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2.冬木的投影

  “幻術……?不是瞬間移動之類的?”

  “嗯,恐怕我們實際上完全沒有移動。從警官們不在這裡這點來看,他們欺騙的並非是空間,而是我們的五感。我的同伴中的魔術師,對這種把戲很瞭解的。”

  “嚯哦,我對你那位好朋友魔術師很感興趣呢。”

  報以弗朗索瓦之名的少年的聲音響起,聽到這個聲音的綾香向四周望去。

  但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而如同挑釁一般,這次是弗蘭切斯卡的聲音傳來。

  “切,明明想耍耍你們,讓你們以為是瞬間移動來著,真無聊。”

  “不,這可真是了不起。精巧至此的幻術就算是我還活著的時候也從來沒見到過。真厲害啊,要不要當我的宮廷魔術師?本來負責這個職位的聖日耳曼那傢伙無論怎麼號召都沒回應我,作為替代,我會重用你的哦?”

  “……吶,我覺得是聽錯了,從剛剛開始你好像就不停地在說著某個令人厭煩的名字啊。”

  “那個名字出現了呢。啊,那個變態廢柴欺詐師的話的確可能會去見這個國王大人啊。”

  弗蘭切斯卡兩人直到剛剛還明顯很愉悅的聲調明顯地降了下來,而劍士只是淡淡地繼續回應道。

  “不對哦,再怎麼說,變態廢柴欺詐師這個說法還是太過分了哦?那傢伙頂多只不過是頂尖奇妙廢柴貴族而已。”

  “你那個才過分吧?”

  在夢中曾經見過那位“聖日耳曼”的綾香也沒法在此之上做更多的吐槽了,不過原本心情緊張的綾香能夠冷靜下來思考了。

  “原來如此……讓我看見我的故鄉的幻影,是打算幹什麼?”

  “誒?對啊,你,是冬木出身啊。”

  “誒?”

  因為她們好像知道菲莉亞那群人,所以以為這是以自己為目標的幻術,這樣看來貌似搞錯了。

  可是那樣的話,為何要是冬木的景色?

  如此思考著的綾香的背後,出現了變化。

  聽到了某種巨大物體逼近過來的聲音——從綾香兩人身邊橫穿過去,一邊轟隆雷鳴著的“那個”將森林的大地蹂躪而過。

  以此架勢準備直接衝向那延續至城中央的大門處的,是以巨大的牛所牽引著的一架馬車。

  雖然綾香只能用“馬車”來形容那個,但理查卻一眼洞悉了那是何物。

  “剛剛那是……戰車嗎?纏繞著雷電的牛……難道說,是飛蹄雷牛?!那麼,那就是戈爾迪亞斯之王,不……”

  喜好眾多英雄們的傳說的劍士,瞬間就明白了那是什麼,以及駕馭著那個的是何人。

  乘坐在馳騁於古代戰場中的戰車之中的是,兩名男子。

  一個是蓄著濃密的鬍子的紅髮巨漢,看起來就散發著可以說是豪放磊落的氣質的男人。

  “騙人的吧……雖然我聽說過真人是與傳承不同的巨漢,原來聖日耳曼那傢伙真的沒有添油加醋嗎……!”

  “你知道他嗎?”

  “嗯……如果我的猜想命中的話……那正是以馬其頓為起點蹂躪大陸的霸王,亞歷山大大帝啊……!”

  ——亞歷山大大帝?好像在哪聽過……

  雖然綾香對英雄傳說很生疏,和對獅心王一樣,僅僅只有“聽說過名字”這種程度的認知,但看到那眼睛像孩子一樣閃閃發光的劍士,她便理解了對方是歷史上的人物,而且是存在於比劍士還要遙遠的過往時代中的英雄。

  ——這麼說,那也是從者……?

  雖然綾香感知著非比尋常的氣息——可當她想起那個紅髮男子的一旁發出巨大悲鳴的青年身姿時,卻感覺到了些許安心。

  這可能是因為綾香對那黑髮童顏的青年,感覺到了似乎是和自己一樣的“不像魔術師”的同類感。

  ············

  夢中的街道,水晶之丘最頂層。

  “你說正在下著點心之雨……?”

  摻雜著困惑的埃爾梅羅二世的聲音,從移動電話的揚聲器中傳出。

  從弗拉特聽取著周圍狀況的埃爾梅羅二世,很快就掌握了情況並陳述了自己的見解。

  “原來如此……是在原本無貌的冥界中利用了身為異質的刻耳柏洛斯的特性嗎……但是,不管是何種系統的魔術,如果能在廣大範圍內引起這種開玩笑一樣的情況的話,那肯定是相當高等級的魔術師了……是從者的可能性很高。”

  在那冷靜的聲音響起來的同時,傑斯塔的分身一邊皺著臉一邊發出不爽的聲音。

  “切!是幻術使嗎!盡給我幹些多餘的事情!”

  ——如果實際上將大量的死者吸入的話,那個神獸應該會更加接近原本的強度才對……

  ——雖然這取決於舉行這一儀式的土地所能準備的魔力資源,但如果能順利的話也許能變成與上位職介從者同等的戰力也說不定……

  傑斯塔思索著,發出嗯嗯的聲音,他的嘴角再次挑起。

  “畢竟好不容易準備到了這個程度呢。稍微再幫幫忙吧。”

  “你這傢伙,要幹什……!”

  暗殺者一邊將從窗戶進來的異形切斷一邊叫道。

  “很簡單。總之先把位於十字路口的那群警官們殺光,代替糖果,把他們的肉強行塞到刻耳柏洛斯的胃裡,只是這樣而已。”

  “這種事……唔……”

  暗殺者向外衝去,但彷彿要阻擋她的前進一般,如同黑煙的無數異形擋在了她的面前。

  “哦,這些傢伙……或者說,現在這個世界似乎已經優先以從者為目標了啊,小心點哦,還有那邊的手錶先生也是呢。”

  傑斯特看著裝在弗拉特身上的手錶如此說道。這份話語中似乎也包含著某種敬愛般的感情,不過注意到這點的只有班尼特本人。

  “……感謝你的忠告。”

  一邊咋舌於自己存在的暴露,班尼特以念話的形式向弗拉特搭話。

  (怎麼辦,弗拉特。可以嗎?)

  (唔嗯——還差一點點啊)

  不知道狂戰士陣營此時念話的內容的傑斯塔,以心醉神迷的表情繼續著對暗殺者的挑釁。

  “呵呵,擔心那隊警察被我殺掉嗎?可你不也在警察局和那些傢伙廝殺了嘛。既然是那樣,你為什麼要阻止我去玩弄他們的性命呢?對增加了力量的刻耳柏洛斯也沒見你表現出討厭的樣子呢?”

  “……我不會縱容你為所欲為。僅僅如此而已。”

  “不不,錯了呢!你是在得知那隊警察想要幫助繰丘椿後,變得想要對身為敵人的他們表達相應的敬意了不是嗎?啊,我明白的喲,只要是你的事情我全都明白。只是,你還沒有理解名為魔術師們的東西啊。”

  “閉嘴!”

  將暗藏著的飛刀向其投擲去,但就和之前一樣只是擦過了傑斯塔的身體,並得到了再次確認了此時在這裡並不存在傑斯塔的本體這一結果而已。

  “所謂的魔術師就是究極的理性主義者。到最後肯定會選擇殺死繰丘椿這條路吧。但是,那才是正確的選擇啊,暗殺者。這個結界世界的暴走很快就會連結界之外……將現實中的斯諾菲爾德市也波及到!那麼,如果你是被記錄在了人類史上的英雄的話,不應該迅速地選擇犧牲最少的道路嗎!不過一個少女的犧牲就能拯救八十萬,不,根據情況甚至會拯救全人類啊!”

  說到這裡,傑斯塔的分身愉悅地繼續說道。

  “啊,也許,你所注視著的那個男僱傭兵,會比我們任何人都要早地,殺掉椿醬也說不定吶!那也不錯啊!我好想看看被信賴了的男人背叛,表現出憤怒和絕望的你啊!”

  “……”

  如果是憤怒的話早就給他看過了。

  暗殺者一般對他施以正如其所說的那籠罩著殺氣的視線,一邊將身上纏著的最後一個異形割開,從窗戶上跳了下去。

  帶著憤怒和沉默的暗殺者,和帶著迷醉和饒舌的吸血種正面相對了。

  但是,就好像讀不懂著彷彿變成了只有他們兩人的世界一般的氛圍,一直沉默著的漢薩開口了。

  “喂,屍體。”

  “……怎麼?代行者。不要妨礙我,現在是絕佳的場面啊。”

  對著如此不耐煩地抱怨著的傑斯塔,漢薩毫不理會地繼續說著。

  “你之前,在警察局說了要否定人理吧,說是為了要讓死徒汙染人類史。”

  “?什麼?這種理所當然的事情,身為代行者的你應該很清楚的吧?”

  “你不打算否定身為人類史的一部分的那個暗殺者嗎?確實正在汙染著——但那並非從否定中誕生的貶低。你正是因為被她所魅惑,變得無法否定她,才會想用你那扭曲的情慾去把她徹底汙染,讓她墮落。沒錯吧?”

  “……你想說什麼?”

  完全不回答臉上的表情消失了的傑斯塔的問題,漢薩只是淡淡地切換到了別的話題。

  “這麼說來,要打倒像你們這樣高等級的死徒,只能是找經過聖別的武器或者特異點,以及高等級的魔術師……這些我之前好像講過,你還記得嗎?”

  “那又如何?你這樣拖時間有什麼意義?不如說時間緊迫的是你們這些——”

  一把黑鍵,從傑斯塔的分體上穿透過去。

  在黑鍵就這樣插在他背後的牆壁上的同時,漢薩說了。

  “我的聖別武器,是沒辦法觸及到並不在此的你這傢伙的本體的,但是……”

  “?”

  “幸好……有高等級的魔術師的幫忙呢,多蘿西婭。”

  “————”

  剎那間,傑斯塔的時間停止了。

  彷彿要補上那瞬間的空白一樣,弗拉特發動了魔術。

  “干涉開始!”

  接下來的瞬間,魔力湧向房間的四面八方,分散躲藏的修女們所持有的禮裝為之反饋,造就了簡化版的魔力流。

  最後以彙集到漢薩所投擲的黑鍵之中的形式,發動了一個魔術。

  “咳哈!?……什……咕!”

  剎那間,原本不過是一個分身體的傑斯塔全身劇烈地震動起來,一邊在臉上露出了苦悶的表情一邊發出呻吟聲。

  “!?”

  為此感到困惑的是暗殺者。

  關於那個魔術,並沒有對傑斯塔造成有效的傷害。

  在神父將傑斯塔稱作“多蘿西婭”的瞬間,吸血種明顯地睜大了雙眼,甚至完全轉移了放在暗殺者身上的注意力。

  傑斯塔曲膝跪地,睜大了暴怒到血紅的雙眼緊緊地盯著漢薩。

  “你們這些混蛋……幹了什……”

  “啊——……弗拉特,跟他說明一下吧。”

  “好!因為你說是分身,所以剛剛追蹤著魔力的流動,就在剛才,攻擊了本體那邊!”

  看著用著若無其事的語氣這麼說的弗拉特,傑斯塔苦悶地說道。

  “不可能,我只不過是個分身啊……”

  “對!我懂我懂!應該說靈魂嗎,你是將每一個概念核分別準備好以後作為禮裝讓其纏繞在本體身上變身而來的吧?所以,讓分身各自進行思考並自由放任他們的行動對吧?然後,一邊在其中進行復雜地切換還一邊散發干擾嗎,或者說是如同一心二用一樣地迷惑著這邊嗎……哎呀,要看穿這個模式很花時間,真辛苦啊!不過也很快樂呢!”

  “看穿……你說看穿?在這麼短的時間裡……?”

  在傑斯塔的表情中,驚愕超過了痛苦。

  “你……是誰?這可不是魔術師所能……啊,可惡,那個不知為何認出了我的變身的傭兵也是……果然是聖盃戰爭,也就是說只用一般的手段是不行的嗎……”

  身為分體的存在似乎很痛苦,這可能也代表他的本體現在也不能移動。

  如此判斷到的漢薩,雖然也很在意弗拉特到底向其本體送入了什麼魔術,但對此他將其當做並非現在應該打聽的事情而沉默著觀察狀況。

  傑斯塔則將視線移向漢薩這邊。

  “但是,這種事情怎麼樣都好……現在更重要的是你,神父。”

  “我怎麼了?我只是叫了你的名字,僅僅是那樣就讓你如此驚訝還真是光榮啊。啊,現在你承認也可以,你,是不是有點傲慢自大了啊?”

  “別裝傻!你……是怎麼,知道那個名字的……!”

  傑斯塔用飽含憎惡和動搖的聲音大吼著,而漢薩則好像很困擾一般嘆了一口氣,說道。

  “這個是正確的情報嗎。這還真是,有正式進行感謝的必要嗎……雖然從我的立場來說,要是暴露的話,在各種意義上都很不妙就是了。”

  “……?”

  下一個瞬間,驚訝的傑斯塔聽到了,在室內中響起的另外的聲音。

  “無需感謝,身為吾等仇敵之人啊。”

  那個聲音,是從漢薩的神父服的口袋中傳出的。

  他從那裡取出的,是一臺手機。

  是與時鐘塔的君主聯繫著的手機不同的另一臺手機——是漢薩的所有物。

  從最初開了免提通話的那臺電話那頭貌似傳來了原本以為會一直保持沉默的通話方的聲音。

  那優雅的,讓人感覺深不見底的聲音的主人,說出了協助漢薩的理由。

  “並非是對你,只是對我古老爭友的末裔進行投資而已。”

  “那個……聲音……”

  傑斯塔變得目瞪口呆。

  其中包含著混亂、動搖、憤怒——以及,絕望。

  “作為回報,拜託你進行廢棄物處理,僅此而已。並不需要什麼感謝。”

  對於那沒有絲毫注意力投向這邊的“聲音”,傑斯塔冷汗直冒地低喃道。

  “為什麼……”

  而對他的低語,漢薩則以平淡的語氣追擊上去。

  “向你介紹吧,這就是‘高等級魔術師的協助’呢。”

  “騙人的……為什麼您會……這樣……!”

  看著因奔流於全身的痛苦而露出混亂至極的表情並且呻吟著的傑斯塔,弗拉特以一副毫無緊張感的表情說道。

  “啊,要說為什麼的話,很簡單喲!”

  “什麼……?”

  “像你這樣強的吸血種,絕對在其他的吸血種們之間出名吧,我是這麼想的,就決定去找熟人打聽一下,就變成這樣了!”

  “……哈?”

  在那實在太過開朗的話語前,傑斯塔甚至忘記了痛苦,以呆滯的表情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然後啊,吸血種的熟人,還跟我交換了電話號碼的,只有一個人喲。”www.33qxs.m

  弗拉特對自己的預想命中了感到喜悅,豎起大拇指的同時通告了他通話方的名字。

  “然後就Bingo噠!果然知道你的事情嘛!梵·斐姆先生他!”

  ············

  與此同時。

  “?……什麼啊,總覺得感覺到了某種很討厭的氣息誒。”

  “是錯覺吧?”

  歪著腦袋這麼說著的弗蘭切斯卡的一旁,弗朗索瓦一邊吃著糖果一邊說道。

  在繰丘椿的結界世界中,以寶具“螺湮城乃不存在,故世間的瘋狂永無止境(grandillusion)”發動的幻術有兩個。

  一個,是為了將劍士等人關入隔離空間而對這個結界世界進行的欺詐幻術。

  另一個,是以欺騙劍士和綾香的五感的形式實施的幻術。

  彷彿全身穿著vr裝置一般,現在的劍士等人正在看著冬木市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