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新歷史觀 作品

第1391章 只有利益的愛情

 她決定暫時不去想這件事。她要先好好休息。 

 她閉著眼睛,漸漸進入了睡眠狀態。 

 這個晚上,侯小林做了一個夢。 

 夢見自己的家人全都消失了。他站在荒涼悽清的墓園,眼前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墓碑。墓碑上是他父親的照片,照片上他父親笑得很燦爛,彷彿還活著一般。 

 夢境越往後走越悲慘。他父母雙亡,只留下年幼的妹妹和年邁的爺爺奶奶。 

 侯小林在夢裡哭了。他哭得很大聲。他拼命喊:爸媽!爸媽!你們在哪裡!你們別丟下我啊! 

 他一遍遍喊著,嗓音嘶啞。等夢醒了,淚流滿面。 

 他知道自己做噩夢了。但是夢境裡的悲愴與絕望,令他難以忘懷。 

 侯小林從未像今天這樣痛恨自己,他痛恨自己的懦弱,痛恨自己對於未知的恐懼。 

 他的父母,他的妹妹,還有他年邁的爺爺,他們都不見了,連屍體都不曾尋覓…… 

 侯小林一整個晚上都沒睡著。 

 次日一早,他頂著兩個碩大的熊貓眼起床洗漱。他的臉腫得跟豬頭一樣,他卻毫不在意,仍然堅持去跑步,鍛鍊身體。他希望自己能夠瘦一點,這樣就不容易長胖,也許就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他一路奔跑,心緒紛亂如麻,腦袋暈乎乎的。跑到半山腰,忽聽身後傳來一陣高跟鞋踩踏岩石的腳步聲,隨後一陣香風撲面,一個窈窕纖細的女人出現在他面前。 

 侯小林吃了一驚。 

 張新宇穿著淡藍色的套裝,腳蹬七釐米的細高跟,脖頸戴著白金項鍊,襯托得她肌膚雪白,脖頸線條優美動人,她一頭青絲挽在腦後,露出纖細的鎖骨,五官姣好,氣質端莊。 

 侯小林愣了愣。 

 張新宇微笑說:“你是侯小林吧?” 

 侯小林回過神來,連連點頭:“對,我是侯小林。請問您是?” 

 “我叫張新宇。你好。” 

 張新宇的聲音輕靈悅耳,語調溫柔舒展,帶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她朝侯小林伸出右手。 

 侯小林握住她的手腕,稍稍使力。 

 張新宇皺眉:“你弄疼我了。” 

 侯小林趕緊放鬆力道,又問:“你是來參加婚禮的嗎?” 

 “對。你呢?” 

 “哦,我也是。” 

 “那麼我們一起去吧。” 

 “好啊。” 

 兩人並肩向山頂走去。 

 張新宇側眸凝視侯小林。 

 這個男孩子比她想象中更帥氣,身材挺拔,面龐俊朗,雖然臉上有些憔悴,仍舊掩飾不住他英武的氣度。 

 “你是來工作的嗎?” 

 侯小林搖頭。 

 “那是為什麼呢?” 

 侯小林說:“我沒有工作。” 

 “那你……” 

 侯小林說:“我是陪人來的。” 

 “哦?” 

 侯小林停住腳步:“這位是張經理。” 

 張新宇微微頷首致意:“侯小林的朋友就是我朋友。” 

 “我姓沈,叫沈飛宇。” 

 “原來是沈經理啊。”張新宇嫣然一笑,伸出手去,“你好。很榮幸認識你。” 

 沈飛宇與她握手。 

 兩人寒暄幾句,便分開行動。沈飛宇繼續跑步,張新宇則去找自己的助理,幫忙安排接待客人的工作。 

 兩人各有任務。 

 沈飛宇跑完步,坐車返程。 

 他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給自己的秘書,吩咐秘書儘快幫他準備好相關的手續。 

 他回到辦事處,剛坐下喝杯水,就接到了一個電話。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是張新宇打來的。 

 沈飛宇遲疑了一下,才接通電話。 

 張新宇的聲音非常溫柔,帶著些羞澀:“沈經理,我是張新宇。” 

 “嗯。”沈飛宇應了一聲。 

 “我們昨天才剛剛見過面,我還記得你,謝謝你昨天幫我解圍。” 

 “舉手之勞而已。”沈飛宇說,“沒什麼可謝的。” 

 “不管怎麼說,我們還是很有緣分的。”張新宇的聲音裡透出欣喜的情愫,“我想請你吃頓飯,當面表示謝意。” 

 “呃……我……” 

 “你不用拒絕我,我沒有其它意思,只是單純地想感謝你。” 

 沈飛宇沉吟片刻,答應了下來。 

 下班時間一到,沈飛宇離開辦事處,直接去赴約。 

 張新宇早就等候多時,站在餐廳門口,看到沈飛宇的車子開進停車場,立即迎了上去。 

 車子停穩,張新宇拉開車門,微笑著說:“歡迎你。” 

 沈飛宇推門下車。 

 “我先帶你熟悉一下環境。”張新宇熱絡地說,“以免你迷路。” 

 侯小林跟著張新宇走了一段路,忽然覺得氣氛有些怪異。張新宇似乎有意無意地避著他,從一開始到現在,都保持著適宜的距離。他忍不住問:“張經理,你是不是不太喜歡和陌生人交流?” 

 張新宇愣了一下,說:“我沒有這個習慣。” 

 “那為什麼?” 

 “因為我是個慢熱的人。” 

 “慢熱?” 

 “對,慢熱。我不愛說話。但是我願意做一些簡單的事情。” 

 “簡單的事情?” 

 “比如說,給陌生人買飲料。”張新宇指指旁邊的店鋪,“你渴了吧?我幫你拿瓶水。” 

 侯小林搖頭:“不用。” 

 “你不渴嗎?” 

 “不用。” 

 張新宇笑著把手收了回來:“好吧,那我們換個地方聊。” 

 侯小林跟隨張新宇來到酒店。 

 侯小林在前臺填寫資料的時候,張新宇轉身離開了。過了一會兒,張新宇端了盤切好的西瓜回來,遞給侯小林。 

 侯小林道了聲謝,低下頭默默啃西瓜。 

 “侯經理,今晚我想邀請你參加我的私人派對,你能賞光嗎?” 

 “私人派對?”侯小林抬起眼睛。 

 “是啊。”張新宇笑著說,“你別誤會。我不是特意想要炫耀,只是覺得有必要邀請朋友一起慶祝一下。” 

 “抱歉,我恐怕不能參加。” 

 “為什麼呢?” 

 “我最近有些不舒服,所以需要休息。” 

 張新宇露出擔憂的神色:“真的嗎?嚴重嗎?要不要緊?” 

 “沒什麼大礙,就是累了點,休息一陣就好了。” 

 “既然這樣,我也不勉強。”張新宇嘆了口氣,“希望你好好休息。” 

 “謝謝。” 

 侯小林又啃了塊西瓜,張新宇說:“你再多吃一些,這些是冰箱裡剩下的,夠你吃了。” 

 “我吃飽了。”侯小林放下叉子。 

 “哦。”張新宇笑了笑,“我還以為你會吃撐呢。” 

 “不至於,不至於。” 

 “那好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麻煩,我叫了代駕。”侯小林說,“謝謝你的招待,我還是自己回去比較好。” 

 張新宇略顯失望,說:“那好吧。下次再見。” 

 “下次見。”侯小林朝她擺了擺手,轉身離開了。 

 回到家,沈飛宇坐在沙發上玩遊戲,看起來像是睡著了,卻突然睜開雙眼,盯著屏幕看了半晌,然後跳下沙發衝向廁所。 

 “嘔!” 

 侯小林捂住鼻子退出房間。 

 他知道沈飛宇的胃病犯了。 

 沈飛宇洗完澡,靠在床上喝了一杯溫水,緩過勁兒來。侯小林敲了敲門,說:“吃點東西吧?” 

 “好。”沈飛宇下床來到廚房,打開冰箱門。冰箱裡放著幾袋速凍食品和泡菜。 

 “這些是什麼?”沈飛宇皺眉問。 

 “這個。”侯小林把筷子塞進沈飛宇的手裡,“嚐嚐。” 

 沈飛宇夾起一根胡蘿蔔條,咬了兩口,味道非常奇怪。胡蘿蔔絲細嫩爽滑,但是肉質極為粗糙。 

 侯小林見狀,連忙說:“哎呀,你別急著吐,我這裡有藥。”他翻找出止吐藥,掰碎了餵給沈飛宇。 

 沈飛宇吃完後,感覺胸腔內噁心的感覺減輕了許多,便問道:“這些東西是哪兒來的?” 

 “樓下超級奶油蛋糕店。”侯小林說,“我剛才在那家店裡買的,味道還可以吧。” 

 “嗯。”沈飛宇點了點頭,問道,“你怎麼買這種東西?” 

 侯小林說:“這種東西營養豐富嘛。” 

 “你還挺懂。”沈飛宇瞥了他一眼。 

 侯小林嘿嘿一笑:“那當然,我媽是婦產科醫生,我爸也是,他們平時總是教我這些。” 

 沈飛宇沒再說什麼。 

 吃飯時,侯小林又提起那些蔬菜,沈飛宇皺了皺眉,說:“我吃不慣。” 

 “那怎麼辦?” 

 “你明天再帶我出去吧。” 

 “好,聽你的。” 

 侯小林把這句話記在心裡。 

 第二天早晨,侯小林準備去上班。走到電梯門口,遇到了張新宇。 

 “你要去上班?”張新宇問。 

 “對啊。”侯小林點了點頭。 

 “我也要去上班。”張新宇微笑著說,“順路送你吧。” 

 侯小林猶豫了片刻,答應了。 

 侯小林到達廣告策劃處,張新宇停車場停好車,跟著侯小林一起上樓。 

 “這就是你工作的地方?”張新宇四周打量了一番。 

 “嗯,我的工作室。”侯小林說,“我現在是策劃組長。” 

 張新宇微笑著說:“看起來規模很小嘛,都沒有辦法做成企業,更不要提做酒店了。” 

 侯小林解釋說:“我這個是私人的設計工作室,專門負責私人定製服裝之類的活動。” 

 “原來如此。”張新宇恍然大悟地說,“怪不得你這麼年輕就有這麼高的職位,原來是有背啊。” 

 “……我只是比較努力而已。”侯小林含糊其辭地說。 

 “是呀,像你這麼年輕就獲得名牌大獎,確實不容易。”張新宇說,“難怪你這麼厲害。” 

 “不敢當。”侯小林說。 

 “你的工作室一直是由你一個人打理嗎?” 

 “我父母在家照顧弟妹,所以基本上是我一個人打理。”侯小林說,“我弟弟今年大三,還沒畢業呢。” 

 “我還真羨慕你的親情。”張新宇嘆息道,“從小到大,我從來都沒體驗過這種幸福感。” 

 “我相信每個人的童年都是美好的,只是有些人運氣不太好罷了。”侯小林安慰她,“不論將來如何,最寶貴的還是現在的日子。” 

 張新宇笑了笑,說:“你說的對,現在的日子雖然苦了點,但總歸有盼頭。” 

 侯小林沒有繼續聊天,因為他知道張新宇是有意拉近距離,想要藉機攀談一番。 

 兩個人走進工作室。工作室的佈置簡單大方,除了沙發、茶几和桌子,沒有擺放任何東西。牆上掛著一幅字畫,落款是沈飛宇,他曾經用這副字畫救過自己一命。 

 侯小林把一沓稿紙遞給張新宇,說:“這些都是我做的設計圖,你先參考一下。” 

 張新宇隨手拿起幾張圖紙仔細觀察起來。她的表情漸漸變得凝重。 

 侯小林坐在沙發上等候結果。 

 “你做的這些東西,風格獨特,前衛創新,非常符合我們現在的需求。”張新宇認真地說,“如果這樣設計下去,我們一定能夠引起消費者的注意。” 

 侯小林微笑著說:“那就請你多指導我吧。” 

 張新宇說:“我不能白幫你忙。你有什麼條件儘管提。” 

 侯小林沉吟片刻,問:“如果我希望能在你們雜誌社工作,行嗎?” 

 “你說什麼?!”張新宇驚訝道,“你想進入我們雜誌社工作?!你願意?” 

 “是啊。”侯小林笑道,“我知道這肯定會嚇壞你。” 

 張新宇搖了搖頭:“沒有。”她思索片刻,說,“這倒是個好機會,但你的身份恐怕不太適合進入我們這個刊物。” 

 侯小林問:“那是因為什麼?” 

 “因為你沒有履歷,你沒有任何工作經歷,你沒有受到過任何培訓,甚至連大一剛讀完,你都可以說你是個業餘攝影師。” 

 侯小林愣住了,他不知道張新宇竟然調查了他的底細。 

 張新宇又說:“這樣的你,進入我們雜誌社,會顯得太突兀,別人會懷疑我們內定了你。我們雜誌社的競爭對手不少,我擔心被他們攻擊。” 

 侯小林說:“我覺得無所謂啊。” 

 “我們雜誌社每個月都有招聘會,你進來之後,可以去參加面試。”張新宇說,“這次招聘會會招收很多編輯和攝影師。我們可以根據你的特長挑選你。” 

 侯小林問:“招聘會是什麼時間?” 

 張新宇說:“明天下午2點。” 

 侯小林說:“這樣啊,我想再考慮一下。” 

 “行,反正你也才剛剛工作,不急於一時。”新宇笑眯眯地說,“不過,你可要抓緊了。因為明年夏天,我們就要召開‘百花’大賽了,到時候我們雜誌社會全面展示各路優秀作品,並推出新品。這是一個難得的露臉機會。” 

 “百花大賽是什麼?” 

 “是我們這期的封面。我們會邀請著名的攝影師、編劇和藝術家來參加,共同見證我們雜誌的崛起。”張新宇興致勃勃地說,“這次的百花大賽規模盛大,到時候會吸引很多媒體記者。” 

 “哦,是嗎?”侯小林裝作若無其事地問,“我聽說這次的評委很厲害,你們有信心嗎?” 

 “這你可以放心。”張新宇說,“《星聞》的林教授是我們的大股東,他肯定會幫助我們的。” 

 “哦……”侯小林說,“看來這屆百花大賽的含金量很高啊。” 

 “是啊。所以你更應該珍惜這次機會。”張新宇說,“你要知道,如果你能成功奪冠,就能夠在媒體界嶄露頭角,而且還能跟著名攝影師和藝術家同臺演出,這是非常難得的機遇。” 

 “我知道了。謝謝你。”侯小林說。 

 “嗯。”張新宇站起身來,從包裡翻出一個牛皮紙袋塞給侯小林,“這個送給你,算是我的感激禮物。” 

 侯小林打開一看,裡面竟然是一摞錢。他立即錢退回去:“這不行!” 

 張新宇說:“你先收下,我保證你不吃虧。” 

 “我怎麼能要你的錢呢?”侯小林堅決推辭。 

 張新宇笑道:“咱倆互相交換電話號碼,如果有困難可以聯繫我。我們可以當朋友嘛。我們雜誌社有專門的郵箱,只要填寫一個電話號碼就能直接登陸,這樣方便多啦。” 

 侯小林想了想,把自己的電話寫下來遞給張新宇,說:“那這樣吧,我的電話留給你,如果有事需要我幫忙就聯繫我。” 

 “好的,你等一下,我存你的電話。”張新宇拿出手機,撥弄著鍵盤。 

 兩分鐘後,張新宇抬頭說:“好啦。” 

 “我走啦。”侯小林向她揮揮手,離開辦事處。 

 他坐在車子上,掏出手機打開網絡,登陸郵箱,輸入了自己的電話。 

 他把電話號碼輸入後,看了一眼,猶豫著要不要刪除。 

 張新宇說的對,這確實是一個絕佳的機遇。 

 如果他進入雜誌社工作,就有機會認識更多攝影師和編劇,也許他能獲得更多的靈感和啟發,做出更好的作品。 

 可是,侯小林卻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挺滿意的,雖然他缺乏工作經驗,但是在這幾年裡,他已經積累了足夠多的經驗,他相信自己可以憑藉勤奮與智慧戰勝這些瓶頸。他不願意去另外一個陌生環境,去和那些不熟悉的人競爭。 

 侯小林想了想,最終把電話號碼存了進去。 

 這天下班以後,侯小林騎車去菜場買了一條魚,回到店裡準備晚餐。這家店位置偏僻,食材也很單一,基本就靠賣魚掙錢。侯小林用電磁爐燒水殺魚,又炒了三個青椒土豆絲和紅燒肉。他今天做飯格外仔細,一邊燉肉,一邊往鍋裡撒調料。 

 他做好菜以後,給周晴天打電話,說自己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飯了,晚上也不知道會在哪兒睡,讓她別等自己。 

 侯小林掛了電話,洗完碗筷,擦乾淨桌椅。他穿戴整齊以後,走到廚房門口,看著周晴天臥的燈亮著,便輕輕叩響了房門。 

 “誰?”周晴天的聲音傳來。 

 “是我。”侯小林壓低嗓門說,“我忘了帶鑰匙了,能不能麻煩你給我開一下門。” 

 “你等一下。” 

 過了一會兒,房間門被打開,一雙柔軟纖瘦的胳膊伸出來,侯小林連忙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了出來。 

 周晴天驚訝地瞪大眼睛:“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來給你送東西。”侯小林說,“你快進屋。” 

 “哦,好。”周晴天轉過身,突然發現侯小林的右肩膀溼噠噠的,她愣了一下,“你受傷了?” 

 “沒有,剛才掉了個東西在地上,我怕你等久了擔心,就跑來了。”侯小林隨口解釋道,“我沒事。” 

 “噢。”周晴天半信半疑地關上房門。 

 她回到床上,侯小林把那個牛皮紙袋拿過來,遞給她。 

 “這是什麼?”周晴天問。 

 “你看了就知道了。”侯小林說。 

 “好吧。”周晴天接過袋子,打開一看,裡面是厚厚的一沓鈔票。 

 她嚇了一跳:“你這是幹什麼?” 

 侯小林聳聳肩膀:“我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救過我的命,現在又幫助我找工作,我不想欠你太多。我想來想去,只有這些錢能表達我的謝意。” 

 “真的不用!”周晴天急了,把錢塞回牛皮紙袋,塞回侯小林懷裡,“我真的不要這些錢。我們只是萍水相逢,不值得這樣。再說了,我又沒幫上你什麼忙,何必要你還我這份情呢?你快拿回去!” 

 “我真的很想報答你。”侯小林說。 

 “我不要!”周晴天斬釘截鐵地說,“你快拿走,否則我就生氣了。” 

 侯小林沉默片刻,把錢放到桌上,轉身離開了。 

 周晴天鬆了一口氣,坐在床上,看見那疊鈔票,忍不住嘆了口氣。 

 侯小林從她家裡離開之後,並沒有立即回去,而是繞道去了張新宇所在的雜誌社。 

 張新宇看起來比侯小林大四五歲,是一個很有氣質的漂亮姑娘,她今天穿著一套黑色長裙,胸前繡著金黃色的花紋,腳上踩著銀色高跟鞋,看起來成熟嫵媚。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張新宇看見他站在辦室門口,臉上露出微笑,“請進。” 

 侯小林邁步走進去。 

 張新宇泡好咖啡端上來,問他喝不喝,侯小林搖頭說不喝。 

 兩人坐定後,張新宇問他:“找我有什麼嗎?” 

 “其實是我有一些私人問題,想請教你。”侯小林直言不諱,“聽說你以前在《時尚》工作過?” 

 張新宇笑了,說:“沒錯。” 

 “我想問一下,如果我要拍攝一組照片,應該從哪個角度下手更合適?”侯小林說。 

 “照片?”張新宇問,“你是記者嗎?” 

 “是的,我是一名攝影師,在網上註冊過賬戶,可惜沒什麼朋友願意僱傭我。”侯小林嘆了口氣,“我對攝影技巧一無所知。” 

 張新宇笑眯眯的說:“你這麼有趣,肯定很容易交到朋友。” 

 “嗯,我也希望能夠儘快和一些專業的攝影師成為朋友。我覺得我的攝影技術非常糟糕。”侯小林苦惱地皺起眉頭,“可我不知道要選擇什麼角度,或者拍一些什麼東西。” 

 “我建議你嘗試一種風格,比如說,你的背景可以是雪山,綠樹和草坪,但是最好有一張陽光充沛的畫卷。這種感覺會使得你的攝影靈感爆棚。當然,你要求的效果,必須要符合美術設計理念,這是最基礎的。”張新宇說。 

 “好像也有點道理。”侯小林若有所思。 

 張新宇笑著說:“你的攝影水平雖然不算頂尖,不過你的靈感非常特別,我建議你可以嘗試用一些新穎的方式。例如……”她頓了頓,指了指牆上掛的幾幅油畫,“你看到那幾幅畫沒有?” 

 侯小林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左側的牆上掛著一副巨大的油畫,上面畫著一座古堡。古堡呈圓形,佔據了整面牆,穹窿狀的屋簷與白瓦搭配得十分協調。在油畫的右邊,擺著幾盆盛放的鮮花,顏色各異,嬌豔欲滴。 

 “這是什麼油彩?”侯小林好奇地問。 

 “這是埃及油彩。”張新宇說,“埃及油彩在世界上非常罕見。因為它的顏料採自地下,所以價格昂貴。這種油彩在埃及法老墓中的陪葬品也屬於珍稀品種。” 

 “原來是這樣,難怪看起來非常精緻。”侯小林讚歎道。 

 張新宇繼續說道:“油彩的顏色越純淨,色彩越濃郁,就越珍貴。在古代,只有王室和皇帝才擁有這種油彩。埃及的油彩色澤偏深棕,而這種油彩色澤淡雅。這幾盆花都是用埃及油彩做底的。” 

 “你懂得挺多。”侯小林說。 

 “談不上懂。”張新宇謙虛地說,“這只是我的一點淺薄認識罷了。” 

 侯小林看了一眼油畫,說:“我覺得這幅油畫不錯,畫風細膩流暢,線條清晰明朗。” 

 “確實。”張新宇笑著說,“這是巴洛克風格的油畫,我們雜誌社收藏的一些古董油畫都是出自此人之手。我曾經有幸參觀過他的畫展,他的作品令我印象深刻。” 

 “哦?”侯小林饒有興趣地看著張新宇。 

 “他是位藝術家,而且非常有天賦。”張新宇說,“這幅畫是我見過最完美的畫作,他的作品總是能給人帶來驚喜。” 

 “是嗎?”侯小林說,“那真是太棒了!” 

 “你對油畫很感興趣嗎?”張新宇問,“不過我並沒有聽說你在油畫方面有什麼造詣。” 

 侯小林尷尬地咳嗽一聲,說:“其實我是個攝影愛好者,只是沒什麼機會接觸這類畫作,所以才對這些油畫不甚瞭解。” 

 “原來是這樣啊。”張新宇笑著說,“既然你對這方面感興趣,我倒是可以幫助你。” 

 “謝謝你了。”侯小林感激地說。 

 “不用客氣。我也是受朋友之託,才願意幫忙的。”張新宇說,“你需要一套相關材料,我現在就可以打電話叫助手把這些準備好送過來。” 

 “真的是太麻煩你了。”侯小林說,“我不是很瞭解,所以需要你幫我介紹一下。” 

 “好的。”張新宇點點頭,“我先告訴你這幅油畫叫什麼名字吧。” 

 “這幅油畫的名字是《巴塞羅那》,又叫‘聖城’。”張新宇介紹道。 

 “巴塞羅那?”侯小林喃喃重複了兩遍,忽然間腦子裡靈光一閃,似乎捕捉到了什麼,“巴塞羅那?” 

 “對啊。”張新宇點點頭。 

 “這幅畫的主題是巴塞羅那。”侯小林說。 

 “嗯,是的。”張新宇微笑著說。 

 “我想知道,畫這幅畫的人是否是巴塞羅那人。”侯小林問道。 

 “應該是的,他是巴塞羅那人。”張新宇肯定地說。 

 “他是從哪兒買來的這幅畫?”侯小林緊追不捨地問。 

 “是在一家古玩店裡買來的。”張新宇答道。 

 “你能聯繫到他嗎?”侯小林問。 

 “我試試吧,不一定可以成功。” 

 “好的,拜託了。”侯小林說。 

 晚餐結束後,張新宇拿出手機撥號。過了許久,那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喂?請問您找哪位?” 

 “你好,我叫張新宇,想跟你聊聊《巴塞羅那》這副油彩的事情。”張新宇說,“不知道你是否有時間?” 

 “當然。”那個男人立即說,“我們約個地方吧,你挑選一個合適的酒樓或咖啡廳,到時候我去找你。” 

 掛掉電話之後,張新宇看向侯小林,“你想去喝杯咖啡嗎?” 

 侯小林猶豫了片刻,點點頭。 

 兩人來到距離博物館不遠處的咖啡廳坐下,點了咖啡,等待那個男人的到來。 

 侯小林喝著咖啡,思考了一陣,說:“這幅畫是埃及油彩,但這個男人卻是巴塞羅那人,這是巧合還是……” 

 “這是巧合。”張新宇篤定地說,“ 

 如果你想弄清楚這個問題的話,我可以為你提供幫助。” 

 “你有辦法嗎?”侯小林問。 

 “辦法不難。”張新宇說,“我們可以去找這個男人談一談,如果他不介意,就可以把他介紹殷然們。” 

 “好。”侯小林點點頭,“就按照你說的辦。” 

 “那你有什麼建議嗎?”張新宇問。 

 “我暫時沒有,因為我還沒想到更好的方式。”侯小林說,“我覺得這次去可能會碰壁,畢竟是個陌生人。” 

 “這是必須的。”張新宇說,“雖然我們現在對這個男人還不夠了解,但我覺得他不會拒絕。” 

 張新宇和侯小林在咖啡廳裡等待那個男人的到來,不多時,那個男人就趕到了。 

 他穿著一身灰色休閒裝,戴著墨鏡,看起來像個明星。 

 “抱歉,我來晚了。”他摘下眼睛,露出一張英俊的臉龐。 

 “沒關係。”侯小林和張新宇站起來與他握手。 

 這個人叫做李斯特·莫拉格,是個著名的藝術家,在世界各地都留有自己的油畫作品。 

 “你好。”侯小林伸出手與他握了握。 

 李斯特說:“我剛從紐約飛回曼哈頓,就直接來到了這裡。” 

 張新宇說:“我們在這裡等你很長時間了。” 

 “抱歉。”李斯特說,“聽說你們想了解這幅油畫的創作背景,是嗎?” 

 “是的。”侯小林說,“我想了解它在畫這幅油畫的初衷。” 

 “那我們找個包廂慢慢談吧。”李斯特說,“喜歡安靜,所以我們換個地方。” 

 三人進入隔壁的房間,分別落座。 

 “這幅油畫是我十八歲生日的時候,在巴塞羅那的一傢俬人拍賣行買的。”李斯特說,“我記得當時花了我二百美元。” 

 “二百美元?”侯小林詫異地說,“那個拍賣行的收費標準是這麼低的嗎?” 

 “當時我並不知道價值。”李斯特說,“直到幾個月前,我才在朋友的推薦下看了一些古董書籍。那些東西的確是真品無疑。但具體是什麼年代的我也沒搞清楚。” 

 侯小林又問:“那你知道這幅畫在哪兒可以找到嗎?” 

 “哦,我倒忘記告訴你了。”李斯特笑了笑,說,“我當時就是在那個拍賣場買的。” 

 “謝天謝地!”侯小林說,“你真是幫了我們一個忙!” 

 “不用謝。只要你願意幫我的忙。”李斯特說,“我可以為你提供更多的線索。” 

 “當然。”侯小林說,“我非常樂於參加各種活動,而且我認識的人比較多。” 

 “好啊,既然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李斯特說,“這樣吧,我先給你們提供幾條信息,你們可以根據這些信息去找一找。” 

 張新宇點點頭。 

 “首先,這幅畫應該是在法蘭克福拍賣會結之後被轉運到曼徹斯特的。”李斯特說,“其次,它的創作者是法蘭克福本土的油畫愛好者。最後,它在這裡的一家拍賣行寄賣,每週五拍賣會開始之前會有專門的鑑定師將拍賣品的成交價報給拍賣行的工作人員。” 

 “這些信息太少了。”侯小林皺眉,“這怎麼去查呢?” 

 “這個你就要求助於張新宇了。”李斯特說,“她是個專業的律師,對這些東西肯定有研究。” 

 “沒錯。”張新宇點點頭,“我需要儘快掌握這些消息。” 

 “我可以幫你們聯絡到這個拍賣行。”李斯特說,“但你們也必須幫我查清楚這幅畫的創作原理。” 

 “沒問題。”侯小林答應。 

 兩天後,侯小林拿到了那個拍賣行的聯繫方式。張新宇則在第一時間向相關單位打電話申請調查。 

 “張女士,您有預約嗎?” 

 “沒有。” 

 “對不起,您不能見我們的人。” 

 “我們是……” 

 “這涉及我們的規矩。” 

 “我們有證件……” 

 “不管您是誰,我們都不能隨便見人,尤其是陌生人。” 

 “我們有急事,必須馬上見到他。” 

 “如果有急事的話,你們可以跟我們溝通,或者我可以把他帶到你們那裡去。” 

 “我們有急事,必須見到他。” 

 電話那邊陷入沉默,許久,對方終於鬆口,說:“那你們來一趟吧,我們派車來接你們。” 

 張新宇立刻打電話給侯小林,讓他帶好錢和設備。侯小林表示自己馬上回家取東西,讓張新宇稍等片刻。 

 侯小林走出辦案科,遇到了林宇聲。 

 “喂。”林宇聲說,“今天有時間嗎?” 

 “嗯。怎麼了?” 

 “我們出去吃飯吧。” 

 “好的。”侯小林答應著,忽然停住腳步,說,“我還要去醫院看望張警官。” 

 “哦……”林宇聲的臉色變了一下,說,“那就改天吧。” 

 “好的。再見。” 

 侯小林趕到醫院,發現張警官已經醒了。 

 “張警官。”侯小林高興地坐在床沿上,說,“你感覺怎麼樣?” 

 張警官抬眼看看侯小林,又垂下眼瞼,說:“沒有什麼大礙。” 

 “那太好了。”侯小林說,“你身上受傷嚴重,還有內臟出血,差點死掉呢。幸虧有張新宇和陳警官及時趕到,你才撿回一條命。” 

 張警官聽完這句話,似乎想要笑,但嘴角牽扯一下,卻又忍住了。 

 “我很抱歉。”侯小林說,“是我害了你。” 

 “不怪你。”張警官說,“我自己也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侯小林猶豫了一下,試探著說:“我聽說……和張警官有婚約。” 

 “你從哪裡聽來的?” 

 “呃……網上傳聞。” 

 “別聽那些謠言,都是騙人的。”張警官淡淡地說,“我和張警官不熟。” 

 “那這次張警官救了你,你要怎麼謝她?”侯小林問。 

 “這……”張警官遲疑道,“恐怕要親自登門拜訪。” 

 “那好。”侯小林說,“那我明天就陪你一起去拜訪張警官。” 

 “不用麻煩你了。”張警官忙說,“我明天自己去就可以。” 

 侯小林說:“你的身體還虛弱得很呢,一個人怎麼行?” 

 “沒關係。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休養半個月就好了。”張警官堅持道。 

 “這可由不得你。”張新宇進來插嘴說,“侯小林說你的傷勢嚴重,必須留院觀察半個月才行。” 

 “真的不用。”張警官說。 

 “這是我們的決定。”張新宇看看侯小林,說,“不要拒絕我們。” 

 “我沒有拒絕啊。”張警官苦笑著說。 

 侯小林站起來,朝張新宇點點頭,轉身離開了病房。 

 侯小林剛出門,張新宇就冷冷地對張警官說:“你最好別耍花招。否則的話,你會付出慘痛代價的!” 

 張警官低下頭,輕哼一聲,沒做聲。 

 晚上,侯小林照例去酒吧喝酒。 

 他坐在吧檯旁邊,看著周圍的客人,突然覺得有點無聊。 

 一個人端著杯啤酒慢慢悠悠地踱到侯小林面前,遞給他一支菸。 

 侯小林微笑著接過來,掏出火柴劃燃,送到對方嘴邊。 

 “你怎麼了?”對方吸了一口煙後問。 

 “沒怎麼。”侯小林搖搖頭,“只是想喝幾瓶啤酒而已。” 

 “我也想喝。”對方把煙夾在耳朵上,拿了兩罐啤酒放在吧檯上,拉開一罐啤酒的蓋子,仰脖咕嘟咕嘟地灌了幾口,吐出一團白煙,說,“ 

 殷然們也算朋友,能不能交換一下聯繫方式?” 

 侯小林愣了一下,笑著說:“好啊。我叫侯小林。” 

 對方也報上名字:“王凱。” 

 “我聽說你在刑偵隊當副隊長?” 

 “對。我剛調過去。你呢?” 

 “我也才來一年多,剛當實習生。”侯小林頓了頓,繼續說,“你為什麼想跟我交換聯繫方式?” 

 “我聽說你跟張新宇的關係挺近的,所以想找你幫個忙。” 

 “什麼忙?” 

 “我想請你勸勸張新宇。” 

 “為什麼要勸她?” 

 “唉。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的感覺,她這個人……特別固執。我希望她能夠認清楚她自己的心,不要被那些流言蜚語矇蔽了。”王凱嘆了口氣。 

 “你喜歡她?” 

 王凱沉默了許久,緩緩說:“如果她真的能夠明白她自己的心意,我也願意成全她。” 

 “可惜她並不明白你的心意。”侯小林說,“她根本不知道你在追求她。” 

 “那你知道?” 

 侯小林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這麼說你跟她一樣,是被她矇蔽的嘍?”王凱問。 

 “不,其實我早就知道。”侯小林說,“張新宇對我的態度很奇怪,雖然看上去很兇巴巴的樣子,但是每次遇見我都會繞路走。她肯定有什麼隱藏的秘密,或者她有難言之隱。” 

 “原來你都猜到了。”王凱嘆息道,“我以為你什麼都不知道呢。” 

 “你不也什麼都沒告訴我嗎?” 

 “因為不合適。” 

 “為什麼不合適?” 

 “因為……”王凱欲言又止。 

 “因為你不愛她?”侯小林笑著問,“還是你根本不敢告訴她?” 

 “我愛她。”王凱抬眼直視著他,“我不僅僅是愛她,更愛她這個人。” 

 “那你還有什麼顧慮?” 

 “我擔心她受傷害。”王凱低垂雙眼,神色黯淡,“我承認她有時候太倔強,脾氣太臭,甚至還有點兒暴躁,我不敢確信我能保護她。” 

 侯小林笑著搖了搖頭:“你太悲觀了。我相信不是一個蠻橫霸道,不講理的人。” 

 王凱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地飲盡手裡的一罐啤酒。 

 夜深了,侯小林準備起身結賬。 

 “今天我請你。”王凱搶先一步說,“我還想和你聊一會兒。” 

 “聊什麼?” 

 “你不用擔心我打擾你的工作,也不用怕我洩露你的消息。”王凱說,“我今天不會問你太多,只是想和你聊聊張新宇,聊聊這位美麗堅強的女性。” 

 侯小林猶豫片刻,說:“好吧,不過不能太久哦。” 

 “嗯。” 

 “我叫侯小林,現在在警察廳刑偵二組。” 

 “我聽過你的大名。”王凱說,“在我調過來之前,我們就認識了。” 

 “哦?” 

 “那次你抓捕一夥持槍分子,把犯罪嫌疑人都押解到刑警隊,然後我們又碰了面。”王凱看著遠處霓虹閃爍的街燈,說,“從此以後我就記住你了。” 

 “你當時應該認出我了吧?” 

 “當時你穿著便服,臉上戴著口罩。”王凱回憶著說,“不過我記性比較好,一眼就看出了你。” 

 “呵呵,那時候我可不像現在這麼帥。” 

 “你現在也很帥。” 

 “謝謝誇獎。” 

 “對了,你怎麼進的刑警隊?” 

 “因為破獲了一樁跨境販毒案,我爸給我辦的。” 

 “這麼說,你父親也是個優秀的刑警了?” 

 “是的。” 

 “你父母是做什麼的?” 

 “我爸爸曾經是刑警大隊長。我媽媽是醫生。” 

 “我媽媽是個醫生?”侯小林驚訝道,“我還以為你爸爸是刑警。” 

 “我媽媽很少參加刑事行動,她平時只在家照顧孩子和病人,很多事情都是我爸爸替她完成的。”王凱微微皺眉道,“我一直以為我媽媽是個溫柔善良的人,沒想到她竟然會做醫療器械研究。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據說我爸爸是個非常嚴厲古板的人,一輩子都沒談過戀愛,所以才一直單身到現在,一直等我媽媽嫁給他。” 

 “啊!這麼傳統的男人!” 

 “是啊。” 

 兩人坐在咖啡館裡閒聊,一邊喝一邊聊。王凱把他們從相識、相知到相愛的過程詳細地敘述了一遍。最後侯小林忍俊不禁:“你爸爸真是個痴漢。” 

 “是啊。” 

 “不過我覺得你爸爸挺好的,對你媽媽很專一,對待自己的家庭和感情很慎重。” 

 “我也是這麼覺得。” 

 “如果你爸爸能早些年娶妻生子,也許你媽媽就不會遭遇車禍了,更不會失蹤五年。” 

 “我爸爸找了很多年,我們全家都很遺憾,也很痛苦。”王凱說,“我希望他能幸福,希望他能早些找到我媽媽。” 

 侯小林沉吟半晌:“如果你們能夠重逢,我想你們應該會很高興吧。” 

 “是啊。”王凱輕聲道,“如果能夠重逢,那我就算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 

 兩人靜靜喝完了一杯咖啡,離開咖啡店的時候,已近凌晨一點鐘。 

 走在街上,月光皎潔,銀輝滿城。 

 侯小林忽然說:“我想去看電影。” 

 “嗯?”王凱側頭看向他。 

 “我想去看《愛的禮讚》。” 

 “為什麼選它呢?”王凱笑道,“是不是因為電影院離我們家近?” 

 侯小林笑了笑:“是的。我們倆每次約會都會選擇這裡。” 

 “是嗎?”王凱愣了愣,“難道……” 

 “是的,你沒猜錯。”侯小林嘆了口氣,“其實,我是故意選擇這裡的。” 

 “為什麼?”王凱奇怪道。 

 “你知道,我喜歡你。”侯小林深吸一口氣,說,“從我見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歡你了。” 

 “你……” 

 “我們是朋友,對不對?”侯小林笑著說,“朋友間,不需要隱瞞感情。” 

 “但是我並不喜歡你。”王凱低聲說,“對不起。” 

 “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只要喜歡你就夠了。”侯小林誠懇地說,“我只想告訴你,我真的很喜歡你,你能不能試著接受我?” 

 王凱搖搖頭。 

 “為什麼?” 

 “因為我有未婚夫了。” 

 “那有什麼關係呢?”侯小林急道,“只要你願意接受我,你就可以退婚,我絕不會糾纏你。” 

 “抱歉,我不能接受你。” 

 侯小林緊抿雙唇,一言不發地凝視著王凱。 

 王凱被他看得渾身不舒服,於是站了起說:“侯小林,今晚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家。” 

 “我們還有一週的假期,我們可以慢慢來,我會努力追求你的。”侯小林說。 

 “真的不用了。”王凱冷淡地拒絕道,“我們之間是不會有結果的,別再浪費時間了。” 

 侯小林突然伸手拉住王凱,把王凱扯倒在椅子上,隨即騎到他身上,居高臨下地盯著他:“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王凱怒道:“你快起來!” 

 侯小林卻死死壓著王凱,一字一頓地問:“你剛剛說什麼?” 

 “我叫你快起來!” 

 “我讓你說一遍!” 

 “我……” 

 “你說不出來是不是?你根本不敢說!你怕你的未婚夫拋棄,你根本配不上他!”侯小林眼眶泛紅,咬牙切齒道,“王凱,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我……”王凱無言以對,“你放開我。” 

 侯小林卻紋絲不動地壓著他,雙眸噴火:“你為什麼要這麼侮辱我!” 

 “我沒有侮辱你……”王凱喘息著掙扎著,“我說的是實話……” 

 “那就請你現在跟我分手!”侯小林憤恨地說,“否則我會繼續騷擾你!直到你答應我為止!” 

 王凱皺眉道:“你何必這樣執迷不悟。” 

 侯小林狠狠瞪著他:“我就要你給我一個交代!” 

 “什麼交代?” 

 “你當初為什麼拒絕我?” 

 “因為……”王凱猶豫片刻,“因為你的家世比我差。我父親雖然是做建築的,但是家底薄,而且我們家是獨子,所以將來肯定要靠我撐門面。我不希望你以後成為拖累我們家的贅婿。” 

 侯小林臉色微變,嘴角抽搐幾下:“原來你……嫌貧愛富。” 

 “也許吧。我承認。”王凱坦然道,“我是個勢利眼,但我只是實話實說。我和你是不合適的。” 

 “你……”侯小林咬了咬牙,“你是不是覺得我配不上你,所以才這樣羞辱我?你這種人我見多了!我早該看清楚的。” 

 “我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王凱道,“你沒理由這麼生氣。” 

 “那我就偏不信邪!”侯小林說,“我非得娶了你不可!” 

 王凱哭笑不得道:“你這又是何苦?” 

 “你說不行就不行?”侯小林惡狠狠地說,“除非你答應做我的女朋友。” 

 “我不可能答應你。”王凱堅決地說,“你不要再來煩我。” 

 “我就偏不走,我就賴上你了!”侯小林抓住他的胳膊不鬆手,像八爪魚一樣掛在他身上。 

 “我真拿你沒辦法。”王凱嘆了口氣,“好吧。我答應你。” 

 “真的嗎?”侯小林激動地捧住他的臉,“你真的答應做我的男朋友了?” 

 王凱無奈地說:“是。” 

 “啊——太好了!”侯小林興奮極了,“我明天就去向伯母提親!” 

 “喂……”王凱慌忙阻攔,“你聽我解釋。”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侯小林一臉興奮,“反正我不管。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男女朋友了,我會對你好的。” 

 張新宇忍俊不禁道:“我看你是想佔他便宜才對。” 

 侯小林哈哈大笑:“沒錯,就是這個意思,嘿嘿,我就是想趁虛而入,佔他便宜。” 

 眾人都笑了。 

 王凱一陣鬱悶。他怎麼會攤上這麼個二貨啊。 

 第二天一大早,侯小林就帶著禮品來到了張新宇家。 

 張新宇爸媽很喜歡侯小林,熱情招待他吃飯喝茶。 

 吃完飯,侯小林把禮品交給張新宇,說:“伯母,新宇,這是我買給你們的。” 

 “謝謝啊。”張新宇的父母收下禮盒。 

 “伯母,您幫我勸勸她吧。”侯小林懇切地說,“她最近一段時間總是借酒澆愁,連我的電話都不接。我知道她還在怨我。但是她也得替自己考慮啊。難道真要等結婚了再離婚嗎?這對她的聲譽影響很壞的。” 

 張新宇媽媽嘆了口氣:“這個傻孩子啊……也知道這麼做對名聲不好。可是就是想不通……” 

 “她一定是被我傷透了心。”侯小林悲痛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哪兒錯了。如果我知道自己錯了,我願意改。” 

 張新宇的父母對視一眼。張新宇爸爸輕咳了一聲,慢悠悠地說:“其實呢,小侯。感情這種東西,不好勉強的。” 

 侯小林急道:“伯父,這件事情真的關係到新宇的未來!” 

 “小侯,你誤會了。”張新宇媽媽說,“其實我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侯小林怔了怔,說:“伯母,您……” 

 張新宇爸爸擺擺手,說:“新宇的確是個好娘,長相漂亮,性格溫柔,脾氣好。她能夠選擇你做她的另一半,證明她眼光不錯。只是我們畢竟是普通家庭出身。” 

 侯小林沉默了一會兒,問:“伯父您想表達什麼意思?” 

 “其實,你跟新宇在一起的時候,我們倆也商量過。”張新宇爸爸說,“我們覺得,你們兩個的性格互補。” 

 “性格互補?”侯小林愣了。 

 “嗯,就比喻你倆都是直爽的人。新宇脾氣爆,火爆。而你剛正不阿。你倆在一起,肯定能吵架拌嘴。吵架鬥嘴之餘,你們的感情也能進,互相促進彼此成長。我們希望,你們的感情能越吵越深,最後能像親兄妹一樣互相扶持,相濡以沫。” 

 “我……”侯小林啞然失語。他雖然知道這些家長喜歡把感情誇大,卻沒料到會是這樣。 

 張新宇爸爸繼續說道:“我們不敢奢求別的,只盼望著你們能幸福快樂。所以……小侯啊。” 

 “伯父……”侯小林打斷他,“我知道您的意思。您放心。新宇是我見過的最美麗善良的女孩。我愛她。我絕對不會辜負她。” 

 張新宇的父親和母親滿意地笑了起來。 

 晚餐時分,張新宇突然跑進廚房,端了幾盤菜出來,說:“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 

 侯小林納悶地問:“什麼特殊的日子?” 

 “你忘了?”張新宇笑嘻嘻地說,“你昨天說,我們今天要去民俗街玩兒。” 

 “哦!我差點忘了!”侯小林拍拍腦袋,“你等等啊!我換套衣服。” 

 侯小林趕緊回屋換衣服。穿好衣服,又洗了把臉,才走出臥室。 

 張新宇已經把飯菜擺上桌。 

 張新宇的母親笑眯眯地說:“你們兩個趕緊坐下來吃飯吧,吃完飯我們就出發。” 

 侯小林坐下來,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剛塞到嘴巴里,立刻噴了出來。 

 張新宇嚇得跳了起來,問:“怎麼了?” 

 “太鹹了!”侯小林吐槽道,“簡直就是鹽罐子裡撈出來的!” 

 張新宇的父母尷尬不已,張新宇的媽媽急忙解釋道:“哎喲,我就炒了三盤菜,哪兒捨得放油。你就將就一下吧。” 

 “算了,我還是吃白米飯吧。”侯小林站起來,拿碗盛了兩碗白飯,“吃飯吃飯,餓死我了。” 

 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張新宇的母親又端出了兩盤清湯寡水的蔬菜。侯小林只好勉為其難地吃下去。 

 飯後,張新宇挽住侯小林的胳膊,甜蜜蜜地問:“老侯,你現在是不是特高興啊?” 

 侯小林看她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掐她腰際嫩肉,咬牙切齒地說:“臭丫頭,你給我等著。” 

 張新宇咯咯地笑起來,拉著侯小林往外走,邊走邊說:“老婆帶你去買新衣服啦!” 

 兩人在商場逛了一整圈兒,張新宇從專櫃挑了一條黑色短裙,配了雙細跟鞋,又買了幾件新襯衫、褲子和皮帶。侯小林抱怨道:“你買那麼多幹嘛?” 

 張新宇笑著說:“你不是要去民俗街嗎?當然要穿得體面點兒。再說,我們倆去約會,不用那麼招搖。” 

 侯小林撇撇嘴:“可你這些衣服花了不少錢啊。” 

 “不貴。”張新宇說,“咱倆的工資加在一起,足夠付這個單子了。” 

 侯小林嘆息道:“哎。你還是太節儉了。我不想你受委屈。” 

 “這叫勤儉節約。”張新宇笑了起來。 

 兩人離開商店,又去了電器城。 

 “你買那麼多衣服幹嘛啊?”侯小林奇怪地問。 

 張新宇笑著說:“因為你要帶我去民俗街嘛。當然要穿漂亮點兒嘍。” 

 “那倒也是。”侯小林笑著說,“不過,我覺得還是穿休閒裝舒服。你穿裙子,我怕冷著你。” 

 “哎呀,穿裙子也挺好看的呀。”張新宇說,“ 

 你不是說了嗎,穿裙子更顯身材呢。” 

 “好吧。”侯小林說,“你喜歡就行。” 

 兩人在電器城轉了半天,又去百貨大樓購置了一堆生活必須品,才驅車前往民俗街。 

 民俗街的街口設有路障,交警攔停了車輛。侯小林按照指示牌的提醒,找到了那座木製的廟宇。 

 侯小林把車開進廟內。這個廟佔地很大,四周全都是樹林。 

 兩人先是去了觀音殿,拜了觀世音菩薩,又到寺院的後門處去參拜土地廟。 

 侯小林抬眼瞧見土地廟前的石階上有個小小的牌匾,寫著“土地神廟”四個字。侯小林順著那個牌匾走過去,仔細端詳。原來這是一間供奉泥塑神像的小廟。廟前的香爐上插著兩炷香。 

 張新宇看看侯小林,笑著說:“我還以為你不信這個。” 

 “不是不信。而是覺得沒必要信。”侯小林笑著答道,“我自己就是神仙,何苦再敬仰別人呢?” 

 張新宇歪著頭問:“你真的是神仙嗎?” 

 “嗯哼。”侯小林說,“雖然我現在不是神仙。但是,我知道神仙也是有壽命的,並且,我知道他們也會死的。” 

 “那你會死嗎?”張新宇問。 

 “不會。我是神仙,怎麼可能輕易被打呢?”侯小林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尖,“所以,我是肯定比他們長壽的。” 

 “你就吹吧。”張新宇嗔道,“我聽人家說,做什麼事情都有風險。” 

 “哈哈……”侯小林笑道,“我告訴你,這世界上根本沒有絕對安全的事情。如果我沒有遇到你,恐怕早已經變成一捧黃土了。所以說,凡事都有風險,風險越大收益越大嘛。” 

 “你這麼厲害啊!”張新宇驚訝道。 

 “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侯小林笑著牽起張新宇的手,“不過,今晚,你要陪著我一起承擔風險哦。” 

 “什麼意思?”張新宇疑惑道。 

 侯小林笑眯眯地說:“今晚,我可能需要向你求婚。” 

 “求婚?”張新宇瞪圓了眼睛,滿臉驚訝。 

 “是的,求婚。”侯小林鄭重地點了點頭,“你願意嫁給我嗎?” 

 張新宇呆立片刻,隨即捂著嘴巴,激動萬分地撲進侯小林懷裡,緊緊地摟著他,嗚咽道:“老侯,我愛你,我好愛你。我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