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翎 作品

第 92 章 洞房花燭夜

 吃過麵,裴長臨又取過桌上的酒壺,倒了兩杯酒。

 他這身體按理還不能喝酒,但這新婚之夜這杯酒又叫合巹酒,是非喝不可的。

 賀枕書與他舉杯對飲,喝完之後,立即去看他的臉色:“怎麼樣,頭暈嗎?會難受嗎?”

 “……還好。”裴長臨長到這麼大,還是頭一回喝酒,被那酒味嗆得眉頭緊緊擰起,“爹和姐夫怎麼會喜歡這種東西……”

 “那是你不會喝。”賀枕書失笑,“很多人都喜歡這東西呢。”

 裴長臨不置可否,將酒杯放回原位。

 桌上的喜燭剛燒了不到一半,按照當地的習俗,這喜燭今晚是不能熄的,只能讓它自己滅掉。裴長臨將用過的碗筷拿去後廚刷洗,賀枕書留在屋子裡,開始拆親友們給他們送來的成親賀禮。

 鍾鈞大師送的是一對古銅孔雀燈,外觀格外好看,內部似乎被他添加了什麼機關,據說只要灌入充足的燈油,就能自動點燃,長明不熄。可燈油這玩意本來就貴,賀枕書與裴長臨現在沒那麼缺錢,都只敢省著用,哪裡捨得往這孔雀燈裡灌。

 裴長臨在營造司認識的那位新朋友顧雲清,則送來了好幾本工學算經與圖紙繪製基礎講解。

 前者裴長臨多半還是喜歡的,至於後者,賀枕書敢確定,裴長臨絕對碰也不會碰一下。

 下河村也寄來了些禮物。

 阿姐和姐夫送的是家裡自己做的燻肉和醃魚,這些經過處理的肉食能放置很長時間,想吃的時候切一塊蒸著就能吃,十分方便。

 阿青送的則是幾套剛做好的春衫與夏裝,賀枕書有時候都懷疑,阿青是不是對打扮他有什麼特別的興趣,否則,怎麼會總是變著花樣給他做衣服,款式顏色都各不重樣。

 這些禮物是今早一同送到的,與它們一起送來的,還有個包裹得十分嚴實的小錦盒。

 賀枕書拆開那裹在錦盒外的布包時,裴長臨正走進屋,看清他手裡的東西,卻是愣了愣。

 那錦盒裡,是個玉鐲子。

 “這是孃的嫁妝。”裴長臨低聲道,“以前我總看見爹拿著這東西,在院子裡一坐就是一整天。聽說以前家裡窮,娘把自己的嫁妝都拿去典當還錢,就剩下一個鐲子,是她最喜歡的,到最後也沒捨得當掉。”

 賀枕書垂下眼,好一會兒沒說出話來。

 裴長臨在他身邊坐下,拿起那玉鐲,為賀枕書戴上。

 “很適合你。”他笑了笑。

 “可是……”

 知道他想說什麼,裴長臨輕聲打斷:“爹特意把這東西送來,就是想送給你的,收下吧。”

 賀枕書低頭看著手腕上的玉鐲,良久無言。

 那鐲子並不是多好的玉質,質地不夠細膩,顏色也不夠清透。但它顯然一直被精心養護著,通體乾淨溫潤,別有光澤。

 透過那鐲子,彷彿能看見那勞碌半生的男人,從不顯露於人前的、無比濃烈的愛意。

 賀枕書鼻間有些發酸,他小心翼翼將鐲子取下來,重新放回錦盒:“……我會好好保存的。”

 裴長臨點點頭:“好。”.

 裴長臨陪著賀枕書又拆了一會兒禮物。

 其他客人送的大多就是些常規的小東西,不算貴重,權當個心意。賀枕書自然不會在意禮物貴重與否,至於裴長臨,多半就更不會在意了。

 因為……他根本沒去看那些禮物都是什麼。

 洗過碗筷回來後,裴長臨就默默在床邊坐下,什麼也不做,隻眼也不轉地盯著賀枕書。

 盯得他渾身都不自在。

 “快看,阿黎哥哥給你送了藥材!”賀枕書故意轉移他的注意力。

 景黎和秦昭送來的禮物最多,一大一小兩個箱子皆是沉甸甸的,大箱子裡是滿滿一箱藥材補品。

 至於那小箱子……

 “這是什麼東西?”賀枕書從裡頭拿出一個玲瓏小巧的白瓷瓶。

 那瓷瓶裡裝著某種已完全凝固的膏脂,與賀枕書今日用的口脂有些像,但抹開沒有顏色,反倒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賀枕書低頭聞了聞:“好像是茉莉香,你聞聞,真好聞!”

 裴長臨傾身過來,從他手裡接過了瓷瓶。

 賀枕書繼續去看那箱子裡的其他物品。

 箱子裡裝了好些個類似的小瓷瓶,除此之外,還有幾本書冊。賀枕書翻開一本,大致掃了一眼,耳根猝然燒了起來。

 這、這是——

 賀枕書這輩子都沒看過這等離經叛道的東西,他慌慌張張把書冊扔回箱子裡,一轉頭,裴長臨還在專心研究那膏脂,甚至伸手沾了一些,用指腹慢慢抹開。

 “你……你別弄那個了!”賀枕書臉上的熱度快要把自己燒熟了,扔下那箱子就想搶裴長臨手裡的東西。

 裴長臨這會兒反應倒是迅捷,側身一躲,賀枕書沒搶到東西,反倒直接撲進了他懷裡。

 他下意識要起身,卻被人緊緊箍住了腰身。

 “搶什麼,不是你讓我看的?”裴長臨手長腳長的優勢在這一刻體現得尤為明顯,他靠在床頭,一手圈著賀枕書,另一隻手還將那膏脂拿起放到眼前,“所以這究竟是什麼,我不能看嗎?”

 “沒、沒什麼!”賀枕書胡亂道,“就是普通的膏脂,擦臉的,不是給你的!”

 “騙人。”裴長臨在他耳邊笑了笑。

 “阿書,你是個小騙子。”

 他以往可不會用這般戲謔的語氣與賀枕書說話,賀枕書愣了下,隱約明白過來:“你……你是不是喝醉啦。”

 “嗯?”裴長臨偏了偏頭,像是思索了一下,“也許吧……不過感覺不壞。”

 他又笑了笑,聲音略微低啞。

 他清醒的時候都不會這麼笑的!

 賀枕書掙扎著抬起頭來,果真看見裴長臨眼神迷離,眼尾帶了點往常沒有的緋紅。

 要命。

 比平時還要好看。

 極近的距離,賀枕書看得失神,好一會兒沒有說出話來。他的髮飾在方才的掙扎中有些鬆散,被裴長臨輕輕摘去。金絲纏繞的發冠被隨手扔到地上,如瀑的黑髮披散下來,落在層層疊疊的鮮紅衣袍上。

 “你……”賀枕書小聲問,“你還清醒嗎?”

 裴長臨:“我很清醒。”

 賀枕書注視著他,還是不太放心:“可你看著不像清醒的樣子。”

 裴長臨失笑:“那我要怎麼證明,與你說一遍海航船的航行速度受風速影響的計算方法?”

 賀枕書:“……那就不必了。”

 那杯酒顯然對裴長臨是有影響的,他比往常更加愛笑,也更加直接主動。

 待賀枕書回過神來,他已被對方按進鬆軟的床榻裡,細密的親吻落在他的側臉、脖頸。

 那親吻與往常都不一樣,好似帶著幾分躁動與急不可耐,桌上喜燭跳動一下,一隻修長的手碰到了賀枕書精心繫好的腰帶。

 賀枕書聲音發緊,輕輕推他胳膊:“不行,你的身體還……”

 “如果不行,阿黎就不會把這東西給我們了。”裴長臨嗓音徹底啞了,輕微的醉意給了他勇氣,但他的意識依舊很清晰。

 他沒再繼續動作,低下頭,與賀枕書額頭相抵:“可以嗎?”

 急促的呼吸聲迴盪在賀枕書耳邊,他們之間親密無間,身體的一切變化都顯而易見。

 賀枕書咬著牙關,戰慄的指尖終於不再推拒,聲音卻因為緊張而帶上了哭腔:“我不會……”

 裴長臨又笑了起來。

 他耳根也紅透了,比往常溼潤許多的眸光明亮至極,迎來新生的心臟在胸腔鮮活而急促地跳動。

 他低頭吻著懷中的少年,伸手去拿方才落到一邊的瓷瓶:“沒關係,我來就好……放鬆。”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發紅包,小裴今晚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