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柱 作品

041

在美雲妹不甚在意,還有些催促意味的眼神下,沈度到底還是移動了步子,緩緩轉身要走。

臨走前,他忍不住低微地又重複道:“雲妹,我們不和離的,對吧?”

姜雲妹張了張嘴,下意識想說“再說吧”

,畢竟她也還沒想好。

但若是如此說,她擔心沈度又要留下與她掰扯半晌,只得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沈度得到了雖敷衍但肯定的答覆,這才當真轉了身,步子沉重地離開了姜雲妹的屋中。

房門關上後,他抬頭看了眼天色。

無聲地冷嘲了自己一瞬。

果然,他根本沒能待到一炷香時間。

這一夜,姜雲妹失眠了。

中秋節那日捅破這件事時她都不曾失眠。

今夜卻是在沈度離開後,在床榻上輾轉反側許久沒有睡著。

她的確如沈度所想,能夠很輕鬆地從這段關係中抽身而出。

這得益於喜歡這種來得快去得也快的感情。

也如最開始她自己所想,她與沈度能走多久走多遠,她自己也不清楚。

所以脆弱的關係,在發生這樣一件事後,就輕而易舉就生出了裂縫,落在懸崖邊搖搖欲墜,不知何時會掉落谷底徹底摔成她本以為沈度是因不得已的緣由,受家中催促所迫,便不會在這段關係上用多少心。

但他如今明顯的陷落讓她不由生出幾分不捨的愧疚來

他剛才那副模樣慘兮兮的,很是可憐。

她覺得自己好像一個不負責任的負心漢。

可是感情之事勉強不來,姜雲妹也從不是會勉強自己的人。

所以她又將自己和沈度的過往重頭到尾回首了一遍。

她想知道,沈度並非她的救命恩人一事,在她心中究竟是否那麼重要。

直到天快矇矇亮起時,姜雲妹才赫然回神。

沈度不是她救命恩人一事是否重要她仍是沒能想出結果。

但她唯一想明白的,是這些日子她的思緒竟一直打轉在沈度身上。

她竟是這麼多日都未曾反應過來另一件本該更為重要的事。

若她的救命恩人不是沈度,那會是誰呢?

姜雲妹在天亮時,終是緩緩睡去。

補眠了大半日醒來後,便索性先將沈度的事情拋之腦後了。

她的確該先行知曉自己真正的救命恩人是誰才對。

那人不是沈度,她便不知對方是否要承這份恩情。

於情於理,她也應當向對方報答這份恩情。

或許待到此事解決之後,她才能重新正視她與沈度這段關係吧。

如此想來,姜雲妹終是開始認真思考這件事了。

玉佩雖是沈度所有,但救她之人卻並非沈度。

所以,那塊玉佩已不再是必要的線索。

她回想著最初和沈度錯對上當年之事時,沈度的反應好像的確不知實情。

可是後來,沈度是如何抓住端倪,將這個身份冒領下來了呢。

姜雲妹拿出那塊假的玉佩,來回把玩在手指間。

突然她靈光一閃,好似捕捉到了什麼細節。

可是,無法連貫起來的線索又讓她生出幾分遲疑來。

姜雲妹想,或許能夠冒領這個身份的沈度,應是比她知曉的實情更多。

她若想弄清楚此事的來龍去脈,要麼坦白向沈度發問,讓他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訴她

要麼遵循自己的猜測,直截了當去問那個人。

姜雲妹在腦海裡想象著兩種畫面。

權衡之下,她帶上了此前做好的香膏和不知是否還有作用的假玉佩,喚人備了馬車動身入宮。

臨到府邸門前,她又忽的想到了什麼。

在片刻猶豫後,折返回屋帶上了那個本是要送給沈度的玉佩,這才重新出府,踏上了入宮的馬車。

三皇子宮殿中。

應榮十分不耐地在殿內來回踱步了好幾次。

畢竟距離他派人前去傳喚沈度已經過了快一個時辰了。

沈度少有這般不守時,甚至還是在他當真有正事傳喚之時。

直到應榮又一次踱步到宮殿門前,遠遠瞧見那道闊步走來的身影,正要開口喚他,卻被逐漸走近後看清的面容驚愣了一下沈度走近到跟前,應榮才回過神來

他上下打量著他,擔憂道:“晏準,你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沈度沉著臉色,由內而外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意,周身環繞的低氣壓讓他冷冽氣質更甚。

但他只是淡漠地看了應榮一眼,避而不答:“喚我來什麼事?”

應榮還想多問,但對上沈度那副有話快說的不耐神色,又將滿腹疑問憋了回去。

他轉而還是談起正事,正是為近來朝中湧動的立儲一事。

而沈度此前為查姜雲妹的事,順帶挖掘出了當年在涼州發生的異樣,也在此事中成了不可忽略的重要線索。“三年前父皇在涼州那段時日,二皇兄的確不在京,但也無人知曉他去了何處,如今再查,因著時過已久,很多線索都無法明確。應榮一邊說著,一邊騰出心思繼續觀察沈度的異樣。

不怪他多想,只是沈度此時看起來的確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一般,即使他什麼也沒說,也給人一種遭受重創的模樣。他周身收拾得整潔得體,但面色卻是掩不住的疲乏沉重。

他眸底泛著明顯的紅血絲,不知是一夜未眠,還是數日難眠。

應榮與沈度相交已久,他們不光是君臣關係,更是知心好友。

當然,這個知心也大多是應榮掏心掏肺什麼話都往外說。

但沈度還是時常那副不苟言笑,少言寡語的樣子。

可是應榮從未見過沈度如此模樣。

即使是當初因突然冒出來的姜雲妹而煩不勝煩時,也不至於如此。

等等。

姜雲姝?

應榮陡然反應過來什麼。

若說當初姜雲妹接連找上沈度,讓沈度看起來好似煩惱,但實則旁人不懂,應榮卻是看得出來。

沈度分明就樂在其中,只是裝作一副很煩的樣子。

那當然是不至於叫他如此時一樣看起來天都塌了似的。

那眼下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