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 章 想謀朝篡位的小世子(四十四)
林觀遇出生於名門世家,家中世世代代為官。
有顯赫家族撐腰的他,自然不是個怕事兒的主。
養心殿內,小皇帝姍姍來遲。
看似衣衫完整的虞藻,實則只披了一件外袍。
外袍之下空空如也,時間匆忙,竟是連裡衣都來不及穿。
虞藻剛一現身,林觀遇的情緒愈發激動,仿若蒙受天大的冤屈:“陛下,你可要為臣做主啊!”
眉尖皺了一皺。
後宮這麼多人,就屬林觀遇性格最為潑辣,不過除此之外,林觀遇這人說話倒是別有風趣,故而虞藻還是很愛往他那裡去的。
前提是,林觀遇不要發瘋,更別大吼大叫。
“有什麼話好好說,吵吵嚷嚷的像什麼話!”虞藻繃著張臉蛋,不輕不重地呵斥道。
眉尖微蹙,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刺繡精美,雖不曾束髮,可身上栩栩如生的龍紋為他平添幾分威儀。
看起來倒真有幾分架勢。
現在的虞藻,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小皇帝了。
“陛下,臣今日在來養心殿的路上,發生了一個意外。”
見小皇帝隱隱有發怒的徵兆,林觀遇見好就收,一掃方才來勢洶洶的模樣,神色變得極其委屈,“臣懷疑這並非意外。”
今日,小皇帝點名了讓林觀遇來養心殿陪他午睡。
林觀遇喜不勝收,他在宮殿內收拾許久,提前沐浴洗漱、修理毛髮,將能做的都做遍了。
今夜小皇帝侍寢的人選尚未定下,他定要在午時好好表現,爭取獲得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
將一切準備完畢後,林觀遇前往養心殿的路途中,經過燕清遠所在的聽風殿時,聽風殿牆頭忽然跳出一隻野貓,抓爛了他的衣服,還在下襬沾了許多泥巴點兒。
這可是林觀遇百般挑選的衣裳。
為避免御前失儀,林觀遇匆匆回去換衣裳。
誰料,也正式這個功夫,燕清遠“恰好”來養心殿尋小陛下。
虞藻只是想找個人陪他一起睡午覺,到了瞌睡的點兒,林觀遇沒有出現,燕清遠就來了。
反正是誰都一樣,燕清遠來都來了,便讓燕清遠陪他小睡吧。
至於林觀遇,虞藻也託人前去傳了話。
因一隻野貓錯失良機的林觀遇又悔又恨,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宮中哪來那麼多野貓?
就算有野貓,為何又偏偏會在他經過聽風殿時冒出?
林觀遇出身名門,家中關係和睦,從未有過後宅內鬥之事,他自然不知曉其中端倪,也沒有人教過他。
他鬱悶至極,悶悶不樂回到宮中,路途間,聽到幾位老嬤嬤竊竊私語、討論此事,他才驀地明白,他可能是中了招。
林觀遇大致將了一遍,又黯然神傷、可憐兮兮地看向小皇帝:“陛下,臣都打聽過了,那隻貓兒就是燕學士殿中收養的貓兒。”
“諸多巧合便不可能是巧合,而是刻意為之。還請陛下為我做主!”
虞藻愣了愣,手
心沁出一把熱汗。
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
已然能面對朝堂諸多突發事件的小皇帝,在面對後宮瑣事時,仍有些生疏,像個沒什麼經驗的新手。
古代沒有監控,許多事情不好判斷,也不能聽林觀遇的一面之詞。
虞藻認真思索過後,緩緩看向沉默的燕清遠:“燕學士,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那隻貓兒,不過是臣瞧它可憐才收養的。那日御花園中,陛下還命人給它搭了個小窩。♀()♀?♀????♀()?()”
燕清遠絲毫不見心虛,語氣平靜道,“陛下寬仁,臣為臣子,自然效仿殿下的寬仁之心。野貓再小,也是一個生命。不過臣唯一能做的,便是為它提供一個棲息之所與食物。()?()”
“至於其它,臣一概不知。()?()”
燕清遠這麼一說,虞藻倒是有了印象。
如今是初春,正是萬物復甦的繁盛之際,野貓如雨後春筍般冒出,許多無家可歸的
流浪貓兒,不知從哪兒溜進了皇宮。
一日傍晚,虞藻正在御花園吹風散步,忽聞一陣幼貓哼叫。
撥開叢林,一隻渾身溼漉漉的黑貓躺在裡頭,他心生憐憫,命太醫前來醫治,又命宮人在皇宮四處搭建小窩、定期投餵食物,好為流浪貓提供棲息之所。
之後虞藻還想去御花園瞧它,但卻怎麼都找不著了。
他也不曾多想,畢竟流浪貓性子野慣了,說不準在御花園裡頭呆膩了,想去其它地方玩玩。
沒想到被燕清遠收養了。
虞藻剛要點頭,那邊,林觀遇便冷笑不止:“好一個一概不知,那燕學士你倒是說說看,為何那隻貓兒唯獨撲向我?分明是受了你的唆使。陛下,此事一定有他的手筆,若不然,為何那野貓偏偏在我出現時撲過來?又為何燕學士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出現在養心殿、又將我取而代之?”
虞藻再次看向燕清遠,比起林觀遇的寸步不讓,燕清遠則不爭不搶。
燕清遠語氣平靜:“若林少卿執意如此認為,我無話可說。”
林觀遇:“你當然無話可說,因為這就是事實!”
“沒做過,便是沒做過。”燕清遠淡淡道,“公道自在人心。”
小皇帝的眉眼逐漸嚴肅,這件事還真不好下定論。
林觀遇說的有道理,這一切未免太過巧合,但燕清遠看起來不爭不搶,他也知曉燕清遠是個淡泊的性子。
總不可能因為巧合過多,就給燕清遠定罪吧?
左邊是怒氣衝衝的林觀遇,看林觀遇這樣,似乎當真很生氣;右邊是“逆來順受”的燕清遠,面對林觀遇的怒火,他並不反駁,然而,清正的眉眼間增添幾分倔強。
小皇帝有些頭疼。
“燕清遠,你當真不要臉!從太學便是如此,看似不爭不搶,實際對陛下百般勾引。”
“陛下心志堅定,怎可能被輕易勾引?還望林少卿慎言。”
林觀遇沒想到燕清遠竟敢倒打一耙:“你少挑撥我與陛下之間的……”
竟還沒完沒了了。
虞
藻眉尖豎起,凶氣十足道:“夠了!”
“朕已知曉此事,朕也相信燕學士不是這樣的人。林少卿放心,朕會派人前去徹查,必會查明為何那隻野貓會突然出現。”
這不是林觀遇想要的答案。
陛下果然對燕清遠有情,早在太學時,他就看出來了,小陛下不僅要與燕清遠坐同桌,還成日與燕清遠捱得那般近。
當初的小陛下還是小世子,小世子待誰都一張冷酷小臉,更是愛答不理的。
唯獨對燕清遠,一口一個軟乎乎的“清遠”。
試問太學諸多學子,還有誰有過這般待遇?
林觀遇心中悲憤,更多的還是委屈與不甘,早就種下的名為嫉妒的種子,在此刻更是旺盛生長。
他“撲通”一聲,跪在了虞藻膝前。
這舉動可將虞藻嚇了一跳。
他的眼睫抖了一抖,正欲一腳將林觀遇踹開,忽然想到龍袍之下空空蕩蕩,若是抬腿,豈不是裡裡外外都要被林觀遇這廝瞧個透?
於是小皇帝又將腿收回來了。
林觀遇一把抱住小皇帝的腿,手卻不小心滑進了外袍裡,直直貼在小腿肚上。
光滑細膩的觸感宛若綢緞,他驚了一瞬,旋即大喜。
見小皇帝沒有推開他的打算,他試探性抱得更緊了一些,把臉貼在小皇帝的膝頭。
他強忍埋面的衝動,語氣幽怨又可憐:“陛下,那貓兒還撓傷了臣,更是將臣的衣裳弄髒了。臣擔心御前失儀,才回去換了身衣裳。”
“除朝堂上,臣已多日沒能見天顏,實在是想念。”他道,“臣知曉陛下喜歡糖蒸酥酪,便特地去尋太上皇學習。”
林觀遇抬起手,虞藻一低頭,便看到修長的手上,佈滿傷痕。
燕清遠:“……”
只是做個點心而已,何至於受傷?況且,這傷根本不是廚房內能受的。
燕清遠自小獨立,一眼便看出那刀痕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