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7章 侯家後繼者
“我怎麼了？”柳婷婷的眼眶瞬間泛紅，眼淚在眼圈裡晃盪著，“你剛剛想對我做什麼？”
侯濤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柳婷婷哭泣道：“侯濤，我告訴過你，我討厭男生碰我。”她用袖子擦拭了一把臉，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道，“現在，請你立刻離開我的視線範圍內。”
侯濤怔怔地望著她：“我……”
柳婷婷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眸光清冷而決絕，語速緩慢而堅定：“侯濤，從今天開始，你是死是活與我無關。”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轉身跑進了樓梯間。
侯濤呆呆地站在原地，耳朵嗡嗡響，他根本無法相信，柳婷婷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他甚至都忘記了去挽留。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既憤懣又悲傷，更多的是委屈。
“婷婷，我……”他喃喃喊了一聲，想追上去，但邁出的腳步卻像灌了鉛一般沉重。
侯濤站在原地許久，才恍然醒悟，他竟連她叫什麼名字都忘了。
他轉頭向四周尋找，試圖找出柳婷婷的身影。然而偌大的校園內，哪裡還能找到她。侯濤失神地站在原地，彷彿靈臺突然變成了一團漿糊，思維停止了運轉，所有的感官都凝固在了那一剎那。
侯濤低下頭，苦澀的感覺充斥著喉嚨，他哽咽了一下，艱難地嚥下了一口唾沫，轉身跑回教室。
侯濤趴在桌上，眼角溢出了滾燙的淚水，他緊咬牙齒，努力剋制住自己的抽噎，可是他忍不住。
侯濤覺得自己就像一條喪家之犬，狼狽地躲藏在黑暗之中，不敢讓任何人知曉。他怕自己哭出聲，怕自己崩潰。
這世界上，恐怕只有他一個人明白，自己到底愛不愛柳婷婷。
他們認識的時間短暫，交往的時間也不長，他們在一起僅僅三週，可他卻已經習慣了每晚都聽到她的腳步聲。她每天都會給他帶早餐，她會跟他分享一些瑣碎的小事，她會幫助他處理雜務，她會照顧他，她甚至還會安慰他，鼓勵他。
她總會把他照顧得妥帖舒適，不管是衣服還是吃食，她總是替他準備好了，等他吃完飯，便會收拾得乾淨利落，把垃圾扔到門衛室裡，而後輕盈地跳躍幾下，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侯濤知道自己是喜歡她的。因為她真誠而善良，雖然偶爾脾氣暴躁些，但她對朋友真的非常慷慨大方，她不論遇到什麼麻煩都會幫忙解決，而自己，也願意為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柳婷婷曾經問過侯濤，是否愛過她。
其實那時，侯濤對柳婷婷的感情尚未萌芽，但當柳婷婷問及此問題的時候，侯濤的確是毫不猶豫地點頭承認了。
他愛柳婷婷，很愛很愛，他希望能夠和她共度一輩子。
可現在，侯濤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她是那樣美麗動人，她是那樣優秀而溫柔，她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似乎都散發著一股令人陶醉的魅惑。她總是穿著漂亮的裙子，化著精緻的妝容，走路都會帶風，彷彿全世界的人，包括侯濤都是她的陪襯。侯濤看到她的時候，會感到莫名地興奮，他甚至能在她的眼中看到一片星河。
侯濤曾經羨慕嫉妒恨過，他不明白，憑什麼她能擁有這樣璀璨奪目的眼神。
直到那一刻，他忽然懂了。
她並不是不會流淚，也不是不會脆弱。
只不過，以前她不屑於展示自己的脆弱罷了。
侯濤想起了昨天，兩人坐在咖啡廳喝咖啡時，柳婷婷的情緒就一直不高漲。
侯濤猜測她大概是因為被同事批評了吧，畢竟她剛入行的時候表現太糟糕了，同事們肯定會說些難聽的話。
侯濤嘆了口氣，他想，柳婷婷應該會很快振作起來的。
果然，侯濤第二天放課之後，就見柳婷婷捧著一堆東西，匆匆忙忙地趕來，對他露出一絲甜蜜的微笑：“我送你回家吧。”
侯濤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柳婷婷估計是特意買了禮品來賠罪呢！
柳婷婷臉頰微紅，有些害羞地垂首道：“我……我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麼……我就……我就選了一點……你別嫌棄啊……”
侯濤的心頓時融化了，他急切地抓住柳婷婷的胳膊，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他的聲音顫抖著：“婷婷，謝謝你……”
柳婷婷眨巴著眼睛，抿唇淺笑道：“謝什麼呀。我不是說過嗎，你救了我，是我欠你的。”
侯濤握著柳婷婷纖細白皙的手掌，用指腹摩挲著她的手背：“可是……你已經補償我很多了。你還記得嗎，在車禍的那天晚上，你給我打電話，你問我餓不餓，你說要請我吃飯，那天晚上，我就再也忘不掉了。”
柳婷婷的眼眶溼潤了：“我也忘不掉。”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平復了一下心情，才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是我保證，今後絕不會再出現類似的事情了。”
侯濤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柳婷婷拿出手絹，擦拭著侯濤臉上的淚痕：“我們快回去吧，爸媽他們該等急了。”
侯濤嗯了一聲，牽起柳婷婷的手。他們慢悠悠地向校門口走去。
柳婷婷問侯濤：“最近怎麼樣？在醫院裡累不累？”
侯濤答：“挺辛苦的，每天做檢查，每天睡覺前還要讀報紙。”
柳婷婷關懷地問：“你還習慣嗎？如果不習慣，就申請調休吧。”
侯濤搖搖頭：“我已經習慣了。”
柳婷婷停下腳步，轉身凝視著侯濤，語氣認真地說：“侯濤，我希望你能儘快成為一個優秀的醫生。這個世界上有許許多多的疾病需要治療，你必須努力。”
侯濤抬起頭，迎視著她認真嚴肅的雙眸：“好。我會努力的。”
柳婷婷笑道：“那我先回去啦，改天再聊。”
侯濤拉住她的胳膊，輕輕晃了晃：“婷婷，你留下來陪我吧，好嗎？”
柳婷婷無奈地笑道：“傻瓜，我不是一直在陪你嘛。”
侯濤低下頭，喃喃說道：“那不一樣，婷婷，你已經很久沒跟我一起吃飯了。”
柳婷婷笑著捏了捏他的鼻尖，說：“你這是在怪我咯？”
侯濤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我怎麼敢怪你呢？”
柳婷婷嗔怒地瞪了他一眼：“那你還叫我留下來陪你？”
侯濤笑嘻嘻地抱住了柳婷婷的腰肢：“我就是喜歡和你膩在一起啊！”
柳婷婷伸手推開侯濤，嬌俏地說：“好了，你乖一點啦。我回去還要工作呢。”
侯濤失落地耷拉著腦袋：“那好吧。”
侯濤把柳婷婷送到樓下，依依不捨地鬆開手，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單元門內，他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當他回到家裡的時候，母親張蘭香正坐在沙發上等他。
張蘭香看到兒子回來了，立刻站起身迎上去：“阿濤，你回來啦？怎麼樣？婷婷她還好吧？”
侯濤換下鞋，淡淡地答道：“沒什麼事，媽，你別太擔心了。”
“哦，沒事就好。”張蘭香點點頭，“我早就說過，她這種從農村出來的姑娘，哪懂咱們城裡人的規矩呀，你以後少搭理她就行了。你看看她，都把自己搞成啥樣了？”
侯濤冷淡地說：“我不想提這件事。”
張蘭香被噎了一下：“我不是怕你受委屈嘛。”
“我沒覺得委屈。”侯濤坐下，喝了一杯水，繼續說，“婷婷她很好，你不要亂猜測。”
張蘭香嘆了口氣：“你就是太善良了。”
“我不是善良，而是相信她。”侯濤解釋道，“她只是不明白咱們城裡人的規矩。我覺得，她應該比咱們更清楚，什麼是真正的貴族教育，什麼是真正的階級差異。所謂的高貴血統，並非是與生俱來的東西，它更像是一套完整的規則體系，而不僅僅只是某些人自詡高貴的品質。”
張蘭香不屑地哼了一聲：“我看她就是沒見識，根本不懂得什麼叫‘階級’。”
“媽，你錯了。”侯濤搖搖頭，“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的要殘酷百倍。我們只是一群井底之蛙，看不到更寬廣的世界，卻妄圖揣測一個井底的人類。這是愚蠢的。”
張蘭香撇嘴道：“我承認你說得對，可是你也別忘了，我們都是農民出身，農村的人不都是這樣嗎？他們沒讀過幾天書，沒什麼見識，又沒有錢財傍身，就算進了城，又能混成什麼樣呢？還不是跟農民一樣窮困潦倒，靠天吃飯。”
侯濤皺眉說：“你說得沒錯，可是婷婷跟我們不一樣。她父母都是醫生，她是在城裡長大的。而且她現在已經畢業了。她將來肯定要獨立生活，自食其力，絕不會像你說的那樣，靠別人施捨。”
“你……你怎麼幫她說話？”張蘭香憤恨地咬牙切齒，“我告訴你，她是絕對配不上你的！我堅決反對她嫁給你！”
侯濤耐著性子說：“媽，你誤會了，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倆是兩個世界的人。如果我娶她，就是破壞別人原有的家庭，我做不出來。”
“可是她不配擁有愛情！”張蘭香大喊，“我不允許她踏入咱們家半步！”
“媽，您為什麼總是用這個觀念衡量感情呢？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每一段感情都存在價值，都有意義。婷婷和我之間的愛情雖然短暫，但是我願意珍惜。”
“她憑什麼珍惜？她不過是個農村出身的窮丫頭罷了。你和她在一起，簡直就是糟蹋自己！”
侯濤微微蹙眉：“我覺得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
“你……你竟然幫著她頂撞我！我養了你二十多年，還抵不上她這三年的陪伴！”張蘭香哭泣起來，指著侯濤罵道，“你這個白眼狼！我打死你！”
侯濤趕緊躲閃，避免被張蘭香的巴掌擊中。張蘭香追了半天，沒能碰到侯濤一片衣角。她停止動作，癱軟在地上，嚎啕大哭：“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沒想到你竟然幫著外人欺負我！”
侯濤嘆了口氣，扶住張蘭香：“媽，你聽我說。我知道你疼我，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尊重婷婷，不要因為她的出身，輕視她。你剛才的言論是非常偏激的，你不該那麼說婷婷。”
張蘭香掙扎著坐起來，抹著淚說：“我怎麼可能不尊重她呢？她可是救過我兒子的命啊！”
侯濤沉默著，沒再勸解。張蘭香說得不無道理。她是自己的母親，她對自己有恩，自己確實不該因為她對婷婷的態度而責怪她。
但是，他仍然無法忍受她說出那些侮辱婷婷的話語。
侯濤站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張蘭香叫住他，“你去哪兒？”
“我想去找婷婷談談。”
“你不要去找她了。”張蘭香說，“她現在正煩著呢，你千萬不要惹她生氣。”
侯濤問：“為什麼？”
張蘭香遲疑著說：“她今天跟李先生吵架了。”
“李先生？”侯濤驚訝道，“難道是李浩宇？”
張蘭香點點頭。
“他……為什麼會跟婷婷吵架？”
張蘭香嘆了口氣，說：“你爸昨天晚上喝醉了酒，跟婷婷提起她的身份，說她不配嫁給你。結果你猜怎麼著？婷婷當時就炸了，跟你爸大吵一頓，揚言不嫁你了！我跟你爸說，她要走就走，以後別回來，反正她也不喜歡我們家……”張蘭香越說越委屈，“她從前從來不會對我們兇的。唉……我們真是造孽了。我看她心思單純，想著給她找個穩妥的人家，哪知道竟然遇上你這個白眼狼……”
“媽……”侯濤急忙安慰道，“我不會嫌棄婷婷的，你相信我。她是個善良的姑娘，只不過一時想岔了，所以才會那麼生氣。你放心吧，我會慢慢教育她的。”
“你要是能改掉那臭脾氣，我也就不操心了。”張蘭香嘆息道，“我最怕的是你一輩子這副脾氣。”
侯濤笑道：“我不是還有你嘛。你就替我照顧婷婷唄。”
張蘭香瞪了侯濤一眼：“你少貧嘴！我告訴你，婷婷的婚事我說了算，你休想插手。她要是敢走，你就跟我斷絕關係！”
侯濤笑眯眯地說：“好啦好啦，知道了。那我去找婷婷。”
侯濤推門進屋，柳婷婷正靠在床邊擦眼淚。
侯濤拿紙巾替她拭了拭眼睛：“你哭了？”
柳婷婷低聲啜泣道：“我沒想到阿姨會這麼討厭我。”
侯濤說：“她也是擔心你吃虧。”
柳婷婷搖搖頭，說：“其實阿姨也是為你好，不然你也不會這麼快就答應跟她見面。可是我沒想到她會那麼排斥我。”
“她只是一時轉變不過來。”侯濤柔聲安慰她，“我明天帶你去買幾套新衣服，順便給她挑個禮物。我相信她很快就能接納你的。”
柳婷婷點點頭。侯濤摟住她的肩膀說：“早點睡吧，明天早點起來。”
“嗯。”柳婷婷依偎進侯濤懷裡，兩個人靜靜躺了一會兒，忽然又說，“你說，阿姨是不是因為太愛你，所以才那麼討厭我？”
侯濤愣了一下：“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覺得她是在乎你的感受。”柳婷婷抬眸注視著他，神情黯淡下來，“如果她是個不愛你的人，就根本不會考慮這些事了。”
侯濤將柳婷婷抱得更緊，溫柔地撫摸她烏黑的長髮。柳婷婷靠在他胸膛上，喃喃地說：“你說，阿姨會喜歡我嗎？我怕她會覺得我不懂事……”
“傻瓜。”侯濤輕拍著她的脊背，柔聲說，“我媽媽很疼我，只要我喜歡，她都會接受的。”
柳婷婷仰起臉看著他：“我是不是太笨了？”
“沒有。”侯濤捧著她的臉，鄭重其事地說，“你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女孩兒，你只是缺乏足夠的耐心罷了。”
柳婷婷破涕為笑，埋首在侯濤懷中，用力嗅著他身上特有的清爽氣味。
侯濤把柳婷婷送回房間，囑咐她早點睡。柳婷婷洗漱完畢之後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她不禁捫心自問：難道我做錯了？我只是希望和你在一起，不需要太多錢財，也不想讓你有壓力。但是你媽媽好像很討厭我。
侯濤回到房間的時候已經凌晨兩點半。柳婷婷聽見響動立刻爬了起來，跑過來給侯濤倒水。侯濤笑道：“不用這麼麻煩，我自己來就行了。”
柳婷婷說：“我幫你洗澡吧？”
侯濤微微一怔。柳婷婷羞澀地垂下臉：“我看你身上都髒了。”
侯濤失笑，拉著柳婷婷坐在床沿上，說：“好啊，你幫我脫衣服吧。”
柳婷婷紅著臉點點頭，伸出雙手解開他襯衫的紐扣。
“你的脖子……”侯濤盯著她的鎖骨說，“是怎麼回事？”
柳婷婷低聲說：“我……我今晚吃飯的時候不小心撞到桌角了。”
“傷到骨頭了嗎？”侯濤問。
柳婷婷連忙擺手：“沒有，沒有，不嚴重。”
“那我們先塗藥膏，再換件睡袍。”
“嗯！”柳婷婷點點頭。
侯濤打開抽屜拿藥膏。柳婷婷突然說：“別抹藥了，明天再說吧。”
侯濤詫異地看向她：“怎麼了？”
柳婷婷咬了咬牙，鼓起勇氣說：“反正你也不喜歡塗藥。”
侯濤忍俊不禁，把手放在她腦袋上揉亂：“胡鬧。”
柳婷婷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心跳加速。
“我去洗澡了，乖乖等我。”侯濤親暱地捏捏柳婷婷的鼻樑，“別忘記蓋被子。”
“嗯！”
侯濤洗完澡穿著浴袍從衛生間裡出來，柳婷婷還維持剛才的姿勢站在床前，雙頰緋紅，目光含春。
侯濤疑惑地走過去：“你怎麼還不睡？”
柳婷婷抬眸看著侯濤，眼圈微紅，似乎有淚花閃爍：“我……我……”
侯濤俯下身子在她唇上印下一個淺淺的親親，柔聲說：“怎麼了？我陪你說話。”
柳婷婷低著頭，支吾了許久才說：“侯濤，我想和你結婚。”
“什麼？”
柳婷婷鼓足勇氣說：“我想嫁給你。”
侯濤怔忪片刻，忽然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把柳婷婷緊緊擁入懷裡：“你真的願意嫁給我？！”
柳婷婷點點頭，羞赧地把頭靠在侯濤的肩膀上：“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突然，可是我……我真的好喜歡你。”
“不突然，我求之不得。”侯濤激動極了，把柳婷婷按倒在床上，迫切地說，“咱們現在就舉辦儀式吧。”
柳婷婷慌張地推拒他：“不要。我……我還沒準備好呢！”
侯濤急促地喘息著：“那你什麼時候才準備好？”
柳婷婷抿著嘴巴，害羞地搖頭：“我……我……我不知道……”
侯濤嘆口氣，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長髮：“我不勉強你，你慢慢考慮。但是我想提醒你的是，這件事越快決定越好。我們都不想拖太久。如果你覺得還不穩妥，我們可以先交往，試著相處一段時間，等你覺得合適了再談結婚的事。”
柳婷婷愣住了：“你……你不嫌棄我嗎？”
“我當然不嫌棄。”侯濤笑眯眯地說，“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不是你的家庭。”
“可是，我……”
侯濤握住柳婷婷的手腕，認真地注視著她：“婷婷，這些話你應該聽我說過很多遍了。你要記住，無論發生什麼，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都改變不了我愛你的感覺。我喜歡你這個人，而並非你的家世背景，或者說你的美貌。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漂亮的女孩子太多了，我沒有必要因此去迎娶一個比我更漂亮的女孩。你明白嗎？”
“可是……”柳婷婷欲言又止，最後輕輕點點頭。
侯濤捧住柳婷婷的臉，認真地說：“所以，請你相信我。我絕不會拋棄你，哪怕你一輩子不會離開我。”
柳婷婷深吸了一口氣，抱住了侯濤，哽咽道：“侯濤，謝謝你。”
侯濤拍拍她的背，笑著說：“傻丫頭，跟我還用得著這麼見外？”
兩人又膩歪了一陣，便分開睡了。柳婷婷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披衣起來。侯濤早就習慣了她夜貓子般的活躍，閉著眼睛說：“怎麼不繼續睡啦？”
柳婷婷坐在梳妝檯前卸妝，一邊拆卸化妝棉，一邊說：“我睡不著了，你繼續睡吧。”
侯濤睜開眼睛，看著鏡中柳婷婷姣好的側顏：“我也睡不著了。”
柳婷婷停下動作，轉頭看著他。
侯濤衝她微微一笑：“我幫你卸妝。”
柳婷婷立即說：“不用。我自己來。”
侯濤笑道：“你確定你的手指夠靈巧？”
柳婷婷只好放棄掙扎，讓侯濤幫忙把臉上的粉底和腮紅都清掉。
“你今天晚上到底怎麼了？”侯濤擦乾淨柳婷婷臉上殘留的脂粉，問道，“是因為我爸媽嗎？”
柳婷婷默默地點點頭。
侯濤伸手把她摟進懷裡，輕聲安慰道：“我爸媽都是很通情達理的人，我向他們解釋清楚了，他們應該不會反對。”
柳婷婷沉默了片刻，說：“侯濤，其實我覺得我配不上你。”
侯濤輕輕敲打她的額頭：“胡說八道。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姑娘，沒有之一！”
柳婷婷仰頭望著他，目光澄澈而堅定。
侯濤捏捏她的鼻子，輕鬆地笑道：“我們不討論這種無聊的問題，行嗎？”
柳婷婷點點頭：“嗯。”
侯濤又親親她，把她攬在懷裡：“婷婷，我們結婚以後要努力賺錢養活自己哦。不要做家務，我不希望看到你受苦。”
“好。”
侯濤笑著揉亂她的頭髮：“你怎麼答應得這麼痛快？”
“我答應你啊，因為我知道你不會虧待我的。”柳婷婷眨眨眼睛，“我相信你。”
侯濤忍俊不禁：“我什麼時候虐待過你了？”
柳婷婷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嗔怪道：“哼，你每次都欺負我！”
“好，那我給你補償。”
“你要怎麼補償？”
“這週末我帶你參加我的同事聚餐，你要拿出你的全副身心來好好表現，讓他們刮目相看。”
柳婷婷興致勃勃地問：“是你同事聚餐嗎？有帥哥嗎？”
“你就這麼盼著我被別人搶走嗎？”
“嘻嘻，不是。”
“你這丫頭。”侯濤捏捏她的鼻尖。
週六上午9點整，侯濤載著柳婷婷來到了他所謂的“同事聚餐”的會議廳。
“你的同事是什麼級別？”柳婷婷緊張兮兮地問，“你不會告訴我是科室主任吧？”
侯濤笑道：“你猜對了。”
柳婷婷驚呼一聲：“哇塞，科室主任！”
侯濤點點頭，說：“等會兒進門的時候你要保持冷靜，千萬別太激動。我們先報名字再入場。”
“我知道啦。”柳婷婷挽住侯濤的胳膊，“你的同事長得什麼樣子？有沒有我好看？”
侯濤失笑道：“你怎麼連這種醋也吃啊。”
柳婷婷吐吐舌頭，調皮地眨眨眼：“誰叫你這麼受歡迎呢？”
侯濤搖搖頭：“別鬧。”
會議室內人影憧憧，大約三四十號人，男男女女圍了幾圈，正在熱烈地談論著什麼。當侯濤帶著柳婷婷走進會議室的時候，所有人都抬起頭來注視著他倆。
柳婷婷頓時感覺如芒在背，尷尬地低下頭。侯濤倒像是沒事兒人似的，徑直往前走。
侯濤帶著柳婷婷在一張桌旁落座，然後朝眾人點點頭示意，隨口寒暄道：“不好意思，剛才路上遇到堵車，遲到了半個鐘頭。”
侯濤話音未落，旁邊一個年紀稍大的女士站了起來，微笑著朝侯濤伸出手：“侯醫生您好，我叫林琳。”
“久仰久仰。林阿姨，請坐。”侯濤與林琳握了握手。林琳的右手掌上佈滿皺紋和薄繭，顯然是經常勞作造成的。但是侯濤並不介意。從林琳的言語舉止間可以看得出來，她的家教非常嚴格，而且她在職業素質上還算優異。
林琳坐下之後，另一位五官端莊的婦人也起身與侯濤握手：“侯醫生，幸會。我是孫敏，是你父母的朋友。”
侯濤點點頭：“謝謝伯母。”
“你好，你好，這就是侯醫生的女朋友柳婷婷吧？果然是美貌與智慧並存。”林琳微笑著誇讚。
“哪有，阿姨您謬讚了。”柳婷婷羞赧地笑道，“阿姨比我漂亮多了。”
侯濤見狀趕緊替她圓場：“阿姨和婷婷一樣漂亮。”
兩人哈哈笑起來。
“哎呦，這是侯醫生女朋友啊。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旁邊一位戴著金絲眼鏡的男青年插嘴道，“侯醫生真是有福氣啊，找了這麼一位嬌滴滴的大美人兒！”
侯濤謙遜地一笑：“哪有，各位過譽了。”
孫敏拍拍侯濤的肩膀：“侯醫生真是太謙虛了。這次的病例，你的處理方法實在是妙極了！你們是怎麼想出來的呢？”
侯濤解釋道：“其實也不是什麼高深的技術。只是我們提前預計了病人的情況，知道病人需要用到什麼藥材，又該採購哪些東西。所以就能很容易地準備齊全了。”
“聽起來真棒啊！”林琳讚歎道，“難怪我們做醫療研究這麼困難，有這樣的思維模式在裡面，確實很難突破瓶頸啊。”
“是的。”柳婷婷附和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向侯醫生取經。”
“這個簡單，我明天把配方給你們送去。”侯濤大包大攬地承諾道，“不過……我希望這份配方可以秘密使用。”
林琳愣了片刻：“為什麼？”
侯濤耐心地解釋：“因為它對於治癒癌症患者很有效果。”
“原來是這樣。”林琳恍然，“難怪侯醫生願意貢獻出來了，原來是利益交換啊！”
柳婷婷臉色緋紅，羞澀地垂下了頭。
侯濤笑著打圓場：“我們今天是來參加聚餐的，就不要聊這些無關痛癢的問題了。菜快涼了，快開始吃飯吧！”
侯濤招呼服務員拿酒水上來，大夥兒便熱火朝天地開動起來。
柳婷婷雖然表現得很拘謹，但畢竟是第一次跟這麼多人見面，所以她的膽子還挺大。不停地有人來敬酒，她也喝了一些。
席間，柳婷婷偷瞄了侯濤幾眼，卻發現侯濤根本沒看自己，只顧著埋頭吃飯。她有些洩氣地低下頭去。
這時林琳湊近柳婷婷耳邊，小聲說：“我看他壓根兒沒注意到你呢。他肯定喜歡長腿細腰大胸的類型。”
柳婷婷臉更紅了，低聲道：“林姨，你不要亂說……”
林琳輕笑了兩聲：“好啦，你們繼續吃飯。我先走了啊，晚上還得去加班呢。”說完，她衝著侯濤揮揮手，“再見啊。”
侯濤抬頭對她笑了笑：“再見。”
林琳離開以後，桌上的氣氛變得活絡許多，柳婷婷漸漸放鬆下來，和周圍的人開始互相搭訕，聊得熱火朝天。
侯濤卻沉默不語，獨自悶頭吃飯。他的胃口很好，風捲殘雲般將桌上的菜餚消滅了大半。
“侯醫生，你怎麼光吃白飯不吃菜啊？”孫敏疑惑地問。
“嗯……”侯濤摸了摸鼻尖，含糊地答，“我剛剛吃飽了。”
侯濤確實吃撐了，肚子漲漲的，他只好暫且放棄填飽肚子的欲|望。
“那就少吃點肉吧，侯醫生，別把自己的腸胃弄壞了。”林琳關切地勸道。
“嗯。”侯濤淡淡地應道，“多謝關心。”
林琳轉身走了，桌子上只剩下三個人。柳婷婷和侯濤都不太愛說話，只有孫敏偶爾會幫忙調劑一下尷尬的氣氛。
“侯醫生，你的女朋友是哪家的千金啊？”孫敏試探著問。
侯濤頓了頓，搖搖頭：“不是女朋友，是同事。”
柳婷婷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啊？你沒談戀愛嗎？我還以為……”
侯濤苦惱地撓撓頭：“我從來沒考慮過這種問題，所以……”
“你們倆認識多久了？”孫敏好奇地問道。
“呃，算起來……”侯濤仔細算了算，“差不多有五六年了吧……”
“哇塞！五六年了？”孫敏嘖嘖稱奇，“那豈不是從你還是個大一新生的時候就認識了？”
“對啊。”侯濤點頭，“當時我還不懂事呢，整天惹禍。”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討厭啊！”孫敏忍俊不禁，“不懂事的小屁孩兒最討厭了。”
侯濤被孫敏逗樂了：“哈哈……我是真的不懂事。”
柳婷婷看了一眼侯濤，似乎想說什麼，卻又猶豫不決。
侯濤察言觀色，猜測道：“柳醫生，你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
柳婷婷鼓足勇氣，小聲問侯濤：“我能冒昧地問一句嗎？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侯濤如實回答，“我連初戀是誰都不記得了。”
柳婷婷露出羨慕之色：“哇哦~~好悽慘啊！”
侯濤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靜靜地看著柳婷婷。
柳婷婷被他盯得滿臉通紅，急忙端起酒杯掩飾尷尬：“不說這個了！咱們喝酒！喝酒！”
侯濤微微挑眉，也不戳穿她，舉杯和她碰了一下，淺飲了一口。
這時，孫敏忽然插嘴道：“其實像侯醫生這樣成功的青年才俊，追求者肯定非常多。只不過，侯醫生你太優秀了，很容易吸引女孩子，所以，你才一直單身吧？”
侯濤失笑，看向孫敏，誠懇地承認：“是啊。”
孫敏笑了笑：“侯醫生這麼帥，又有才華，肯定很搶手吧？”
“還行。”侯濤謙虛道。
“你平時都喜歡做什麼呢？”
侯濤想了想，回答：“我挺喜歡看書的，不過我看的書比較特殊，都是專業知識方面的，或者是關於藥理的。”
孫敏聽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柳婷婷突然興致勃勃地問侯濤：“侯醫生，你的專業叫什麼名字？”
“哦，我叫侯濤，是中醫藥大畢業的。”
“原來你是中醫藥大的高材生！怪不得醫術這麼精湛！”柳婷婷誇讚道，“我讀的醫科大，和中醫藥大隻隔了一條街而已。”
侯濤禮貌地笑了笑。
這時，周佳琪站起身來：“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明天要上課呢。”
侯濤也放下筷子，站起身來：“我送你。”
“不用了，侯醫生。”周佳琪推辭道，“我打車回去就行，不遠的。”
柳婷婷見狀，也立刻站起來說：“對啊，侯醫生，你留步吧，我送佳琪回去就行了。”
侯濤便點點頭：“好吧，再見，路上注意安全。”
“拜拜。”柳婷婷朝侯濤揮了揮手，與周佳琪一起離開了餐廳。
侯濤繼續坐下來吃東西。孫敏湊趣道：“侯醫生，你真是博愛啊。”
“我不覺得。”侯濤輕鬆地答道，“我覺得愛情是兩廂情願的事情，我並沒有義務去遷就每一段感情。”
“這倒也是。”孫敏笑眯眯地說，“但你長得這麼英俊瀟灑，還這麼有錢，追你的姑娘應該不少吧？”
侯濤聳聳肩膀：“別提了，一個都沒有。”
孫敏瞪大了眼睛：“你不會是彎的吧？”
侯濤哭笑不得地解釋：“不是。只是因為沒有遇到合適的。”
“我看你對柳婷婷蠻有意思的嘛。”孫敏八卦道，“剛才還幫她付賬。”
“柳醫生是位美麗善良的女士，值得尊敬。”侯濤淡淡地說，“我們是互相欣賞。”
孫敏笑眯眯地說：“既然你們都這麼有緣分，何不結伴而行，雙宿雙飛？”
侯濤沉默片刻，笑著反問孫敏：“那你呢？”
“我啊？”孫敏愣住了。
侯濤慢悠悠地說：“我覺得孫小姐和孫警官，更般配。”
孫敏怔怔望著他，心臟劇烈跳動著。
“謝謝你的祝福。”孫敏低下頭去，拿勺子舀飯吃。
侯濤也拿起勺子，夾菜吃。
飯後，幾個人各自散場。
侯濤回到辦事處，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
“等等。”孫敏攔住他，“你先別走。”
“嗯？還有什麼事？”
孫敏咬了咬唇，神色有些慌張，語速極快地說：“你……今晚能不能加班？”
侯濤不由得皺起眉頭。
“我想跟你聊聊。”孫敏緊握著拳頭，鼓足勇氣說。
“你想聊什麼？”侯濤問。
“你……”孫敏遲疑片刻，似乎鼓起了勇氣，抬起頭，深呼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對視著侯濤，鄭重地說，“如果……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們試試吧！”
侯濤愕然。
“我……我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孫敏低聲說道，“所以我不懂得拒絕別人的追求。我怕……萬一我把你弄丟了，我會後悔的。所以……”
侯濤靜靜地聽完她說的話，緩緩搖頭：“我恐怕給不了你這種保證。”
孫敏睜大眼睛，驚訝道：“為什麼？”
“我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跟人交往的人，”侯濤認真地說，“我希望我們之間的交往，可以建立在純粹的友誼基礎上。”
“難道不能像朋友一樣嗎？”
“抱歉，我無法做出這樣的承諾。”侯濤誠懇地說，“我們之間，最多隻能算是同事，或許還可以稱得上是戰友，但我確信我們之間沒有絲毫曖昧。”
孫敏愣在原地，久久不肯挪動腳步。
侯濤又說：“其實我很抱歉，孫警官，我對你沒有非分之想，我不希望耽誤你。”
孫敏垂下眸子，苦澀地笑了：“我知道，你有喜歡的人。”
侯濤沉默著。
孫敏深吸一口氣：“但我還是想努力一次，哪怕最後失敗了，至少我不會後悔。”
侯濤嘆了口氣：“孫警官，你是個好女孩兒，請你找個更好的男人。”
孫敏抬起頭，眼眶紅紅的：“你不喜歡我，是嗎？”
“當然不是。”侯濤連忙否認，“我很感激你對我的關照，但我真的不是你的選擇。”
“我知道。”孫敏點點頭，轉身跑開了，淚水卻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侯濤微微蹙起眉，輕輕嘆息一聲。
周佳琪在旁邊聽著兩人的對話，忍不住勸道：“侯醫生，我覺得孫警官挺好的，你就再考慮考慮唄。你這麼帥，條件又好，找個漂亮媳婦，將來孩子也能跟著沾光啊。”
侯濤搖了搖頭：“不用了。”
周佳琪嘆口氣，沒說什麼，只是暗暗替他惋惜。
柳婷婷在隔壁桌吃飯，聽見了兩人的對話，不禁有些焦急，偷偷打量著侯濤。
侯濤的形象確實太優秀了，比她的前男友高大、帥氣，也更成熟，更具有魅力。
她早已對他芳心暗許，只是因為家世的差距而放棄了，現在聽說侯濤竟然沒有女朋友，頓時有了危機感。
她猶豫著，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喂，爸……嗯，我想請您幫個忙。我遇到個特別有魅力的男人，想要跟他約會，您看……”
掛斷電話，她的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傍晚下班，孫敏一直坐在辦事處等他。
侯濤推門進去，看見孫敏站起來，禮貌地向他鞠躬，說：“今天謝謝你陪我逛街。”
“不用客氣。”侯濤說，“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如果不是你帶我去，我根本不會明白自己想要什麼，更談不上什麼交往了。”
“不客氣的，侯醫生。”孫敏說，“我只是……想試探你。”
“嗯？”侯濤有些疑惑。
孫敏笑了笑，解釋道：“其實……我有男朋友了。”
侯濤怔了怔，點頭表示理解。
“你不介意吧？”孫敏說，“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也是剛剛才決定的。”
“沒關係。”侯濤淡淡說，“我尊重每一位合法的單身者和未婚者。”
“謝謝你！”孫敏鬆了口氣。
離開辦事處，侯濤徑直走回車庫。
車庫內停著四輛汽車，侯濤挑了一輛寶藍色的奧迪tt，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
這輛車他曾經坐過很多遍，但都是跟別人一起。這還是他第一次自己開車上班，心情略微複雜。
車子行駛在城郊的路上，侯濤戴上耳機，聽歌打發時間。
柳婷婷給他打來電話，侯濤接起來，聽她的語氣有些興奮：“侯醫生，我們已經在酒店樓下等你了，我們先去吃飯吧。”
“我還有事，你們先吃吧。”侯濤說。
“哦，那好吧，改天再聚。”柳婷婷有些沮喪。
侯濤笑了笑：“改天我請客，請大家吃飯。”
“哇！太棒啦！”柳婷婷興奮地叫道。
“那……祝你們玩得愉快。”侯濤禮貌地告辭。
結束通話後，他繼續專注地開車，腦海中思緒翻飛。
他以前並不討厭柳婷婷，甚至可以說對她印象不錯。畢竟是一起做事的同事，相互之間都很瞭解。柳婷婷長得雖然算不上驚豔絕倫，但五官清麗可愛，笑起來有兩個甜蜜的小梨渦，十分招人喜歡。
他們一起共事三年了，侯濤對柳婷婷也逐漸產生了依賴感。柳婷婷是個熱情開朗的姑娘，善良活潑，偶爾會鬧一鬧脾氣，像個小孩子似的撒嬌賣萌，但從來沒有影響過工作，侯濤對她還是很滿意的。
只是這次，柳婷婷提出跟他交往，讓侯濤頗為意外。
他們兩人年紀相仿，平時在一起也聊得來。
侯濤承認他對柳婷婷有好感，甚至有種想保護她呵護她的衝動，但他對她的感情僅限於欣賞而已。他不是個濫情的男人，更沒打算隨便找個姑娘就結婚，他想找個適合結婚的女人。
侯濤想到這兒，忽然皺起了眉。
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父母雙亡，沒有親人可以照顧他，也無法享受親情。他的童年缺乏安全感，對所謂的親人充滿排斥和戒備。而柳婷婷的性格恰恰與他相反，熱烈開朗，樂觀積極，對人毫無保留。
侯濤忽然有些羨慕她。
他希望能擁有這樣一份真摯純潔的感情，即使不是戀愛也可以，但他卻沒有這樣的運氣。
他嘆了口氣，把柳婷婷從心底劃去。
回到家，侯濤洗完澡換了衣服，躺在床上看電視。
這時，手機響了一聲，收到條短信，是柳婷婷發來的。
侯濤打開短信：“侯醫生，明天週六，你有時間嗎？我想邀請你去我家做客。我爸媽非常喜歡你呢，我想你能陪他們說說話。”
侯濤沉默片刻，回覆道：“抱歉，明天我恐怕沒時間，有事情耽擱了。”
柳婷婷：“噢……那好吧，那我們改天再聯絡，拜拜。”
“拜拜。”
侯濤將手機扔到一邊。
這幾天他忙著幫助陳芳雲恢復記憶，沒時間去找柳婷婷。今天晚上，柳婷婷又給他發了短信，約他明天見面。
他知道柳婷婷是個挺好的姑娘，但侯濤現在對她並不感興趣。
侯濤閉眼休息。
這天夜裡，他做了個夢。
他夢見陳芳雲站在一張桌子旁邊，手裡拿著筆記本電腦。
侯濤看到陳芳雲的側臉，覺得有些陌生。
他問她：“你在幹嘛？”
陳芳雲轉過身來，看著他，露出了一抹溫柔的微笑：“小濤，你醒啦？”
侯濤點了點頭。
陳芳雲向他走近兩步，抬手輕撫著他的臉頰：“小濤，睡得好嗎？”
侯濤被她摸得渾身一顫，心臟砰砰跳個不停。
“我昨晚夢到你了。”陳芳雲輕聲細語地說，“我在夢裡看到你，看到你變成了一隻貓，蹲在沙灘上曬太陽，特別乖巧可愛。”
“嗯？”侯濤愣住了。
“我夢到你長大了，長成了一隻漂亮的貓咪，它蹲在草叢裡，尾巴搖來晃去的。”陳芳雲用手指輕輕地觸碰著他的鼻尖，嘴角含著笑容，“它還朝我跑過來，我嚇壞了，趕緊躲了起來，它卻追著我跑，最後撲倒我懷裡，蹭啊蹭的，特別黏糊。”
侯濤忍不住笑了笑：“哪有貓那麼粘人。”
陳芳雲抿嘴偷笑：“你忘啦？貓是最敏感脆弱的動物，你剛才是不是摸到我脖子了？”
侯濤點了點頭：“嗯，有點癢。”
“癢也要忍著，千萬不能撓。”陳芳雲叮囑道，“因為你是個大人，如果你撓了貓的脖子，貓會覺得疼，或者覺得委屈，就不理你了。”
侯濤笑著擺了擺手：“放心吧，我懂。”
陳芳雲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你現在真的越來越聰明瞭，我都快猜不透你了。”
侯濤笑了笑，沒說什麼。
陳芳雲又坐到椅子上，低頭盯著屏幕，自言自語地嘀咕：“不過這個app還是很有意思的，比較適合我的風格。”
侯濤問她：“這款app叫什麼名字？”
陳芳雲：“我還沒想好，你先幫我想一個唄！”
侯濤想了半天，說：“叫‘寵物之家’怎麼樣？”
陳芳雲：“嗯？”
侯濤解釋說：“網購的時候會買寵物，寵物的主人養不活寵物的話就賣掉。有時候會買一些流浪狗、流浪貓，或者一些寵物犬，當寵物飼料餵食，或者養著玩耍。寵物店裡會設置各種寵物的圖鑑，供顧客挑選。”
陳芳雲眼前一亮：“聽起來確實蠻有趣的。”
侯濤：“你覺得可行就買吧。”
陳芳雲：“好噠~”她笑嘻嘻地說，“我要給這個app起個名字！”
侯濤：“你隨便起。”
陳芳雲：“我要叫‘愛貓之家’，好不好？”
侯濤：“這名字不錯。”
陳芳雲：“嘿嘿嘿~”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對了，小濤，明天週末，你要去我家吃飯，我給你帶魚和蝦蟹好不好？”
侯濤：“好啊。”
陳芳雲：“那你記得早點兒起床哦。”
侯濤：“嗯，我會早點起來的。”
陳芳雲：“好吧，晚安~”
侯濤關燈躺下，繼續睡覺。
第二天清晨六點鐘左右，柳婷婷從床上爬起來，打著哈欠走進洗漱室，準備刷牙洗臉。
她推開門，看見侯濤趴在桌上，睡得正香。他穿著一套黑色的運動服，襯衫袖口捲到臂彎處，露出白皙纖細的胳膊，頭髮亂糟糟地耷拉在額前，臉上沾滿水珠，看上去像一條剛剛睡醒的黑色小奶貓。
柳婷婷怔了片刻，突然笑了笑，俯身親了親侯濤的額頭。
侯濤皺眉哼唧了一聲，翻了個身，把臉埋在枕頭裡，繼續睡。
柳婷婷走出臥房，在廚房簡單地洗漱完畢，換上衣服，背上包離開家。她剛剛踏入電梯，就聽到侯濤在樓道里喊她：“婷婷……”
柳婷婷扭頭望去，看見侯濤站在樓道口，衝著她招了招手。
侯濤一邊往樓下走，一邊問她：“你幾點走的？”
柳婷婷回答說：“八點四十。”
侯濤：“我送你。”
柳婷婷笑眯眯地點了點頭：“謝謝。”
他們倆一路無話，直到上車以後，侯濤才開口道：“你今天不用做家務嗎？”
柳婷婷：“我爸媽說，他們不在家，我要多照看一下家務。”
侯濤：“挺辛苦吧？”
柳婷婷：“習慣就好。”
侯濤沉默了一陣子：“我昨天夢見你了。”
柳婷婷愣了一瞬，轉頭看向窗外，沒有說話。
侯濤輕咳了兩聲，說道：“其實你應該知道，我喜歡的是你。”
柳婷婷仍舊保持著沉默。
侯濤握住方向盤：“我知道你可能還在怪我，但我希望你別再誤會我了。”
柳婷婷依舊沒說話。
侯濤嘆了口氣：“算了，我不跟你吵了。反正吵架容易傷感情。”
柳婷婷終於抬頭，認真地看著他：“我相信你。”
侯濤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謝謝。”
柳婷婷：“……”
侯濤笑了笑，啟動汽車。
侯濤開著車，一直將她送到柳氏集團的門口。
他把車停好，對她說：“進去吧，別遲到了。”
柳婷婷下車朝他擺了擺手：“拜拜~”
侯濤也朝她揮了揮手。
柳婷婷進了辦事廳，直奔頂層董事長辦，敲響了父親辦理的辦事窗口的門。
“請進。”裡面傳出一位成熟而嚴厲的聲音。
柳婷婷推門而入，一位戴金絲邊框眼鏡、留著鬍鬚的中年男人坐在辦工桌後面。他看見柳婷婷進來，立即放下手中的鋼筆，抬手按了一下旁邊的按鈕，辦事廳的牆壁上緩緩展示出一幅巨大的全息投影。
柳婷婷驚訝地張了張嘴，指著巨大的全息投影，問道：“爸爸，這些都是什麼呀？”
柳德龍：“我在網上搜索到的一些資料，比如你媽媽在醫院裡受傷住院時，病例的詳細記錄，還有你母親平時生活的點滴畫面，以及我們當時的對話，甚至每次你媽媽提出的意見。”
柳婷婷恍悟地點了點頭。
柳德龍又道：“你自己先仔細看一下，我還查了一下，網上的資料有很多是假的。你看完這份報告，咱們再聊聊。”
“哦。”柳婷婷拿起報告，飛快瀏覽起來。
“我記得，我們小的時候，你最討厭吃甜食。但是有一段時間，因為糖尿病的原因，不能吃太甜的東西，你媽媽非要逼迫你喝牛奶或者蛋羹。有一次，她給你喂藥，你吐掉了她手裡的藥。那次之後，她罰你跪搓衣板。”
柳婷婷：“爸爸你還記得那麼久遠的事！”
柳德龍搖搖頭：“不止是那一次。我們結婚三年以後，她的哮喘病越來越重，有一段時間，整夜整夜的失眠。你和媽媽的感情也越來越差。但你並不懂得體諒媽媽。你總想著你媽媽偏愛弟弟妹妹，只疼你一個。你一度懷疑她對你好，是另有所圖。直到後來，我發現了她偷偷藏起來的那份遺囑。我才明白，媽媽從未忘記過你。你才是她最珍視的孩子。她一直覺得虧欠了你。”
柳婷婷低下了頭，雙唇微微顫抖。
“我把她的遺囑交給你媽媽以後，她就像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從此以後，她變得更加關注你、更加愛護你。”
柳婷婷猛然抬起頭：“媽媽她……真的是這麼想的？”
柳德龍點了點頭：“對。”
柳婷婷沉默了許久，才輕聲問道：“那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
柳德龍說：“因為你媽媽臨終前，曾經叮囑我，千萬不要告訴你，否則，會害死你。她怕你知道了這一切以後，就會做傻事。”
柳婷婷低下了頭。
“婷婷啊，你要明白。我不告訴你，是為你考慮。”柳德龍繼續勸道，“我希望你能幸福，不希望你走錯路，做出傻事。如果你真的做錯了，你也會被自己的愚蠢懲罰的。”
“我明白的，爸爸。”
“你真的明白嗎？”柳德龍問道。
“我真的明白。”
柳德龍欣慰地點了點頭，伸出手，拍了拍柳婷婷的手背：“爸爸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孩子，你一定能夠堅強勇敢地面對一切困難的。你放心，爸爸永遠支持你。”
柳婷婷的淚水奪眶而出：“嗯，謝謝爸爸！”
她轉身跑出了辦事廳。
侯濤看著柳婷婷的背影，嘆了口氣：“哎，她哭了。”
“這有什麼奇怪的。”程天佑說道，“你剛剛沒聽到她喊了句‘謝謝’。她應該感動才對。”
侯濤苦笑著聳了聳肩：“算了。我們走吧。”
兩人離開了柳氏集團。
“我們去哪兒？”侯濤看了一眼腕錶，“還有半個小時，就到飯店了。”
程天佑掏出電腦，調出自己的郵箱，輸入密碼打開。然後點開了一封郵件。
“這什麼？”侯濤湊過去看了看。
郵件內容是一篇論文的草稿。
程天佑：“我找人幫忙弄的。”
侯濤翻了個白眼：“我還以為你要跟我談什麼正經事。”
“我什麼時候不認真談過正經事了？”
兩人乘車來到金色海岸餐館，坐下等待服務員上菜。
“我們來這裡吃飯幹嘛？”
“你別忘了今晚我們要去參加慈善晚宴，我可不想遲到。”
“哦，是這個理兒。”侯濤點點頭，“但是這頓飯我請吧。畢竟你是來幫我忙的。”
程天佑擺擺手：“行啦，我不缺錢。這頓飯就當是謝禮。”
侯濤：“好吧，反正你是大少爺。”
“大少爺？”柳婷婷忍俊不禁，噗嗤笑了一聲，又趕緊捂住嘴巴。
程天佑瞥了她一眼：“怎麼，很丟臉？”
“不，不丟臉。”柳婷婷連忙解釋道，“我就是……我就是……覺得你挺帥的，哈哈。”
程天佑無奈地搖搖頭：“你不用刻意掩飾自己的喜歡。”
“咳咳咳……”侯濤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我說錯話了麼？”
侯濤使勁咳嗽了幾聲，平復呼吸，說道：“沒說錯，沒說錯，都是我的鍋。”
柳婷婷抿嘴偷樂：“你們倆都好逗啊。”
侯濤：“呵呵……你們倆也挺逗。”
“我們倆？”柳婷婷驚訝道，“我們倆怎麼逗了？”
侯濤笑嘻嘻地指向程天佑：“他啊，他可不只是逗，他特別會撩妹。我見過的女孩子沒有一百，至少九十八。”
“我沒有。”程天佑皺眉否認道。
“你沒有？”侯濤冷笑了一聲，“我親耳聽到你說過你暗戀某位女孩子三年多了。”
“你確定你沒有聽錯？”
“我絕對沒有聽錯。”
“那肯定是你聽錯了。”
侯濤：“……你這是什麼邏輯？”
柳婷婷撲哧笑出了聲。
“我說真的。”程天佑嚴肅地盯著侯濤，“我真的沒有暗戀過任何女孩。”
“不信拉倒。”侯濤撇撇嘴，把菜單遞給柳婷婷，“來，看看你愛吃什麼，隨便點。”
“謝謝侯先生。”柳婷婷羞澀地看了看侯濤。
“叫叔叔就行了。”侯濤笑道，“我比你大幾個月呢。”
柳婷婷微紅著臉點了幾個菜。侯濤又要了瓶酒，柳婷婷急忙攔住：“這酒太貴了吧……”
“不貴，你盡情喝。今晚咱們不醉不歸。”
“好啊，侯先生。”柳婷婷興奮地搓了搓雙手，“今天我高興。”
程天佑輕輕敲擊了一下桌面，提醒兩人注意言辭。
侯濤衝他擠眉弄眼。
“怎麼了，你？”柳婷婷問。
侯濤看了看程天佑，壓低聲音說道：“他這個人最討厭浪費糧食。尤其是浪費錢財。你別被他花言巧語騙了。”
“你才花言巧語。”程天佑瞪著侯濤。
侯濤哼了一聲：“你看你，明明不懂浪漫。非要裝成情聖的樣子，害得人家姑娘誤以為你是個專情種子，非你不嫁。”
“我怎麼沒懂浪漫了？”程天佑反駁道，“我送她花了。”
“送花？”侯濤一愣。
“送花怎麼了？”
“你知道這花值多少錢嗎？”
“不就是些玫瑰和香檳玫瑰嗎？能值多少錢？”
“這些花加起來價格超過六十萬！”
程天佑挑眉看向侯濤。
侯濤攤開雙臂做無辜狀：“我可沒亂說，是你自己猜的。”
程天佑淡然地端起咖啡杯，喝了口水：“這些花都是我從花店租來的。”
“你……”侯濤啞口無言，“我算你贏！”
柳婷婷抿嘴偷笑，心裡卻在嘀咕，原來程天佑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難怪他身邊總有各式美麗的女性追求者。
“你剛剛說，我是個花言巧語，不懂浪漫的人。”程天佑看著侯濤，似乎是在等著他承認。
“我……我剛剛開玩笑的，你別當真啊。”侯濤撓了撓頭，“不過你也確實挺浪漫的。”
“嗯。所以你以後別再開我的玩笑了。”
“哦……”侯濤尷尬地笑笑。
“我記得有一次我去找你。”程天佑緩緩地說道，“路邊有賣花的，我買了幾束花帶給你。你當時嫌花太廉價了，還跟我鬧脾氣。”
“……啊？”柳婷婷傻眼了。她哪兒有跟他鬧脾氣？！
“是嗎？”程天佑轉而望向她，“我不知道，原來你跟我鬧脾氣是因為我買的花太廉價了。你不應該告訴我這些嗎？”
柳婷婷怔怔地看著程天佑。腦袋一片混沌。完全忘了該如何作答。
“我不知道……”她喃喃地念叨著，忽然間覺得自己好像犯了很大的錯。
“我不知道你買花是因為我買的花太廉價了。”程天佑嘆息著，“我一直都以為，你喜歡玫瑰和香檳，我想給你買更昂貴的禮物，卻忘了你是一個女孩子，並不需要昂貴的東西來彰顯地位和尊崇。你不用覺得愧疚，因為我從未埋怨過你。”
“你沒有怪我？”
“我沒有。”程天佑搖頭。
侯濤插話道：“你不僅沒有怪她，還一直在默默付出著。你這人雖然有時候挺討人厭，但是你的感情觀真的很令人欽佩。”
程天佑笑了笑。沒有否認。
“對了。”侯濤問道，“既然你不是那種花言巧語的人，為什麼不願意結婚呢？”
“我……”柳婷婷咬了咬唇，低聲說道，“因為我怕自己將來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