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狗花 作品

40. 第 40 章 我早就該殺了他。

整個關撲場都沸騰了。




“朱老闆?朱老闆是誰?”




“從沒聽說過京城哪位朱姓的員外這樣大手筆……”




“說不定是關外來的呢!”




“是了!難得有這樣的好事,我再去加兩注,押給秦國公世子去……”




熱鬧過一陣後,關撲場裡立著的牌子被換走了。李承安墊腳看去,便見一賠十的賠率被換成了一賠二。




上京城當真是遍地黃金的好地方,賭一次馬球便一擲千金的豪紳大有人在。看著有這樣的冤大頭上趕著往外送錢,周遭的眾人連忙紛紛加起注來。




“發什麼愣,還不快去?”李承安回過頭來,踹了那衛兵一腳。




那衛兵連連應是,捧著他們一堆荷包,擠到人群裡去了。




而曲江池遠處的馬球場裡是聽不見關撲場上的熱鬧的。雁亭替方臨淵將流火牽了過來,方臨淵單手扶住馬鞍,翻身躍上馬去。




雁亭又將馬球杆雙手遞給了他。




方臨淵接過球杆來。細長的包金烏木球杆,沒他的槍長,握在手裡也輕飄飄的。




他將那球杆在手心裡來回掂了掂,調整了個舒服些的抓握姿勢,正欲調馬回頭,抬眼便看見了不遠處的王昶。




他正握著球杆,來回比劃了幾個誇張的擊球動作,朝著方臨淵露出了個挑釁的笑來。而三皇子趙瑾也正站在球場邊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他雖盯著方臨淵看,揚聲開口時,話卻是衝著王昶說的:“母后特賞賜了一套父皇御賜的白玉錯金鞍作彩頭,王世子,本皇子聽說你的馬被人收走了,還特意添了一匹良駒,正好配那副鞍具!”




王昶立刻大笑著應道:“那我便多謝三皇子賜馬了!”




還真沒給自己留一點退路。




方臨淵嘴角微微動了動,韁繩一扯,目光甚至沒在他們身上停留。




他剛調轉過馬去,便聽見身後雁亭恭敬的聲音:“公主殿下。”




方臨淵回頭,便見趙璴正下了場來。他提著裙襬,嵌珠的柔軟繡鞋徑直踏進了草場中。女子的繡鞋向來低矮柔軟,剛走出沒幾步來,鞋畔的錦繡就染上了塵埃。




方臨淵連忙引著馬向前走了幾步,停在他面前:“怎麼了?場子裡髒,當心衣服。”




卻見趙璴平靜地嗯了一聲,抬起頭看向他:“沒打過球,何必接他這一茬?”




方臨淵卻笑了笑,毫不在意道:“試試唄。”




只見趙璴眉眼微微一垂,片刻沉吟,眼中彷彿淌過了沉冷的暗流。




接著,便見他又抬起了眼,一雙幽深且安靜的眼睛在喧囂的馬場中,靜得彷彿天地失色。




“只當做玩了。”只聽趙璴這樣說道。“你放心,他囂張不了幾天。”




——




方臨淵沒明白趙璴這是要做什麼,但他話裡大有深意,此處人多耳雜,他也不敢多問。




便在這時,候場的鑼聲響了起來。




“回去吧。”方臨淵跟趙璴打了聲招呼,便策馬回到了場地中央。




馬球簡單,不過是拿著球杆的兩隊人馬,誰先將那顆球打進對方球門裡就算得籌,先得到規定籌數的便算贏得比賽。




方臨淵從小就對這類項目不大感興趣。




他從小習武,馬術也好,在那幫世家子弟中鶴立雞群。但那會兒他不過十歲上下的模樣,同齡人裡湊不出一支馬球隊,好不容易一起玩了,那些小孩兒又輸不起,打一會兒就哭天抹淚。




方臨淵就覺得沒意思了。




他單手引著韁繩,停在了球場正中。他對面的王昶騎的是一匹毛色油亮的黑馬,跟他上一場騎的並不一樣。




鐘鼓饌玉、玉堂金馬的貴族子弟,便是出來打球都要一場球賽換一匹馬。




方臨淵的目光淡淡落在王昶臉上。




嬌貴死了,他的流火可是能跟著他在草原上日夜奔襲千里,豈是這些京中紈絝比得了的。




王昶只當他這眼神是在挑釁,毫不示弱地瞪了回來。




便在這時,鑼聲響了。




只見王昶攻勢兇猛,當即舉杆衝向了正中的那顆球。他一副勢在必得、速戰速決的模樣,離球還有幾步遠時,球杆便已高高揚了起來。




方臨淵亦單手抄起球杆,迎面朝王昶而去。




他確實不會打馬球,方向、準頭和力道,當然沒有從小玩球的世家弟子那麼熟練。




但他槍耍得最好,便是那仁帖木兒都忌憚害怕。萬軍之中,只要看得見敵將首級在哪兒,他一槍便中,絕不會挑空。




就在王昶即將碰到那顆球的瞬間,方臨淵在他面前猛一勒馬,流火隨之側身揚蹄,剎那擋住了他面前明媚的驕陽。




一人一馬凌厲的陰影之下,王昶連方臨淵球杆的影子都沒看清。




那顆球便消失在了他視線當中。




——




王昶還在找球,方臨淵已然跟著球飛走的方向縱馬而去了。




他眼神好,天上盤旋的鷹都能一箭貫穿雙目,擊落後不光能吃肉,完好的鷹羽還能在山窮水盡之際與木棍捆在一起湊合當箭矢來用。




那球從他眼前飛過,簡直像慢動作似的。只是力氣用大了些,方向也沒掌握好,朝著王昶球門的方向斜著飛過去了。




方臨淵連忙縱馬跟上,在它即將飛出球場邊界之際,一杆將它攔了下來。




王昶還沒找到球,他就已然在那球還沒落地之際,精準地又補了一杆子。




這回力道沒那麼大,但是方向一歪,又朝著另一個反方向而去了。




方臨淵一時有些惱火。




這球杆輕飄飄的,還真不好用。若是做個百二十斤重的球杆,也免得他準頭來回亂飄了。




他一時間跟那顆球較上了勁,策馬衝上前,又朝著球門的方向揮了一杆。




這回方向倒是對了,但球門窄小,眼看著便要撞上紅漆門框了。




方臨淵當即縱馬疾馳而去,看準了方向,朝著球門處又補了一杆。




木球徑直飛進了王昶的球門當中。




“球已進洞,安平侯奪得頭籌!”




一聲鑼響,幾乎驚醒了周遭所有看客,包括王昶。




——




在場的權貴公侯、曲江池的百姓商賈、還有那些向來風流的名妓書生們,誰也沒見過這樣的馬球比賽。




一顆球被打得橫衝直撞、呼呼生風,像是滿場子亂竄的箭矢一般。




但偏生打球的那個,矯健得也跟風裡的箭似的,橫衝直撞地追著球在場中衝了一圈,硬是沒讓他的對手碰到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