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狗花 作品

39. 第 39 章 繡手玉心的一處標記。……



他堪堪穩住身形,轉過頭時,便看見了方臨淵端坐在原處的、冷酷無情的臉。




不教就不教唄,兇什麼啊。




李承安小聲嘀咕了兩句。




而那邊,方臨淵趕走了李承安,便自領著人巡視去了。




臨近正午,曲江池愈發熱鬧,西側高臺之上的宴會也開了場。高臺旁側有一片御用的跑馬場,因著地勢高,便是整座曲江池視野最好的場地,這會兒已然擺上了紅漆雕金的設施,擺出了一片供宴上貴族們玩樂的馬球場。




方臨淵也趁著午飯之後的空閒,前去高臺之上向皇后見了個禮。




宴上氣氛正熱烈著。皇后端坐在高臺之上,周遭絲竹聲恢弘悠揚。她身旁坐著的是趙瑾趙珏兩位皇子,而其他的公主們則各自坐在夫家的席位上,都離她不遠。




“今日曲江池盛況空前,卻又這樣太平安穩,多虧了安平侯吶。”見著方臨淵前來見禮,皇后笑著讓他平身,溫聲說道。“執守辛苦,安平侯快些坐下喝杯茶吧。”




旁側已有內侍端上了盛著酒水的金盃,方臨淵雙手接過,朝著皇后敬道:“娘娘謬讚。今日盛景全因大宣太平繁盛所致,全仰仗娘娘與陛下至聖至明。臣祝娘娘千歲安樂,也遙祝陛下千秋萬代。”




皇后滿臉笑意地端起了杯來,與方臨淵滿飲了杯中酒液。




清液入口,一陣甘甜。酒液淌過舌尖時,方臨淵都微微一愣,繼而便聞到了蔓延至鼻端的桃花香。




宮中宴飲常常是用花雕,今日竟換成了桃花酒?




接著,便見皇后笑道:“怎麼,安平侯嘗著這酒如何?”




“清冽甘甜,似是桃花釀?”方臨淵答道。“春日飲桃花,娘娘當真別出心裁。”




卻見皇后輕輕笑了笑,拿帕子掩了掩唇。




“哪裡是本宮的點子?”她笑道。“本宮向來懶怠,也是芷柔這孩子心思巧罷了。也虧她這般孩子氣,見著春來,竟收攏了宮裡的桃花親手釀了酒,安平侯不嫌粗拙才好。”




方臨淵轉過頭去,便見旁側的席位上正坐著六公主、也便是芷柔公主趙珮。




她前些日子新嫁,今天一身色彩淺紅的衣裙,恰與滿目春光相得益彰,此時正垂目羞澀地笑著。




只是……




她容色著實不抵旁人出眾,方臨淵隻眼光一掃,目光便被旁側席位那人吸引去了。




高臺上的酒宴雖是露天,但席位都有紗制的簾幔圍合,輕易是看不到旁邊的。但紗幔紛飛之下,旁側那個素淡的淺綠色身影,卻容光奪目得宛若花神降世一般。




方臨淵轉頭看去,便見端坐在那兒的趙璴捧著個白玉茶盞,他看去時,正好抬眸,和他目光一碰。




方臨淵朝他打招呼似的笑了笑,還不忘在心裡稱讚了一句。




長嫂選衣服的眼光向來不錯,綠衣竟比紅衫子還耀眼。




他轉過頭去一時沒說話,但周圍人都看見了他與徽寧公主目送秋波。原本正柔順垂眼的趙珮也發現了,此時面上的笑意僵了僵,放在唇畔的手帕也放回了膝頭。




但方臨淵畢竟不是真的在跟趙璴拋媚眼。




只簡單的一個對視,他便回過頭來,朝著皇后誇讚道:“六殿下巧思,當真是好酒。”




皇后垂眼笑了笑。




他們正說著話,馬球場上忽然傳來了一道鑼響。




眾人紛紛看去。




便見站在看臺上的內侍抬手一敲銅鑼,兩側代表著雙方進球數量的旗幟烈烈飄揚。




“秦國公世子先得七籌,勝!”




方臨淵轉頭看去,便見那邊是秦國公世子王昶帶著一眾世家子弟,正舉著球杆歡呼。而另一頭,為首的是個年輕公子,雖看上去瘦了些,模樣生得也端正,這會兒一頭的汗,看起來挺面生。




趙珮臉上的最後一點笑容也沒有了。




只見場上飄揚的旗幟上,王昶這邊七面,那年輕公子那邊卻只三面。一時間,便連他身後的那些人都垂頭喪氣的。




“黎駙馬平民出身,能打成這樣也不錯了。”




“是呀,不過秦國公世子也太不曉事,竟也不給黎駙馬讓兩杆。”




“他怎麼會讓?他向來不都是這樣的脾氣……”




場上這會兒正管絃鑼鼓地熱鬧,又有鼓掌歡呼聲,周遭人的議論便大聲了些,便是方臨淵都聽了幾耳朵。




黎駙馬?尚公主且姓黎的,只有趙珮的那位新夫婿、去年新點的布衣駙馬黎柘了。




方臨淵轉頭看去,便見黎柘正微微笑著朝王昶點頭祝賀。但王昶卻像沒看見他似的,三步並兩步上了高臺,在皇后面前行了禮。




“臣贏了馬球,這便前來領賞了!”他揚聲說道,一副目中無人的姿態。




他在宮中都是出了名的放肆,不過陛下向來重孝,禮重先太后,故而很縱容他。




只見皇后也抿嘴笑了笑,溫聲道:“昶兒的球技向來是京中數一數二的。今日的彩頭,也合該入你囊中啦。”




說著,她抬了抬手,旁側的內侍便雙手端著這場馬球賽的彩頭,捧給了王昶。




卻見王昶雙手接過,還不忘轉過身去,看向黎柘張揚跋扈地笑了笑。




“黎駙馬如今不比你在嶺南的窮鄉僻壤了,擊鞠投壺這樣的玩意,也該好好學學。”




這話便有些刺耳了。




方臨淵早聽說過這位駙馬出身寒門,家中兩畝薄田,卻是將他供入了天子堂。




什麼馬球擊鞠的,從來都是貴族人家才玩得起的,平常人家便是連馬都養不起。黎柘能進三杆,也算得上不錯了。




王昶這人還真是不依不饒。




退到一旁的方臨淵側目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卻見王昶雙手捧著彩頭,回過頭來,正好迎面撞見方臨淵。




王昶目光一愣,繼而在上下大量了方臨淵一番後,緩緩露出了一個勢在必得、卻又不懷好意的笑容。




“是你?”王昶問道。“我回去打聽過,安平侯,是嗎?”




方臨淵都懶得理他。




他淡淡朝王昶行了個平禮,便打算轉頭向皇后告辭。這人仗著家室橫衝直撞地,又隨意羞辱他人,方臨淵都多餘看他一眼。




卻不料下一刻,王昶擋在了他面前。




“都說安平侯馬術過人,怎麼樣,可敢與我賽一場?”




——




方臨淵哪會打馬球,唯獨知道規則,也是年少時在宮宴上看來的。




他不卑不亢地直視著王昶,淡淡說道:“虎牢關也是窮鄉僻壤,我亦沒學過馬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