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 作品

第四百四十六章 湯藥苦楚




    天色將晚,雲仲聽聞頭前溫瑜接連輕咳,似是疲態極重,再催馬上前的時節,卻發覺女子滿面赤紅,單手握韁,周身不住輕顫。女子體弱,更休說只堪堪二境的修為,若要憑內氣暖身蒸衣,原本便僅比斂元深厚一線,尚不能運轉圓潤通順,如今若是強行運氣,全然不足路上所耗,故而這接連一晝奔行,溫瑜即便有練刀的底子,也未曾抵住刮骨秋雨當中所蘊冰寒。



    雲仲原本仍是氣結,但再瞅見溫瑜顫抖不絕的兩掌,到底還是不禁出言,“瞧瞧,不聽前輩言,如今吃了這般虧,如何能再行趕路,非要逞一時之勇,到頭來更是耽擱行程,圖個甚?”說罷甩鞍下馬,不由分說將黑獍牽到一旁,隨處選枚樹樁栓得,又從背囊中掏出條帕子,蓋到溫瑜頭上,口中仍是並無半刻賦閒,數落道,“前無村落後無城池,荒郊野嶺當中惹上風寒,怕是得熬上三五日才可痊癒,如今還是先行歇息一陣為妙,何苦來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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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模樣仍未曾長開的少年老氣橫秋,絮絮叨叨不止,收攏四周不曾叫秋雨沾染的柴草,掏出懷中破爛火折,好容易將篝火生罷,隨後將仍舊僵在馬背上的溫瑜緩緩攙到火旁,取來已然浸透的水囊擱在篝火一側,擰乾髮絲當中殘留雨水,這才得空坐下,瞧著女子通紅麵皮,一時語塞。



    似乎自家大師兄言說過,這位瞧來貴氣天資過人的姑娘,此來南公山,本就是有難言之隱,雖不曾得知,但既是生在仙家,難處自然更難,就連那處大紫鑾宮都是左右兩難,想必若是落在自個兒身上,比起那年砍柴練劍,都是要困苦許多倍。



    “其實我上山也不過一載有餘,原本與三師兄一道入山,還當自個兒要比他行高一分,將三師兄的頭銜搶來,總好過在南公山中墊底。”少年瞧見溫瑜抓起那枚布帕,自行拭去髮絲雨水,才放心下來,靠到背後遮風巨石上頭,自顧自講道,“如今想來的確是有些好笑,去爭個座次輩分,倒真是與幼時學堂排座時節那般,都要爭坐前頭,卻不曉得若是湊到先生眼皮底下,諸般舉止皆落眼中,最是容易吃手板,敲得極疼。”



    溫瑜不解其意,再者周身疲累酸楚得緊,只得默然聽起,將髮絲拭個乾淨。



    “來南公山前,師父不靠譜,早已心中有數,卻不曾想將我扔到齊陵境內,隨商隊緩緩往頤章而走,足足數月,初嘗江湖滋味,知曉家家不易,知曉除卻諸般春風得意,風流無雙之外,大多江湖中人依舊苦苦奔走,為的不過是一碗餬口飯食。”



    “商隊當中有位年歲頗大的漢子,都不曉得他本名,只曉得姓氏,平日裡勤快得緊,商隊大小雜事,皆由這位老呂搭手,似乎除卻少飲幾碗酒水之外,最是愛馬,甭管路上遇著何等模樣的馬匹,都得端詳打量一陣,且大多並無偏差。”少年瞧著天上烏紗散去,雨水止住,一輪明月長懸當空,才發覺今日正值望日,月圓星亂,甚是好瞧,於是不由自主便自行講說下去,“直到臨近武陵坡,才曉得這位極勤快的漢子,無妻無兒,唯有家中病重老母,每月湯藥所需的銀錢,近乎便要外出走一趟遠路,哪裡有女子瞧得上眼,說是避之不及,都是半點無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