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7.又一個弓兵


  ············

  夢中。

  “哇!小狗狗!”

  天真活潑的聲音在豔陽高照的庭院中響起。

  “還有貓貓和小松鼠!”

  少女在庭院的草坪上蹦蹦跳跳地追趕小動物,最後抱起了其中一隻被她追上的。

  “大家都是黑先生帶來的吧!謝謝你!”

  少女抬起頭,看向在一旁蠕動的巨大黑影——騎兵。

  少女——椿,將這位從者叫作“黑先生”,看上去並不怎麼怕他。

  無數的小鳥在空中成群飛舞,好幾只小動物在她身旁精力充沛地跑來跑去。

  在這個如同動物園一般的露天庭院中,椿感到很幸福。

  “椿,該吃午飯了。”

  “要好好洗手喲!”

  “好。”

  聽到父母的呼喚,椿走向家門。

  在進門之前,她回過頭來又看了一眼陽光燦爛的庭院風景。

  小鳥在唱歌。

  貓狗趴在草坪上曬太陽。

  松鼠一家在啃果實。

  一切都是她理想中的“庭院”風景。

  唯一的異常之處就是在中心搖曳的巨大黑影,但椿並不覺得他是一種異常,她露出了心滿意足的微笑。

  可她不知道,實現這個小小的庭院需要在現實世界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

  汽車旅館。

  “下一條新聞。斯諾菲爾德市內的動物醫院現在均處於滿員狀態。從今天凌晨起,市內各地接連出現動物陷入昏睡的現象。市民擔心這是否意味著新型傳染病已經開始在市內傳播。昏睡的動物雖然很快就清醒過來,但它們的皮膚上都浮現出紅黑色的斑點。市政府正與衛生部一同展開調查——”

  在市內有線電視播出這條新聞的時候,汽車旅館的一個房間裡響起了無憂無慮的聲音。

  “哇,手續總算辦完了!班尼特先生,軒浩先生,我成功了!”

  “嗯。高興歸高興,但最好不要這麼口無遮攔地叫出我的真名。”班尼特對於自己這位御主感到萬分無奈,“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否會有人知曉我真名的含義,但按照聖盃戰爭的規則,最好還是不要輕易透露真名為好。”

  “啊,也是!抱歉!那就給你取個綽號吧!我想想……比如英式地獄殺手(hellslasher)?”弗拉特思考片刻道。

  “我雖然的確曾經化身開膛手傑克,但……算了,我想你還是直接叫我狂戰士(Berserker)就好。”班尼特有些無奈的欲言又止道。

  弗拉特身為他的御主,能和他通過夢境共享雙方的情報,因此這幾天弗拉特已經看見了他在‘諸神黃昏’的鬥技場上化身各種歷史人物與神戰鬥的場景。並且這幾天老是如同好奇寶寶一樣不斷的試圖打聽他的光榮事蹟,這讓他感到無比無奈。

  不過言歸正傳,弗拉特所說的‘成功了’,和他拿在手中的手機有關。

  那是時下最新型號的手機,可以發送附帶照片的電子郵件,也可以打國際長途。有了它,就可以聯繫遠在時鐘塔的師父,所以弗拉特才這麼高興。

  “這下終於能用了,我昨天好不容易買到手機,結果只能當照相機和收音機來用。”

  弗拉特看著手機中保存的照片,裡面甚至還有爆炸後的歌劇院。

  “昨天我應該用手機拍下那名英靈的演講,都怪我接受採訪太興奮了,錯失把他拍下來的良機”

  “唔……為了獲得敵對英靈的情報,拍照也算是一種手段吧……”班尼特勉強讓自己樂觀地接受了御主的想法。

  “啊,不過我拍到了死徒和另一位英靈的照片!”說罷,弗拉特將手機屏幕亮給班尼特和軒浩看,照片上的是昨天大鬧警署停車場的死徒。

  “這東西可寶貴了!因為其他拍了照片的人都被教會的人下了暗示,自行動手刪掉了照片!啊啊,幸好我當初做過迴避暗示的訓練!”

  “你先冷靜。雖然我也很好奇吸血鬼的事,但我更關心的是你說的‘另一位英靈’,麻煩你講詳細一點。”班尼特聞言有些疑惑。

  因為在照片上他分明只看見了死徒。

  “啊,對呀。伱當時只顧著看那個神父和死徒的戰鬥,都沒發現英靈。”弗拉特似乎對此並不意外,“不過軒浩先生應該也察覺到了吧?”

  說著,他看向軒浩。

  “你是說那個金閃閃的傢伙嗎?”軒浩理所當然的回答著。

  “對對對!”弗拉特開心的笑著,“‘金閃閃’!真是個不錯的形容,軒浩先生您可真是天才。”

  “喂喂喂,你們在說什麼?難道只有我沒發現嗎?”班尼特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三人當中最菜的。

  身為英靈比不過軒浩先生也就算了,畢竟這人是規格外的怪物。

  但連自己的御主都比不上是什麼情況?

  “哎呀,因為他只出現了那麼一下,我就想事後再跟你說。”弗拉特滿不在乎的回答道。

  聽到弗拉特滿不在乎的語氣,班尼特心想“是不是該認真訓斥他一番”,就在他打算給這小子一點顏色瞧瞧,讓對方意識到自己還是挺厲害的,卻被弗拉特搶先一步說出的話潑了一盆冷水。

  “而且我覺得要是那名英靈發現我注意到他了,會把我瞬間殺掉。”

  “……什麼?”班尼特聞言有些驚訝。他以為自己聽錯了,這還是他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御主第一次意識到了自己的弱小這樣妄自菲薄呢,真是可喜可賀……哦不,難能可貴。

  不過……從自己的御主不僅將與死神擦肩而過的事說得如此輕描淡寫,甚至還在過了這麼久之後才想起這件事。狂班尼特又感到一陣無語,在湧起不安的同時,也產生了一種奇妙的安心感。

  “……你可真是……我本來以為你只是個笨蛋,沒想到你在某些地方還挺果斷的。”他指的是弗拉特在意識到自己不敵之後果斷的選擇了隱藏氣息,甚至沒將那位英靈到場的情報告訴他,否則身為英靈,他高低也會上去和那位英靈交手試探一下。

  “你之前一直把我當成笨蛋嗎?”弗拉特笑著。

  “你生氣了?”班尼特有些疑惑。

  “沒有,我反倒很高興。”弗拉特開心地笑著,一邊回憶堪稱自己第二故鄉的時鐘塔,一邊說:“從小就有很多人害怕我、躲著我……很少有人會像你這樣面對面說我笨蛋、白痴的,會這麼說的也就只有教授和他那個公主妹妹,還有跟我同一間教室的同學以及畢業生們吧……”

  聽著弗拉特感慨頗深地這樣說,班尼特先是同情,一秒不到又改變了想法。

  “這……已經夠多了吧?”

  “不要在意細節!我們不說這個了,還是來聊那個英靈吧!?話說回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由那麼強大的能量凝聚而成的人。先不說他有什麼能力,真名是什麼光是被他看到,我就覺得會被他秒殺。”弗拉特的表情雖然還和平時一樣,但任何人都能看出來,這個少年沒有說一句假話。

  “秒殺你的確是綽綽有餘……”一旁的軒浩聞言微微點頭,“應該說除了某些超規格的強大英靈外,他想秒誰都輕而易舉。”

  “!!哇!軒浩先生難道知道這個英靈的身份嗎?”聽著軒浩的評價,弗拉特兩眼放光,“所以軒浩先生對上他有把握嗎?”

  “……”

  軒浩無語的看著眼前這個興奮起來的少年。

  雖然早就有這種感覺了,但是他還是想說……這貨真是個問題兒童。

  ···········

  幾分鐘後,倫敦時鐘塔。

  當斯諾菲爾德迎來清晨的時候,倫敦距離黎明時分還十分遙遠。

  在魔術協會中樞時鐘塔的一個房間裡,兩名幹部正以“斯諾菲爾德發生的聖盃戰爭”一事的顧問身份面對面談著話。

  “那傢伙果然又蠢又呆……是個十足的問題兒童呢……”

  看到君主·埃爾梅羅二世臉頰抽搐地發出呻吟,與他坐在一起的老齡男子——洛克·貝爾費邦嘆了口氣開口安慰道:“二世閣下,我很同情你。”

  他們二人正在看的是由潛入斯諾菲爾德的魔術師傳送回來的錄像。

  用於魔術通信的水鏡中正顯示出斯諾菲爾德當地有線電視播放的新聞。

  “咦?這是電視採訪嗎?哇——不知道教授和萊妮絲妹妹有沒有在看啊!”

  當看到對著攝像機興奮不已的弗拉特時,埃爾梅羅二世產生了一種錯覺——自己的胃正一邊像拉鋸一樣拉著小提琴一邊跳舞。

  見埃爾梅羅眉間擠出深深的溝壑,洛克用同情的口吻道:“雖然當初是我把他推給你的,我要負一部分責任,但說實話,你到現在都還沒放棄他,我已經不知道該說佩服還是無語了。”

  老魔術師換了一個坐姿繼續道:“沒想到你們師徒兩個都瞞著自己的教授,偷偷參加了聖盃戰爭看來魯莽這種東西也是會言傳身教的啊。”

  “我無言以對。”

  “不過啊,弗拉特雖然是問題學生,但毫無疑問也是天才。萬一他真能把大聖盃的系統帶回到時鐘塔呢?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啊。要是能把英靈帶到時鐘塔來,也能成為顛覆歷史的研究對象。”

  簡單說來,老人的意思就是想只佔好事。

  埃爾梅羅二世輕輕聳聳肩,說道:“原來如此,的確是召喚科主任兼降靈科君主會說的話。不過,如果是尤利菲斯降靈科主任,大概連‘研究對象’都不會說,而是直接用‘資產’來稱呼英靈吧。”

  “別諷刺我了,代理君主沒有任何意義,這一點你應該最清楚。”

  “嗯,我也一樣,最多隻是幫別人佔著座位罷了。也不知道是我家的公主先長大,還是前往冬木等特殊靈地的儀仗隊先回來。”

  “都說了,別諷刺我了。”

  洛克是時鐘塔裡極為頑固的保守派,原本像埃爾梅羅二世這種“既不屬於保守派也不屬於革新派的臨時君主”根本連抬頭跟他說話的資格都沒有,但二人現在的對話,卻讓人感覺他們屬於幾乎平等的地位。

  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洛克的立場與埃爾梅羅二世的有些相像。

  降靈科原本的君主——主任尤利菲斯家的家主及其繼承人布拉姆·納澤萊·索菲亞利因為某個特殊使命暫時離開了時鐘塔。而在他們長期不在的這段時間,洛克代替他們坐上了君主之位。

  雖然洛克渴望權力,但他也明白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君主之位,所以每次開會的時候他都會有低人一等的感覺,尤其是被巴瑟梅羅等其他君主睨視時,他甚至覺得自己會少活幾年。

  因此,洛克對比自己更加名不副實的埃爾梅羅二世似乎很是同情。

  “不過比弗拉特更需要注意的是後面那個穿鎧甲的男人。如果男人是英靈,那就表示那地方的人並沒有能力將聖盃戰爭的保密工作完全做好。”

  “那的確是很讓人出乎意料……”

  埃爾梅羅二世原本想說,會主動將自己暴露在鏡頭之下的英靈真是聞所未聞,但他的腦中突然浮現出了某個豪放磊落的英靈身影。如果那個人有上鏡的機會,說不定他連自己的真名都能報出來。

  “……不過,嗯,所謂的聖盃戰爭就是讓人摸不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埃爾梅羅二世含糊其詞地嘀咕了一聲,然後講述起關於保密的見解。

  “聖堂教會和我們採取的保密方式最多還能再堅持五年吧。五年之後,每個人都可以通過手機實時地將高清視頻傳到社交網絡上去。到那時,和保密相比,情報的擴散力將會佔領上風。我們馬上就要面臨一個分歧點,是要摸索新的保密方法,還是將一部分公開讓普通人知道。”

  “唔請恕我愚昧,社交網絡是某種魔術用語嗎?”

  想到面前的這位老人是一位不僅沒有手機,就連普通電話都不願意安裝的冥頑不靈的保守派魔術師,埃爾梅羅二世便思考了一下要如何對他解釋。

  碰巧就在這時,懷中的手機傳來了信息提示音。

  “抱歉。”

  埃爾梅羅二世打開手機一看,是一個陌生地址發來的——可是當他看到“絕對領域魔術師之師”這個抬頭時,就什麼都明白了。

  埃爾梅羅二世在心裡咒罵了一聲,拼命保持著冷靜,說道:“我那名又蠢又呆的弟子似乎終於有消息了。”

  “哦?這可真是好事。”

  埃爾梅羅二世查看了一下信息的內容——

  “嗨教授!從今天開始我有手機了!託教授的福,我召喚出了最棒的英靈!您看,這是我的狂戰士!”

  短信裡附帶了一張蒸汽朋克風格的手錶照片。

  “他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個字也看不懂……”

  該不會是弗拉特獲得狂化技能了吧?二世心中懷疑,但想到這可能是他的固有技能,便又恢復了平靜。

  幾秒鐘之後,弗拉特又發來了一條信息。

  “我在街上發現了第一位英靈!啊,算上狂戰士和穿鎧甲的人,他應該是第三位吧?他看上去很可怕,我不太敢跟他打招呼,要怎麼做才能和他交朋友呢?”

  “那個白痴真是……”

  二世覺得自己的胃開始伴隨著死亡金屬音樂拼命甩頭,手則點開了短信中附帶的照片。

  當他看到照片上那個坐在凱迪拉克後座,穿著誇張服飾的男人時——

  他的胃瞬間停止了慟哭。

  不僅是胃,他的呼吸、眨眼甚至就連心跳,或許都停頓了幾秒鐘。

  “不可能……”

  “二世閣下,怎麼了?”

  聽到洛克擔心的詢問,埃爾梅羅二世心中疑惑的點終於連成了線。

  沙漠中出現隕石坑的情報。

  這名英靈雖然衣著與髮型看上去很陌生,但自己不可能認錯人。他就是當年自己在冬木曾經見到過的,那個強大到無與倫比的從者。

  既然那名英靈參與其中,那會出現隕石坑也就不足為奇了。

  看到臉色慘白的二世,洛克有些擔心他會不會又因為心力交瘁而倒下。

  不過就像忽然從時間停止的狀態恢復過來似的,埃爾梅羅二世反倒氣力高漲地站了起來。

  “……抱歉,可以容我發一封短信嗎?”

  “唔……好。”

  儘管心中奇怪“短信?在這裡寫信嗎?哪有筆啊”但洛克還是被埃爾梅羅二世認真的表情鎮住,只能乾脆地點了點頭。看來洛克把剛才二世收到的信息也當作是魔術上的心靈感應或是其他什麼方式的交流。

  埃爾梅羅二世轉身背對這位老魔術師,手指如飛般地往手機中輸入文字。

  “我以你教授的身份要求你,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接近那個英靈。”

  打完之後,埃爾梅羅二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快點把你的手機號碼發給我,你這個******”

  ···········

  同一時間,斯諾菲爾德“水晶之丘”最頂層皇家套房。

  自己的一張照片讓一名魔術師心臟驟停了幾秒——對此並不知情的吉爾伽美什正站在由落地窗圍成的最頂層房間,俯視著下方的街景。

  “哈哈哈!光是比較馬路和樓閣的景色,烏魯克就更勝一籌啊!”

  將自己過去統治的都市與這裡做著比較,吉爾伽美什心情愉悅地大笑。

  他坐著凱迪拉克先回了一次蒂妮的工房,讓她帶上最基本的東西,然後帶著她來到這間賭場酒店的最頂層。

  資金當然就是昨晚在賭場的收益,酒店方面也把他們當成了“將從我們家贏走的錢花在我們家的尊貴賓客”。

  除了蒂妮之外,她的幾名黑衣手下也以護衛的身份住進了酒店。

  於是便構成了這樣的組合——一個引人注目的男人帶著一群對他恭恭敬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