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

    “豬肉?”羊暨下意識看向廿白羽和葉儲風。

    葉儲風沒什麼反應,廿白羽卻微不可查地點頭,羊暨鬆了口氣,胃裡翻江倒海的感覺,總算淡了些。

    澹臺燼輕聲細語說:“你看,兵不血刃,也不必殺人,他們這輩子,都不能打著澹臺明朗的名頭,倒戈對付我了。”

    羊暨一想,竟然還真是!

    縱然是豬肉,依舊不能讓羊暨對澹臺燼的陰影褪去半分。他勉強平復下來情緒,順暢彙報軍營情況。

    澹臺燼漫不經心地聽,他垂眸看向自己白皙如玉的手指。

    心想,荊蘭安說得沒錯,即便心中不以為然,可他必須要偽裝成和別人一樣。

    他一點點揣摩學著別人的舉止,至少面上來看,他學得不錯。

    *

    周國舊帝死後五日,滿朝文武都投效了新君。

    蘇蘇坐在酒樓中,聽到這個消息時,忍不住喃喃道:“他做了什麼?”

    沒人會這麼順利吧!

    改朝換代,謀朝篡位,怎麼會如此順風順水。

    這件事半點風聲都沒傳出來,蘇蘇百思不得其解,一對中年夫妻坐在她對面,提醒她道:“姑娘……”

    蘇蘇抬頭,反應過來,說道:“大叔,大娘,希望你們好好照顧小山。”

    面前老實的夫妻連忙點頭,慈祥地說:“姑娘放心,我們沒有孩子,會把小山當親兒子看待,不會虧了他。”

    男人附和:“我們會帶著小山,遠離這個地方,漠河和禹州都不安全,這些年我和夫人存了些家底,離了禹州,也能過得很好。”

    蘇蘇點頭:“我和小山說幾句話可以嗎?”

    夫妻倆善解人意地出去了,女人頻頻回頭看小山,看得出來,她十分喜歡小山。

    蘇蘇說:“你喜歡他們嗎?”

    小山清澈的眼珠子看著蘇蘇,點頭說:“喜歡。”

    蘇蘇嘆了口氣,摸摸他的頭:“拿你怎麼辦才好啊。”

    這般乖,明明不想走,可是從不表露半分。

    蘇蘇實在憐惜他,她已經許久沒有這般憐惜一個人。可她真的得走了,那對夫妻是好人,家底也殷實,小山跟著他們,比跟著自己好。

    蘇蘇輕輕握住小山的手腕。

    男孩脈搏虛弱,幾乎不像活人。那對夫妻再好,也不能讓小山續命。

    她在自己手腕上劃破一條口子,遞到小山唇邊。

    小山看她一眼,像前兩日一樣,輕輕吮著她的血。傾世花改造後的少女身體,血液並無腥氣,反而帶著淺淺的花香和無上神力,小山知道,她想讓自己能多活幾年。

    他不敢用力,唇瓣若有似無挨著她的手腕。

    少女柔軟肌膚,淺淡好聞的香氣,讓他有幾分手足無措。

    他乾燥的唇觸上去,忍住了面紅耳赤。

    還是忍不住悄悄看她。

    她笑盈盈看著自己:“怎麼啦?”

    小山倉促鬆開她。

    “謝謝。”

    他從不肯喊蘇蘇姐姐,蘇蘇也不在意,這孩子乖巧早熟,心裡有自己的想法。

    “今後好好生活,倘若有機緣,一定要抓住。小山,做個堅強的人,希望有一日,我們再遇。”

    小山悶聲道:“嗯,我會的。”

    我答應你。

    蘇蘇點點頭,打算離開,小山抿著唇角,手指輕輕勾住蘇蘇的袖子。

    他把一個拇指大小的玉盒放進蘇蘇掌中。

    蘇蘇低眸一看,一條白色的小蟲睡在玉盒中。

    小山說:“我、我只有這個,送給你,你不要怕它,也不要嫌棄它。你帶著它,就不會中毒。”

    他生怕蘇蘇不要,倉皇后退幾步:“我找他們去了。”

    還不待蘇蘇說話,他跑到外面,牽起夫妻中女人的手。

    女人喜得眉開眼笑,蘇蘇心情複雜地收好玉盒,遠遠看著他們帶小山坐上馬車離開。

    馬車上。

    女人說:“別看了,你姐姐走遠了。”

    小山低聲說:“她不是我姐姐。”

    女人聽不清他說什麼:“你肩上這隻鳥,是怎麼回事?”

    說著,她要去捉。

    小山把鳥兒護在掌心,抿唇說:“請、請不要碰它。”

    女人捂嘴笑著嗔道:“這孩子,娘又不搶你的。”

    小山沉默著。

    他很想說,他不是孩子了,雖然看上去還是六七歲的身體,可他已經十二歲。

    他是個少年了,他也記得自己的孃親,孃親叫荊蘭安。

    他是夷月族少主,月扶崖。

    *

    蘇蘇背上小劍,跋涉幾日,乘船抵達漠河。

    漠河已經是炎炎盛夏,蘇蘇換上女子輕便的襦裙,在城中觀察情況。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具體怎麼辦。稷澤說魔神沒有情絲,那就註定是個冷心冷清的人。

    史冊記載,沒有情絲,後來可以長出,但過程艱辛,要教會一個人愛與恨,痛與甜。

    人的感情,是世上最複雜的事。

    據蘇蘇目前瞭解的情況來看,澹臺燼只對葉冰裳有感覺,念念不忘,或許這個人選,葉冰裳最合適。

    然而葉冰裳嫁給蕭凜,別人夫妻琴瑟和鳴,這都叫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