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塵顧九遐 作品

369依戀

    皇后率先問道:“太子怎麼樣了?”

    她的聲音尖利,彷彿要刺破人的耳膜似的。

    “有五成把握能救下。”顧玦不欲與皇后多言,聲音冷淡,“來人,把皇后送回去。”

    皇后聽到“五成把握”,身子搖晃了兩下。

    接著,她又激動地嘶吼了起來:“憑什麼?!本宮不走!!”

    “顧玦,他就是亂臣賊子,他想要皇上和太子的命,然後他自己登基!”

    皇后用塗著大紅蔻丹的手指指著顧玦,指尖真恨不得戳到顧玦的鼻子上。

    兩個玄甲軍將士快步進來了,根本不給皇后靠近顧玦的機會,兩把寒光閃閃的佩刀拔出了一半,示威地對著皇后,意思是請。

    皇后不信這些下人敢對自己出手,可是她帶來的宮人卻怕,內侍低聲對皇后道:“娘娘,您還是先回去吧。”

    皇后的臉色更難看了,斥道:“本宮倒要看看”

    兩個內侍彼此對視了一眼,一左一右地把皇后鉗制住,強硬地把人給拖了出去。

    也就是皇后糊塗,到現在還看不清現實,朝廷已經變天了,皇帝駕崩,以後是宸王說了算了。

    如果宸王下令不準救太子,誰敢救?!

    那麼等著太子的就是一個“死”字。

    皇后被人拖了出去,嘴裡還在反覆地嘶吼著、咒罵著,聲音漸漸遠去。

    禮親王清清嗓子,趕緊對顧玦解釋道:“阿玦,我本來是想讓皇后來見太子最後一面的。”他本是一番好意,卻不想皇后實在是糊塗。

    顧玦只是點了下頭,隨即道:“把左都御史、睿親王他們也叫進來吧。”

    左都御史、睿親王他們一早就隨禮親王一起進宮求見皇帝,但是他們一直候在乾清門外沒進來。說穿了,他們就是想給自己留一條後路,進可攻,退可守。

    從龍之功可不是人人都能掙的,朝中這些文武要員大都是步步為營的精明人,像大理寺卿、右都御史、太常寺卿等人根本沒敢進宮管這件“閒事”。

    現在皇帝駕崩了,很多事也該有個交代,於是一道道指令從宮中發出,把朝中的重臣與勳貴全都宣進了宮。

    子夜,眾臣都心神不寧地聚集到了皇宮中。

    當四十五下大喪之音響起後,是誰都知道大行皇帝已經死了,也知道玄甲軍已經控制了京城。

    大勢已去,或者說,大勢已定!

    眾臣聚集在了養心殿的偏殿中,全都心情複雜。

    禮親王與張首輔協商了一番後,還是由禮親王站了出來,仔細地說了一下他們黃昏時闖進養心殿後發生的事,包括皇帝如何親口承認他要殺太子,太子被皇帝重傷,現在性命垂危,以及皇帝之後因為丹毒攻心所以吐血而亡。

    一樁樁、一件件都聽得人膽戰心驚,眾人不由斂息屏氣。

    這番話如果只是禮親王一人說來,在場眾臣不免懷疑禮親王被宸王收買,可今天六部閣老以及順王也親眼見證了這一切,因此,在場大部人都信了。

    眾人的目光都忍不住瞟向上首的顧玦,神情各異,有的唏噓,有的若有所思,有的面露敬畏之色,也有的人目光中閃著懷疑的光芒。

    有人意有所指地輕聲與身旁的同僚嘀咕著:“宸王怎麼會在這裡?”

    “這件事到底怎麼樣還真難說”也有人將信將疑地在顧玦與禮親王之間掃視著,覺得今夜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驚天秘聞。

    無論周圍的人用什麼樣的目光打量自己,顧玦都完全不在意,自顧自地品茗。

    禮親王說完了前因後果後,就下了一連串的命令:

    令禮部會同內閣、翰林院集議,準備“大行皇帝喪禮儀注”;

    令內侍為皇帝整理儀容、更換壽衣等,打算停靈七日;

    令文武百官於明日在宮中為大行皇帝舉行“上諡”的典禮,起諡號。

    禮親王說什麼,眾人就應什麼。

    任誰都知道大行皇帝死得這麼不光彩,這葬禮肯定是要從簡了,而且,朝廷眼看著就要變天了

    思緒間,眾臣看向顧玦的目光更復雜了。

    太常寺卿嚥了咽口水,戰戰兢兢地對著顧玦作揖:“宸王殿下,國不可一日無君,這新帝登基的事宜”

    說著,太常寺卿殷勤地對著顧玦一笑,帶著幾分討好,幾分急切,很顯然,他這是在向顧玦表忠心。

    其他人原本都是低眉斂目,聞言,眼皮動了動。

    顧玦從茶盅裡抬眼,目光淡淡地朝太常寺卿掃了過去,這一眼讓太常寺卿大受鼓舞,接著道:“殿下,您乃天命所歸,又是先帝的嫡子,自當入承大統為嗣皇帝。”

    歷史上,大行皇帝駕崩後,沒有留下遺詔,由太后下旨從皇室、宗室中擇人選入承大統為嗣皇帝的舊例不在少數。

    殷太后是宸王的生母,由太后下懿旨令宸王登基為新帝,合情合理。

    其他人聞言不由暗暗地交換起眼神,不少人都在心裡懷疑起太常寺卿是否根本就是顧玦的人,他現在是在為顧玦造勢,顧玦是要“黃袍加身”呢。

    太常寺卿率先跪在了地上,緊接著,大理寺卿、吏部尚書、靖安侯等人也都陸陸續續地跪了下去,跪地的人越來越多,全都萬眾一心地請顧玦登基。

    還有三分之一的官員還站著,或垂著頭,或面面相看,猶有幾分猶豫。

    他們也是聰明人,知道如果要向宸王投誠,那自然是越快越好,可宸王終究還是有幾分“名不正言不順”。

    禮親王同樣也看著顧玦,眸光閃爍。

    在禮親王而言,原本由太子登基才是名正言順,是他預想中最好的局面,

    但是,局勢瞬息萬變。

    今天已全然不同於昨天了,顧玦已經率玄甲軍佔下了皇宮,佔下了京城,現在主動權掌握在了顧玦手裡,他還會讓位給太子嗎?!

    倘若太子不治身亡的話,只怕也只有顧玦能夠擔得起皇位,震得住這大齊江山,由顧玦登基是順理成章的事;

    可倘若太子被治癒,太子能容得下顧玦,顧玦能容得下太子嗎?!

    屆時,大齊會不會重演去歲昊國的那場宮變?!

    這一刻,禮親王的心中迷茫極了,心中似有兩個自己在對峙著,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希望太子能被治好,還是治不好。

    太子很好,可以成為一個仁君,但顧玦也很好,是先帝的嫡子,無論才幹與品行都挑不出毛病。

    禮親王久久沒有說話,周圍其他官員還在你一言、我一語地表態:

    “宸王殿下才德兼備,人品貴重,年富力壯,由殿下登基,乃是百姓之福,大齊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