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狗花 作品

第 11 章(小修)





嬌媚,明豔,一雙眉毛畫作溫柔的遠山,柔和了他的眉眼,彷彿連雙眼裡都因此而多出兩分女性獨有的包容與溫和。




即便那雙眼,每每對鏡時,都冰冷如一雙看不見底的寒淵。




趙璴恨毒了自己這副不男不女的模樣。




但他知道,這身女子的羅裙是消弭他鋒芒的偽裝,讓他在他母后四面楚歌的爛攤子裡,有活得下去的機會。




而若要讓那些朝堂上滿口忠孝仁義的東西為他驅策,作他走向那架龍椅的墊腳石,他就需要再深一層的偽裝。




那便是要做一個心甘情願當妻子的女人。




他母親正是讓人看見了她站上朝堂的可能,才會揹著妒婦的名頭死在冷宮。而他,唯有擺出一副妻子、母親的姿態,才會讓那些自以為聰明的蠢材覺得他可以利用,卻毫無威脅。




畢竟在他們眼中,只要這個心有野望的女人與丈夫琴瑟和諧,以禮侍奉夫家長輩,甚至積極地誕育後嗣——那麼再厲害的女人,也不過是個女人罷了。




至於什麼屈辱?




趙璴神色冰冷地看著鏡中的自己,笑了一聲。




八歲時,他還會因身上被披了一件男子的披風而心生戰慄的嚮往,但現在,他早過了奢望自己能活得像個正常人的歲數了。




畢竟,世間衡量屈辱與否的法則只有一條,那便是成王敗寇。




其餘一切,都是虛無。




——




於是,即便宋照錦一再勸她不必多禮,趙璴這幾日還是乖乖地早晚拜見,沒有一天鬆懈。




卻不料宋照錦從中看出了幾分端倪。




“二弟這幾天都宿在扶光軒?”她面色難得地有些嚴肅,轉頭去問身側的侍女道。“他這兩日都在忙什麼?”




趙璴微微一頓。




是他疏忽,作樣子的同時忘記了後宅中還有這樣家長裡短的彎繞。




“突厥來使不日便來覲見,父皇安排了些事讓夫君去辦。”趙璴先一步回答說。




宋照錦面上擔憂的神色卻並未緩和。




她伸出手來,摸索著拍了拍趙璴的手臂,安撫道:“二弟自小就是這樣的性子,若有什麼事交給他,他定然顧不上旁的。殿下您是肯包容是他的福氣,但他如今成了家,有些事不該不明白。”




說著,不等趙璴反駁,宋照錦便吩咐身邊人道:“明月,派人去門外等侯爺,晚上請他來用飯。”




趙璴阻攔的話被堵在了喉頭。




他頓了頓,繼而垂下眼瞼。




在安平侯府住了幾日,他也看出這位大娘子是個平和不愛管閒事的脾氣,今日難得專門請方臨淵來,想必是存了教訓他的心思。




方臨淵確實躲著他,他知道。




但既他願意絞盡腦汁地找理由避開他,趙璴就也樂得清閒。雖心上那根絲線偶爾會若有似無地搔刮他,卻無傷大雅。




今日宋照錦存心訓誡,他也不在意。只是那好不容易躲了幾天清靜的方臨淵……




不知又要如何豎起那對雪白的耳朵,警戒地審視他呢。




趙璴像是看見了他的模樣似的,抬起手帕掩了掩唇。




遮住了那不受控制地浮起的淺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