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在山陽 作品

幻想文學家(四)

施溪將窗戶打得更開了點,然後他發現,這棟閣樓前,有一堵很高的牆,還有一株很高的樹。牆是黑色泥牆,樹是沙漠特有的綠色怪柳。這一棵檉柳尤為

大,高達十多米。根幹粗大,枝繁葉茂,應該是國王專門種到她殿前,用於穩固風沙用的。

沙漠的白天和晚上,晝夜溫差能夠達到四十多度。

太陽一點一點消失沙丘地平線,月亮和星子出來後,連夜風都變得有些料峭刺骨。傍晚時的金色流沙,到晚上冰冷青白,像是撒了厚厚一層的鹽。施溪手搭在窗戶邊,想到了納蘭詩自傳裡的一句話。

一[可能是察覺到了我的失落和孤獨,哥哥開始頻繁地來找我。他會給我帶很多好吃的,也會跟我講很多外面的事。]納蘭詩住在閣樓三層,所以她和她哥哥,一直都是透過這扇窗對話的吧。

施溪已經能想象那個被烈日暴曬得皮膚黝黑的少年,是怎麼輕輕鬆鬆爬上檉柳,然後坐在牆頭,跟自己病弱孤獨的妹妹聊天的了。他是樓蘭的王子,年紀輕輕,馬上要入學錕語,自然是意氣風發的。

不過生性老實謹慎,稍微語出狂言,可能馬上就會不好意思,羞赧地抓下頭髮。

但他不知道的是,對於納蘭詩而言。他無論說什麼,她都相信他能做到。

困住人的記憶,往往都是伴隨著強烈的情感一一愛恨歇斯底里,恩怨聲勢浩大。但納蘭詩不同,困往她的這段記憶,單調到近乎乏味了。她的世界裡就這幾樣東西:窗戶,蜘蛛,墨紙;大漠,駝鈴,風香;撒鹽般的沙子,疏影橫斜的檉柳,和坐在牆頭,驕傲自信的少年。一封泛黃的紙,被壓在妝匣之下。

“爹孃說,所有人都不相信,一個來自秦國附屬小國的少年,能夠奪得銀短大比的魁首。

“我問,為什麼不相信,哥哥不是很厲害嗎?’

“孃親牽著我的手,走在錕語落滿梅花的山道上,微笑告訴我,哥哥在樓蘭很厲害,可是這個世界上厲害的人太多了。“她為了方便我理解,還給我舉了個例子。娘說,樓蘭之外是川羅,川羅之上有錫夢,我一直嚮往的富貴絕倫像仙人之境的錫夢城,其實也不過是秦國邊境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城市罷了。更別提,秦國的帝都,遠在[雙壁]。只存在於傳說中的雙壁之城。”“爹也笑嘆道,哥哥在樓蘭是第一天才,可川羅有無數個樓蘭,錫夢有無數個川羅。我們引以為傲的天賦,去[雙璧]連當皇宮侍衛的資格都沒有。所以哥哥這一路走得特別不容易,錕語大比面向六州,人人都對他冷嘲熱諷,挖苦他,質疑他,可他就是走到了最後。”“我心裡開始覺得不舒服,悶悶不樂地低頭,用腳踢落花。孃親察覺我的情緒不對,彎身,捏了下我的臉,笑道,為什麼要不開心呢囡囡,你不覺得哥哥這樣贏下去,才更像傳奇嗎。“我抬頭,目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