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

    蘇蘇問她:“你有辦法掩蓋自己身上的妖氣嗎?”

    狐妖說:“可以。”

    蘇蘇點頭:“你抓住我。”

    狐妖抓住蘇蘇裙襬,她不知道被澹臺燼餵了什麼,現在竟然連化形都做不到。

    蘇蘇鬆開澹臺燼,把他往羊暨那邊一推。

    頃刻間,少年回身死死拽住她的衣裳。

    蘇蘇抬眸,便看見他紅透的眼尾,還有恨煞她的目光。他嗓子被她勒傷,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蘇蘇彎起眼睛,動了動唇:“再見啦。”小變態,誰要陪你玩。

    傳送符咒啟動,蘇蘇拎起狐妖,消失在白光之中。澹臺燼緊緊拽著她的袖子,生生扯下一塊輕紗來,卻只能眼看著她眉眼彎彎,消失在自己面前。

    他被彈出陣法之外,周圍婢女看他可怕的臉色,早已跪了一地。

    羊暨腆著臉走過去,尷尬笑道:“嘿嘿,殿下無事便好。”

    澹臺燼狠狠一腳踹在他身上。

    蠢貨!竟然放跑她,怎麼可以放了她!

    他拔出劍,竟是當場砍向羊暨。

    這幅瘋魔的模樣,羊暨何曾見過,他跪下大呼:“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一個玄色衣裳的夜影衛出來,抱拳跪在澹臺燼面前。

    澹臺燼平復了下呼吸,清醒過來,扔掉佩劍。

    他扯出一個和善歉意的笑,扶起羊暨。

    羊暨兩股戰戰,看著澹臺燼無害歉意的笑臉,第一次覺得,先前認為夷月族可以全身而退的自己,是多麼天真。

    澹臺燼看著蘇蘇消失的方向,手指撫上自己脖子上的勒痕。

    這輩子,別讓他再遇見她,否則!

    *

    寒去暑往,沒多久,中原的大地已經開了春。

    極北之地卻依舊林立著座座冰山。

    一個紫衣少女裹緊披風,抱著懷裡的狐狸,從空中往下看。

    雪鵠張開翅膀,滑落下去,它抖了抖翎毛,讓蘇蘇和狐妖下去。

    蘇蘇摸摸它的頭:“謝謝你了。”

    雪鵠蹭蹭她的手,縮小體型,飛向空中。

    蘇蘇看著它飛遠,她也沒想到,那一日逃走以後,會遇見這隻雪鵠。

    她對它有印象,被神器和桃樹妖吸引來的傻狍子之一。

    她先前放走了它,還給它餵了符水,雪鵠再遇見她,便送了她一路。

    懷裡的翩然言辭尖刻道:“你倒是人緣不錯。”

    蘇蘇沒理她:“荒淵入口在哪兒?”

    “沒有入口,但是十年前,封印出現了缺口。”

    它們這些被封印的妖魔,就是從缺口中跑出來的。

    翩然說:“我告訴你怎麼從缺口進去,你就殺了我吧。”

    蘇蘇心情複雜地看著她:“你……”

    翩然眼睛中帶著自嘲:“姜饒死了,我吸人精氣有什麼用呢。青丘還在的時候,姥姥就說過,凡是走上魔修之路,吸食-精氣,早晚會死在雷劫之下。”

    “你明知是一條不歸路,還是走了下去。你可知,即便姜饒變成旱魃,你也不能與他在一起。”

    翩然不說話。

    她當然知道,可是愛一個人,哪怕只有朝夕,朝生夕死,也義無反顧。

    蘇蘇想起葉儲風:“我二哥還在等你。”

    翩然說:“他殺了姜饒,我恨他。”她垂下頭,蘇蘇也沒辦法從一隻狐狸臉上看出情緒。

    蘇蘇不知道翩然有沒有愛過她二哥,也不知道葉儲風得知翩然死去,會是怎樣一種心情。

    翩然眼睛望著雪山:“小丫頭,你會引業火嗎?”

    蘇蘇猶疑片刻,點頭。

    翩然說:“你進荒淵以後,送我一場業火吧。如果你再見到葉儲風,替我告訴他,我從來沒有愛過他,他也沒有愛過我,萬般種種,只是因為他中了我的媚術。”

    蘇蘇愣了愣。

    翩然在說謊,縱然是九尾狐,也只能迷人心智,不能讓人產生“愛”的感覺。

    愛與情-欲,本就是兩種東西,法術並不是無所不能。二哥愛著翩然,又傻又蠢、不管不顧、真真切切在愛翩然。

    蘇蘇明白了什麼,摸摸翩然的頭:“好。”

    翩然又哭又笑說:“業火燒完一切,我就可以清清白白,去找姜饒了,你附耳過來……”

    按照翩然講的辦法,冰山腳下,空中一條黑色裂縫,緩緩打開。

    蘇蘇有幾分感慨,她總算找到荒淵了。

    進入荒淵之前,蘇蘇回頭看雪地裡的狐狸。

    翩然走向和蘇蘇相反的方向,那裡燒著很小一簇業火,然而一簇就夠了,夠讓翩然魂飛魄散。

    她身上燃著業火,一直向前走,沒有回頭。

    冰上,狐狸的淚水,一滴滴掉落。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統一感謝霸王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