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在山陽 作品

歸雲歌(三)

至於,他後面為什麼會和徐平樂同居呢?是因為千金樓那位總散發“奇思妙想”的樓主,有一天突然頒佈了法令。

樓主說千金樓近些年混進來了很多奇怪的人,為了更好地保障大家的生活,他要做一次人口調查,清理掉那些樓外人。

棺材鋪的老頭快氣死了——沒了施溪,他上哪去找這麼好用的廉價勞動力啊。

於是老頭硬拉著他要去辦戶口,對登記的人蠻不講理說:“這是我親孫子,親的!給我辦!”

千金樓的秩序是流動的,有時嚴,有時不嚴,但上戶口的規矩就是很嚴很死——不光得有親人認證,你還得有千金樓明確的住址。老頭的棺材鋪算商業,不能算住宅。

施溪和老頭坐在一側,而負責登記的人坐對面。

負責人一襲青色衣袍,是個名家弟子。能言善辯,巧舌如簧,專治老頭這種硬骨頭。

老頭被懟得面紅耳赤。

施溪覺得丟臉,想拉著老頭走,但老頭不肯走,胡攪蠻纏一句話:“他是我親孫子!今天你必須給我辦!”

“親兒子都沒用,我就問你他現在住哪兒?!你不說出來我寫不了名牒。”

僵持不下時。

門外傳來一道清晰又冷淡的嗓音。“他跟我住一起。”

施溪愣住,回過頭。

時隔一個月,施溪再次見到了徐平樂,令施溪震驚的是,徐平樂剪了短髮。

初見時那長及腰的墨髮被他一刀剪了,但頭髮比起現代的男生還是稍長了點,碎髮大概到脖子根那裡。千金樓裡,各種千奇百怪的打扮都有,所以徐平樂一身現代裝束也不顯突兀,反而還挺好看的。白色襯衣的下襬扎進黑色長褲裡,少年肩膀還有青春期的瘦削單薄,身形卻已經很高挑,長相尤為抓人。

徐平樂掌心握著個長長的耳墜,銀色的,頂端的形狀像是花又像是雪。

他走進來,說:“把我和他名字登記到一處就行了。”

噠。他將那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耳墜放到了登記員的桌上。

“喲!”

那位一直都不好說話的名家弟子,身子一探,眼珠子一瞪,突然就好說話了。

“哦嚯!”

而老頭跟他一起瞪大眼,顫抖著伸出手想去摸那個耳墜,被筆桿子打了回來。

“你幹什麼。”

“我還想問你幹什麼呢。”

他們兩人又吵了起來。

一片吵鬧聲裡,施溪抬起頭,去看站著的徐平樂。徐平樂察覺到施溪的注視,也低頭看過來,直直的睫毛下瞳仁很黑。

施溪唇角上揚,憋不住想笑。雖然徐平樂解了他的圍,方式很酷,出場很帥,但是施溪心裡,除了喜悅外還有一句話:

徐平樂,你剛才真的很裝,和我以前一樣裝。

不過,我真給你裝到了。

就這樣他和徐平樂成了室友,甚至比室友更親密,在千金樓他們上了同一個戶口。

施溪一開始以為徐平樂是個裝逼成癮的酷哥,後面才發現,徐平樂只是和他剛認識時心情特別差罷了。他錯把他處於人生失意的遊離當成了冷漠,認真相處下來,其實徐平樂這人還挺有意思的。

施溪問他為什麼剪短髮,心情好了點的徐平樂終於不像在密林那麼冷淡寡言了,他解釋說:“長髮太礙事了,剪短些會方便點。”

施溪深以為然:“那我也剪短髮。”

他不會束髮,更不會打理,每天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長髮跟雞窩一樣。但是他的這個想法很快被老頭否決了,老頭認為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死命攔著不要他剪。

施溪剪不了頭髮,又沒錢去買髮簪發冠,最後他相中了窗外的藤蔓。

他們住在千金樓南四閣最角落的那一間房,採光很差。有次施溪從窗外,探出半個身體,才看到最裡頭,牆壁照不到光的死角,原來長了好多好多的藤蔓。施溪使勁伸長手臂,能夠到一些。

他的發繩一天丟一根,後面乾脆懶得買了。

每天睡眼惺忪起床去打工,先開窗掐一段綠藤把長髮束起。為了方便行動,他扎得很高。

施溪古裝也穿不慣,好在千金樓裡光膀子提大刀的人不少。所以兩個少年,夏天穿著短袖,也沒有很惹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