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練炁有成

  他所經歷的也並非是常人能夠承受的苦難。

  仁義二字,害了他太多太多。

  哀公十六年春,葛天回來了。

  跟他一起回來的,是兩個出乎意料的消息。

  第一個消息,孔丘死了。

  那個身體壯得像頭牛,一拳能夠打死老虎,扛著十米高的城門亂跑的孔丘……

  病死了……

  一個天生的修行之人……

  他怎麼會病死呢?

  我的第一反應是不信,但是葛天告訴我,他是親眼看著老師的屍身入土的,必然不會錯。

  他比任何人都想要那具屍身是錯的。

  但他確實是孔丘。

  周圍的弟子門也看的清楚。

  孔丘下墓的時候,已經完全沒有平日裡那種壯碩的模樣,而是枯藁的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老頭,連身高都縮水了。

  而這一切,發生在七天的時間裡。

  眾弟子門親眼看著那個曾經高大的身軀逐漸瘦成一根枯草,然後永遠閉上了眼睛。

  天知道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情是什麼樣的?

  悲傷?

  好像有一點,但不明顯。

  痛苦?

  說實話,還到不了那種程度。

  惋惜?

  是對孔子?還是對孔子的才華?

  我不清楚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只知道一個可以和我坐談天南海北的朋友離開了我,我應該傷心,但哭不出來。

  孔丘的一生都在為了理想而奔波。

  他出生時,正值周王室衰微,天下紛爭,禮崩樂壞。

  即便是我擔任守藏室史,也不敢輕易參與大世之爭。

  但是孔丘敢。

  他推行了自己的主張,四處講學授徒,周遊列國,顛沛流離。

  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惶惶然如喪家之犬。”

  好笑的是,沒有人能夠戰勝這條「喪家之犬」,所以大家都更喜歡稱呼他為「賴皮犬」。

  這條賴皮犬奔波忙碌了一生,到了晚年,又接連遭受喪偶喪子喪徒的沉重打擊。

  現實與理想也越發背離。

  在生命的最後,他是如何面對死亡的呢?

  坦然嗎?

  恐懼嗎?

  後悔嗎?有什麼遺憾嗎?

  但生死是萬物不變的規律,不會因為他如何對待而改變。

  這是生命的道。

  而我,好像距離「道」越來越近了。

  葛天只是回來送信的,因為孔丘門下的弟子都要為孔丘守喪三年,他還趕著回去。

  我想要留他住一晚,他卻擺手拒絕了。

  於是我幫他把他的書都收了起來。

  他沒有推辭,一邊收拾著自己的東西,一邊講起第二件事情來。

  “我感炁了。”

  我手上動作停了下來,看向他。

  葛天點了點頭,非常確信的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我感炁了。”

  我問他:“什麼時候?”

  葛天回答:“老師走的時候。”

  和我當初一樣。

  難道強烈的情緒真的是感炁的辦法嗎?

  但是這亂世之中,死人無數,為何沒有聽說過這世上有其他人感炁的?

  就算不知感炁是何物,也總會有一些開悟的情況出現吧。

  但實際上是,什麼都沒有。

  我問葛天:“你是如何感炁的,有沒有看到一個大火球?”

  葛天搖了搖頭:“沒有什麼火球。”

  我這才知道,葛天的感炁和我的感炁有很大的不同。

  他在得知孔丘去世的消息後,情緒確實很激動,但並沒有感炁,只是感覺心口有一股鬱結之氣不得發洩。

  無處宣洩的他只能寄情於修煉。

  他本身無法感炁,但是這些年下來,他一直都在按照引炁法和經脈圖修行,雖然他不知道身體中的情況,也感知不到炁的運行,但這不妨礙他的經脈在一次又一次行炁中越發壯大。

  而他,也慢慢將行炁線路背了下來。

  沒有感炁,感知不到炁,卻控制著引炁法讓炁運行經脈,那就相當於閉著眼走夜路。

  但他偏偏堅持下來了。

  而且,練得還挺好。

  這麼多年下來,他的經脈粗壯程度已經遠遠超過我了,甚至可以和孔丘相比。

  但他依舊沒有感炁。

  直到那一天。

  他心中鬱結之氣難消,於是控制著感知不到的炁直直衝向了氣海穴。

  然後的事情就非常簡單了,伴隨著心中鬱結之氣的消失,氣海被衝破,丹田豁然開朗,炁感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