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七七 作品

第55章 往事·枳橘

 只她語氣是溫溫柔柔的,面上也帶著笑,看上去竟然如同慈母一般有種無奈的樣子,似乎是岑堯在無理取鬧了。 

 她又轉過去看旁邊的岑尚書,“夫君如何看呢?” 

 岑堯明知道不可以的,可他還是忍不住朝著名義上是他爹的那個人看過去,眼睛裡露出些許的期冀來。 

 同意吧!同意吧!他所求不多,只想給他娘求個體面。 

 然後他聽到岑尚書淡淡地,似乎絲毫不在意的聲音,“到底是個喜慶事,找賬房拿個五十兩銀子來賞吧。” 

 岑堯的心“咔嚓”一聲,就在這對夫妻的一言一舉中碎成了渣。 

 他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從這具軀體裡脫離了出來,飄在半空中冷眼旁觀著。 

 他看見岑尚書喜怒不辨的臉,看見夫人意味不明的笑容,他們的面目都在這一瞬間變得無比的可惡和冷漠。 

 他好像不應該在這裡。 

 他是個陌生人。 

 他不屬於岑府,他應該逃離這個地方,這個可怕的、冰冷無情的、壓抑的地方。他又想起了他孃親的話,“走吧,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了!” 

 岑堯突然站起來,瘋了一樣的往外衝,他不知道他要去哪裡,他只知道他要逃離這裡,繼續待在這裡,他會死的。 

 跑到院子裡的時候,不知道是誰的腳絆了一跤,岑堯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聽見有下人在不屑的笑,“不過是考了個舉人,得意什麼!” 

 是啊,岑堯趴在地上想,他只不過是考了個舉人而已,舉人過了還有貢士,貢士過了還有進士,進士過了還有再往上……原來還要考那麼那麼多。 

 他現在才只是個舉人,太渺小太渺小了,連想給他娘升個位份都沒資格。 

 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岑堯極緩慢的眨著眼睛,他看著那些譏諷的下人,看著遠處那裝飾奢侈的主院,從未有哪一刻如現在這般堅定過要往上爬的心。 

 野心在滋生,惡意也在瘋長。 

 他要站得高一點,再高一點,高到他能夠自由做主的位置。 

 那天晚上一拖再拖,岑堯還是慢慢的走回了院子。 

 門前,孃親早就已經在那裡等著了,不知道等了多久,看見他渾身髒兮兮的狼狽樣子,卻是眼睛一紅,彷彿早已預料到了一般,什麼也沒說,只含著淚把他往屋子裡領。 

 岑堯卻頓在原地,他倏地露出一個笑來,說,“娘,我要走了。” 

 像您說的那樣,我要飛得高高的,遠遠的。 

 繼續待在岑府,已經沒有必要了。 

 他要走出去看看,去尋找機遇,去為自己找一個好老師,去遇到那些和他一樣志同道合的朋友,他要—— 

 為自己博一個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