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塵顧九遐 作品

341入套

    “二叔父的事,可是父親所為?”楚千塵依舊沒有回答楚令霄的問題。

    面對這個女兒,楚令霄一點也不敢大意,也不想過早地露出底牌,於是莫測高深地嗤笑道:“是或不是,重要嗎?”

    然而,楚千塵不放棄地第二次問道:“可是父親所為?”

    楚令霄:“”

    楚令霄緊緊地盯著楚千塵,眸色幽深。

    現在侯府中,不止是楚令宇,連太夫人都已經認定了是他乾的,他上哪兒都說不明白,但確實不是他乾的。

    如果是面對別人,楚令霄會說實話,可是楚千塵會想聽到這個答案嗎?

    廳堂內,寂靜無聲,只聞得庭院中枝葉的搖曳聲。

    父女倆的目光相接之處,彼此對抗著,探究著,進行著一場互不退讓的博弈。

    在滿室寂靜的僵持中,楚令霄嚥了咽口水,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連帶眼珠子也猶疑地轉了半圈。

    好一會兒,他才像一個孤注一擲的賭徒似的押了注,吐出一個字:“是。”

    既然做了決定,楚令霄也就變得沉著起來,又道:“雖然沒把人送去幽州發配,但你二叔父已經癱了,是個廢人了,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什麼前途了,也夠了吧?”

    楚千塵沒有回答,她端起了青花瓷茶盅,優雅地喝茶,似在思量,又似是在拖延時間。

    楚令霄的心隨著沉寂的延長提了起來,忍不住懷疑楚千塵是不是想要反悔。

    他的手握住了扶手,正要開口,就聽楚千塵漫不經意地說道:“夠了。”

    楚令霄的眼睛霎時瞪得老大,掩不住心底的狂喜。

    “任命文書呢?”他連忙追問道。

    楚千塵淺淺一笑:“我這裡有兩個差事,可以任選,一個是兵部武選清吏司,另一個是內務府堂郎中。”

    什麼?!楚令霄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更大了。

    他本以為楚千塵是想要賴賬,卻沒想到她居然還提供了一個比兵部武選清吏司更好的選擇。

    內務府專管皇家事務,不但可以藉著給皇家採買與各路皇商打交道,而且內務府還有獨門生意,比如人參與貂皮,內務府的差事油水太肥了,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是削尖了腦袋想擠進內務府。

    楚令霄生怕楚千塵反悔,急忙道:“我想好了,我要去內務府!”

    楚千塵撫了撫衣袖處的褶皺,提醒道:“父親,你可要考慮清楚了,內務府的差事,可是給皇家辦事,那麼多雙眼睛盯著,那可是一點差錯也不能有的。”

    楚令霄當然知道內務府的差事沒那麼好辦,只內務府總管大臣在皇帝登基的這幾年就換過三任了。

    內務府的那些買賣進的是皇帝的內庫,要是差事出了差錯,就等於是給皇帝賠銀子,皇帝必會龍顏大怒。

    “當然,”很快,楚千塵又話鋒一轉,“若是父親做得好,升遷指日可待。”

    楚令霄的眼眸灼灼發亮,再次道:“我想好了,就要去內務府!”

    民間有一句俗話說,天底下沒有穩賺不賠的買賣。

    事實上,這句話錯了,內務府的買賣那就是穩賺不賠的。

    只要那些皇商指縫裡流一點出來,就夠楚家吃用幾代了,而且,朝中誰不敢敬內務府的官員幾分。這個職位太難得了!!

    楚千塵隨意地揮了揮手,吩咐江沅道:“江沅,你去跟王爺說一聲。”

    “是,王妃。”江沅恭敬地領命,神情平靜地退出了廳堂。

    楚令霄直到現在才有心情喝茶,端起了茶盅。

    再聯想上次楚千塵吩咐丫鬟取兵部那道任命文書時的情景,他的心情有些微妙:他的這個女兒在宸王府里居然是能當家作主的,無論是兵部還是內務府的差事,她都知道,而且只要派人跟“王爺說一聲”就行了,而不是她自己親自跑一趟去請示宸王。

    楚令霄一邊喝茶,一邊古怪地勾了下唇角。

    傳聞中宸王英明神武,看來也不過如此!

    楚令霄心裡胡思亂想著。

    父女倆沒什麼父女情,也根本無話可以說,於是廳內就再次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寂靜中。

    楚令霄默默地灌茶,腦子裡忍不住思忖起自己是不是該和楚千塵搞好關係,這樣,將來有宸王府提攜,自己的前程也能更順利。

    他不比別人差,可這些年來卻在官場一直止步不前,說到底,他也就是差一個“貴人”而已。

    楚令霄時不時地就往楚千塵那邊瞟,楚千塵悠然自在,看也不看他,一會兒喝茶,一會兒剝堅果,一會兒吃點心。

    楚令霄終究沒是拉下臉跟楚千塵搭話,在他磨磨蹭蹭地喝完了手上這盅茶時,江沅終於去而復返,手裡拿著任命文書。

    楚令霄的心跳不能自抑地“怦怦”加快,眼睛異常的明亮,死死地盯著那道任命文書。

    楚千塵抬手朝楚令霄一指,江沅就直接把任命文書呈給了楚令霄。

    楚令霄急切地接過,又趕緊打開文書,再三確認文書上的內容和吏部的印戳,一顆狂跳不已的心此刻才算是落到了實處,踏實了。

    真的,這道任命書肯定是真的!

    楚千塵淡淡地下了逐客令:“你早點去內務府報道吧。”

    楚令霄也沒打算再留。他都拿到了他想要的東西,根本就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多留。

    楚令霄清清嗓子,說了句“替為父向王爺問好”的客套話,就走了。

    在邁出廳堂的那一刻,楚令霄感覺自己宛如新生,連不太利索的左腿似乎也輕盈了起來。

    他自覺自己隱約抓到了楚千塵的心思,她這是在逼自己表態,逼自己對她低頭。她想要拿捏自己,因此不吝於給些好處,好讓自己聽話。

    楚令霄頭也不回地走了,楚千塵又喝了兩口茶,這才起了身,然後就返回了內院

    顧玦又拿著刻刀在擺弄楚雲逸送的那塊翡翠原石了,反正不著急,他也就是偶爾有興致的時候,就刻上一會兒,而且,有楚千塵看著他,每次他拿刻刀的時間都不能超過一個時辰。

    因此這塊翡翠玉石到手雖然有十幾天了,只有一個大致的雛形。

    楚千塵沒打擾他,放輕了手腳,走到他身邊,託著下巴盯著他看。

    她喜歡看他專注的樣子,她也發現了,他同樣喜歡。

    旁邊的如意小方几上放著一個沙漏。

    當沙漏裡的沙快要漏完時,顧玦就放下了刻刀,而這時,一盆溫水也已經備好了。

    楚千塵試了試水溫後,興致勃勃地給他洗手。

    顧玦先浸溼了雙手,大致洗了洗後,楚千塵就摸了塊玫瑰香胰子給他在手心手背一圈圈地打上,一邊與他說著楚令霄、楚令宇的二三事,也包括楚令霄承認是他下的黑手。

    “不過”

    楚千塵放下了香胰子,睫毛顫動了兩下,就聽顧玦道:“大概不是楚令霄,他沒這麼大的膽子。”

    楚千塵抬眼去看顧玦,兩人目光相對時,她不由一笑,點頭道:“王爺說得是。”

    她慢慢地在他手上揉出泡沫,仔仔細細地搓過他每一根修長的手指,再用清水洗,確定他的指甲縫裡都是乾乾淨淨的,她才滿意地彎了彎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