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5.《吸血鬼》

  捷斯塔的話戛然而止。

  “嘩啦”一聲,有人將黑色的溫熱液體突然潑到捷斯塔的背上。

  捷斯塔不用看也知道,光從衣服沾染的味道就能聞出那是咖啡。

  捷斯塔一臉無奈地回過頭去……

  “不會讓你有任何動容啊。”在幾米之外的地方,一名神父拿著紙杯,露出狂妄的笑容問道,“那咖啡有沒有讓你動容啊?”

  見對方是神父,捷斯塔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轉而變成了厭惡。

  “原來是聖盃戰爭的監督者啊。”他嘆了口氣,搖頭說道,“真遺憾,我是聽說這場聖盃戰爭沒有教會插手才參加的,沒想到這座城市還是被教會……”

  “嘩啦”——趁捷斯塔搖頭的瞬間,神父將剩下的咖啡也潑了過去。

  “你廢話太多了,死屍。”神父將空紙杯捏扁,扔進了附近的垃圾箱,對捷斯塔說道,“如果這是在演歌劇或是音樂劇,我真希望能把你的臺詞砍掉一半。”

  “漢薩·塞萬提斯……你還沒走啊。”

  聽到奧蘭多直接喊名字,漢薩聳聳肩說道:“署長,你現在的處境不太妙啊。”

  “你想怎樣?”

  “我想以監督者的身份,給你一點建議,幫你活下去。”漢薩絲毫不理會臉上淌著咖啡、低頭不語的捷斯塔,只是淡然地對奧蘭多繼續道,“對付這種級別的死徒,要麼使用經過祝聖的專用武器……要麼得是擁有魔眼和獸化這些‘特異點’的人,或者是高段位的魔術師。”

  “……”

  “這不是因為你們實力不夠,只是剛好被他剋制。說實話,我覺得你們跟英靈打得不錯啊,讓我欣賞到一場精彩的戰鬥。”

  聽到漢薩坦率地對奧蘭多等人表達了讚賞,捷斯塔擦了擦臉上的咖啡,喜怒不形於色地淡淡說道:“看來你對死徒(我們)有些瞭解啊。原來如此,不愧是能當上監督者的人,也就是說你有一定的地位,所以才有資格知道這些。”

  接著,捷斯塔看向自己的衣服,捏著沾上咖啡的地方問道:“然後呢?你這是什麼意思?”

  “請你喝的,就用它來代替這些公務員的血吧。”

  “哈哈哈哈哈!這樣啊!原來是請我喝的啊!”

  捷斯塔大笑,笑得一發不可收拾。大廳內只能聽到他的笑聲,彷彿無窮無盡。可是下一秒鐘,他突然翻了臉,揚手就把長椅扔向漢薩。

  “那不是前臺免費提供的咖啡嗎?”

  長椅像迴旋鏢似的,氣勢洶洶地旋轉飛向漢薩。可漢薩躲都不躲——只是垂直地向上一踢。

  轟鳴——

  須臾的延遲後,天花板傳來了破碎的聲響。

  警察們抬頭一看,只見那把長椅已經深深地嵌入了三層樓高的中庭天花板裡。

  “……什麼?”

  見到這個遠非常人所能做出來的舉動,奧蘭多、秘書、警察甚至扔出長椅的捷斯塔都不由自主地瞠目結舌。

  下一刻——漢薩當場消失得無影無蹤。

  “……啊?”

  捷斯塔怔住了,因為他突然發現,剛剛還在幾米之外的漢薩,不知何時出現在眼前,並揚起了拳頭。

  隨後,比捷斯塔的反應速度快了一點點的漢薩,就將右拳砸在捷斯塔的臉上。

  捷斯塔被一拳狠狠擊飛,撞破大廳的牆壁,直接摔進了警署裡面的房間。

  “……我本來以為這一拳能把他腦袋打下來,沒想到他還挺硬。”

  看到漢薩甩了甩手,奧蘭多眯著眼睛問道:“你什麼意思?”

  漢薩乾脆地回答道:“就是換人啊,那傢伙由我來消滅。”

  “你這是要幫我們嗎?”

  見奧蘭多露出詫異的神情,漢薩轉了轉脖子說道:“在監督者這個身份之前,我首先是一名神父。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

  “我浪費咖啡(飲料)的事,希望你們能對教會保密——我怕師父大人教訓我。”

  那是發生在距今大約二十年前的事。

  當時有一位上了年紀的神父,名叫迪洛,來到西班牙的某個山嶽地帶上任。

  因為從登山家口中聽聞“山裡有惡靈”,神父決定進入山中一探究竟——卻撞見一名少年正坐在懸崖的半山腰處,和幾隻猞猁一起吃著什麼東西。

  “孩子,你在吃什麼呢?”

  話音剛落,少年就警惕地瞪向他,然後直接跳到崖壁上。少年就這麼在崖壁之間跳來跳去,轉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為神父帶路的村民們看到那位少年,都大叫“果然有怪物!在山裡迷路的登山者肯定是被他吃掉了”,當即逃之夭夭,只有神父決定去追少年。

  他一眼看出少年剛才吃的並不是人類。

  因為道路前方有巨熊的屍體,旁邊還有製作肉乾的痕跡。

  ——會做肉乾啊……那應該不是魔獸之類的妖物。

  神父邊想著這些邊繼續往前走,沒走多久就被剛才逃掉的少年攔住了去路。

  “爺爺,你是人類還是怪物?”

  聽到稚氣未脫的少年問出如此奇怪的問題,神父饒有興致地答道:“這可不好說,在我看來我自然是人類,可在你看來我有可能是怪物。畢竟我也不知道你是人類還是怪物啊。”

  “……”

  “可是啊,不管是人類還是怪物,都是可以做好朋友的。你覺得呢?”

  迪洛的話被少年聽了進去,在他堅持不懈的接觸下,少年漸漸講起了自己的事。

  西班牙的“國王步道”被譽為世界上最驚險棧道的絕壁之路。這條山道與之相比毫不遜色,沿著山道上的一條隱蔽小路往前走能看到一座遺蹟,少年說自己就獨自居住在那裡。

  神父也問起少年是否有家人。少年說不久之前,他們還生活在由幾十個人組建成的類似村落的團體中。

  “大山外面有能和人類做朋友的怪物嗎?”

  “有呀。世界是很大的,只要找肯定能找到,說不定還有能和人類組建家庭的怪物。”

  老神父用溫和的口吻說著不像是神之信徒該有的話。

  “是嗎?可是,我見過的怪物好像很不溫柔。”少年用淡然的語氣講述起自己的經歷,“大山裡的人……都被吸血的怪物殺掉了。”

  “……”

  “那隻怪物最後也被媽媽殺掉了,可是媽媽那個時候受了很重的傷,不久後也死了。”

  老神父當時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後來經過數次進山看望,他將少年帶到了城裡。

  幾個月後——

  在孤兒院待了一段時間的少年已經完全融入城裡的生活中,就在這個時期——某位神父來到了城裡。

  神父看上去比迪洛年輕一些,正值壯年,總是一臉倦意。

  漢薩被叫到孤兒院的院內,那位陌生神父當著漢薩的面,向迪洛抱怨起來:“迪洛主教我想問為什麼選我?”

  “哎呀,因為在我認識的人裡,你的功夫,或者說武術水平好像是最好的吧。這孩子似乎很喜歡這些。想告訴一個力量強大的孩子協調的重要性,就得讓一個比他更強的人來教他,這樣他也更容易理解,你說呢?”

  漢薩聽明白了,看來這位不肯與迪洛對視的神父,是因為自己才被叫到這裡來的。

  就在前幾天,他因為“想做在山裡生活時做的事”而把周圍的孩子們也拉上了,差點讓其他孩子身受重傷。迪洛之所以把這名神父叫來,應該和這件事有關吧。

  ——我給迪洛先生添麻煩了。

  漢薩不禁沮喪起來。這時,依然不肯與任何人對視的外來神父又對迪洛開口道:“嗯,我想問一下,主教大人,如果要用武術來鍛鍊孩子,言峰大人應該也可以吧?他的八極拳可是大師級的,而且他與您的關係也更好。”

  “璃正在日本好像有什麼重要的工作要做。我對那方面不是很瞭解,只知道非常重要。而且,他現在都有兒子了。”

  “唉……您的意思該不會是想讓我把這孩子當成親兒子那樣細心照顧吧?”

  “你之前不是說想要一個優秀的繼承人嗎?正好,這孩子比一般人體力更好,學東西也快,你就教教他如何正確使用自己的力量吧。”

  “……您是不是把我當成道場師父了?”陌生神父嘆了口氣,轉向漢薩問道,“你想要零花錢嗎?”

  “零花錢?”

  “對,如果你‘能拿到’,那就送給你了。”

  還是不與任何人對視的神父這樣說著,將某個國家的銀幣像子彈那樣射了出去。

  “唉,雖然主教大人是因為不知道我的真面目才會隨隨便便把這個差事委託給我……”

  那枚銀幣從漢薩身側一米外飛過,應該會嵌在院落深處的樹裡。

  “可是把小孩子牽扯進來,還是會有罪惡感啊。稍微嚇唬他一下,那孩子應該自己就不願意了吧。”

  迪洛找來的神父似乎打著這樣的算盤,然而……

  在銀幣射出的同時,少年便向它撲了過去,一把抓住了那枚銀幣。

  銀幣可是用能插入樹裡的力道扔去的,竟然會被少年徒手抓住——

  “……啊?”

  到了這個時候,壯年神父才第一次將視線投向了少年。

  少年看著手裡的銀幣,眼睛閃閃發光,臉上也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

  “哇!是銀幣!神父大人謝謝您!”

  迪洛笑眯眯地看著這一幕,又補充了一些關於少年的情況:“城裡格鬥運動館的訓練師說,運動館照顧不了他。”

  這大概是針對壯年神父剛才說的“是不是把我當成道場師父了”的回答吧。

  老神父面帶和藹的笑容,繼續道:“說是因為使用普通的格鬥技,他不拿出真本事都有可能讓對手停止心跳。”

  壯年神父看了看少年,姑且問道:“嗯,那個……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嗎?”

  “我叫漢薩。”

  壯年神父與爽快地做出回答的少年四目相對,也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是戴爾米奧·塞萬提斯……總之,請多關照吧。”

  二十年過去了。

  名叫迪洛的老神父現在只希望漢薩能“一生健康”,名叫戴爾米奧的養父純粹希望“看看能把這個擁有異常體質的孩子鍛鍊成什麼樣子”——幾經波折後,漢薩終於能夠實現雙方的願望。

  他被培育得健康又強壯,也在謳歌自己的人生。

  令人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從大山裡出來的少年選擇了與襲擊故鄉的怪物——死徒有關的職業。

  他成為代表神去消滅邪惡的“代行者”。

  ············

  現在,警署大廳。

  “大意了,我大意了啊!”

  捷斯塔哧哧的笑聲從崩塌的牆壁裡傳來。

  “啊!我可以肯定地說!剛才是我大意了!原來這就是所謂的自滿啊!真是不錯的經歷!看來‘自滿是能縮短強者壽命的毒藥’這句話所言不虛啊!”

  只能聽到聲音,反而顯得更加詭異。

  奧蘭多等人屏住呼吸準備見機行事,漢薩卻站在那個洞的正前方說道:“別謙虛了,你根本就沒大意。總是全力以赴的精神真讓人佩服啊,厲害厲害。”

  “哈哈……”

  “你是在全力以赴的狀態下被我一拳揍飛的,沒錯吧?”

  聽到漢薩顯而易見的挑釁,笑聲停止了。

  “真讓人不爽,你可真讓人不爽啊,神父。你是……‘代行者’嗎?”

  代行者——

  奧蘭多也認識這個詞。他們號稱代為行使神的力量進行裁決,職責是對魔靈、惡魔和死徒等“在教義上不該存活於世的東西”進行抹殺,而非淨化。

  他們與暫時淨化非人之物的驅魔師不同,是主張將其完全消滅的武鬥派集團。

  不用想也知道,會被任命為“代行者”的人都是能夠對付這些非人之物的實力干將,可以說他們時刻身處有別於聖盃戰爭的戰場中。

  “代行者的職務暫停了,今天……我是以監督官的身份來到這裡的。”

  漢薩的語氣很平淡,卻讓洞穴內側安靜下來——

  下一刻,斷壁中就射出了無數瓦礫。

  那不是普通的瓦礫,而是往比普通高出幾倍威力的加農炮裡塞進瓦礫再轟出去的攻擊。

  這麼說恐怕沒人會信吧,但看到這一幕的人心中都會產生同樣的聯想。

  漢薩從懷中掏出幾把類似劍柄的東西,夾在兩手的指間。

  緊接著那些劍柄現出銀色的刀身,讓漢薩的雙手變得像巨大的鐵爪一般。

  “黑鍵”——

  那是代行者們的基本武裝之一,通過將魔力注入劍柄從而變出實體的刀刃。

  神父屏住呼吸,用力一踏地面,準備正面迎擊瓦礫。

  他的雙臂像氤氳的熱氣一般搖盪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帶著一米多寬混凝土片的瓦礫霰彈化作霧穿過了神父的身體。

  不過正確來說,只是看上去穿過了而已。

  那些瓦礫接二連三地在漢薩面前碎成粉末,像沙塵一樣散落在大廳之中。

  究竟要有多快的速度,要怎樣使用劍技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呢?

  奧蘭多雖然勉勉強強用肉眼捕捉到了漢薩的動作,但如果要問奧蘭多是否能跟上漢薩的速度,那答案一定是“否”。

  “原來如此,難怪被我們包圍起來還那麼從容不迫”

  漢薩聽到了奧蘭多下意識說出來的話,他背對著奧蘭多應道:“這可不好說,你們的寶具雖然對死徒無效,但對我有效,這都是相性的問題啦。如果性能決定一切,那聖盃戰爭早就是狂戰士戰爭了。”

  有道理——奧蘭多想道。

  他之前獲得的情報中就曾提到,愛因茲貝倫在冬木的第五次聖盃戰爭中,將最高級別的大英雄以狂戰士的階職召喚了出來,通過狂化使其各項能力值都提高了很多。

  不過,奧蘭多不清楚那場聖盃戰爭的具體過程,但至少他沒有收到情報說,最後聖盃落入了愛因茲貝倫的手中。

  弗蘭切斯卡這麼說過——“愛因茲貝倫太極端了。這次玩花招失敗,下次就想召喚光明正大的大英雄。如果又失敗了,就用狂戰士階職召喚其他大英雄,然後大幅度提高他的數值。就不能輕鬆點地享受戰爭嗎?”

  在聖盃戰爭中,除了數值的差距之外,相生相剋的問題也很關鍵,這種情況下,如何活用英靈與御主的特性就成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有時候甚至還需要把時機和運氣也計算在內,這對聖盃戰爭來說也算是家常便飯。

  從這個角度而言,奧蘭多現在算是受到了幸運女神的眷顧。

  雖然他與神父的確是對立關係,他也不打算放神父回教會。

  但至少現在——他感謝命運沒有將這位神父安排成自己的敵人。

  就在不知道化解了第幾次的瓦礫“射出”後,漢薩從飛來的瓦礫間隙看到了熟悉的衣料。

  當漢薩意識到那是捷斯塔的衣服時,他解決掉最大的那塊瓦礫,故意用身體承受其他瓦礫的攻擊,將化為雙手“利爪”的黑鍵交叉在心臟前。

  就在這一瞬間,捷斯塔的手刀劈了過來。

  那威力幾乎可以媲美打樁機。

  捷斯塔見一擊即中便繼續向前跳去,試圖追擊因衝擊而跳向後方的漢薩。

  漢薩在抵抗捷斯塔的同時試著反擊,黑鍵的刀刃和死徒的手“鏗”地撞到一起。

  手刀與刀刃碰撞出陌生的金屬聲,一股肉被燒焦的味道開始向四周蔓延。

  “愚蠢的選擇!漢薩·塞萬提斯!打倒我不就意味著你放棄了監督者的中立立場嗎?你以為你的上頭會允許你做這麼不公平的事嗎?”

  “哎呀,我可沒聽說你是聖盃戰爭的御主啊!”

  雙方使出一連串瞄準對方心臟的攻擊,但又分別以迎擊的形式化解了對方的招數。

  在這種生死相搏的攻防戰中還有心情聊天,要麼是為了引出對方的破綻,要麼單純是因為太興奮了。

  “我剛才不是在潛行者的面前說過了嗎?”

  “可是我怎麼感覺從者很想否定你啊?”

  “這也是她的……美麗之處!”

  “唉……這算什麼回答!”

  不知這是逞強還是另一種癲狂,神父與死徒都一邊笑著一邊戰鬥。

  二人在樑柱與牆壁間跳來跳去,廝殺不停。每當他們跳到一個地方,那裡的地板和樑柱就會出現龜裂,讓一旁觀戰的警察們深深地感受到這是一場超越人類領域的戰鬥。

  然而僅僅數秒鐘之後,產生這種想法的人就不侷限於警察們了。

  捷斯塔故意接下漢薩為牽制他而踢出的一腳,藉著衝力躍到大廳的出入口。他隨即撞破用強化玻璃製成的旋轉門,直接衝向大街,就好像要把身為代行者的漢薩引誘到外面去一樣。

  儘管現在天還黑著,可斯諾菲爾德的中心街道依然有無數行人來來往往,而這正是捷斯塔的目的。

  ············

  賭場附近大道。

  “唔。”

  一輛充滿了獨特高級感的凱迪拉克敞篷車正行駛在路上。

  吉爾伽美什把雙臂搭在後排座椅的靠背上,坐姿雖然很是桀驁不馴,卻皺著眉看向道路前方。

  車子由蒂妮的手下——一位穿著黑衣、面色緊張的年輕女人開著,而已經解除了隱身的蒂妮則像一尊人偶似的,老老實實地坐在副駕駛座上。

  這部車子原本是當作擺設被放在賭場裡的,卻得到了吉爾伽美什的青睞,被他用贏來的一半籌碼換了回來。

  吉爾伽美什贏得的那些籌碼如果全換成現金,足夠從車行那裡買好幾輛同樣的車了。在賭場方面看來這個交易也是相當合算,於是對方便破例將這輛車讓給了吉爾伽美什。

  吉爾伽美什用蒂妮手下的名義迅速辦完轉讓手續,心情愉悅地離開了賭場——

  此時,他發現車子前方的喧譁。

  事發地點在一棟高大的建築物裡。

  一群圍觀群眾聚集在建築物的停車場周圍,裡面時不時傳來震耳欲聾的撞擊聲。

  “……那應該是警署。”同樣察覺到異樣的蒂妮低聲說著,也凝神向警署那邊看去。

  原本停在停車場裡的幾輛警車伴隨著轟鳴聲高高飛起,兩道人影在警車之間來回交錯。

  見到如此匪夷所思的畫面,蒂妮以為是兩個從者打起來了而繃緊了身體——可是她怎麼看那兩道人影,都感覺不到他們有從者特有的氣息。

  “不是英靈?”蒂妮震驚道,同時使用遠視魔術,讓自己能夠更清晰地觀察那兩道人影。

  “那是……剛才在賭場裡的神父……和一個陌生男人……他是什麼人?”

  蒂妮像是在尋求答案一樣看向吉爾伽美什。

  吉爾伽美什單靠肉眼就能清楚看到對面,卻用洋溢著自信的聲音答道:“嗯,不清楚。”

  他坦蕩蕩地一口咬定“不清楚”,然後又簡單地陳述了自己的見解:“雖然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他不是人類,大概是魔物或者妖異之類的東西吧。若以敵人的身份擋住本王的前路倒是可以解決掉他,可本王並沒有什麼興趣。”

  聽到英雄王的回答,蒂妮想了想。這位王或許對人類之外的東西都沒什麼興趣。

  吉爾伽美什身上的神性相較原本該有的程度也衰弱了許多。關於這件事蒂妮曾經問過他,得到的回答是“本王和他們一刀兩斷了,本王不需要他們的加護”。所以蒂妮猜測,會不會和這個有些關係。

  這時,吉爾伽美什不經意間說出的話就像是在驗證蒂妮的猜測。吉爾伽美什明顯對神父更感興趣,他看著那個與普通人截然不同的眼罩男低聲道:“不過,人類犯下的罪孽真是令本王驚訝啊。”

  透過後視鏡看到蒂妮疑惑的視線,英雄王掛起充滿諷刺的笑容,繼續道:

  “沒想到那位神父……擁有那樣的身體,竟然還未淪落為神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