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7章 光輝歲月啊
侯小林莞爾一笑：“對，是我們兩個。”
張萍婷歪頭想了想：“還差一個人呢。”
侯小林疑惑的眨眨眼：“差什麼人？”
“爸爸啊！”張萍婷理所當然的說，“咱們是男女朋友啦，當然要有爸爸給我們慶祝啦！”
“爸爸……”
張萍婷用期待的眼神望著侯小林。
侯小林頓了頓，說：“我打電話跟他說。”
“不行！”張萍婷立刻阻止，“不能讓爸爸知道我們談戀愛！”
侯小林不解：“為什麼？”
張萍婷支吾半晌，才找到藉口搪塞：“就算爸爸不介意，其他叔叔阿姨會怎麼看待你？”
“他們？”侯小林哂笑，“隨便他們怎麼看我，我又不在意。”
“我在意啊！”張萍婷鼓著腮幫子，“我不希望他們覺得我配不上你。如果爸爸反對，我就搬出去住。”
侯小林啞口無言，只能苦笑。
“好吧。”侯小林妥協，“那就等我們畢業之後再告訴他吧。”
張萍婷欣慰的笑了：“我就知道你會答應。”
“我不答應，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你被趕出去嗎？”侯小林寵溺地捏捏張萍婷秀挺的鼻尖。
張萍婷甜蜜地依偎進侯小林懷裡。
兩人靜謐享受片刻溫存。
“侯小林。”
“嗯？”
“你覺得我美嗎？”
“嗯。很漂亮。”侯小林由衷讚歎，“像一朵清水芙蓉。”
張萍婷羞澀的垂眸：“謝謝你，侯小林。”
侯小林忍俊不禁：“傻瓜。”
張萍婷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對了，今天中午，那幾個記者是什麼來路？”
侯小林皺眉：“不清楚。”
“他們問你，你和張雪梅……關係怎麼樣？”
侯小林沉默片刻：“我和張雪梅沒有關係，但是他們誤會了。”
張萍婷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嗯。”侯小林說，“他們想從我這兒挖到八卦消息。但是被我拒絕了。”
“哦……”
“怎麼了？”侯小林察覺到她的異樣。
“侯小林，”張萍婷抬起頭，深深凝視侯小林，“我們交往這麼久了，你是否願意和我結婚？”
“結婚？”侯小林吃驚的看著她，“你……不是開玩笑？”
“不，我不是開玩笑。”張萍婷堅決而執拗的頭，“侯小林，我知道你家庭背景複雜，我並不在意這些。我喜歡你的人，就是喜歡你的身，包括你的過去。”
侯小林怔了片刻，笑容慢慢浮上他英俊的臉龐，他將張萍婷摟入自己的懷裡：“我也是。”
張萍婷伏在他肩膀上，雙頰飛紅：“可是……我們連結婚證都沒有辦，你父母會不會不高興？”
“我們先去註冊。”侯小林親暱的撫摸著張新宇烏黑柔順的長髮，“等到我爸媽知道了，我再帶你回家拜見他們。”
張新宇感動的抱緊他：“侯小林，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的。”
“嗯。”侯小林輕聲答應。
“我們先把戶口遷到一起，然後再考慮結婚的事。”侯小林建議道，“不然的話，現在結婚太倉促，萬一將來我不適合，那豈不是害了你。”
張新宇抿唇笑道：“放心啦，我才不怕呢！我爸爸也是這樣想的。”
兩人商量了片刻，最後敲定了具體計劃。
侯小林拿起座機，撥通了父母的號碼。
“喂？”侯母的聲音傳過來，聽上去心情非常愉悅，“臭小子，捨得打電話回來啦？”
“媽，我要結婚了。”
“真的嗎？哎喲喂，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早晨。”
侯母愣了片刻，繼續問：“什麼時候結婚？”
“今晚，明天。”
“這麼快？！”
“嗯。”
“那你爸爸呢？”
“他還沒醒，我等會兒給他打電話。”
“好。”侯母叮囑他，“你跟他說，讓他明天抽個時間回趟家，我跟他商量一下你倆的婚禮細節。”
“知道了。”
侯小林掛掉電話，轉向張萍婷：“等會兒我跟我爸說一聲，我媽肯定特別高興。”
“好啊。”張萍婷微笑著點頭。
侯小林走過來坐下，將她攬入懷中。
“你爸媽不會反對吧？”張萍婷忐忑的詢問，“
你父母都在哪裡工作？做什麼？”
“我爸在西安。”侯小林說，“我媽是教師，做老師的思想觀念比較守舊，估計她會不太樂意。”
“這倒是……”張萍婷憂慮的皺眉，“那怎麼辦呢？”
“沒事，”侯小林握住她的手，輕拍幾下以示安慰，“你別擔心。我會勸服我媽的。我媽雖然頑固了點，其實挺好說話。只要我態度誠懇一點兒，她不難哄。”
張萍婷鬆了口氣，露出欣喜的神色：“你爸媽都很好相處的樣子。”
“嗯。”侯小林低聲說，“他們人很善良。”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們，你喜歡我？”張萍疑惑道，“如果你不說的話，你父母恐怕還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呢。”
“我不希望因此影響到你的名譽。”侯小林淡然道，“何況，我們之間的事情，不用急於一時。我們現在還年輕，不必著急成家立業。等到我們彼此足夠優秀、足夠配得上彼此，再去談論這種情節：
這段時間侯小林一直住在張新宇的租房裡。
每當夜幕降臨，兩人便相擁躺在床.上聊天。
張萍婷靠在侯小林胸前，聆聽他沉穩的心跳，忽然問：“你平時都看什麼書？”
“我從不追求名著。”侯小林說，“我更傾向於些哲理性書籍，例如《金融》或者《財富》之類的。”
張萍婷笑了笑：“那些書我基本上都看過。”
侯小林側首看了看她，“我以為像你這種愛美的女孩子，應該對那些花俏的言辭不屑一顧。”
張萍婷輕輕嘆息一聲，仰起臉，“其實我不愛讀那些東西。”
“為什麼？”侯小林詫異的挑眉，“我以為女孩子大多數都喜歡看這種文字遊戲。”
“不是啊。”張新宇搖頭道，“我只是覺得，那些言辭看久了，就變成了俗套。”
“哦？”侯小林饒有趣味的問，“怎麼說？”
張新宇眨眨眼睛：“就像現在，你和我躺在一張床.上，但是你並不想碰我，所以才用那些書來搪塞自己。”
“哈哈哈……”侯小林被逗得捧腹大笑，“不愧是我選擇的未婚妻，真厲害！”
“謝謝誇獎。”張新宇微笑著說，“如果沒什麼要補充的，那我睡覺咯？”
“不行！”侯小林一把摟住她，“還沒親熱呢，你先睡？”
張新宇笑吟吟地推拒他：“不可以。我明天上班還要化妝呢！”
“我幫你畫？”侯小林湊近她，“我技術還算可以吧？”
張新宇白了他一眼：“少來！”
“不信？”侯小林捏住她的下巴，深深的凝視她，“要不要試試？”
“我給你搓背。”侯小林溫柔的說。
張新宇忍俊不禁：“這也叫‘搓背’嗎？”
侯小林輕笑：“這叫鴛鴦浴。”
張萍婷無奈地瞥他一眼，站起身道：“那好吧。我去換條裙子，你先洗。”
侯小林點點頭：“好啊。”
張新宇進了衛生間，侯小林拿起她放在床邊的包。
這是張新宇今天早上剛買的，一款最新款的香奈爾女士挎包。
侯小林翻找出自己的錢夾，抽出三張鈔票。他將錢夾放回包裡，隨即打開了張新宇的錢夾。
張新宇的錢夾裡只裝著二百元現金。
侯小林拿出一沓，數了數，一共六張。
他走進衛生間，看到張新宇正背對著鏡子整理長髮。
侯小林拉住她的胳膊，俯身抱住她：“新宇，你太瘦了。我幫你買點肉吃吧？”
張新宇扭動著腰肢掙扎：“不要啦。你快點鬆開我。”
“你不答應，我就不鬆手。”侯小林威脅道，“否則我就脫褲子了。”
“哎呀你……”張新宇哭喪著臉，“你別鬧啦，快點放手！”
侯小林見她服軟，終於鬆開手，退後幾步。
張新宇整理著自己的長髮和襯衫，嬌嗔地瞟了他一眼。
侯小林笑嘻嘻地走過去，攬住她纖細的腰：“我帶你去逛商場。我知道附近有家很有特色的中餐館。”
“不要。”張新宇撅起嘴，“我要回去上班呢。”
“今晚不加班了。我跟領導請假。”侯小林說。
“真的？”張新宇欣喜不已，轉身撲入他懷裡，“親愛的，你真好。”
“我還有更好的。”侯小林壞笑著貼近她，“等你下次休息，再告訴你。”
“討厭。”張新宇嬌俏的瞪他一眼，“那你快點放手啦。”
侯小林依依不捨地鬆開她。
兩人走出旅店時，天已經黑透了。
夜幕中的城中繁華似錦，霓虹閃爍，車水馬龍，燈火輝煌。
侯小林牽著張新宇的手，漫步在街上。
路旁是高聳林立的酒店建築，遠處是巍峨的山脈，近處是燈火輝煌的城池。這樣安靜的環境下，兩人默契的享受著難得的閒適與甜蜜。
“咱們去哪兒？”張新宇問。
侯小林指向前面，“就前面。”
兩人來到一座名為“夢想之都”的廣場。這裡有許多遊樂設施。張新宇興致勃勃地玩了起來。
侯小林坐在一個摩托車座椅上，看著她在遊樂裡奔跑、歡笑、瘋狂。他滿足地閉上雙眼。
張新宇跑累了，停下來休息。
侯小林從座位上跳下來，走到她面前蹲下身體，拍了拍自己結實的胸膛，朝她招手。
“做什麼？”張新宇問。
“坐上來，帶你兜風。”侯小林握緊她的手。
張新宇笑著爬到了侯小林身上。
侯小林扶著她站直，用力蹬踏腳踏板，摩托車飛速竄出。張新宇嚇得抓住他的肩膀。侯小林哈哈大笑，把她摟得更緊些。
摩托車飛馳，張新宇的心情愉悅極了。她靠在侯小林寬厚的胸膛，聆聽他沉穩的心跳聲，突覺得，如果可以這樣一輩子，該有多幸福啊。
摩托車拐彎駛上另一條街道。街道兩旁燈火闌珊，霓虹閃耀。
忽然，街角衝出幾個人影。張新宇驚慌失措地喊：“小心！”
侯小林連忙踩剎車，摩托車險些撞到路牙子上。
張新宇心臟砰砰亂跳。她抬頭看向窗外，街道兩側都是高樓。她心有餘悸：“差一點。”
“沒關係，有我呢。”侯小林說，“你抓好我的肩膀就行。”
摩托車在街道上平緩而迅疾地穿梭，漸漸消失在視線中。
張新宇回過神，問侯小林：“剛才那些人是誰？”
侯小林說：“是搶劫犯。”
張新宇一陣心慌：“怎麼辦？”
“沒關係，他們追不上的。”侯小林說，“你害怕了？”
“嗯……”張新宇搖搖頭，“沒有……我沒害怕……我就是擔心你……”
“別瞎想了。”侯小林騰出右手捏捏她的鼻尖，“他們追不上的。”
張新宇笑著點點頭：“哦……”
“你剛才叫我什麼？”
“侯小林呀……”張新宇疑惑地望著他。
侯小林微笑道：“對，侯小林，你記得沒錯。我就是個警察。”
“啊？”
“別怕。”侯小林摸摸她柔順的長髮，“沒事兒的。”
兩人找了一家飯店吃飯，侯小林問：“想吃麼？”
“隨便。”張新宇說，“只要能填飽肚子就成。”
“這個簡單。”侯小林說，“紅燒豬蹄、醬肘子、炒肥腸、糖醋排骨、宮保雞丁、油燜茄子、酸辣土豆絲、清蒸魚、白灼蝦，還有麻婆豆腐。”
“哇塞，夠豐盛呀！”張新宇咽口唾沫，“我最愛吃這個了。謝謝。”
“我還點了一份烤乳鴿。等下給你帶回去。”
“嗯！”
吃完飯，兩人沿街散步。路燈把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
張新宇說：“侯小林，我現在覺得特幸福。雖然你不像電影明星那樣萬眾矚目，卻勝在真誠和細心。”
侯小林說：“因為我是警察嘛。”
“其實你比明星厲害太多了！”張新宇說，“當初你為什麼不當警察呀？”
侯小林輕嘆了口氣，“因為我想做個醫生。”
“醫生？”張新宇眨巴著美麗的大眼睛，“為什麼？”
“你知道的，我有一種病……”侯小林苦澀地笑了笑，“我的父親也患有類似病症，但是後來他治好了。我希望我自己也能擁有這樣一副健康的身體。所以我選擇進入醫院工作，希望能有所成就。”
“原來是這樣。”張新宇恍悟，“可是，醫院裡的醫生都是專業的醫生，並非你想象的那樣。”
“那又怎麼樣呢？”侯小林說，“只要他們盡心竭力地為人診治，就算我不願意承認，也無法否定他們的價值。我想，每個人在生命中都應該存在光芒四射的一刻吧。至於這一天的時間，我相信它不會持續太久的。”
張新宇仰起臉，認真地看著他。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的男朋友簡直就像天使。
他們漫步走回旅館，張新宇提議：“要不要去喝杯咖啡？我請你。”
“不用了。我晚上不睡眠。”侯小林拒絕。
“那……”張新宇抿嘴笑笑，“我陪你聊天。”
“好啊。”侯小林坐在沙發上，從茶几抽屜裡拿出一盒香菸，拆掉包裝，扔進菸灰缸裡。張新宇看著他的動作，笑道，“你也會吸菸嗎？”
“嗯。”
“以前沒見過。”
“我以前不吸菸。”侯小林笑道，“自從跟你談戀愛之後，我戒了。”
張新宇愣了愣，低下頭說：“對不起。”
“傻瓜。”侯小林揉揉她的腦袋，“你又沒有對不起我什麼。”
張新宇抬起頭：“你會喜歡上一個比你小很多的女孩子嗎？”
侯小林笑了：“我不會。”
“你為什麼不會？”
“我不知道。”侯小林說，“我不敢確定。”
張新宇沉默片刻，忽然站起來抱住了侯小林：“侯小林，你喜歡我嗎？”
侯小林怔了一下，反手摟緊她。
“你說你喜歡我。”張新宇說，“告訴我，你喜歡我什麼？”
“喜歡你漂亮、可愛、活潑、善良。”侯小林說。
“你騙人！”張新宇鬆開手，退開一步說，“如果你真的喜歡我，怎麼可能不娶我？”
侯小林苦笑：“這個世界上，總有些東西是不能勉強的。”
張新宇說：“我不懂。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侯小林想了想，說：“你知道‘愛’是什麼嗎？”
“愛？”張新宇搖搖頭，“我不知道。”
“愛是人與人的靈肉合一。”侯小林說，“人活在這世上，首先需要一顆純淨透徹的心。如果沒有，那就只剩下了軀殼。人的軀殼是脆弱的，而靈肉合一則是堅固的，也是唯一的。所以愛情，是一件神聖莊嚴的事，不可褻瀆。”
張新宇呆呆地看著他：“可是，可是我聽你說的，你是因為不能結婚才選擇放棄的，不是因為別的原因啊。”
“是，你說的對。”侯小林點點頭，“因為我不能結婚。”
張新宇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為什麼？為什麼？”
侯小林微微皺眉，“因為這個世界的規矩。”
“這是什麼破規矩！”張新宇怒吼。
侯小林靜靜地看著她，半晌說：“這是一個很遙遠的故事。你聽聽就忘記了。”
“不行，我一定要弄清楚！”張新宇激烈地掙扎起來。
侯小林按住她的肩膀，“好了好了，不要吵架。”
“我不！”
張新宇推開他，“你今天必須把話給我說清楚！你是怎麼想的，為什麼不能結婚！為什麼要做出這麼殘忍的決定？我不相信！”
侯小林嘆了口氣，“你冷靜一下。”
“我怎麼冷靜？！”張新宇憤怒地喊起來，“你結婚，還找什麼藉口！”
侯小林說：“我沒有找藉口。我的確不能結婚。因為我有未婚妻。”
張新宇愣了一瞬，隨即尖叫起來：“騙子！你胡扯！”
“你先聽我解釋。”侯小林耐心勸慰道，“我和你分開三年，是因為我家庭變故，和我的未婚妻分開了。我現在已經恢復單身，我準備和她結婚。但是，我怕我的家人無法接受她。因為我的家庭狀況太糟糕。”
張新宇睜大雙眼看著他，“我爸媽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我父母已經離異了。我跟著他們一起住。”侯小林輕聲說，“雖然我沒辦法跟你在一起，但是我並不排斥你。”
張新宇怔怔地問：“為什麼呢？”
“我們曾經互許諾言，等畢業就結婚。當時我很衝動，但是我不後悔。”侯小林說，“因為你值得我等待。我願意等待一個最適合的機會，向你求婚。”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因為我想給你驚喜。”侯小林溫柔地說，“我想讓你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你騙人！”張新宇哽咽起來，“你明明就是不想娶我！”
“不，我是認真的。”侯小林扶住她的肩膀，鄭其事地說，“新宇，我想給你一場完美的婚禮。讓你在最幸福的時候嫁給我。”
“我不稀罕！”
“我們可以慢慢商量。”侯小林安撫地親了親她的額頭，“你先冷靜一下，聽我說。”
張新宇抹去臉上的淚水，“說吧。”
侯小林深吸一口氣：“你知道，我的父母已經不在了，現在住在我姥爺家。”
“嗯。”張新宇點頭。
“我母親是我們家唯一的長輩了。她很疼我，從小到大對我非打即罵。”侯小林說，“自從我爸媽走後，她就更加暴躁易怒了。我怕惹怒她，一直儘量避免回去。”
張新宇咬緊嘴唇，“然後呢？”
“我每次回去，她都用棍棒趕我走，還逼迫我娶媳婦。”侯小林苦澀地笑笑，“我實在不想再見到她了。我甚至懷疑，她是故意的。她希望我快點兒結婚，然後生孩子繼承家產。她恨極了我的爸媽，連帶著也討厭我。”
“她為什麼不肯接納你？”張新宇急切地問。
“因為她覺得，我媽搶了她的丈夫，害死了她的男人，又奪走了她應得的財產。”侯小林平淡地說，“如果我是她，我會恨透了那些人。所以，我根本沒有辦法跟她溝通，我也沒有辦法理解她的思維模式。”
“那你現在呢？”張新宇問。
“我已經習慣了孤獨。”侯小林緩緩地閉上眼睛，“我已經沒辦法改變這種命運，我只想好好活著。”
“那我呢？”張新宇追問。
侯小林沉默片刻，“新宇……你知道嗎？我不敢跟你表白，因為我知道我沒有資格。我配不上你。”
張新宇突然大哭起來：“那為什麼要答應跟我交往？我們才剛剛在一起，你就提出分手！你知道我有多傷心嗎？”
侯小林抱住她，“新宇……”
張新宇撲進他的胸膛，放肆地大哭。
“我愛你……”侯小林低喃，“我不想失去你……”
張新宇流著眼淚說：“你騙我……”
“我沒騙你，我是認真的。”
“我不信。”
“新宇……我是認真的。”
張新宇趴在侯小林的懷裡，嗚咽道：“那你為什麼不能結婚？難道我們之間不該有一段轟轟烈烈的感情，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嗎？”
“我也想啊。”侯小林說，“可是……”
“可是什麼？”
“新宇，我們做朋友吧。”侯小林微微一嘆，“我不奢望你能原諒我……我只是想把話說清楚……”
張新宇猛地抬起頭，“你要跟我分手？”
侯小林搖搖頭，“新宇，你別激動，我並沒有要跟你分手。我們做普通朋友吧。”
張新宇愣愣地看著侯小林，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
侯小林慌忙拿紙巾幫她擦掉淚水，“新宇，我沒有怪你。我只是想和你保持距離。我知道我很卑鄙，但是我不能毀了你。新宇，我只是不想耽誤你而已。”
張新宇哭倒在他懷裡。
“我們做朋友吧。”侯小林輕聲說，“新宇，我們做朋友吧。”
張新宇抽泣著說：“侯小林，你太自私了！我不會原諒你的！我再也不會相信你的花言巧語了！”
“對不起……”侯小林摟住張新宇，心痛如絞，卻無能為力。他知道，他不能留下張新宇，否則只會把她推入火坑。
“侯小林，我們分手吧。”張新宇掙脫他的懷抱，轉身跑走。
侯小林悵然若失。
張新宇哭著衝進了洗手間，把門反鎖。
她坐在馬桶上，捂著臉，大哭起來。
她曾幻想過和侯小林甜蜜的未來，憧憬過浪漫的婚禮，憧憬過他們的將來。
然而現在，這一切都化成泡影。
她想過，假裝侯小林只是玩玩而已，等時間久了，或許他們還能在一起。可是今天聽了侯小林這番話，她徹底絕望了。她不想被侯小林當成傻瓜耍弄，更不想嫁給一個殺父仇人的兒子。
侯小林是個聰明人，他早晚會猜到她和林東的系。她必須立刻向他坦誠自己的真實身份。
她掏出手機，撥通了林東的號碼。
林東接通電話：“喂？”
張新宇說：“你在哪兒？”
“你有事？”
“我想找你談談。”張新宇哽咽道，“可以嗎？”
“好啊。我們去哪兒？”
“你定地方吧。”
“就去酒店好了，我怕被人拍到。”
“好。你在房間等我。”
二人約定見面地點後，掛掉電話。
侯小林打電話叫人送飯來，吃完飯之後，他躺在床上休息。他腦袋昏沉，渾身乏力，睡意來，漸漸睡著了。
夢境裡，他彷彿又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父母去世那天。
他記得自己穿著黑色的風衣，戴著帽子，站在醫院樓下的臺階上。遠處傳來警笛聲，幾輛警車停在路邊，從車上跳下來兩個民警，迅速搜查醫院各個角落。侯小林緊張地握緊拳頭，心臟狂跳，雙腿發軟。
一陣腳步聲響起，兩名民警朝他快步走來。其中一個問道：“請問您是病患家屬嗎？”
“是。”侯小林點點頭，“我爸媽在搶救室搶救呢。”
“哦……我們需要檢查您的身體狀況，麻煩您先配合一下。”
“嗯。”侯小林伸直胳膊，任憑兩位民警檢查。
民警拿起他的右手腕，翻了翻脈搏，皺眉問道：“您最近是不是有胃疼的症狀？”
“呃……是有的。”
民警繼續詢問了一些問題，然後讓他在座椅上坐下，仔細端詳了他一番，“你平時喜歡喝咖啡嗎？”
“偶爾吧。”侯小林說。
“您的血壓比較高。”另一名民警說。
“哦……是嗎？”侯小林有些緊張，“是不是有胃炎的徵兆？”
民警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們初步判斷是胃炎，具體還要做胃鏡檢查才能確診。我們要帶您去做胃鏡。”
“好。”侯小林說，“謝謝你們。”
兩名民警帶他去檢查胃鏡，他忐忑不安地等待結果。
片刻後，片子出來了。
胃鏡的結果顯示，侯小林的腸粘膜受損嚴重，而且呈現出腫脹狀態。
醫護人員建議侯小林住院觀察，侯小林表示堅決拒絕。
他匆忙趕回家中，剛好碰到張新宇。他拉著張新宇，急促地說道：“新宇，你快跟我去趟醫院。”
“什麼醫院？”張新宇嚇壞了，“我……我不認識醫生啊。”
“你別害怕，是胃鏡。”侯小林解釋，“我爸媽昨天去世了，醫生給他們做了全套檢查。我擔心鏡會傷及內臟。”
張新宇驚呆了。她慌亂地抓住侯小林，“快帶我去。”
侯小林帶她來到醫院，交費做完檢查，張新宇看著儀器屏幕，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侯小林攬住她的肩膀，溫柔地撫慰：“別哭。”
“嗚……你爸媽死得好慘。”張新宇哭得喘不過氣來。
“是我沒用，對不起。”
侯小林摟緊她。張新宇突然抬起頭，含糊不清地問道：“醫生為什麼要做胃鏡？”
“因為我爸媽的情況很危險。”
“我能幫忙做些什麼嗎？”
“暫時還不知道。但是醫生希望儘量減輕病痛苦。所以，你也不要太難過。”
張新宇靠在侯小林懷裡，眼睛紅腫，一句話也不肯多說。
侯小林抱著她，輕輕嘆了口氣。
過了半晌，張新宇抬起頭，擦拭了一下眼角：“我們回去吧。”
“嗯。”侯小林扶著她，“你慢點兒，別摔倒。”
侯小林攙著她走出醫院大廳。
“我沒關係，我能走動的。”張新宇說。
“你臉都白了，還逞什麼能。”侯小林瞪她一眼，“聽話！”
張新宇撇撇嘴：“我是女人嘛……”
“女人怎麼了？女人更應該注重保養。”
“我……我不是說我弱不禁風，我只是……算了。我走不動，你揹我吧。”張新宇說。
侯小林無奈道：“我又不是超人。再說，這麼熱的天，讓我揹著你，你也不覺得熱？”
張新宇說：“不冷不熱。反正你揹著我，我也能感覺到涼爽。”
“真的？”侯小林狐疑地盯著她。
張新宇把臉貼在他背上：“當然啦，我可不騙你。”
侯小林笑了一下，說：“那行，我揹你。不過……”他頓了一下，“如果你實在不願意走路，就趴我身上，或者趴在我胸口。”
“呸！臭不要臉！”
侯小林哈哈大笑：“你自己選。”
張新宇猶豫著，“我……還是爬你背上吧。”
侯小林轉過身蹲下，“上來吧。”
張新宇趴在侯小林背上，被他背進車裡。
侯小林啟動汽車，駛向自己租住的小屋。
車裡的氣氛非常沉悶。
張新宇靠在侯小林背上，一言不發。她閉著眼睛，眼角的淚珠滾落下來。侯小林扭頭看見她哭泣的模樣，伸手替她抹掉淚水，卻怎麼也擦不完。
侯小林想勸她，卻又不敢。張新宇是他唯一的親人，如今父母雙亡，連她也要離開他。
“對不起。”張新宇忽然哽咽道。
“沒關係。”侯小林摸了摸她的腦袋，“新宇，你別哭。”
“都怪我。”張新宇咬著唇，低聲啜泣道，“如果不是我逼你娶我，你也許早就找到你爸媽了。”
“不。”侯小林搖頭，“是我的錯。我沒能照顧好你。你放心，我會加倍愛你，疼你，補償你的。”
“我不需要什麼補償。我只求你不要離開我。”張新宇說。
“傻丫頭，我怎麼捨得離開你呢。”侯小林說，“你放心，我不會變心的，我們會好好在一起。”
張新宇靠在侯小林背上，眼前浮現出父母臨死那悲哀的神情。她從未感受過這種失去至親的感覺。她緊握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血順著指縫流淌出來。她的臉頰冰冷僵硬，眼眶微紅，淚水仍舊忍不住往下滴。
“新宇，新宇……”侯小林拍打著她的後背，輕喚著，試圖將她喚醒。
張新宇猛地睜開眼睛，淚水像斷線的珍珠。
侯小林抽出紙巾遞給她：“擦擦眼淚吧。”
張新宇擦了一下眼睛，說：“對不起，弄髒你衣服了。”
“沒關係，你別哭了。”侯小林柔聲安慰道，“等你傷勢痊癒之後，我帶你去吃飯好不好？”
張新宇吸了吸鼻子，“嗯。”
侯小林看了看腕錶，“時間差不多了，你先躺一會兒，我買菜去。”
“我陪你去吧。”
“不用。”侯小林說，“我一個人快去快回。”
侯小林買了兩份蔬菜和肉類，又去超級蛋糕店買了一個最大號的草莓蛋糕。他提著大包小包走進門診樓大廳。
一個穿著白色護士長制服的女人迎了過來：“您是來看病人的嗎？請問您姓名？”
侯小林點了點頭，“我叫侯小林。”
護士長說：“哦。請跟我來。”
她帶著侯小林乘電梯來到四樓。侯小林剛踏進病房，張新宇便撲了過來，抱住他哇哇痛哭。
“新宇……”
“對不起，對不起，我害死了爸爸媽媽……嗚嗚嗚嗚……”張新宇哭得幾近暈厥。
“不是這樣的……新宇……”
張新宇的情緒漸漸穩定了些。侯小林松了口氣，拿了張溼紙巾為她擦拭臉頰，“新宇……新宇……”
張新宇抬起頭，含著淚光望著他。
侯小林說：“我知道你難過，但是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你聽我說。”他頓了一下，說，“你爸爸媽媽雖然已經去世了，但是我相信，他們並不希望看到你這副樣子。”
張新宇怔怔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你看，你哭成這樣，醫院裡的醫生護士還為我欺負你了呢。”侯小林說，“所以，不準再哭了啊。”
張新宇點了點頭。
“你告訴我，你現在想做什麼？”
“我……”張新宇說，“我想幫爸爸媽媽報仇。”
侯小林嘆息一聲：“你打算怎麼辦？”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張新宇說，“我不能看著我的朋友被人欺負而無動於衷。”
“好吧。”侯小林說，“那你現在想做什麼？”
張新宇咬牙道：“我要查清楚真兇！”
“嗯，那你想好要怎麼查了嗎？”
“想好了。”張新宇點了點頭，“我已經託付友去查了。很快就有結果了。”
侯小林問：“他們會調查清楚嗎？畢竟你的朋友是在逃犯。”
“應該可以的。”張新宇說，“那個人是刑警隊隊長，一直在幫我們破案。我相信他的能力。”
“嗯，那我祝願他儘快查清楚真相，抓捕壞人歸案。”侯小林說，“我還有事，得先走了。”
張新宇拉著他的袖子：“謝謝你。”
侯小林笑著搖了搖頭：“我走了，有什麼事記得聯繫我。”
張新宇依依不捨地看著他離開。
“張新宇，你的身體好些了嗎？”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孩端著餐盤走過來，“我特意為你熬了粥。”
張新宇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說：“謝謝你。”
“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你怎麼還跟我這麼客氣。”女孩把餐盒放在桌上，坐在床邊說，“來，喝點湯暖暖胃吧。”
“謝謝你。”張新宇喝完了湯，說，“你今天值班嗎？”
“對啊。晚上八點半才輪到我休息。”
“這樣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女孩擺擺手，“反正我也挺閒的。”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李曉彤。”
“曉彤。”張新宇突然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似乎在哪兒見過，“你家在哪兒？”
“你忘啦。”李曉彤指了指自己胸前的牌子，“這兒有編號的。”
張新宇恍然大悟。
李曉彤笑眯眯地問：“怎麼了？”
張新宇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我……有點健忘。”
“沒關係，慢慢習慣就好了。”李曉彤說，“你的病好些了嗎？”
張新宇點點頭。
“明天我們換個藥，再觀察幾天。如果確實沒什麼問題的話就出院吧。”
“嗯。”
李曉彤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對了，你和你丈夫……”
張新宇苦澀地笑了笑：“我離婚了。”
李曉彤吃驚道：“為什麼？他對你不好嗎？”
張新宇搖了搖頭。
“那他是不喜歡你了？”
張新宇又搖了搖頭。
“那究竟是因為什麼？”
張新宇沉默片刻，說：“我們之間發生過很多事。”她的眼神黯淡了許多，像是陷入了某種悲傷的回憶。
“哦，原來是這樣啊。”李曉彤說，“那你們……”
“我離婚後就一個人生活了。”
李曉彤露出一抹曖昧的笑容：“那你丈夫一定非常愛你。”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張新宇臉上綻開甜蜜的笑容，彷彿陷入了幸福的回憶，“他對我很好，從未虧待過我……”她忽然想起侯小林剛剛提起過的“李曉彤”，趕緊改口，“呃……李曉彤，其殷然……”
“我知道我知道。”李曉彤連忙安慰她，“你不用解釋了。”
張新宇鬆了口氣：“謝謝你理解。”
“不用謝。”李曉彤說，“我最近有時候也會遇到這種情況，有時候感情好得恨不得立刻嫁給他，有時候卻又莫名其妙吵架。哎，我也是夠倒黴的。”
“你們吵架的次數很少嘛。”張新宇說，“難怪你們能一起生活這麼多年呢。”
“可不是。”李曉彤嘆了口氣，“我倆都是工作狂。除了必須要處理的工作，平時根本不會吵架。”
“那真是太難得了。”張新宇羨慕地說，“你們感情真好。”
“是啊。”李曉彤說，“所以說，世界上的緣分千奇百怪，誰知道它下一秒會不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張新宇忍不住問道：“李曉彤……你結過婚嗎？”
李曉彤愣了愣，笑道：“怎麼了？”
“沒事。”張新宇尷尬地笑笑，“我隨便問問。”
“我結過婚。”李曉彤說，“但是離婚了。”
“哦……”張新宇有點失望，“抱歉。”
李曉彤拍拍她的肩膀：“沒什麼。我現在只有我爸媽了。我爸媽死後，就沒什麼親人了。”
張新宇點點頭，說：“祝福你。”
“謝謝。”
兩人聊了一陣，張新宇漸漸睏倦，昏昏欲睡。李曉彤幫她掖了掖被角：“早點睡吧。”
“好。”張新宇閉上了眼睛。
“明天我送你去醫院檢查身體吧。”李曉彤說，“免得你再受涼。”
“不用了。”張新宇睜開雙眼，疲憊的目光透出懇求的味道，“我還要照顧我媽媽。”
“這倒也是。”李曉彤點點頭，“行吧，那等你忙完了咱們再約。”
“嗯。”
李曉彤轉身走出房門，侯小林坐在沙發上打遊戲，見她出來了才停止玩遊戲。
“聊完了？”
“聊完了。”李曉彤看了侯小林一眼，“你跟她談得挺投緣的嘛。”
“我是男的！男的！”侯小林把手機扔進兜裡，站起身朝門外走去，“我先走了，別耽誤了你休息。”
李曉彤笑著揮揮手：“路上小心。”
侯小林走了之後，張新宇又迷糊了半個鐘頭。
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張新宇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但是她又無比確信這些事情的的確確地存在於她的腦海裡，並且每天都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且，她隱隱約約意識到，這些東西，
可能並不屬於她。
張新宇摸了摸脖子上的項鍊。
這是當初侯小林留給她的。項鍊上鑲嵌的是一枚紅寶石戒指，她一直戴著，從未摘下過。
張新宇記得這枚戒指的材質，應該是一顆鴿血紅寶石，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枚戒指和尋常的寶石不太一樣，或許是由於它的顏色特殊的緣故。這枚戒指是她父母去世前一週交給她的，戒指的內側刻著兩個字，雖然模但她依稀辨認出是“愛”。張新宇將戒指握在手心，慢慢摩挲著。
這是她的家傳之寶，代表著她母親的深沉情誼與濃烈愛意。
張新宇曾經一度想把它拿去典當掉，但是後來她想清楚了，這是一枚象徵愛情的戒指，她不捨得賣掉，即使它只值三十塊錢。
她想起了那天晚上，侯小林向她求婚的場景。
那時，他跪在自己的面前，單膝跪地，鄭重事地說：“新宇，嫁給我吧，做我的妻子，讓我照顧你，呵護你，疼愛你一輩子。”
張新宇淚流滿面。她沒有答應，因為這不是她的幸福，這對她來說是一場噩夢。
侯小林說，“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會尊重你。”他站起身來，轉過身，背影蕭索孤獨。
“不要！”張新宇突然喊道。
“什麼？”侯小林回過頭來，疑惑地看著她。
“你不要走。”張新宇哭著撲過去緊緊抓住他，“你別丟下我！”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但她不想讓侯小林離開。
“我不會離開。”侯小林輕聲說，“我答應你，永遠不會離開你。”
張新宇抬頭仰視著他，哭泣道：“你騙我……”
“我不會騙你。”侯小林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頰，替她擦拭掉臉上的淚水，“我會陪伴你，照顧你，呵護你，疼愛你。”
張新宇聽懂了他話中的含義，卻更加恐懼。
他說，“我會陪伴你，照顧你，呵護你”。
這句話彷彿一柄尖刀狠狠地扎進張新宇的髒，鮮血淋漓。張新宇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絕望和痛苦。
“不要這樣。”張新宇低聲啜泣著。
侯小林捧住她的臉：“我喜歡你，真心的。”
張新宇捂住耳朵，拼命搖晃著頭顱：“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侯小林放棄了，緩緩鬆開她的臉頰。
“我很累，想睡覺。”張新宇抱著被子躺在床上，拉高被子矇住頭。
侯小林沒有勉強，靜悄悄退出了房間。
張新宇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淚流滿面。
張新宇想，或許侯小林說得對，她不能這樣繼續下去了。
她需要改變現狀，不管是為了她自己，還是為了侯小林。
這是一次冒險，但她必須賭一把。
她需要一筆鉅額的治療費，這筆錢不僅可以救活她的父親，還能幫助她找回屬於她的記憶。
她需要一個靠山，一個足夠保證她安全的人。
侯小林就是最合適的選擇。
張新宇咬咬牙，撥通了他的電話。
“喂？”侯小林很快便接起了電話。
張新宇努力控制著自己顫抖的語氣：“我們見一面吧。”
侯小林微笑著：“好啊。你定時間和地點。”
“明天早晨八點，金鼎咖啡店。”張新宇報出時間地點。
“好的。我等你。”
掛斷電話後，張新宇整個人軟倒在床上。
這是她第二次用自己的名譽去換取利益，第一次是用她的肉體。她的身份決定了這一切，哪怕她再抗拒這條途徑也沒有辦法。
張新宇閉上眼睛，長長舒了口氣。
第二天凌晨六點，她準時抵達金鼎咖啡店。
她剛坐下沒多，侯小林也來了。他穿著白色t恤黑褲，戴著一副細邊框眼鏡，斯文而穩重。
他朝張新宇點頭致意，“你遲到了半分鐘。”
張新宇說：“沒關係。”
“喝杯什麼？”
“卡布奇諾。”
服務員送來一杯卡布奇諾，放在張新宇面前。
“謝謝。”張新宇沖服務員淡淡一笑。
“我叫侯小林，你呢？”侯小林問。
“張新宇。”張新宇簡短地說，“我的中文名叫張芸芸。”
侯小林微笑道：“這個名字好。我聽說過你，在美麗的巴黎，你成功完成了一篇論文。”
張新宇說：“你過獎了。”
侯小林又問：“聽說你家境貧寒，你父親患病急需手術費，是嗎？”
“嗯。”
“這筆手術費你打算怎麼賺？”
“我會努力。”
“你的工資收入很低，只夠維持你父親的醫藥費吧？”
“差不多。”張新宇嘆息著，“每個月都是捉襟見肘。我的薪水只夠買一瓶營養品和兩張飯票。”
侯小林笑道：“看來你還挺節約的。”
張新宇苦澀地扯動嘴角，露出一抹淒涼的笑容，“我的生活太壓抑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聊天，所以才會選擇在這裡見面。”
侯小林點點頭，沉默片刻，又問：“你有沒有考慮過做其他職業？我認識一些律師朋友，或者……”他猶豫了一下，繼續說，“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律師朋友。”
張新宇愣了片刻，隨即搖了搖頭：“謝謝你的好意，我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那好吧。”侯小林頓了頓，“如果遇到困難，可聯繫我。”
張新宇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侯小林看向窗外，似乎陷入了思索之中。
張新宇忽然開口說道：“我想請你幫忙。”
“什麼？”侯小林轉過頭來看著她。
張新宇垂眸，輕聲說道：“幫我解決一樁案子。”
侯小林皺眉道：“我是個律師，並不擅長處理刑事案件。”
張新宇抬起頭，盯住他的雙眼，直截了當地說：“我想請你幫我打贏官司。”
侯小林愣了一下，隨即失笑道：“張小姐，你應該清楚我的職業。”
“但我想請你幫我打贏這場官司。”張新宇的語氣異常堅定，“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侯小林笑笑，“可是這種官司不歸我管啊。”
張新宇從包包裡掏出幾張照片遞給他，“這是我從網上搜集到的材料，請你看一下。”
侯小林將照片一一翻開，神情越來越凝重。
照片拍攝於十五年前。畫質非常模糊，連背景都辨別不清。照片上有三個人，兩男一女，都穿著西裝。其中一個戴金絲眼鏡，留著長髮，看起來像是律師。另一個男人剃著光頭，穿著牛仔褲，帶著墨鏡，看不清臉。剩下的女孩著校服裙，扎著雙馬尾辮。
張新宇說：“這三位，是我在一個月前偶爾拍到的。”
侯小林看了一會兒，緩緩道：“我記得你。”
張新宇驚訝道：“您真的記得我？”
侯小林笑著說：“你當時在我們法院實習對吧？”
張新宇點點頭：“是的。您是我的導師。”
侯小林說：“那就對了。”
張新宇疑惑道：“我當時犯錯誤被辭退了。”
侯小林說：“因為你偷拍到了不該拍的東西。”
張新宇立刻緊張起來：“什麼東西？”
侯小林指著照片上的兩男一女，“他們都是你的領導。”
張新宇吃了一驚，“什麼？”
侯小林耐心地解釋：“這兩男一女曾經是你們法院的副院長，後來調到監察廳做了高級顧問。我記得這位男士姓許，叫許志誠，對嗎？他妻子是個護士。女孩子叫陳曉梅，她丈夫叫陳志傑。”
張新宇睜大了眼睛。
侯小林說：“你的領導在辦案的時候與一群恐怖分子發生了衝突，他們殺死了許志誠和他的妻子陳曉梅，並把他們屍體埋進了花園裡。”
張新宇震驚地瞪大了雙眼，“這怎麼可能！”
侯小林平靜地說：“這件事我已經查證過了。確有此事。而且許志誠和陳曉梅的屍體現在就停放在你們監察廳門口的花壇邊上。”
張新宇身子晃了一晃，扶著桌沿勉強站穩。她喃喃自語道：“怎麼會這樣？他們……他們……”
“他們罪有應得。”侯小林冷漠地說道，“我們法庭已經宣判了他們死亡。陳曉梅是在警察趕去之前被害的。”
張新宇捂住嘴巴，眼淚滾落下來，哽咽道：“許院長和陳醫生明明很溫柔的，怎麼會做這種事情呢……”
侯小林嘆息了一聲：“我也希望他們是被冤枉的。但這世界上的冤假錯案太多了，根本無法絕。”
張新宇痛哭起來：“許院長和陳醫生都是好人，他們為什麼要遭受這種報復？”
侯小林安慰道：“你先別傷心。這只是我個人的猜測，還需要再進一步證實。”
“我相信您。”張新宇抬起頭來，眼圈紅紅的，“我聽說您最近在追查一宗兇手懸賞數百萬的命案，如果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吩咐。”
“謝謝。”侯小林微微一笑。
“還有……”張新宇咬咬牙，說道，“我覺得我們可以繼續合作。”
“哦？”侯小林挑挑眉。
“我知道您一直想破獲那個案子，可惜一直找不到證據。”張新宇說，“如果我能夠提供關鍵線索，或許能夠幫助你們抓住兇手。”
侯小林略顯詫異：“你有證據？”
張新宇搖了搖頭：“沒有。”
侯小林說：“但是我相信你的話。”
張新宇鬆了口氣，說：“我可以把我掌握的線索告訴您，但是您必須保證我的安全。”
侯小林說：“當然。你放心，我們是守法的法官，一定不會濫用私刑。”
張新宇把案子的前因後果娓娓道來，說完後她忐忑不安地盯著侯小林。
“你說你是在法庭上拍到的照片？”侯小林沉思道，“難道你們法院內有人參加了謀殺案？”
“嗯，我們法院有一名副院長，姓林。他當時在場，並向警方舉報了他。”
“那麼，你知道他家在哪裡嗎？”侯小林問道，“如果知道的話，我可以派警察暗訪一下。”
“我不知道。”張新宇說，“但是我知道他的電話號碼。”
侯小林說：“你打給他。”
張新宇拿出手機撥通號碼後遞給侯小林，侯小林說：“我跟他說幾句話。”
侯小林接過電話：“喂，林副院長，是我。我是侯小林。”
林副院長說：“侯檢，有什麼事嗎？”
侯小林說：“林副院長，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林副院長說：“您說。”
“我剛才看見了一份案卷，上面有一個叫許志誠的犯罪嫌疑人。我想跟你核實一下他的身份，如果可以的話麻煩你告訴我地址。”
林副院長遲疑了片刻說：“抱歉侯檢，我不清楚他的具體情況，我們只是按規矩辦事。”
“我理解。”侯小林說，“這樣吧，我給你留一張紙條，你拿到我的郵箱，然後給我打電話。”
掛斷電話後，張新宇緊張地問：“侯檢，您真的能找到他嗎？”
“應該沒問題。”侯小林微微笑道，“你等消息就行。”
侯小林又給李玉陽打電話，李玉陽聽完之後答應立刻安排人去查許志誠的資料，隨後他對侯小林表示感激，並且承諾會盡快把結果送到他手上。
張新宇說：“您放心，我爸爸會配合調查的。”
晚餐過後，兩個人回了房間休息。
張新宇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侯小林坐在旁邊的沙發上處理郵件。張新宇問：“侯檢，您現在有什麼計劃？”
侯小林停止敲擊電腦，說：“我準備從許志誠入手。”
“您的意思是？”
侯小林說：“既然我們的目標是許志誠，那麼首先應該搞清楚他的動向。許志誠是否有仇家？是否與其他人有過節？他在社交網絡上是否有過敏感言論？”
“這些倒都有。”張新宇說，“他是個比較高傲的人，不喜歡與人來往。他有一個兒子，叫做許志哲。”
“那孩子是他的軟肋。”侯小林篤定地說，“他肯定非常愛他的兒子。”
張新宇皺眉說：“可是他的妻子卻死於車禍。”
“這很奇怪嗎？”侯小林反問，“一般來說，車禍發生之後，父母都會選擇把兒子留在身邊撫養。但是這個許志誠並未這樣做，他甚至連自己的妻子也拋棄了，帶走了兒子，可見這個人是麼冷酷無情。而且我注意到，在許志誠失蹤前，曾和另一個女人有過親密接觸。”
張新宇吃驚地睜圓雙眸：“難道他……”
侯小林輕蔑地一笑：“所以說，他的軟肋太明顯了。”
張新宇點了點頭，突然又問：“如果……如果我能提供更多線索呢？”
侯小林看著她說：“你能提供什麼線索？”
張新宇說：“我能告訴您許志誠最近都在和誰聯繫。”
“是嗎？”侯小林挑起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張新宇說：“他最近一直在和一位律師見面。我還聽別人提起過這個人，好像是某個著名大律師。”
“是嗎？”侯小林若有所思地說，“原來他和律師關係匪淺啊！”
張新宇低聲說：“我懷疑這位律師很有可能是他們幕後指使者，或者是他僱傭的私人偵探。他們為了掩蓋犯罪證據，一定會想辦法銷燬所有痕跡。”
侯小林站起身，走到窗戶前俯瞰夜景。他問：“你知道這個律師是誰嗎？”
張新宇說：“我聽說過他的名字，好像姓陳，具體叫什麼名字不太清楚。”
侯小林點點頭，轉過身說：“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信息。我們先分析一下他們為什麼殺害你母親吧。”
“嗯。”張新宇坐起來說，“我覺得是因為他們怕被追究刑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