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8章 有些錯不是錯
趙濤笑了笑，說：“我運氣比較好。”
張新成搖了搖頭，“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是啊。”趙濤深有體會地說。
“你畢業之後，打算做什麼呢？”張新成問。
“先把博士讀完再說。”趙濤說。
“如果你不想繼續留校教課，那我建議你選擇科技院或者醫藥院。”張新成認真地說，“我覺得那兩所院校的研究機構更適合你。”
“我知道。”趙濤輕輕嘆息了一聲，“但是我不願意。我不願意放棄我熱愛的科技事業。”
“哦，為什麼？”張新成好奇地問。
“因為它能夠幫助我，讓我擁有無限的靈感。”趙濤說，“我希望有更多的人像我一樣，能夠在我的領域內創造出偉大的成績。”
張新成沉默片刻，說：“你有理想。”
“我從小就有。”趙濤喝了口水，說，“我爸媽都很支持我的夢想。”
“但是現在你的夢想已經破滅了。”張新成淡淡地說，“你應該換一條路走。”
趙濤愣了愣神，“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父親的病情，你應該清楚。”張新成說，“你不應該把精力浪費在他的病情上。”
“我……”趙濤語塞了半晌，才說，“他是我的家人。”
“你有兄弟姐妹嗎？”張新成平靜地問。
趙濤苦澀一笑：“沒有。”
“那就是了。”張新成說，“你有親人，卻沒有兄弟姐妹。你不應該浪費精力在父母的病情上，你可以去追求別的夢想。”
趙濤又沉默了一陣，忽然抬眼看向張新成：“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兄弟姐妹？”
張新成愣了愣，旋即明白過來，笑了笑，說：“我猜的，你不信？”
“你猜的不準。”趙濤坦然道。
“哦？那你說說看。”張新成饒有興趣地說，“我猜你沒有兄弟姐妹，那是因為……”張新成停頓了一下，微笑著問，“你父母有孩子嗎？”
趙濤點點頭，說：“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
“那他們現在在哪裡？”張新成問。
趙濤搖搖頭，臉色黯然下去：“早逝了。”
張新成驚訝地張大嘴巴，“怎麼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趙濤說，“我只記得七八歲的時候，父母出車禍死亡。後來我跟著爺爺奶奶住進了福利院。我的叔叔嬸嬸，表姐堂妹們，都結婚嫁人了，唯獨生下我一個人。他們對我並不好，甚至欺壓我。我每天被逼著背單詞，讀報告，做各種手術。”趙濤低下頭，用手指摩挲著玻璃杯邊緣，“我恨透了自己的命運。”
“那你恨他們嗎？”張新成問。
“我當然恨他們。”趙濤咬牙切齒地說，“如果不是他們的冷暴力，我的爸爸媽媽不會離婚！”
“那你恨我嗎？”張新成問。
趙濤怔了怔，說：“我不太懂。”
張新成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你的爸爸媽媽是怎麼離婚的。”她看向窗外，喃喃地說，“那場車禍是因我而起的。”
“什麼？”趙濤愕然。
“二零四五年夏天，我在廣州拍戲的時候，突然暈倒，送往醫院搶救。”張新成說，“我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裡。護士說我失血過多，需要輸血。可是我根本不認識醫院的其他人，我只能求助於醫院的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帶我找到了急診室的值班護士，護士幫我聯繫了家屬。我爸媽趕到之前，我已經昏迷了三個小時。等我再次甦醒時，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趙濤聽得入神，忍不住插言問道：“然後呢？”
張新成轉過臉，定定地看著趙濤，緩慢地說：“我爸爸媽媽，是我在這世界上最後的親人。我原本以為我會見到他們，我滿懷期待地睜開了眼睛，但迎接我的不是爸爸媽媽，而是一群陌生人。他們告訴我，我的身份證丟失了，所以無法辦理身份證。我當然不相信，堅持讓他們給我找我的家人。但是，我失敗了。”
趙濤問道：“那些人說了謊話騙你，對不對？”
張新成點點頭，說：“我爸媽確實不是我的親生父母，但他們非常愛我。他們收養了我，教會了我許多東西，還供我上了大專。他們雖然沒有盡到父母的義務，但他們是真心愛我的。”
“那些人說他們騙你，你就相信了嗎？”趙濤問。
“我不是傻瓜。”張新成說，“他們騙不了我。我覺得他們是想害死我。”
“為什麼？”趙濤皺眉問。
“因為他們想拿走我的錢。”張新成說，“他們知道我爸媽去世了，留下的遺產全都歸我。他們要把我的財產據為己有。”
“為什麼？”趙濤不解。
“我剛畢業那幾年，他們借我的名義，偷稅漏稅。”張新成淡漠地說，“我爸媽在世的時候，他們還敢這麼做，我爸媽一死，他們膽子更大了。”
“他們為什麼要冒險？”趙濤問，“難道他們就不怕萬劫不復？”
“他們是賭徒。”張新成輕蔑地說，“他們從未考慮過風險。”
“你打算怎麼辦？”趙濤緊緊盯著張新成的眼睛。
“先找到他們的財產再說吧。”張新成平靜地說，“我要讓他們嚐嚐坐牢的滋味，讓他們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你打算怎麼做？”趙濤又追問道。
張新成說：“你想知道我會做什麼？”
趙濤沉默著。
張新成笑了笑，說：“我要把他們告上法庭，我要把他們的醜惡行徑曝光，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們是一夥詐騙犯！”
趙濤吃驚地瞪圓雙眼。
“別擔心。”張新成溫柔地說，“我不會把他們告上法庭。我不想連累我爸媽。”她抬起右手撫摸著左腕的手鍊，說，“我會找到他們，我會告訴他們，我願意把爸媽的遺產捐出去，換成錢，分給貧困山村裡的孩子。我還會給我爸媽立碑，告訴他們我很孝順。”
“謝謝。”趙濤由衷地感激。他沒想到，張新成竟然會想到用這種方式處置那些人渣。
“我不會把他們告上法庭。”張新成說，“但我會和他們鬥。”她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思索，“我要利用這段時間，把他們所有人都揪出來，一網打盡！”
“你準備怎麼做？”
“我會跟警察合作，抓捕犯罪團伙首腦。”
趙濤震驚不已，脫口而出：“你瘋了嗎？”
張新成說：“我清楚我在做什麼。”她看著趙濤，語氣平靜，卻透著決絕與堅毅，“如果我選擇逃避懲罰，我也會被釘上恥辱柱。我會揹負上‘忘恩負義’、‘忘記初衷’的罵名，一輩子良心不安。我不會這麼做。我必須勇敢地站出來，承擔應該承擔的後果。”
趙濤說：“你這是犯法啊！”
“我並不是一定要把這件事鬧到法庭上，才能達到效果。”張新成說，“但是我一定要讓那些騙我的人付出代價。”
“那些人……”趙濤遲疑著，“他們騙你什麼了？”
“他們騙我……”張新成頓了頓，說，“他們騙我說……我爸媽是車禍去世的，其實是癌症晚期……”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只剩下抽泣。
“我……我聽我叔叔說過……可是……可是我不太敢相信。”趙濤說，“他們怎麼敢這麼編造呢？”
“因為他們怕我報復他們。他們擔心我找他們算賬。我現在想起來了，我之前曾經懷疑過，我爸媽去世的那一年，是我最痛苦的一年。我整夜整夜睡不著，總夢見爸媽向我伸出手，讓我救他們……我甚至夢見他們在哭，在喊冤屈……我嚇醒了，才發現是夢境。我恨他們，恨他們拋棄了我。我當然也恨自己，為什麼不早點認清他們的真面目？”張新成捂住臉，痛哭失聲，“我每次想起來，就無比愧疚、自責，我對他們太不夠好，太不稱職了……我明白他們為什麼騙我……他們就是想逼我妥協，他們根本就不愛我爸媽，他們只愛錢……”
趙濤握住她冰涼的手掌，嘆息一聲，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你會幫助我嗎？”張新成哽咽著問。
趙濤猶豫片刻，說：“我會努力幫你查清事情的真相，替你洗刷清白。”
“謝謝你……”張新成抱住趙濤，哭得傷心欲絕。
趙濤拍了拍她的背。張新成突然放開他，撲進他懷裡哭得更兇，邊哭邊說：“你知道嗎？我以前總覺得你特別虛偽，明明喜歡我，還裝出一副冷淡疏遠的模樣。直到這一刻，我才知道，原來你才是最值得託付終身的那一個……”
“別這樣……”趙濤摟著她顫抖的身體，“你還年輕，將來的路長著呢。”
張新成哭了好久，擦乾淚水，抬頭望著趙濤，神色變得鄭重而嚴肅，緩慢而堅定地說：“趙濤，我想讓我父母入土為安。”
趙濤愣怔了片刻，說：“好。”
張新成又說：“我想把我爸媽的骨灰帶走。”
趙濤皺眉沉吟片刻：“帶走骨灰……不容易吧？”
張新成笑了，說：“放心吧。”她從桌子底下拿出一份文件遞給趙濤。
“這是什麼？”趙濤狐疑地翻看著，“房屋證明？”
“對。”張新成說，“我在醫院附近買了一套兩居室的房子，把它賣掉，換成現金，足夠買幾個墓園了。”
“你是說……”趙濤倒吸一口涼氣，“把你父母葬在這裡？”
“嗯。”張新成點點頭，“我想把我爸媽的骨灰埋在這裡。他們家的墓園在城郊，離醫院挺遠的，而且……”
張新成猶豫著，沒有繼續往下說。
趙濤明白她的意思，張新成家是單親家庭，她從小受了很多委屈，所以一直希望父母都健康幸福。而且張新成家在醫院附近的墓園確實位置偏僻，周圍環境幽雅寧靜，非常適合養老。
張新成說：“趙濤，我知道，讓你陪我去挖墳掘墓不符合法律程序。可是，我現在除了你，已經沒辦法再相信別人了。”
趙濤沉默半晌，說：“好吧。我陪你去。”
張新成欣慰地說：“謝謝你。”她又露出笑容，溫柔地撫摸趙濤的臉龐，說，“等把我爸媽的事情解決了，他們就結婚。”
趙濤點點頭，眼眶微微泛紅。張新成捧住他的臉，深深印下一個熱烈的親暱的擁抱。
傍晚時分，趙濤和張新成一起驅車前往墓園，準備挖墳掘墓。墓園距離醫院並不遠，步行十五分鐘左右就到了，但是墓園建築群密集，綠化極佳，環境清幽，很少有人來此遊玩。張新成提前打電話聯繫了墓園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告訴他們墓園已經停止營業，今天沒有人看守，他們隨時可以動手。
張新成和趙濤一起來到父母的墓碑前。
墓碑上是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三個人。其中兩名男士都穿西服，留著短寸，戴著眼鏡。另外一名男士則穿著便服，坐在輪椅上。
張新成蹲□，摘下帽子，擦拭著墓碑，低聲說：“爸，媽，我帶了一個朋友來拜祭你們。他叫趙濤，是我在警校的男朋友。你們看見了嗎？”
趙濤也跟著跪下，恭敬地磕了個頭。
“爸，媽，趙濤是個好孩子，他答應陪我一起來拜祭你們。”張新成轉頭對趙濤說，“你願意娶我嗎？”
趙濤沉默片刻，用誠摯的目光注視著張新成，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爸媽肯定會高興的。”張新成說完站起身，伸手握住趙濤的胳膊，拉著他站起來。趙濤順勢扶住了張新成，兩人牽手朝墓園外走去。
趙濤說：“我剛才問了墓園的負責人，這個月沒有人看守。咱們現在就動手吧。”
“好。”張新成點頭答應。
趙濤推著張新成走出墓園大門。張新成忽然頓住腳步，趙濤詫異地看向她：“怎麼了？”
“我想再跟我爸媽說兩句話。”張新成指指趙濤，“你先在旁邊等一下。”
趙濤只好鬆開她的手臂，退後幾步，站在路邊等候。
張新成走到父母的墓碑前，跪下來，輕聲說：“爸、媽，我帶趙濤來看你們了。他真的很優秀，我喜歡他。”
說到這裡，張新成扭頭看向趙濤，笑著說：“你快來，跟我爸媽說兩句。”
趙濤遲疑了一下，走了過來。張新成拉著他跪下來，替他磕了個響頭。
“叔叔、阿姨，我是趙濤。我是新成的男朋友。您二老如果泉下有知，請保佑新成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趙濤說。
張新成滿含感激地凝望著趙濤，嘴角浮出笑容，眼圈卻漸漸紅了。
趙濤拍拍她的肩膀：“好啦，咱們該走了。”
張新成擦擦眼睛，站起身，對趙濤說：“趙濤，他們走吧。”
張新成推著趙濤走出墓園，趙濤突然說：“新成，我想再給我父母燒點紙錢，你等我一會兒，很快就來。”
“那你快去快回啊。”
趙濤點點頭，轉身跑進墓園。
“喂！”張新成喊道，“記得拿傘啊！”
張新成撐著雨傘焦急地等待。趙濤拿了三瓶礦泉水，還拿了一包煙和火柴，一邊抽菸，一邊走到張新成面前。張新成皺眉問：“為什麼拿這些東西？”
“我怕你淋雨。”趙濤說。
“傻瓜，我是成年人了。”
趙濤笑了笑：“那我把火柴盒放在車裡，萬一你打雷呢？”
張新成無奈地嘆口氣：“那你趕緊把東西放好，別凍壞了。”
趙濤把裝著菸酒和火柴的袋子扔在副駕駛座位上，又繞回來，幫張新成把雨傘舉起來。
張新成笑嘻嘻地看著他：“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當然了，我不對你好對誰好？”趙濤說著，幫張新成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張新成上了車。
趙濤繞過車頭，上了駕駛座，關上車門。
“你開慢點。”張新成叮囑。
“放心。”趙濤啟動汽車，沿著寬闊的柏油馬路，緩慢地朝前駛去。
張新成靠在車窗上，雙手托腮，靜靜地欣賞沿途風景。
趙濤專注地開著車，時而瞥一眼張新成，臉上露出溫柔的微笑。
兩個人各懷心思，安靜地享受這難得的平靜。
過了許久，張新成突然開口：“趙濤……”
“嗯？”
“謝謝你。謝謝你願意陪我來看我爸媽。”
“不用謝。”
“但是……你可以考慮換一種方式陪我來看我爸媽嗎？比如，送花或者送禮品。”張新成說。
“哦。我明白了。”趙濤說，“你是擔心我買太貴重的禮品，嚇著叔叔阿姨吧？我懂了。”
張新成抿著嘴唇笑了笑。
趙濤說：“那好吧。那我就不買花和禮品了。我也沒錢買。”
“噗嗤！”張新成忍俊不禁地笑起來，“你怎麼這麼逗？”
“我說的是實話。”趙濤認真地說，“我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一直都在忙碌，根本沒有時間休息。我哪有錢去買禮物啊？”
張新成低著頭，不說話了。
趙濤停下車，轉身看著張新成，鄭重其事地說：“新成，你相信我。我不缺錢，也不需要討好誰。”
“我知道。所以我才希望你能用更簡單的方法來陪伴我的家人。”張新成抬起頭，目光堅毅地迎向趙濤，“雖然他們之間並非金錢至上，但是，這份情誼是無價的，他們應該珍惜它。”
趙濤愣住了，半晌才說：“你說的很對。是我想岔了。我明白了。我會用更簡單的方法去照顧你的家人。”
“嗯。”
趙濤發動引擎，繼續往前開。
張新成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你還沒吃飯呢。我請你吃午飯吧。”
“好啊。”
張新成叫了一家離她的家很近的餐廳，兩個人坐下。服務員遞給他們菜譜。張新成隨便點了兩個菜，就將菜譜交還給服務員。
“你點這麼多菜，咱倆肯定吃不完。”趙濤說。
“吃不完可以打包帶回家。”張新成說，“反正也是浪費。”
趙濤點點頭。張新成笑著說：“你現在越來越像個紳士了。”
趙濤搖搖頭：“我覺得自己還挺混蛋的。”
“我倒是覺得你挺善良的。”張新成說，“你剛剛不是告訴我了嘛，你不喜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只想做一個好醫生。這個理由足夠充分了吧？”
趙濤點點頭，端起杯子喝水。
“哎？你怎麼了？”張新成驚訝地看著趙濤。
“沒事。”趙濤掩飾地笑笑，“剛剛被嗆了一下。”
“呵呵。”張新成輕聲笑著，“你還真是一點兒變化都沒有啊。”
“我還有什麼變化？”
“就是……比以前更呆了。”張新成眨巴眨巴眼睛，“以前你特別聰明。”
趙濤苦澀地笑笑：“是嗎？”
“我覺得吧，你以前挺機靈的。”張新成說，“我跟你說，你別聽別人亂嚼舌根，我就不信了。他們說你笨你就笨？你這個人啊，就是死腦筋，不愛動腦筋，容易鑽牛角尖。”
“我……不是死腦筋。”趙濤解釋道。
“那你還有什麼？你說說看？”
趙濤沉默片刻，說：“我沒有想象中那麼聰明。我只是努力做自己能做的事情，把每一件事情都做到最好。”
“那就夠了！”張新成鼓勵地拍了拍趙濤的肩膀，“你要知道，人生活在世界上，除了賺錢養家，還要為自己的未來打算。你不能什麼都不計較，什麼都不圖。這樣活著太累了。”
趙濤垂著眼睛，淡淡地說：“是啊。所以我選擇當醫生，我想治病救人，積攢功德，讓我下輩子投胎成人，不再受苦。”
“我覺得這個夢想很好。你一定會做到的。”張新成說，“但是，你要記住，人生短暫，及時行樂，才能擁有美滿的生命。”
“我記住了。謝謝你。”
張新成又笑了，說：“別這麼嚴肅啦。咱倆認識多少年了，還用得著跟我見外？”
趙濤也露出笑意。
張新成問趙濤：“你現在有什麼煩惱？”
“沒有。”趙濤搖搖頭，“我只是在等待。”
“等待什麼？”張新成好奇地問。
“我在等一個機遇。”趙濤說，“我不知道這種等待會持續多久，或許只是幾秒鐘，或許是幾年。但是，不論結果如何，我都要盡全力去爭取，因為我想證明我沒有錯，我想做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嗯。”張新成點點頭，“我支持你。”
趙濤看著張新成，說：“謝謝你。”
張新成微笑，轉移話題說：“其實，我覺得你這段時間挺幸運的。”
“哦？”趙濤詫異地挑眉，“怎麼說？”
“你的妻子和孩子對你的態度都非常友好，而且，你現在是醫院的高級護士長了。”張新成笑道，“我聽人說，你的妻子是從醫科大畢業的，你丈夫是從事教育專業的。你們是同事吧？他對你肯定非常欣賞。”
趙濤笑了，說：“是的。她曾經是我的頂頭上司。她人很好，對我幫助也很多。”
“是嗎？”張新成說，“我以為你只是單純靠關係進入醫院的。原來你也是個醫術精湛的人啊。”
“你太抬舉我了。”趙濤謙虛地擺擺手，“我只是懂得一些急診的基礎操作。”
張新成笑笑：“你就別謙虛啦，我都聽說了。你在急診室工作，每天面對那麼多傷患，簡直是神仙一般的存在。”
“哈哈，哪裡哪裡。”趙濤謙遜地笑著，“我也沒做什麼。”
“你不需要做什麼。”張新成說，“你只要坐在那裡就好了，然後，有無數病人向你提供諮詢。”
“呃……”
“我說的不是形式上的諮詢。”張新成解釋說，“就像是他們聊天的內容一樣。”
“嗯。我知道。”趙濤說，“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兩人正閒談著，張新成忽然看到走廊盡頭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忙推了一下趙濤。趙濤回頭一看，愣住了。
趙母站在走廊盡頭，臉色慘白，渾身發抖，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趙濤慌忙起身，迎了過去：“媽！您怎麼來了？”
“小濤！”趙母撲進兒子懷裡，嚎啕大哭，“小濤！小濤啊！”
趙父嘆息一聲，背過身去抹眼淚。
“媽！媽！”趙濤安撫著母親激動的情緒，“我在這兒呢。您冷靜一點。”
張新成也跑過來勸慰道：“阿姨，您先消消火。他們送您去休息室休息一會兒吧。”
趙母卻緊抓著趙濤的衣服不放，哽咽著說：“小濤，你告訴媽媽，是不是你爸逼你離婚的？”
趙濤一怔，隨即搖搖頭：“不是。”
“真的？”
“真的。”
“那你為什麼不肯跟媽媽回家住？”趙母的語氣突然變得咄咄逼人，“你是不是嫌棄媽媽老了？嫌棄媽媽給不了你好的生活？”
“媽！我沒有嫌棄您的意思。”趙濤連忙說，“我只是覺得，我還年輕，應該留在醫院裡，把自己當成醫生，努力治癒更多的疾病。”
“可你爸爸……”趙母痛苦地閉上眼睛，說，“他逼我退休……逼我回去照顧你弟弟妹妹。”
“他沒有逼您。”趙濤說，“您不用聽信謠言。”
“小濤。”趙父沉默片刻，走了過來，說，“小濤，你媽媽也是擔心你。她是個善良的人，她從來都捨不得你受半點委屈。你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你應該知道，你爸爸不會害你。”
“可是爸，您知道我最討厭的是什麼嗎？”趙濤反問父親，“就是被脅迫！被威脅！被逼迫！您知道嗎？我想要的是自由，是平等！是尊嚴！可是您給我的，全是壓抑！”
“小濤……”
“如果您不喜歡我，我可以離開這座城堡，但請不要再利用我。”趙濤堅決地說，“我不是傻瓜，我能感受到您的偏見，所以我不願意待在這裡，但是我希望您能尊重我的選擇，尊重我的理想。”
趙父張了張嘴巴，竟然說不出話來。
趙濤看著父親，緩慢而又鄭重地說：“我愛這座城堡。它是屬於您的，也是屬於我的，您不必因此而對我產生偏見。我是您的兒子，我會永遠尊敬您，孝順您。”
他深吸口氣，繼續說：“您是這座城堡的掌舵人，您可以命令我，甚至驅趕我。但是您不能剝奪我對這座城堡的熱愛。我愛這座城堡，我也愛您。如果您願意承認這一點，我就留下來，和您共享這座城堡。”
“……”趙父似乎已經說不出話來。他只是低下頭，捂住臉，不停地搓揉著。
張新成拉住趙濤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刺激父親。她看了趙濤一眼，輕聲說：“趙濤，我覺得……你剛才這番話……其實是不合適的。”
趙濤一愣：“為什麼？”
“雖然你父親並沒有強制你離開醫院，但是你這麼直截了當地表達自己的觀念，很傷你父親的心。”張新成耐心地說，“你現在的立場非常尷尬，你父親需要你，你也需要他。如果你們鬧翻了，誰也別想好過。”
“可是……”
“你聽我說。”張新成打斷他的話，“你剛才那句‘您是這座城堡的掌舵人’，我覺得你說錯了。”
趙濤疑惑地看著她。
張新成微笑著指指趙濤身旁的椅子，說：“你不妨坐下來仔細聽聽我的分析。”
趙濤猶豫著坐了下來。
張新成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潤潤嗓子，說：“首先，你要搞清楚，你爸爸不是一個人在支撐整座城堡。你要做的，就是配合你爸爸的工作，把你的專業水平發揮出來。”
“是，我會的。”趙濤點頭。
“還有，他們都知道，你現在在醫療界擁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尤其是在骨科上，你絕對稱得上權威。所以，我相信，你一定能幫助醫院度過難關。”張新成頓了頓，說，“另外一點，你也許還不知道，在你昏迷期間，你們醫院已經和美林藥業展開聯手，準備攻克一種臨床試驗性抗癌藥品。”
趙濤聞言，不禁皺眉：“什麼抗癌藥？”
“據說叫‘白血病特效藥’，”張新成說，“是一家美林集團旗下的藥企研究出來的。美林藥業在全球範圍內擁有很高的知名度，是全世界排名前五百位的藥企之一。你也應該聽說過吧。”
“嗯。”趙濤點頭，“我曾經看過他們的報告，確實有幾味藥非常罕見，價格昂貴，很多患者根本無福消費。”
張新成微笑著說：“美林藥業的創始人，就是你爸爸的死黨之一。我聽說你爸爸跟美林藥業合作過很長時間，兩家關係非常密切。”
“這些我都知道。”趙濤說，“不過，我記得我昏迷的時候……”
“是啊，你昏迷之後，美林藥業找過你父親，希望他加盟。不過你父親拒絕了。他說自己已經答應了別人的邀約。”
“哦。”趙濤點點頭，“我明白了，這次聯合攻克白血病特效藥的事情，就是美林藥業的邀約。”
“沒錯。”張新成說，“你想想，你爸爸的朋友是什麼人呢？除了美林藥業，還有什麼人值得他冒險去參與呢？”
“這麼說，美林藥業的邀請函，確實落在我爸爸手上？”
張新成搖搖頭：“沒有。他只是提供了幾種比較珍稀的草藥。”
“我知道了。謝謝你。”
張新成嘆了口氣，說：“我只是希望，如果真有這樣一份榮耀，你也不必推辭，畢竟是你爸爸給予你的。”
趙濤點點頭，站起身來，說：“我先走了。”
“等一下！”
趙濤轉過身，卻見趙母從門外走進來。
“媽？”趙濤驚訝道，“你怎麼來了？”
趙母瞪他一眼，說：“不用你管，我是來問問新成，你爸爸最近的情況怎麼樣？”
“挺好的啊。”張新成答道。
“是嗎？”趙母狐疑地瞥她一眼，“那我問你，你跟趙濤談戀愛這段時間，我跟你爸爸怎麼說的？”
“……”張新成眨巴眨巴眼睛，看向趙濤。
“媽媽……”趙濤忙說，“你又問這些亂七八糟的幹嘛呀？”
“我哪兒亂七八糟了！”趙母厲聲說道，“這些天我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擔心你爸爸再犯病，擔心你被人欺負，擔心你們兩個鬧矛盾……你們兩個倒好，一個個都瞞著我，一個字都不肯說！”
“媽……他們……”趙濤語塞，看向張新成，“新成……”
“我……”張新成也為難地抿住嘴唇，不知道怎麼回答，索性低下頭。
“媽，”趙濤說，“您能不能別逼他們啊？”
“我怎麼逼你們了？”趙母怒火沖天地吼道，“你爸爸病成那個樣子，你們連我都不肯說，這不是騙我是什麼？新成可是女孩子，臉皮薄，你讓她怎麼跟我說？！”
張新成低著頭，咬住下唇，肩膀顫動，似乎受到極大的委屈。
“媽……”趙濤看向趙母，“我爸爸他……他們也是怕您傷心……”
“你爸爸病成這樣，我傷心什麼？”趙母冷冷地反駁，“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夠互相體諒而已。你爸爸這次住院，花了多少錢你知道嗎？光是治療費就是六位數！他們哪裡拿得出來這筆錢？！”
“對不起，媽。”趙濤歉疚地垂下眼簾。
“你還知道對不起我！”趙母恨鐵不成鋼地指著趙濤，“我和你爸把所有的積蓄都交給你了，結果你做了什麼？！你跟別的女孩子勾搭上了？！你爸剛才差點因此送命！這就是你想要的？！”
“阿姨，您別激動，千萬別急。”張新成輕聲安慰趙母，柔聲細語，溫婉賢淑。
“哎呦，瞧瞧你現在這副模樣，簡直像朵盛放的水仙花一樣嬌嫩！”趙母惡狠狠地罵道，“你這副假惺惺的樣子，我真是越看越討厭！”
張新成咬住嘴唇，泫然欲泣。
“我警告你，新城！”趙母嚴肅地盯著她的眼睛，“你要是敢打趙家的主意，我就跟你拼命！”
“阿姨，”張新成忍無可忍地抬起頭來，紅著眼眶說，“你誤會了！趙濤不是我的男朋友！我跟他是清白的！我喜歡的是趙濤！不信你可以查我微博！我從來都不發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只是很感激他對我的幫助，並不是……”
“你閉嘴！”趙母喝止她，“不許你汙衊我兒子！他怎麼樣我心裡清楚得很！他要真喜歡你，早就把你娶回家了！輪到你在這兒胡攪蠻纏？！”
“我不是這個意思……”張新成淚水漣漣。
“你是什麼意思？”趙母憤憤不平地說，“你明知道趙濤喜歡你，還跟他曖昧不清？你到底是存心害他，還是純粹為了引誘他？！”
“我沒有！”張新成哭著說，“我真的是很感激他！我跟他之間根本沒什麼關係！你們憑什麼冤枉我！”
“沒什麼關係你為什麼跟他住在一起？！”
“我住酒店是為了賺錢，我是為了給自己買房子！我沒有跟他住一塊兒！”
“賺錢？你一個女孩子，去酒吧當服務員，掙得了錢嗎？！”
“我不需要你管！”張新成流著淚喊道，“我賺得了錢！我可以養活我自己！”
“你——你真是個白眼狼！”趙母怒斥道，“我兒子哪裡配不上你了？你竟然敢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