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千流 作品

第 42 章 Chapter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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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個人的姿態神情都太鬆弛,以至於殷酥酥聽完這句話,甚至以為這不過是他一句隨口的玩笑。




琴房內這樣安靜,靜到月光從窗外溜進來,也像一隻披著麻袋的小偷,小心翼翼躡手躡腳,要竊走她在心中為他佈下的防線。




裡三層外三層的心牆,高高築起,在此刻有了瓦解崩塌之勢。




好一會兒,殷酥酥終於從驚愕與悸動中收拾好心情,重新找回正常發聲功能。她看著費疑舟,回答:“您這樣說,著實讓我受寵若驚。”




“其實你不用太把這件事放心上。”費疑舟唇角彎了一道弧,目光直勾勾瞧著她的臉龐,只覺月華淺淺將她面容勾勒,越看越覺得楚楚柔美。他說話的語氣依然慵懶而隨性,“那個女演員心術不正待人苛刻,自嘗惡果是遲早的事,我和你分工不同,但都只是推波助瀾的角色。”




殷酥酥聽出他話裡別有深意,微蹙眉,問道:“現在熱搜上那個錄音,難道不是你買通了秦媛身邊人特意錄製的?”




費疑舟搖頭,說:“那段錄音原本就有,我只是花錢買下來,送給你而已。”




“原本就有?”殷酥酥詫異,“也就是說,是秦媛身邊的人早就對她心懷不滿,偷偷錄了她和經紀人蘇義東的對話,想要找機會給她致命一擊?”




費疑舟說:“這些事我不清楚也不關心。”




他將目光從她臉上移開,重新落回身前的琴鍵,眉眼微垂,單手敲響幾l個琴音,口中淡漠地續道:“我只知道,如果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對你不利,警告過後還不知道收斂,我忍了一次,絕不可能再忍第二次。”




和絃音震動耳膜,清脆簡明,猶如玉珠灑落在大理石地面。




殷酥酥被他奏響的琴音一驚,眸光微跳,倏忽間便恍然大悟,低聲試探:“你知道那次試戲的事了?”




話音落地,費疑舟不答話,彈琴的左手動作也隨之停住,眼也不抬道:“這個話題跳過。”




殷酥酥微愣,不明緣由。




費疑舟接著道:“一想起那天你臉腫成那樣,我就生氣。”說到這裡,他又側目看她一眼,眸光沉而微涼,語氣平添幾l分危險,“受了委屈不知道告狀,居然還告訴我說是正常對戲太過投入。信口胡謅撒謊騙我,你可以。”




聽完金主老公的話,殷酥酥回想起試戲當天發生的事,深深地囧了。




她連忙端正好態度,非常乖巧地解釋:“我不是故意騙你的。當天有人邀請我試一個角色,我去了現場才知道是秦媛做的局,刻意想要刁難我。”




費疑舟眉心擰起一個漂亮的結,說道:“知道是人家做的局,你還去試這場戲?”




殷酥酥:“我本來就對秦媛不滿,她要刁難,我就將計就計,不讓她先動手,我怎麼名正言順地打回去。”




費疑舟挑了下眉:“所以你還回去了?”




“對呀。”殷酥酥點頭,認真回憶了一番,續道,“她打了我兩下,我




打了她五六七八下。要不是為了還手給秦媛一個警告,我早就扭頭走了,又不是傻子。”




費疑舟聽後,好氣又好笑,眉宇間的神色添上一筆無可奈何的寵溺,“這麼說倒是我誤會你了。我應該誇你大智若愚,有仇必報,能屈能伸。”




殷酥酥汗顏,當然聽得出來這位大佬在拐著彎挖苦她傻氣,懶得爭辯,只是輕咬唇瓣,又說:“另外,我還想跟你解釋一下,當時我不告訴你實情,並不是有意騙你,只是不想再節外生枝。”




“樹欲靜而風不止。你不想節外生枝,別人不一定這麼想。”費疑舟注視著她,淡聲說,“從我記事起,我家裡的長輩就教給我一個道理——做人做事,重在果決,不可拖泥帶水。”




殷酥酥突地一怔,沒接話。




又聽費疑舟漠然道:“當初那個看圖寫作出來的緋聞,讓你承受了許多莫須有的罪名和毫無根據的謾罵,你不願意‘仗我的勢’,我也就沒有過多追究。可是,正如你如今所見,一時的容忍只會讓對方變本加厲,對待敵人,不能給對方任何休整喘息的時間,務必一擊斃命。”




殷酥酥眼睫低垂下去,沉默片刻,笑了下,笑容裡帶著淡淡的自嘲:“當初我不願意你插手,是想憑自己的能力贏秦媛,現在看來,確實是天真。”




費疑舟微抬右手,將她垂在耳際的一綹碎髮捋至耳後,動作緩慢而輕柔:“現在的局面,不也是你憑自己的能力做到的嗎。”




殷酥酥沒有聽懂他這句話,抬眼望他,感到困頓:“錄音是你買的,媒體是你打點的。秦媛是皇山董事長的人,如果不是你在背後坐鎮,整個圈子沒有人敢動她。怎麼說是憑我自己的能力?”




她不理解這位太子爺的邏輯。




明明是他幫她擺平所有事,剩臨門一腳留給她發揮,為什麼會說是她能力所致?




費疑舟注視著她,忽而勾起嘴角,挑起個鬆弛又稍顯慵懶的笑,不知戲謔還是認真:“能讓我這麼神魂顛倒鬼迷心竅,你本事當然大得很。”




短短几l秒,殷酥酥白皙的雙頰與耳根皆漫上紅暈。




本以為會同之前一樣,等到一番真理名言,誰能想到,大道理沒等到,等到一句肉麻到掉渣的情話。




羞意透上了心,殷酥酥無語又無措,不由瞪大了眼睛看他,面紅耳赤地壓低聲:“好好聊著正事,你怎麼說不正經就不正經!”




這姑娘含羞帶怒的模樣格外嬌俏,自帶一種說不出的嫵媚,費疑舟好整以暇地打量她,心隨意動,無端端想念起她唇齒間清新的甜味。




於是毫無任何提示同預警,他低下頭,十分直接地吻住了她。




殷酥酥這邊還在抗議費疑舟上一句話對她的戲弄調侃,想要討個說法出來,冷不防被這一親,腦子裡頓時嗡嗡兩聲,只餘下空白。




想起第一次接吻時,他好凶,彷彿荒漠中孤行了數日的狼,缺水缺糧,一看到綠洲和獵物,就暴烈索取貪婪狩獵。




親得她完全無法呼吸。









這回(),矜貴紳士展現出了截然不同的一面(),極盡謙和溫柔之能事。




唇與她的輕輕相貼合,帶著幾l分輕柔的試探的意味。確認沒有引發她任何掙扎與抗拒的動作,才又謹慎地、剋制地,進行下一步。




舌尖探出,描摹過她的唇瓣,細心感受著她生澀害羞的躲閃。等她心理層面的準備工作到位,才撬開她的唇門齒關,長驅直入,霸道地纏住她東躲西藏的舌。




“……”殷酥酥呼吸艱難,身體有自主意識般往後逃,卻發現後腰位置不知何時已繞過一條手臂,有力地摟緊。




躲不開,只能把眼睛睜得更大,努力在極度缺氧的環境中保持清醒。




幾l公分的距離,看見費疑舟的臉。




殷酥酥眸光輕微閃爍。




男人濃密的黑色睫毛低低掩映,在月色下投出兩圈極淡的陰翳,他閉著眼,細膩深吻她,下頷線條間或出現輕微的起伏,在向她溫柔索取的證據。




殷酥酥略微皺了下眉,十根手指無意識收攏,兩手握成拳,硬著頭皮由他親。




不知過了多久。




費疑舟舌從殷酥酥口中退出,眸微闔,手掌扣住她後頸,額頭抵著她光潔的前額,調整著急促錯亂的氣息。




“……”殷酥酥呼吸也是亂的,大眼溼潤,迷離得像蒙了一層霧氣,不單是臉,甚至連耳廓脖子都瀰漫著一片瑰色的紅。




錯頻的兩道呼吸,在月色下彼此交織。




等稍微緩過來了些,殷酥酥抬起指尖,試著碰了下自己的唇。上下兩片嘴唇皮膚隱隱發麻,在發燙,不用照鏡子也能想象,必定已經紅腫得像兩條臘腸。




腦海中冒出“臘腸嘴”這個詞,殷酥酥瞬間便想到了電影《東成西就》裡梁朝偉的臘腸唇造型,更覺又窘又羞,萬分無言。




忍不住抬高了眼簾看對面,低聲問他:“我嘴巴是不是又腫起來了?”




費疑舟聞聲,閉著的雙眼緩慢睜開,裡頭仍是漫天湧動的暗潮。他盯著她,用拇指輕柔摩挲她軟糯的唇瓣,嗓音出口,透著一絲曖昧的沙啞低沉:“稍微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