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隴 作品

第 13 章 再遇陸世澄


陸老先生大約也知道,像大兒子這樣的孩子,天生就是做大家長的料子,考慮到陸家的產業將來必須有一個靠譜的繼承人來延續,終於對長子日復一日重視起來,不但將大部分生意都交給大兒子來打理,還常常帶他出席當地政府舉辦的宴會。

就這樣過了七-八年,正當所有人都默認陸克定會是陸家的新一代主事時,發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慘案。

那一年,陸克定在荷屬葛羅吧埠買下了一塊地,帶著妻子和兒子到當地暫住,預備花一年的時間在當地建立一座大型的棕櫚種植園,一開始風平浪靜,豈料沒多久當地就發生了土匪暴亂,陸克定一家三口不幸被綁匪綁架。

不等陸老先生派人把錢送去,陸氏夫婦就被撕了票,夫妻二人雙雙倒在血泊裡,只有四歲的陸世澄僥倖活下來了。

大約是親眼目睹了父母遇害的場面,小小年紀的陸世澄大受刺激,大病一場不說,還從此成了“啞巴”,陸老先生為了給孫子治病,遍請海內外名醫,卻始終沒能讓陸世澄開口說話。

說到此處,黃遠山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有人說,當年那幫人根本不是綁匪,而是陸二爺和陸三爺花錢僱的兇徒,也有人說,陸世澄不過是假裝不會說話,因為要防著兩位叔叔連他也除掉。”

聞亭麗一凜:“真是他們做的?就算不是親生兄弟,又何必下這樣的毒手。”

黃遠山搖搖

頭:“父親的寵愛是一回事,族人的接納又是另一回事,聽說兄弟倆由始至終沒能得到陸家人的認可,常常被人揹地裡叫‘南洋雜種’。加上長房太太當年沒少受二房的窩囊氣,兄弟倆大概是擔心長兄掌權之後,會把他們趕出陸家,所以才先下手為強——當然,除掉陸家大爺之後,這兩兄弟的確也風光了好些年,至於陸世澄長大之後麼——”


聞亭麗想起前年在報上看過的一則新聞,腦中白光一閃:“那回說有兩位南洋富紳在上海發生了車禍,莫非說的就是陸二爺和陸三爺?”

報上說,那位二爺車禍中喪失了意識,如今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料。

三爺也成了殘疾。

“就是他們倆。”黃遠山咳嗽一聲,“這兩兄弟出事之後,陸家才輪到年紀輕輕的陸世澄掌事。”

聞亭麗腦中冒出一個猜想,但她不敢說,黃遠山也是一臉敬畏:“前頭你問我陸公子是個什麼樣的人,我說他絕非等閒之輩,你現在明白了吧,什麼叫臥薪嚐膽,嘖嘖。小小年紀,卻能不動聲色蟄伏這麼多年,等待時機手刃仇人,這份心性——”

她隨即撓撓頭:“這些不過是坊間的議論,你就當故事聽聽算了,千萬別當真。”

聞亭麗指指自己的耳朵,又指指自己的嘴巴,很謹慎地搖了搖頭,隔了一陣,忍不住又問:“陸公子現在還不肯說話嗎?”

黃遠山聳聳肩:“他興許是已經養成了懶得開腔的習慣,又或者當年那場慘案真給他留下了所謂心理陰影(注),反正我從來沒聽他開口說過話,好在他的耳力很好,所以跟他談事情的時候不必擔心交流問題,剛才你也瞧見了,他西裝口袋裡常年掛著一支筆,偶爾想說什麼,就在紙上寫下來給別人看。”

“這樣跟他打交道不會太麻煩嗎?”

“麻煩?”黃遠山瞪圓了雙眼,“上海不知有多少人想跟這位陸公子搭上關係,嫌煩的人,走開好了,自會有別人補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陸世澄不是啞巴,但要到第66章還是第67章才會開口說話(被亭麗刺激到了)估計有小夥伴會好奇這一點,在這裡統一劇透一下。

注:民國時期,部分中學和大學已經開設心理學課程,著名翻譯家楊苡在她的回憶錄《一百年,許多人,許多事》寫到自己在天津中西女學唸書的經歷:“我們還上過一門心理課,用的是美國課本,‘下意識’、‘潛意識’、‘心理分析’等詞兒,就是在那門課上學到的。”

呃呃呃,太久沒開文,後知後覺發現上個禮拜忘記申榜了,默默蹲牆角畫一會兒圈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