難受。雖然他們認識時間並不長，張新宇也從未對他冷嘲熱諷過，但是他總覺得，張新宇似乎對他有種疏遠感。陳默覺得非常奇怪，為什麼張新宇會討厭他？難道他真的做錯了什麼嗎？他搖搖頭，甩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走進保潔室。
張新宇站在樓梯口，回眸望著陳默的身影，嘴角微微翹起，眼底掠過一抹狡黠。
她走出辦事處的大門，攔下輛出租車，往家裡駛去。
張新宇的家是二手房。房屋位置偏僻，交通擁堵。她家住在一棟五層高的平房裡。張新宇的父母都是農民，她也是。她家在一片荒郊野嶺的土地上蓋了這座二層小樓，樓體斑駁破舊，看起來有些破敗。
張新宇坐在出租車上，望著窗外的景色，沉思不語。
侯小林和陳默的關係越來越近了，而且，兩人的相處模式越來越融洽了。侯小林是個聰明人，他早就猜到陳默和張新宇之前是戀愛關係，但是他沒問。他把張新宇看做是自己的女朋友。他喜歡張新宇的溫柔嫻靜、賢淑美麗。陳默則是他最敬佩的人，不僅僅因為他救了張新宇的命，更因為陳默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陳默是一個優秀的年輕人，有自己獨立的想法和觀念。張新宇在某種程度上需要依靠陳默，所以兩人之間的關係才變得越來越親密無間。
其實，陳默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會給張新宇帶來困擾，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每天，張新宇都穿著白裙黑褲，梳著簡單利落的馬尾辮，像一朵嬌豔的茉莉花，亭亭玉立地佇立在侯小林面前。侯小林對此毫無抵抗力，甚至覺得張新宇這副形象與自己的審美非常合拍。他甚至會忍不住想，若是能夠娶到張新宇該有多好？可是，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張新宇。
陳默對此一無所覺。或者說，他根本懶得管。
張新宇每天晚上都會等侯小林回來吃飯。侯小林有時加班太晚，就直接留宿在辦事處了。有一次陳默半夜餓醒，摸到廚房找東西吃，結果看見侯小林光溜溜地趴在餐桌上睡覺。陳默嚇了一跳，推醒侯小林，質問他：“你跑廚房幹什麼？”
“我……我肚子疼。”侯小林捂著肚子。
“我不是叫你別吃涼的嗎？”陳默瞪他一眼，端出一碗薑湯遞給他，“喝吧。”
“謝謝！”侯小林咕咚咕咚喝完，“哎喲，太爽了！”
“還有胃病？”陳默皺眉。
“我腸胃炎犯了，醫院裡輸液挺痛苦的，所以我就躲廚房偷偷歇一歇。”侯小林解釋道。
“活該！”陳默哼了一聲，“下次注意點兒，別吃涼的了。”
“哦！”侯小林乖乖答應。
陳默忽然想起來什麼，問侯小林：“你今天下午去哪兒了？我找你幾次都沒找到人。”
“我……我……”侯小林支支吾吾，“我跟朋友出去玩兒去了。”
“你的腿傷沒好全，別瞎折騰。”陳默叮囑道。
“嗯！”侯小林點點頭，忽然問，“你下午有什麼安排嗎？”
“沒什麼安排啊。”陳默聳聳肩膀，“下午我約了人，準備送他回家。”
“是嗎？”侯小林露出曖昧的表情，“男的女的？”
“你想什麼呢？”陳默翻了個白眼，“是個女孩子。”
“女的啊，那你還不趕緊去追人家啊！”侯小林急切地說。
陳默瞥了他一眼，說：“你以為我像你一樣，見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動路。人家女孩子只是想請我幫忙買點水果而已。”
“這樣啊……”侯小林撇了撇嘴，有點失望，“那算了。”
“幹嘛這麼沮喪？”陳默斜睨他一眼，說，“如果你願意陪她一起去的話，那我就不用去了。”
“不，我陪你去。”侯小林笑眯眯地湊過來，“正巧，我也有事兒找你呢。”
“你有什麼事兒？”陳默疑惑地打量他。
“嘿嘿，秘密。”侯小林神秘兮兮地笑道，“反正你先欠我個人情，等將來再還我就行了。”
陳默挑了挑眉毛，沒吭聲。
張新宇約陳默在一家咖啡廳見面。這是一家三層建築的咖啡店，環境很清幽。裝潢簡潔典雅，佈置低調精緻。
陳默進門就看見張新宇坐在靠牆邊的卡座上，正衝著他招手。
“這兒。”張新宇笑著向他揮手，陳默便朝她走過去。
“來了。”張新宇微笑著站起身，“我們點些飲料就好了。”
陳默坐下來，笑著說：“我還擔心你會嫌棄這兒環境差。”
張新宇抿唇一笑：“我又不挑食。再說了，咱倆認識這麼久了，我難道還信不過你的品味？”
陳默搖頭笑笑，拿過菜單點了兩杯檸檬蜂蜜水。
“今天特地叫你來，是有點兒事想跟你聊聊。”張新宇開口道，“你別誤會，我並不是要監視你，也不是懷疑你，只是……只是……”
陳默抬眸看著她，淡淡地說：“你不必緊張，有什麼話儘管說吧。”
張新宇猶豫片刻，說道：“我聽侯小林說，你和你女朋友分手了？”
陳默臉色一僵，沉吟道：“你從哪裡聽來的消息？”
“其實這事兒早就傳遍了。我們辦事處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張新宇嘆了口氣，“侯小林前段時間被調查組帶走的時候，把這事兒告訴我了。當時我聽了真替你感到悲哀，你明明那麼喜歡她，卻偏偏遇上這種事兒。”
“現在事情過去很長時間了，你也不要再提了。”陳默語氣平靜，似乎絲毫不為所動。
“可我還是覺得有點兒惋惜，畢竟……畢竟是你們相戀四五年才確定關係的啊！”張新宇輕嘆一聲，“我也希望你幸福。”
陳默聞言，垂下雙眼。他的心緒有些複雜，既對於自己的遭遇感到遺憾和憤怒，但更多的卻是對於曾經擁有過的東西的悵惘與懷念。
他不由得想起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那時候，他還只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每天渾渾噩噩地混跡在孤兒院的垃圾桶旁邊，餓極了就爬進垃圾堆裡啃幾口剩飯。後來被一群流浪漢圍住毆打，他抱著自己唯一值錢的東西——那根破舊的木棍拼命抵抗，最終被活活打死。
醒過來之後，他發現自己成了陳默。
原來那個陳默，就是自己的前世。
他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重獲新生，卻發現自己變成了另一個人。他不記得自己在這裡做過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會穿越。但有一點非常肯定，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前世今生，只有今朝今日！
他努力地適應著新的身份，努力地融入這個嶄新的城邦，努力地尋找屬於自己的愛情，努力地讓自己活得快樂！雖然，他仍然不能理解那個世界的法則——為什麼一個人可以同時擁有許多的愛人！
但這並不妨礙他繼續追求自己的幸福。
直到有一天，他無意中聽到侯小林和一位姓袁的女士的談話。
侯小林：“袁阿姨，我爸媽的意思是……我打算在這邊買套房子。”
袁阿姨：“你們打算在這邊買房？”
侯小林：“嗯，因為我想結婚了。我想在這邊安頓下來。我爸媽挺滿意的。”
袁阿姨：“那……這邊的房價會比較高，你家有足夠的財力嗎？”
侯小林：“還行吧。”
袁阿姨：“如果有困難的話，我可以給你們一些優惠。”
侯小林：“謝謝您，不過暫時還沒有需要您幫助的地方，謝謝您的好意。”
袁阿姨：“哦，那我先祝賀你。”
侯小林：“謝謝。”
侯小林掛斷電話，張新宇問：“怎麼樣？袁阿姨答應給我們優惠嗎？”
侯小林苦笑了一下：“沒有。”
“為什麼？”張新宇皺眉，“我們又沒花錢。她憑什麼不給？”
“我們是沒花錢，”侯小林說，“但我們的存款加起來只夠交首付，貸款還要等到年底才能批下來。”
“你是說……我們沒錢交首付？”張新宇瞪圓了眼睛，“這怎麼可能！”
“嗯。而且，我們連首付都交不起。”侯小林嘆了口氣。
張新宇急了，拍著桌子嚷嚷道：“我不相信！你是騙我的，是不是？”
侯小林搖頭：“沒騙你。我說的是真的。我爸媽已經決定賣掉房子換錢了。他們打算買套兩室一廳的，然後裝潢好搬過來。”
“我不信！”張新宇激烈地反駁道，“我爸媽怎麼可能賣房子呢？”
侯小林說：“你爸媽是打算賣掉自己的房子換錢給我們湊首付，他們已經跟銀行那邊聯繫好了，準備在下週二去辦手續。”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張新宇尖叫起來，“我不相信你的話，除非我親眼見到！”
侯小林冷眼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親自去找你爸媽問清楚。”
張新宇愣了一會兒，忽然哭了出來：“嗚嗚嗚……為什麼啊，為什麼？！我從小就喜歡他們，從初三就開始跟他們說我喜歡他們了。可是我們倆一直都不搭理我，明顯把我當小孩子……嗚嗚嗚……我那麼喜歡他們，他們為什麼要拋棄我？”
張新宇抹了抹眼淚，哽咽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他們有別的女朋友了……我不敢告訴你，怕你傷心。”
張新宇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抑住悲痛，說道：“不論怎樣，我還是要謝謝你。”
侯小林淡淡一笑：“沒必要，你不用放在心上。”
張新宇低聲道：“我很感激你，也覺得愧疚，我欠你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