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翎 作品

第 107 章 “恭喜,馬上就要...

 景和堂今日依舊人滿為患。

 有了裴長臨和賀枕書的幫忙,一行人在景和堂暢通無阻。眾人搬著傷者進了醫館()?(),

 坐診大夫只看了一眼?()??。?。??()?(),

 連忙讓夥計去喚薛大夫。

 ——那工匠的傷勢,是摔傷導致腦內出血,得儘快手術醫治。

 好在景和堂近來由於願意接受手術的病人增加()?(),

 醫館夥計們對手術的前期準備越發熟練()?(),

 薛大夫甚至培養了好幾個準備接他衣缽的學徒,就是為了應對這種緊急情況。

 傷者很快被抬去了後院,而護送傷者來醫館的三位,則被留在了大堂等待。

 “原來那就是手術。”顧雲清也早聽聞過這景和堂的新式治療方法,好奇地拉著二人問東問西,“他們要怎麼給傷者治療,真的要把頭顱切開嗎?這人要怎麼活下來啊……”

 顧雲清在一旁問個不停,賀枕書卻沒有回答,臉色微微有些蒼白。

 裴長臨也沒理會那喋喋不休的人,注意力全在自家小夫郎身上:“不舒服?”

 賀枕書小聲道:“有一點……”

 他們同乘馬車回城裡,那工匠傷得太重,三人這一路上都在艱難地幫他止血,身上都被沾染了不少血腥味。

 賀枕書以前是不怎麼怕這個味道的,今日卻不知是怎麼了,聞到這味道就覺得頭暈,還隱隱有些犯惡心。

 賀枕書道:“可能是天氣太熱,有點暈車吧。”

 裴長臨想了想,低聲對賀枕書道了句“在這裡等我”,起身欲走。

 賀枕書連忙拉住他:“你去哪兒呀?”

 “我去給你倒杯水,順便問問有沒有空閒的診室,能讓我們進去歇會兒。這裡人太多了。”裴長臨捏了捏賀枕書的手,又揉了把對方軟乎乎的腦袋,“別怕,我馬上回來。”

 賀枕書乖乖點頭:“噢……”

 顧雲清:“……”

 是沒有人聽到他說話嗎?

 景和堂的夥計都被叮囑過要對二人特別關照,一聽賀枕書暈車,連忙給他們尋了間無人的診室休息,還配上了許多緩解頭暈噁心的乾果蜜餞。

 裴長臨扶著賀枕書在小榻上躺下,給他餵了水,又坐在榻邊親自喂他吃乾果。

 這兩人相處起來向來旁若無人,顧雲清被膩歪得牙根發酸,只覺得自己的存在格外突兀,最終決定回營造司查一查那受傷的工匠家住何處,儘快給對方家裡去個消息。

 那工匠的搶救並未持續多久,賀枕書躺下歇了還不到一個時辰,便有人來喊他們。

 “幸好送來得及時,已經沒事了。”薛大夫將染血的外衣隨手扔給身後的小徒弟,對二人道,“不過還要在醫館多住一段時間,手腳的傷勢也還要養養,大半年內是幹不了體力活了。”

 “多謝薛大夫。”裴長臨道,“這段時間的治療費用全由營造司負責,勞煩大夫多費心。”

 “這是自然。”薛大夫點點頭,又示意小徒弟將事先開好的藥方遞上來,“我給他開了些藥,趁他醒來之前先熬上,等一會兒醒來就能喝了。”

 賀枕書道:“我去吧。”

 醫館拿藥要帶著大夫開的藥方去大堂的藥房,而那工匠先前傷勢緊急,進醫館時沒登記也沒拿號,如今要在醫館住下,也還需去大堂將手續補全。

 賀枕書陪著裴長臨在醫館住了幾個月,做這些事可謂輕車熟路。

 他伸手就要去接那藥方,薛大夫睨他一眼,沒把方子給他,轉而一把拍在裴長臨胸前:“哪有讓個小雙兒去跑腿的,你去!”

 裴長臨沒想太多,只是笑了笑:“我去就是。”

 裴長臨拿了藥方走出院子,賀枕書的視線下意識追隨著他往外看去,薛大夫伸手在他面前揮了下:“回神,又不是要分開多久,不至於。”

 賀枕書抿了抿唇,忙收回目光,有點難為情。

 他也覺得自己今天似乎有點太粘人了,以前明明都不會這樣的……

 真是太久沒見面的原因嗎?

 薛大夫與賀枕書認識這麼久,早把他當孫兒看待,此刻見了他這反應也沒笑話他,只是溫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書,來,去我那兒坐會兒。”.

 因為要緊急進行手術的緣故,今日來找薛大夫看診的病患大多都已經被分給其他大夫,或是被勸回家明日再來。

 薛大夫的診室外難得沒有病患等待,他將賀枕書帶回診室,示意對方在診桌前坐下。

 見薛大夫拿出把脈用的腕枕,賀枕書疑惑地眨了眨眼:“薛大夫,我沒生病呀……”

 “知道你沒生病。”薛大夫將腕枕放在他面前,悠悠問道,“但你這段時間就沒覺得身體有什麼異樣?比如睏倦,疲憊,或是噁心想吐?”

 “好像是有一些,但……”賀枕書的話音戛然而止。

 他忽然理解了對方話裡的意思,周身一凜,心跳也頓時快了幾分:“我、我這是……”

 薛大夫含笑道:“手伸出來,我瞧瞧。”

 賀枕書是個雙兒,怎麼會不懂薛大夫問的那些症狀意味著什麼。

 只不過,他所有的症狀都很輕微,大多被他當做心情不佳,或受天氣影響,並沒有結合起來想過。

 賀枕書小心翼翼伸手給薛大夫診脈,極度緊張下,就連呼吸都不自覺放得很輕。

 薛大夫的神情倒是輕鬆,一邊給他診脈,還一邊唸叨他:“你們這些小年輕就是粗心,你那孕痣的顏色都變得那麼深了,你們當真一點也不曾留意到?”

 “沒……”賀枕書乖乖低頭捱罵。

 他平日裡本就不太注意這些,若是裴長臨在或許會留意到,但很不巧他們這段時間又沒住在一起……

 “薛大夫,我真的——”賀枕書正想詢問,診室大門忽然被人用力推開。

 裴長臨此生多半都沒有如此沉不住氣的時候,他大步走進診室,急切地問:“薛大夫,我夫郎怎麼了?生病了嗎?”

 “誰說來診脈就是生病,你們這一個個的,也不知道想點好的!”

 薛大夫呵斥一聲,才悠悠道:“小書這是有喜啦。”

 他收回搭在賀枕書脈間的手,眉開眼笑:“脈象平穩有力,這胎兒保下來應當不成問題。恭喜,馬上就要當爹啦。”.

 尋常雙兒因體質問題不易受孕,受孕之後也得處處小心,有部分人甚至還需要喝藥保胎,否則很難將孩子順利生下來。

 可賀枕書絲毫沒有這方面的困擾。

 他身體好得超乎尋常,不僅懷孕前期的反應極為輕微,脈象也十分穩定。

 用薛大夫的話說,連人帶崽都壯得像頭牛,根本不用吃什麼藥。

 不過,出於大夫的職業素養,他仍然拉著二人,仔仔細細唸叨了足有一炷香的注意事項,才終於放他們離開。

 離開景和堂後,二人乘上了回家的馬車。

 賀枕書被裴長臨摟在懷裡,空閒的手下意識落在小腹上,輕輕摸了摸。

 薛大夫說他這小崽子已經揣了起碼有一個月了,算來應當就是這段時間有的。

 平坦的小腹尚未任何變化,賀枕書一點一點摸過去,仍然有些難以置信。

 這裡面,真的有崽嗎?

 完全感覺不出啊……

 可薛大夫都那麼說了,他醫術那麼高明,應該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誤診吧?

 賀枕書在心裡傻里傻氣地想著,一隻寬大的手掌覆上來,輕輕蓋住了他落在小腹上的手。

 “還好嗎?”裴長臨輕聲問道。

 “我挺好的呀。”賀枕書靠在對方肩窩,一開口就忍不住笑起來,“就是好像在做夢一樣,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其實不是感覺,方才離開醫館時他還懵著,腳下也是當真有點飄,險些路都走不穩。

 如果不是有裴長臨扶著他,他可能都上不來馬車。

 但那並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

 他是因為開心。

 賀枕書根本忍不住內心深處滿溢而出的幸福與喜悅,於是也不再忍耐,直白地表達了自己的喜悅:“長臨,我好開心啊……”

 裴長臨只是輕輕應了聲:“嗯,我也很開心。”

 “你這開心的表現看起來也太平淡了。”賀枕書抓著裴長臨的手,抬頭笑著看向對方,“怎麼了呀,是嚇傻了嗎?”

 “對,嚇傻了。”裴長臨也跟著笑起來,在賀枕書額頭落下一吻,“太突然了,我都沒有想到……”

 “我也沒有想到。”賀枕書抿了抿唇,有點難為情,“不都說雙兒是很難懷上的嘛,我們都那麼小心了,居然還會……”

 之前他們明明還商量過,打算晚一點再要的。

 “怪我。”裴長臨將賀枕書抱得更緊了些,眼底閃過一絲黯色,“我要是再小心一點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