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2章 玩遊戲啊
張新宇說：“那你做什麼的？”
侯小林說：“我平時在網上賣些小東西，賣給遊戲商，或者其他的人。”
張新宇驚訝地說：“你居然是在賣東西？”
侯小林笑了笑，“你別誤會。我雖然不像其他人，做了很久的兼職，卻從來不做壞事。”
張新宇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
侯小林說：“我是一名程序員。”
“程序員？”張新宇疑惑地說，“什麼意思？”
“就是編程的人，專門做軟件設計的。”侯小林解釋說，“現在很少有人做程序了。”
“原來如此。”張新宇說，“你應該很厲害吧？”
“還行。”侯小林謙虛地說，“也就是剛入門的水準。”
張新宇問：“那你現在在做什麼軟件？”
“手遊。”
張新宇驚喜萬分地說：“那太棒了！這次我可以幫到你的忙了！我可以幫你做遊戲！”
侯小林連忙擺手拒絕：“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搞定的。”
“那不行！”張新宇堅持說，“你需要我的技術支持！”
侯小林無奈地說：“可是，我們才認識幾天啊，我怕我們合作不默契。”
張新宇說：“這沒關係的，我們可以慢慢培養。”
“那好吧。”侯小林點頭答應。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聊天。侯小林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對張新宇說：“對了張姐，有件事我想麻煩你。”
“什麼事呀？儘管說。”張新宇說。
“是這樣的，前段時間，有個遊戲商想請我們加盟他們的手遊，但我沒答應。”侯小林歉意地說，“我覺得，手遊的利潤並不高，我擔心你會吃虧。”
張新宇笑了笑：“這種事，當然是你們玩家決定的。不過我倒是建議你考慮一下。這個遊戲叫《逆戰》，是一款5v5對抗類型的手遊，特效非常逼真，操縱感也很棒。”
侯小林若有所思：“嗯……這個我還得再看看，畢竟，手遊的盈利前景不明朗。”
張新宇說：“這個沒關係。”
“總公司讓你出差，準備好了嗎？”
“嗯……還行吧。”
“不用緊張，就去參觀一個展覽館而已。”
“哦，知道啦。”
“我跟你說啊，別看你們那兒地處偏僻，風景挺漂亮的，很多地方值得一遊呢。”
“我知道。謝謝總監提醒。”
“哎呦喂，你還跟我客氣！咱倆之間哪裡需要那麼客氣！對了，你們那邊有沒有什麼特產啊？”
“呃……我們都是從農村來的，也不知道有啥稀罕玩意。”
“呵呵呵……你真可愛。”
他們走到停車場時，迎面碰見了剛才的兩名女助理：“侯小林，你去哪兒啊？”
“啊？我……我和朋友約好了……”
“我送你去唄！順路嘛！”
“這……這……不太好吧……”
“哎呀，又不遠！快點吧！”
他們坐著電梯直達地下室。她問道：“今天晚上想吃點啥？”
“額……隨便吧。”
“我覺得你們那兒的東西不錯啊，要不然今晚我請你吃飯？”
“呃……好吧。”
他們來到餐廳門口，只見這家店並不豪華，甚至顯得有些簡陋，但是卻十分熱鬧，幾乎所有桌子都滿座了。
他們找了一個角落裡的位置坐下。
“服務員，來四份菜單。”
“好嘞！您稍等。”
“你喜歡吃辣麼？”她把菜單放在他面前。
“還成。”
“你喝酒麼？”
“我不會喝酒……”
“那……”她想了半天，“要不然我請你喝水吧。”
“嗯……”
“你平時喜歡什麼運動啊？”
“跑步、散打。”
“哦……”她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看了許久。
“怎麼了？”他被她瞧得心裡發慌。
“沒什麼。”她笑了起來，“你長得真帥。”
“謝謝誇獎。”
他低頭翻著菜單，臉上微紅。
她偷偷瞥著他，眼神曖昧。
“服務員——”
“來嘍！”
他抬起頭來，只見一名穿著白色襯衫黑色裙裝的美麗女士朝自己走過來。
“請問您二位要吃點什麼？”
“麻煩給我們來一壺茶和兩杯橙汁。”
“好咧。請您二位稍候。”她拿起菜單轉身離去。
“這……這是你女朋友？”
他愣住，搖了搖頭。
她突然站起身，將手搭在他肩膀上：“來，我們換個地方坐，讓他們清靜清靜。”
“啊？”他完全懵住了。
“傻瓜，你是不是還沒明白我的意思？”
他仍舊一臉茫然地看著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的意思是，”她拉著他向外走，“我喜歡你。”
“我……”他腦子亂哄哄的，“不是，你是在開玩笑麼？”
“沒開玩笑，”她拉著他坐回原位，“我是認真的。你願不願意做我男朋友？”
“我……”他的聲音顫抖了。
他不知該如何表態，只是呆呆地看著她。
她忽然伸出雙臂抱住他，將頭貼在他胸膛。
“你不願意麼？那算了。”她鬆開了手臂。
“不……不是……”他急切地解釋，“我當然願意……只是……我不配。”
“為什麼不配？難道你嫌棄我年齡比你大？”
“不，不是這個原因……”
“那你是擔心自己沒錢？”
“也不是。”他急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那你為什麼不肯做我男朋友？”
“因為……因為……我們……不合適……”
她笑了起來：“我就是喜歡你呀。我看著你就覺得你特親切，像個弟弟似的，我忍不住想要保護你。”
“我……”他無法拒絕她，更無法違背內心。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很尷尬？”
“是……”
“那我們假結婚吧，就當是交往試試，以後再慢慢談戀愛，行嗎？”
“假結婚？”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對呀！你不是不願意嗎？那就這樣吧。”
“可是……”他仍舊猶豫。
“沒關係啦！我們假結婚，不需要領證，我只是希望能夠跟你多相處一段時間而已。你別緊張。”
“可是……”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反駁。
“好了好了，不用考慮太久的。”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實在不願意就算了。”
“其實……其實我……”他吞吐了半天，才憋出來兩個字，“我願意！”
“真的呀！”她激動地抓住他的手，“太好了，咱們趕緊去領證吧！”
他看著她激動的模樣，心中竟湧起一種奇怪的感受，彷彿自己擁有了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一般。
“我去找一下工商銀行的朋友，幫我們辦理結婚證。”
“我陪你一起去吧？”
“嗯！”
兩人一起乘電梯來到一樓大廳，剛邁進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陣陣歡聲笑語。
“你們看這條裙子漂亮嗎？”
“挺漂亮的。”
“我覺得不好看。”
“那你買一套吧。”
“我才不呢，我買了送給你們。”
“哈哈，這樣不錯！”
“哎喲，快看那邊！那是哪家的姑娘啊！好漂亮的！”
“是啊！這衣服簡直就是量身定製的嘛，真好看！”
“咦，旁邊那個好像是侯小林耶。”
“是他啊！我早看到他了。他旁邊那個是他女朋友麼？”
“是哦，他旁邊那個女孩子長得好高挑啊，跟他站在一塊兒簡直郎才女貌，天造地設一對兒。”
“喂，我說，你們別這麼八卦好不好？”張新宇不滿地抗議。
“我們也沒說什麼嘛。”
“就是，人家倆人情投意合，有什麼好說的？”
“你們……哼，懶得跟你們理論！”她跺腳跑走了。
侯小林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麼了，你們吵架了？”張新宇停下腳步。
他嘆息了一聲：“沒事，她一會兒就好了。”
“你是怕她誤會？”
“倒也不是，”他頓了頓，“我只是有些擔憂。”
“你擔心什麼？”張新宇追問。
“你看，”侯小林指向四周，“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一棟三層小洋樓。這裡離城郊很近，附近還有幾座農舍。我猜測，這個小洋樓應該是屬於某個富豪的私宅。”
張新宇微微皺眉，沒有答話。
“你不覺得奇怪嗎？這麼好的地段，為什麼要賣掉呢？”
“是啊……”她喃喃自語，“我也覺得很奇怪呢……”
“或許是這個富豪覺得這裡環境太差，住著不舒服，才賣掉房產的吧。”
“這樣說來也有道理。”
“我們要注意了。”他嚴肅起來，“我覺得這個富豪不會輕易把房子賣掉。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甚至會想辦法拿回來。”
張新宇瞪大雙眼：“你是說……”
“我不確定。”
她沉默良久：“這樣危險的事情，你還是少參與為妙。”
“放心。”
她看著他篤定的表情，心裡忽然安穩了許多：“謝謝你。”
“你謝我什麼？”他有些茫然。
“我知道，如果不是你，我根本就不敢來這裡。”
他苦笑一聲，搖頭道：“不是我的功勞。我只是盡我所能罷了。”
“不管怎麼說，還是很感謝你。”
他抬腕看了看錶：“快五點了。今晚吃飯的地方已經定好了，我先帶你去認識一下。”
“好。”
張新宇跟隨他來到餐廳。餐桌布置得非常精緻，燈光暖黃色，牆壁上掛著山水畫和油畫，整個包廂內瀰漫著淡雅的古典氣息。
坐在窗邊的男人正在翻報紙。聽見腳步聲，轉頭望過來，露出爽朗的笑容：“你就是張新宇小姐吧？”
“您好，請叫我新宇吧。”她禮貌地朝他伸出右手。
他微笑頷首。
他叫陸雲軒。年紀比張新宇稍長，二十七歲。是一位著名的企業家。
“陸總，我是侯小林。這是我的妻子張新宇小姐。”
“侯夫人，很高興見到你。”他伸手與她握了一下，然後示意他們落座。
服務員送上菜單。
“都是些家常便飯，希望你們喜歡。”他謙遜地說，“嚐嚐我做的菜。”
“我平時吃慣了大魚大肉，這樣清淡的反而更合胃口。”
張新宇低頭點餐，侯小林則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
陸雲軒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侯先生，有什麼問題嗎？”
“不是。我覺得你這個人特別親切。”
“是嗎？我從前也有個朋友跟我說這樣的話。”他笑眯眯地說，“你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嗎？”
“我知道啊，你是企業家嘛。”
“呵呵，不是企業家。”他聳肩。
“哦？”張新宇驚訝道。
“嗯，我以前在警察系統混的。”
“啊？”
侯小林解釋道：“我當初進入警隊的時候，是因為我父母是刑偵專業畢業的，我想鍛鍊鍛鍊自己。後來慢慢地摸索出了一套規律。我爸爸是教育系統退休的老師，我媽媽是醫院護士。我們兩家關係不錯，就把我安排到他們的單位。但是，我們家庭條件雖然不錯，卻並沒有給我留下足夠優渥的成長環境。”
“我們家是傳統的中醫世家，祖輩都是郎中。我從小耳濡目染，就跟爺爺一樣，對藥材非常熟悉，尤其擅長各種草藥的辨識。我從幼稚園就開始幫忙配藥。每天早晨六點鐘起床熬湯，八點半鐘準備早餐。九點鐘洗衣服、拖地。”他說起往昔崢嶸歲月，臉上露出了緬懷的神色，“直到有一天，有一位患者家屬找到我們診所，求我爺爺幫忙治病。我那時候剛進門，不懂行情，就跑來問爺爺，結果爺爺告訴我，這是一種慢性毒藥，需要長期使用。”
“我記得，那個患者叫李志。”他繼續說道，“他身體很虛弱，幾乎沒有什麼活動能力。我爺爺替他診斷過後，說他是肝鬱化瘀之症。他應該經常咳嗽，痰多痰少，咳得厲害，偶爾伴有痰溼喉痛。最近他嗓音沙啞，嘴唇乾裂，胸悶喘不上氣，我爺爺猜測他肺氣腫。”
“我們診所收費不貴，又能賺錢。爺爺答應替他治療。他們約好了三個月之後再次登門。”
“爺爺替李志施針，疏通經絡，調養脾胃。李志原本身體不適，卻硬撐著堅持喝藥，連續喝了兩週的藥，漸漸地身體狀況恢復正常。我爺爺也就此鬆懈下來，沒有想到李志竟然捲款潛逃！他的家產全在銀行保險櫃裡鎖著，他拿走的只不過是個空殼子而已！等我趕到的時候，爺爺已經死了。”
“真可惜。”張新宇嘆了口氣。
“可不是嗎。”侯小林眼眶泛紅，“李志逃亡路上摔傷了腿，癱瘓在床，家人將他逐出家門，不肯贍養他。他沒有辦法，只得向我們投來求救的信號。”
“我們幫助了他，他欠我們的恩情，這輩子恐怕也難償還了。”侯小林深吸一口氣，“我和他聊了很久，他承諾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我兒子。但是我不相信他。”
“你擔心他騙我們？”張新宇試探道。
“不止如此。”侯小林沉聲道，“他是個賭徒，輸光了所有錢。現在又受了傷，根本無法遠行。我必須防範於未然。”
“那你想怎麼辦呢？”張新宇問道。
“我們把他接到家裡來住。”侯小林看了他一眼，語氣緩和下來，“他既然是個好人，我們就不能對他太殘忍。他願意照顧孩子的話，我們就接納他。如果他有別的想法，我們就把他交給警察處理。”
張新宇思忖片刻，點點頭。
陸雲軒卻忽然插口道：“不妥。這樣的舉動對侯太太太危險了。”
“為什麼？”
“他現在的狀態，根本不適合離開家人。他的妻子兒女不放心，隨時會報警抓人的。何況，他現在還躺在床上，連站起來都困難。更加不宜遠走。”
“你說得有道理。”張新宇微蹙眉心，“那我們……”
“他現在需要的是精心照料。”陸雲軒建議道，“侯先生的薪酬，我可以代為支付。侯太太完全不必擔憂。”
張新宇猶豫良久，搖了搖頭：“我做不到。他對我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她轉頭看向侯小林，“他不能離開我，否則，我們的婚姻就維繫不下去了。”
“這也許是他最想要的吧。”陸雲軒若有所指地說道，“他一定很希望你陪伴他左右，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張新宇咬緊牙關，似乎被觸及了心底隱秘的某一處柔軟的角落，表情顯得異常糾結。
侯小林握住了她的手，輕聲安慰道：“沒事的。我會盡快找到合適的房子，讓他搬走的。”
張新宇勉強笑了笑，說：“嗯。你也別急，慢慢找。”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侯小林溫柔地注視著她，低聲說道，“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放棄你。”
張新宇靠在丈夫懷裡，閉著雙眸，睫毛微微顫抖。
窗外風雨飄零，屋內氣氛靜謐，空氣裡瀰漫著濃濃的幸福感。
侯小林和張新宇都很滿足於現狀，他們並不奢望更多。因此當張新宇聽到侯小林要買別墅時，她毫不遲疑地拒絕了。
侯小林覺得自己的妻子太善良太純潔。她是一個值得被愛護的女人。
“不，我知道你喜歡哪套房子。”張新宇認真地說，“我不想你為我花錢。”
“我已經決定了。”侯小林堅持道，“那裡是你曾經居住過的地方，它也許能夠帶給你一些回憶。”
“但是我們現在住的地方也很美啊。”張新宇反駁道，“何況我們也有屬於自己的家。”
侯小林嘆了口氣：“你不用再勸我了。我已經決定了。”
“那……那就按你說的辦吧。”張新宇抿唇笑道，“我會每天早晨去花園散步。”
侯小林親了親妻子的額頭：“我會每天去給你送飯，順便檢查一下菜譜。”
張新宇點頭：“好。”
侯小林拉著妻子，從衣架上取下她的圍巾，搭在臂彎：“你穿厚實點。這裡的天氣越來越冷了。”
“我知道啦。”張新宇笑嘻嘻地抱怨，“你就知道嘮叨我。”
“我是在提醒你。”侯小林說，“你忘記了我們剛結婚時候，你生病了？”
“哪有！”張新宇臉紅起來，嬌嗔道，“分明是你趁機佔我便宜！”
兩人嬉鬧了幾句，張新宇忽然皺起眉頭，神色變得凝重：“你剛才提到了那次感冒，我突然想起來了。”
“什麼？”
“你說，那次我感冒之前，侯先生出車禍了。”張新宇喃喃道，“那輛車撞到了路燈杆，他整條腿骨折了，流了好多血……”
“嗯。”侯小林點頭，“醫生說他傷勢嚴重，至少得休養三個月。”
“那段時間你很忙，我也不敢打擾你。”張新宇垂下眼睛，“等我發現侯先生出院之後，才知道他已經消失了……”
“他應該是不想連累你，所以偷偷溜掉了。”侯小林寬慰道，“其實我知道，他心裡非常牽掛你。他一直想跟你聯絡，又怕耽誤你工作，所以才一直拖到今天。”
張新宇怔怔地問：“他還好嗎？”
“嗯。”侯小林說，“他在美籍華裔移民保健中心治療了半年，現在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建議你們再見一面。”
張新宇沉默了許久，終於答應道：“好。我明白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侯小林伸手摟住她的腰，將臉埋入她肩窩。
張新宇輕輕拍撫丈夫的背脊，低聲說道：“你不用擔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
侯小林抬起頭，與妻子四目相對，鄭重地承諾道：“我一定會把房子準備好，到時候你一定不要推辭，我想留在那裡，紀念咱倆結婚時的場景。”
張新宇點頭：“好。”
這一夜，兩個人睡得都不踏實。
侯小林翻來覆去地做夢。夢裡全是他們結婚時的情形。
他們結婚之後，張新宇一直住在父母原來的住宅樓，侯小林則在附近租了一套小房子。張新宇偶爾也會過來陪他。他們雖然沒有舉行盛大的婚禮，卻也請朋友吃過酒席，算是正式成婚了。
侯小林的腿受了傷，工作壓力大，脾氣急躁易怒。張新宇儘量遷就他，忍耐他。他們的關係雖然沒有進展到最親密無間的程度，卻也比從前好了很多。
然而這只是暫時的假象。畢竟張新宇嫁給侯小林之後，除了上班，就是在父母的幫助下打理店鋪，根本無暇抽身談戀愛。
而侯小林呢？他在美籍華裔保健中心呆了五年，工作積攢了不少，在一傢俬企任高級職員。每天加班到深夜，疲憊不堪，又無處發洩，便會喝醉了跑到張新宇那兒，找她索取安慰和關懷。
張新宇看似平淡如水的生活，實際上也並非真的毫無波瀾。
她也有喜歡的人，她甚至願意為此放棄事業，離開原來的工作單位，選擇和侯小林一起遠走他鄉，過普通夫妻的生活。
然而，張新宇的父母，張家二老是絕對不會允許張新宇放棄事業的。
因為他們需要依靠張新宇賺錢養家。
張新宇不止一次地提出想要搬到別墅去住，但是被父母拒絕了。
父親張德龍說：“你們是合法夫婦，當然應該共住一座城堡。如果你不想和阿濤分開的話，那你就住在這裡，反正你父母年紀大了，住在外面也不方便。”
張新宇拗不過父親的決定，只得繼續和侯小林住在一起。
他們的關係一度很融洽，侯小林對待她的態度和從前也沒什麼太大的改觀。他仍然喜歡調戲張新宇，動不動就對她耍流氓。
有一天，侯小林忽然興沖沖地拿著一張銀行卡，遞給她說：“新宇，我買了個戒指送給你。”
張新宇看看那張銀行卡，又看看他，笑道：“你不會是又騙我吧？”
“這次肯定不是。”侯小林信誓旦旦，“你看看嘛。”
他硬塞給她。張新宇疑惑不解，拆開銀行卡，裡面躺著一枚鑽戒。
“這是我剛買不久的。”侯小林說，“你戴上試試。”
張新宇拿起戒指端詳片刻：“我覺得挺適合你的。”
“是麼？”侯小林眉飛色舞，“那我就把它收藏起來了！”
“……”張新宇哭笑不得，“你不是說買給我的麼？怎麼變成自己收藏起來了？”
“嘿嘿嘿，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麼？”侯小林笑道，“你試試看吧，喜歡嗎？”
張新宇搖搖頭，“這個我不能要。”
侯小林詫異地望著她：“為什麼不要？”
張新宇微笑著說：“我不缺這種東西。我不喜歡戴戒指。”
侯小林聽罷愣了愣，隨即露出沮喪的神色，“哦。”
張新宇摸摸他的腦袋，柔聲道：“你還記不記得，曾經有一個人對你說過，不要輕易向別人表達愛意，否則你會失敗。”
侯小林怔了怔，“你的意思是……我不該向你求婚？”
張新宇搖搖頭：“不是。我只是覺得，這樣的戒指，對你來說，或許有特殊的意義。”
侯小林垂頭喪氣地嘆口氣：“唉，看來你是不打算戴了。”
“嗯。我不會戴的。你留著吧，將來等你有更合適的女朋友，再拿出來送給她。”
“你知道我喜歡你啊？”侯小林問。
“當然。”張新宇微笑著看他，“你都快把‘你’字掛嘴邊了。”
侯小林低落地垂下眼睛：“可是你根本不喜歡我，也不會喜歡別人。”
“這世界上哪有百分百相配的兩個人。”張新宇溫言勸慰他，“感情這種事，慢慢培養，總會有希望的。”
侯小林苦笑：“我倒是希望有這個機會。但你總不能一輩子跟著我啊。”
“那也未必。”張新宇微笑，“如果你遇見了更適合你的人，或者，你也想和我結束這段婚姻了。”
“你……”侯小林皺眉盯著她。
張新宇抬眸看著他：“難道你忘了我爸媽？”
侯小林頓時沉默不語，半晌才勉強扯出一抹笑容：“我當然不會和你結束婚姻的，我愛你。”
他伸手抱住張新宇：“你知道，我一直都在努力追趕你。”
張新宇拍拍他的背，柔聲說：“我知道。”
“你知道我有多麼渴望和你結婚，和你白頭偕老嗎？”侯小林低聲喃喃，“我做夢都希望有這一天，所以我拼命地努力，想要讓自己優秀些，想要讓你刮目相看。可是現在……”
他放開她，雙目赤紅，死死地凝視著她。
“新宇……”他啞聲說，“為什麼，為什麼要拒絕我？”
張新宇平靜地說：“因為我不喜歡你。”
“為什麼？我哪裡不夠優秀，不夠帥？”侯小林激動地握住她的肩膀，“新宇，你告訴我，我到底哪裡比不上他？”
張新宇緩緩抽回自己被抓疼的手臂，冷冷地說：“你沒有比不上他，但我們真的不合適。”
侯小林咬牙切齒地吼道：“憑什麼？！我們認識二十三年，你連我都不願嫁嗎？！”
張新宇搖搖頭：“不是這樣。”
“那是怎麼樣？”侯小林咆哮道，“難道是嫌我家窮嗎？”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張新宇耐心地撫摸他的臉頰，柔聲安撫，“我不喜歡你。”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侯小林用手狠狠捂住耳朵，“你騙我！我不相信！”
他痛苦地蹲下身去。張新宇嘆了口氣，走到他身後，扶起他的肩膀，“侯小林。”
“你不要叫我！”侯小林嘶聲喊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不喜歡我！”
張新宇沉吟良久：“我們從幼兒園認識到現在，整整二十三年了，我一直把你當成最親近的朋友，而且一路陪伴你長大。侯小林，我從未想過要離開你。”
“我不信……我不信！”侯小林淚流滿面，“我一定是聽錯了！我怎麼可能失去你呢？我怎麼捨得失去你呢！”
“我沒辦法和你結婚。”張新宇繼續說，“就像你從來不敢奢望你父母能允許你娶一個普通女孩子一樣，我也不能違逆家人的意志。”
“不行，我不答應！”侯小林歇斯底里地怒吼，“我一定要帶你遠走高飛！你休想擺脫我！我決不允許你和那個混蛋一起生活！”
張新宇淡漠地注視著他：“侯小林。我們之間只剩下親情關係了。”
侯小林愣怔片刻，忽然笑起來：“哈哈哈哈……你說得對，我們之間只剩下親情關係了，新宇。”
張新宇輕嘆一口氣，轉移話題：“侯小林，我們談談小夏的事情吧？”
侯小林擦掉臉上的淚水，深吸了幾口氣，恢復了平靜。他坐回沙發裡，端起桌上的咖啡杯，慢慢啜飲。
“小夏很喜歡她的老師，他們兩個人的關係非常好。”張新宇試探著說，“但是小夏的母親似乎對這個老師有些偏見，覺得他教育出來的孩子不太檢點。”
侯小林沉默片刻，放下咖啡杯：“其實我也覺得他們不合適。”
“我明白。”張新宇微笑著說，“我知道你很尊敬這位老師。”
侯小林點點頭：“嗯，我確實挺尊敬他的。”
“他曾經救過我父親，如果不是他，我父親早就不在了。”
“是啊。”侯小林感慨地點點頭，“那時候他還沒有妻子，獨自照顧我父親多年，是值得我們尊敬的前輩。”
張新宇笑著點點頭：“所以我一直很羨慕他。他很溫暖，很善良，又博覽群書，精通音律，他的思維特別跳躍。”
侯小林露出嚮往的神色：“是啊，他確實很有魅力，我也非常仰慕他。”
“我記得我剛入職的時候，他跟我聊天，提起我們的老總，語氣中充滿了崇拜。那種眼神我至今仍然無法忘懷。”
“是麼？”侯小林詫異地抬起眼睛，“我倒是從未見過。”
“是啊，所以我才一直暗戀他嘛。”張新宇調侃道。
侯小林尷尬地撓撓頭：“那我豈不是搶先奪走了他？”
“不會啦，我們只是純粹欣賞他罷了。”張新宇解釋道，“畢竟我們不可能像戀人一樣朝夕相處。”
“嗯。”侯小林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子。
張新宇繼續說：“我們都希望他幸福快樂，但是小夏的媽媽並不這麼看。我們都能理解，畢竟她是過來人，她肯定擔心小夏跟他在一起，將來會被他拖累。”
“唉。”侯小林長吁短嘆，“這種事情，真令人為難。”
“是啊，但我們必須要勸說他們分開，因為小夏是我們共同的弟弟，他不該受到這種待遇。”張新宇鄭重其事地說道，“侯小林，我們要努力了，你有信心嗎？”
侯小林握緊拳頭：“我一定會幫助他們。”
“謝謝你。”張新宇感激地說，“但是你要保護好自己。你千萬別再做傻事了。”
“我不會的。”侯小林堅定地說，“除非我死，否則沒有人可以拆散我們！”
張新宇微微一笑：“那就好。”頓了頓，她又問，“你吃飯了嗎？”
“還沒，準備出去找個地方吃飯。”侯小林站起身，“你要不要一塊兒去？”
“好啊。”張新宇跟著站起來，“我給你煮碗麵條？”
“不用。我們隨便買點東西吃就好了。”侯小林拒絕道，“晚上不餓。”
“不要緊，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張新宇挽住他的胳膊，拉著他走出辦公室，“我們一起去買菜吧。”
侯小林拗不過她，只得跟著她進了超級商場。
“你想吃什麼？”侯小林邊推著購物車邊問，“牛肉？豬排？或者火鍋？”
張新宇笑道：“我想吃麻辣燙。”
侯小林搖搖頭：“不行不行，我怕你吃了上癮。”
“沒事兒。”張新宇指了指旁邊，“那家店看起來挺不錯的。我們進去試試。”
“哦？”侯小林側耳傾聽，“確實挺熱鬧的。”
他們走進店門，發現裡面的人比預料中的更多，座椅都爆棚了，而且食品的味道香飄四溢，勾引著路過的每個人。
侯小林皺眉：“這家店生意這麼火爆？”
張新宇笑眯眯地說：“當然，我們這裡的口碑非常棒。”
兩人坐下來之後，張新宇叫服務生拿了張菜單過來，遞給侯小林：“你看看喜歡吃什麼。”
“你呢？”侯小林把菜單遞還給她。
“我什麼都行。”張新宇笑道，“你來點吧，我吃什麼都行。”
於是侯小林就隨便點了幾道菜，又加了一份湯。
點完之後他忽然發現，自己居然點了兩個人的量……
張新宇看著桌上琳琅滿目的美食，嚥了咽喉嚨，笑眯眯地誇讚道：“哇塞，你點了這麼多，一會兒夠吃嗎？”
侯小林苦笑著說：“我點的時候，也是這樣想的。”
“哈哈哈。”張新宇捂嘴偷笑，“那你還不如多加一盤紅燒魚算了。”
“……”
兩人等了半個鐘頭，菜陸陸續續端上來了。
侯小林拿起筷子，嚐了一口魚丸。
“怎麼樣？”張新宇期盼地問，“好吃嗎？”
“唔……”侯小林遲疑片刻，“還好吧，沒那麼鹹。”
“你嚐嚐這個。”張新宇夾了一根青椒放進他碗裡，“這個應該不鹹。”
侯小林嚐了嚐，果然沒有那麼辣。
“還有這個。”張新宇又夾了一筷子土豆絲給他，“這個也不太鹹。”
侯小林笑著接過來，咬了一口，然後臉色突變。
“咳咳……”
張新宇連忙抽紙巾遞給他：“你慢點兒吃，沒關係，我知道很好吃。”
侯小林喝水漱口，吐掉紙巾，衝她擺手：“沒事，沒事，我還能吃得下。”
“嗯？”張新宇驚奇地說，“你剛才吃的是什麼啊？怎麼表情那麼痛苦？”
“呃……”侯小林尷尬極了，硬著頭皮說，“這個土豆絲……有點辣……”
“啊？你吃辣椒嗎？”張新宇瞪大眼睛看著他。
“不是……”侯小林無奈地笑笑，“我從來不吃辣。”
“那……”張新宇納悶道，“這個怎麼會辣成這樣？”
“可能是……”侯小林猶豫道，“因為它長得比較粗糙吧……”
“粗糙？”張新宇不解地問，“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比較粗壯。”侯小林含糊其辭地說，“我也說不清楚。”
“這個土豆絲，我記得我剛搬來的時候，曾經吃過。”張新宇仔細想了想，“好像還挺好吃的。”
侯小林笑著說：“那肯定是因為你剛搬來，所以對這裡的飲食習慣不熟悉。”
“真的嗎？”張新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可能是我的胃口被養刁了，換個環境反倒覺得不適應。”
“嗯。”侯小林說，“我也是這種感覺。”
“你是哪兒人？”張新宇好奇地看向侯小林。
“江西，江蘇南昌。”侯小林笑了笑，“離咱們這兒很遠呢。”
張新宇恍然道：“怪不得，難怪你做東西這麼好吃！”
侯小林謙虛地說：“我也就這些拿手的菜。平時都是隨便弄點東西吃。”
“那就很厲害啦。”張新宇微笑道，“能考上研究生，就很厲害了。”
“哪裡厲害。”侯小林淡淡地笑了笑，“還差得遠。”
“你別妄自菲薄嘛。”張新宇認真地說，“我知道很多人畢業了找不到工作，最後都會轉型的。”
“嗯。”侯小林點了點頭，“你們呢？畢業後打算做什麼？”
張新宇托腮說：“我想繼續讀博士，但是現在還不確定，我只是想先努力試試。”
“嗯……”侯小林沉吟道，“我覺得博士挺有前途的，而且還能實際操刀做一些科技研究。”
張新宇笑眯眯地說：“是啊，我也這麼想的。”
“那你想做什麼？”侯小林看著她，“跟我聊聊唄。”
“我呀……”張新宇想了想，“我想去美院當老師。”
侯小林怔住了。
張新宇笑道：“是不是嚇到你了？”
“哦。”侯小林勉強笑了笑，說，“我覺得這個理由不錯。”
“其實我也是突發奇想。”張新宇眨了眨眼睛，“因為我喜歡美術嘛。”
“那就祝福你。”侯小林誠懇地說，“希望你早日實現夢想。”
“謝謝。”張新宇舉起杯子，“預祝你以後順風順水，步步高昇。”
“借你吉言。”侯小林和她碰了一下杯子。
晚餐結束之後，張新宇把侯小林送出門，站在臺階上依依不捨地揮手告別。
“明天見。”侯小林也朝她招了招手。
“明天見。”張新宇笑容甜蜜地說。
侯小林走出小巷子後，拐進旁邊一條小路，沿著河堤往前走去。
夜色朦朧，河邊燈火闌珊。
“你在等什麼？”身後傳來聲音，語氣似乎有幾分不耐煩。
侯小林猛地回頭，看到林彥牧站在橋洞底下，穿著黑襯衣，白西褲。
侯小林愣了片刻，說：“你怎麼來了？”
“等你。”林彥牧冷冷地盯著他，“你今晚去哪兒了？”
侯小林說：“我在街上買東西。”
“買什麼東西？”林彥牧挑眉道，“買完就走？”
“不然呢？”侯小林說，“你又不是警察，管我這麼寬？”
“你少跟我頂嘴。”林彥牧皺起眉，神態嚴肅，“快說，去哪兒了？”
“去買東西。”侯小林說。
“買什麼東西？”林彥牧緊追不放。
“跟你無關。”侯小林說。
“我不信。”林彥牧逼近他，“快點說，到底去哪兒了？”
侯小林抬起頭來，目光如炬。
“你看什麼？”林彥牧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心慌，“你敢跟我耍橫？”
侯小林嗤笑道：“我耍你幹什麼？”
林彥牧怒視著他：“別給臉不要臉。”
“呵。”侯小林笑了笑，“你給我臉了嗎？”
“……”林彥牧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半晌，忽然一把抓住侯小林的肩膀，將他抵在牆壁上，惡狠狠地低聲威脅道，“侯小林，別給我惹事。”
“我惹什麼事了？”侯小林嘲諷地問。
“我再問你一遍。”林彥牧雙臂撐在他耳側，“你今晚去哪兒了？”
“我去哪兒，跟你有什麼關係？”侯小林毫不示弱地迎視著他，“別跟我扯這些廢話行嗎？你愛聽不聽。”
林彥牧攥緊拳頭，死死地盯著他。
“鬆手。”侯小林冷冷地推開他，“我跟朋友聚會，關你屁事？”
林彥牧冷哼一聲，轉身欲走。
“你不許走。”侯小林拉住他的胳膊，“我要報警。”
林彥牧甩開他：“報吧。”
“你不怕丟臉？”侯小林冷冷道，“你跟蹤我？偷窺我？監視我？”
“我是跟蹤你。”林彥牧說，“偷窺你跟朋友吃飯喝酒，監視你跟朋友談戀愛。”
“你……”侯小林咬牙道，“我根本就沒談戀愛！”
“你敢對著鏡子照自己的表情說話嗎？”林彥牧指著他說，“你眼珠亂晃，鼻尖冒汗，說話吞吞吐吐，你真像一個剛談了戀愛的傻瓜！”
“夠了。”侯小林吼道，“我願意跟誰交朋友就交朋友！關你屁事！”
“你這是什麼狗屁邏輯？”林彥牧說，“人家都是男的追女的，女的追男的，你倒好，反過來了，你倒成女追男了？”
“你……”侯小林怒極反笑，“我樂意，你管得著嗎？”
“我當然管得著。”林彥牧說，“因為你犯賤，欠抽。”
侯小林氣急敗壞地衝上去，揪住他的衣襟：“你才犯賤，你全家都犯賤！”
“你打啊。”林彥牧微揚下巴，“隨便你打多久。”
侯小林氣得腦袋充血，掄起拳頭就砸下去，但是還沒落下，卻被林彥牧一隻手按住了手腕，另一隻手捏住了他的下頜，迫使他仰起頭來。
侯小林用盡全身力氣掙扎，卻仍舊敵不過他的鉗制，最後被他硬生生壓進牆角，動彈不得。
“侯小林。”林彥牧盯著他，“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控制住脾氣。”
侯小林憤恨地盯著他。
“我並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麼。”林彥牧緩緩道，“我也沒想到你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你少假惺惺了！”侯小林說，“你明知道我討厭你，卻總是纏著我，你究竟安的什麼心？”
“我沒必要安什麼心。”林彥牧淡漠地看著他，“我們兩個之間的糾葛，早該結束了。”
“結束？”侯小林咬牙，“結果就是你搶走了我喜歡的人，讓她跟你在一起了。”
林彥牧靜靜地凝視著他，眸色深沉而幽暗。
侯小林被他看得渾身發麻，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卻忘記了自己此時此刻的處境。林彥牧突然欺身向前，將他困在狹窄的角落裡，俯首貼近他的臉，輕聲說：“我從未和任何女孩子有過親密的舉動，也從未傷害過任何一個女孩子。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為了保護我自己和我在乎的人。而你呢？侯小林，我告訴你，你傷害過我，毀滅掉了我的人生，更破壞掉了我和我在乎的人。所以，我才不惜一切代價把你送出了漂亮國，離開了那裡，我不想讓你繼續禍害別人了，我不允許，懂嗎？”
侯小林怔怔地注視著他。
“你給我記住了。”林彥牧抬起一根食指戳在他胸口上，語帶威脅道，“我不是在求饒，更不是服軟。我只是告訴你事實，如果你再執迷不悟，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侯小林愣了片刻，突然狂躁地低吼一聲：“你滾！你給我滾出去！”
“我不會滾。”林彥牧說，“但是我會打你。”
侯小林猛地撲過來，狠狠抓著他的肩膀：“姓林的，你憑什麼教訓我！”
林彥牧冷冷地說：“憑我比你厲害。”
“呸！”侯小林朝他吐了一口唾沫。
林彥牧伸手抹掉臉上的唾液星子，冷笑一聲說：“我不僅可以教訓你，還能揍死你。”
他話音剛落，突然抬腳踹在侯小林腹腔，侯小林被踢飛數米遠，撞在洗手檯邊緣，疼得五官扭曲起來。
林彥牧走到侯小林身旁，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如果你想試試的話，我奉陪到底。”
侯小林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只是用怨毒的眼神瞪著他。
“滾吧。”林彥牧轉過身背對著他，“我今晚還要值班，沒空搭理你。”
“我不會善罷甘休的！”侯小林嘶啞著嗓子吼道。
林彥牧勾唇冷哼一聲，不予置評，拿紙巾擦拭手掌上殘留的汙穢物，又用紙巾擦拭了一遍額頭。
“喂……你沒事吧？”張新宇問。
林彥牧搖了搖頭。
張新宇看見他手臂上有一道紅印子，於是走過來幫他擦拭，邊擦邊說：“對不起啊……我剛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激動了……我……”
林彥牧瞥她一眼，說：“行啦，快點回病房換藥吧，等會兒涼了。”
“嗯……謝謝。”張新宇點點頭。
“你先回病房，我去趟衛生間。”林彥牧叮囑完，徑直朝著電梯口走去。
張新宇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感受到了濃烈的挫折感。
她原本認為這段婚姻已經走入了平穩期，林彥牧雖然依舊嚴苛，但是對她的態度也逐漸溫柔起來。張新宇甚至認為，林彥牧其實是愛著她的，否則也不會在她懷孕之後答應要跟她複合。然而，這一次她才發現，自己錯了。林彥牧的愛是冰冷的，他只是把她當成工具。她甚至連他心裡真正在意的人是誰都不知道。張新宇忽然覺得悲哀無比。難怪她在醫院醒來後看到的是侯小林，而不是林彥牧。或許這就是報應吧……張新宇嘆息一聲，默默地返回了病房。
林彥牧在樓梯間抽了幾支煙。回來的路上，他碰巧遇到了一位住院的患者家屬，對方似乎非常熱情地邀請他進屋聊聊天。林彥牧便跟對方聊了幾句，最後才知道對方叫張建民，今年40多歲，妻子早逝，膝下有三個孩子，兩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張建民對林彥牧很尊敬，因為他是全院唯一一個願意在這種環境下照顧孩子的家長。林彥牧聽了對方的話，不免心生憐憫。
“你真是一個好父親。”林彥牧忍不住稱讚道。
“哎，別提了。”張建民苦澀地笑道，“現在孩子越大，越不聽話了。他們嫌棄我掙錢少，還罵我，我這些年白養活他們了……唉！”
林彥牧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怕，孩子遲早會明白您的良苦用心的。”
張建民搖搖頭，嘆息道：“孩子都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哪能隨隨便便聽我一個糟老頭子的話呢？”他說，“林先生，你也有孩子嗎？”
林彥牧頓時沉默起來，眼眶微微泛紅。他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卻不得不承認。他有一個孩子，而且是雙胞胎，比一般孩子大一倍，從小體弱多病，需要大量營養，每天吃藥的量是其他小孩的兩倍。他恨透了自己的無能為力，更加憎惡那個拋夫棄子的混蛋母親，所以一直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裡，拒絕與人溝通交流。
“抱歉，”張建民察覺到自己戳中了他的傷痛處，趕忙安慰道，“我不該這麼問的……林先生，您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想替您感到難過……”
林彥牧低下頭深吸一口氣，緩緩搖搖頭：“沒關係。我現在已經習慣了。”
張建民欲言又止。他知道，林彥牧曾經是個特別出色的律師，擁有卓越的口才和敏銳的洞察力。然而此刻，他看見的卻是一個頹廢消極，滿腹瘡痍的男人。張建民嘆息一聲，說：“林先生，有什麼困難可以儘管找我。”
“謝謝，我會考慮的。”林彥牧說，“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林彥牧離開醫院時，已經凌晨2點鐘。他抬腕看了看錶，準備打車回家。
這個時候街上的路燈已經亮起來，路旁的花壇裡，各色花朵綻放著豔麗的顏色。林彥牧走在路上，心底浮現出另一個女人的臉龐。
他的妻子叫葉夢瑤，今年26歲，是一名高級警督，在a城刑偵隊任職，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女警官。她有一副標緻的美貌，身材高挑勻稱，英姿颯爽。
在結婚前夕，他們剛談戀愛，並沒有像其他戀人一樣甜蜜幸福。那時候，他的妻子在警校讀研究生，每週末回家一次。她不喜歡住宿舍，所以搬到單獨的套間裡。兩個人住在一起，除了晚飯時間，基本很少見面。
在一次聚餐中，林彥牧偶爾喝醉酒，對妻子做出了一些不軌舉動，被對方狠狠揍了一頓。
那是一場非常丟臉的教訓。他清晰地記得當時的憤怒、羞愧、尷尬、恥辱、怨懟和委屈，以及深深的恐懼。
他再也不敢招惹她了，他只希望她能夠遠離自己，不給她帶來任何麻煩。
然而事與願違。
那之後的半年，妻子依舊如往昔那樣對待他，甚至變本加厲地折磨他。
但是他沒辦法告訴對方他已經知錯了。他只能默默忍受著妻子毫無理由的暴躁，努力地賺錢維持家庭，不斷提升自己的職業技能。
有時候，他甚至懷疑她是否愛自己，否則她又怎麼會對他百般侮辱？她對他不聞不問，視若陌生人，卻對侯小林噓寒問暖，溫柔款款，彷彿他只是個無足輕重的路人。
林彥牧漸漸明白了。這世界上，沒有人是無私的。他也是個凡夫俗子，有七情六慾。他不可能不嫉妒，不恨。但是，就算再恨也沒有用，他改變不了現狀。
他想到張新宇的冷淡，忽然覺得，她或許根本就是把自己當成了一條狗。
林彥牧不想去揣測張新宇內心的想法。他只是隱約感到，自己似乎失去了一切，包括他最寶貴的尊嚴和驕傲，還有那一份純粹的愛情……
他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租住的房子，站在樓梯拐角處，忽然聽到隔壁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
“你滾！”女聲尖利而憤怒，“這裡不歡迎你！”
“不，我不走。”男人的聲音壓抑著痛楚與哀求，“我愛你……新宇，不要離開我！”
“你愛我？”張新宇的笑容充滿嘲諷，“那你愛過我媽嗎？”
林彥牧渾身顫抖，他緊咬牙齒，幾乎控制不住要衝進屋內。他的耳邊迴響著張新宇的話：“你愛過我媽嗎？”
林彥牧不敢相信，他的母親居然會和別的男人苟合，而且連生下了張新宇都不肯跟他說實話。
“你不配愛我媽！”張新宇歇斯底里地喊道，“我媽已經死了，她是因你而死的！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畜牲！”
“你不能這樣罵我……”男人低吼著，“你應該知道，我有苦衷的。”
“你的苦衷就是背叛了我媽！”張新宇的眼睛紅腫得嚇人，“從你們倆在一起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是個卑鄙無恥的混蛋！你不配愛我媽！”
“新宇，我真的有苦衷的……”
林彥牧猛地推門而入，看到張新宇正揪住那個男人的衣領，雙手抓得鮮血淋漓。他快步走過去，將張新宇護在身後，轉頭質問那個男人：“你為什麼要騙她？”
男人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隨即露出一絲冷酷的微笑：“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張新宇突然撲進林彥牧的懷抱裡，嚎啕大哭起來：“爸爸……他說謊！他是個騙子！他欺騙了我媽媽！他害死了我媽媽！嗚嗚嗚！我要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
侯小林愣住了。
他完全沒料到張新宇會認識林彥牧。更沒想到，林彥牧和張新宇居然是父女關係？
林彥牧沉默了片刻，安慰張新宇道：“別哭了。”
張新宇抽泣著搖頭：“爸爸……我恨死他了……我不會放過他的……”
“新宇……”侯小林急忙解釋，“這是誤會。你先別衝動。”
“誤會？！”張新宇擦掉眼淚，“那我問你，當初是你把我送到孤兒院的嗎？”
侯小林怔了一下，點點頭。
“既然是我媽媽拜託你的。”張新宇冷靜下來，“你為什麼要撒謊？你為什麼不敢承認你曾經做過的事？”
侯小林的臉色頓時漲得通紅。他支吾著說：“我……我怕……”
林彥牧冷哼一聲：“怕什麼？怕被人揭穿真相，讓張阿姨傷心難過，讓新宇憎惡你？所以才一直隱瞞著？”
侯小林張了張嘴巴，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林彥牧繼續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張阿姨一個人撫養孩子長大多辛苦啊。你為什麼要拋棄她？為什麼要讓她傷心？”
張新宇哽咽道：“他說……他不想耽誤我媽媽……他怕自己配不上我媽媽……”
侯小林喃喃道：“我真的沒有……”
“那你為什麼要找別的女人？”林彥牧打斷他，“你知道那些女人對我媽媽做過什麼嗎？”
張新宇抬起頭望著他。
林彥牧緩緩說：“你知道我每次見到她們，都會聯想到你媽媽嗎？你知道她們是怎麼侮辱我媽媽的嗎？你知道她們給你媽媽注射藥品，讓她昏迷三天三夜醒來之後卻忘記自己受過傷害嗎？你知道她們逼迫你媽媽去陪酒嗎？”
張新宇的嘴唇輕輕抖動著，像是被震懾住了。
“我恨她們。”林彥牧咬牙切齒地說，“恨透了她們！”
張新宇忽然站起身來，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朝侯小林刺去：“還我媽媽命來！”
“新宇！別激動！”侯小林躲閃不及，胸口捱了狠狠一刀。林彥牧慌忙拉扯住張新宇，可她依舊掙扎不休。“你不許碰我！不許再提我媽媽！不許！”
“新宇……”林彥牧只覺一股熱流湧上喉嚨，他咳嗽兩聲，捂住胸口，艱難地吐出一句話來，“你媽媽……其實很愛你……”
張新宇呆若木雞。
“新宇。”林彥牧的眼神柔軟下來，“我也愛你。”
“別碰我……”張新宇用盡力氣將林彥牧推開。
“新宇……”
“不……不要……我不信……你騙我……”張新宇拼命搖晃著腦袋，“你不是我爸爸！你是壞人！我要殺了你！”
“新宇！”侯小林忍痛扶住搖搖欲墜的她，“你冷靜點！”
“不……我不信……我不信……”張新宇的聲音漸漸變得嘶啞，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伸出顫抖的手指著林彥牧，“你不是我爸爸……我不要你……”
林彥牧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呼吸，語調溫和地勸道：“新宇，聽我說。你媽媽的確因為救我而死。但是你媽媽臨死前跟我說過，希望我照顧你們母女倆。所以我就答應了你媽媽的請求。從此以後，我就成為了你們的監護人。我會保護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