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變成人類的第四十五天：

 長大後的薛思楊對那一晚進行了多次覆盤,但不管是在哪一次，他都堅稱哪怕當時他和裴小叔一起去了衛生間，他都不會成為被綁架的那個。

 不過,他倒是也很感謝霍玦的死犟,堅持沒讓他和裴小叔離開。

 因為不然被綁架的,很可能就是留下來的小孩中的哪個了,好比他的弟弟,或者封明娜，或者霍玦……雖然他們都挺討厭的，但他也不想他們出事。

 “挺討厭”的三人每次都會勾起嘲諷一笑,對薛思楊的說法不予理會,覺得他就是在給自己的行為強行挽尊，一邊是單獨去衛生間的小朋友,哪怕身邊帶了一個大人，但很顯然裴家小叔的不靠譜舉世皆知；另外一邊是一群在娛樂區玩鬧、有專門的傭人照看的孩子,誰最容易被綁架,或者說歹徒會選擇誰,根本一目瞭然吧？

 他們每每都會就這個問題吵的不可開交，然後齊刷刷地回頭,詢問顧臨臨：“臨臨,你覺得呢？我們誰才是對的？”

 端水大師顧臨臨，則拒絕回答這種想起來就讓人覺得後怕的假設。

 因為那一晚確實有綁匪混進了侍者之中,準備實施綁架。對方甚至沒什麼明確的綁架目標,他就是個以綁架為生的犯罪團伙中的一員。

 是個外籍華人,名叫凱文。

 他們這個團伙在國外已經實施過好幾次綁架了,沒有一次失手。專挑的就是這種有錢人的宴會下手,因為能參加宴會的小崽子,哪個都出身不凡。他們隨隨便便綁走一個，按圖索驥再查找孩子的父母，就夠他們勒索到一筆不菲的“報酬”，並揮霍瀟灑很長一段時間。

 等錢花得差不多了，他們就會再次聚在一起，實施下一次的犯罪。

 由於已經在北美歐洲等地被國際刑警盯上了，他們便把這次的行動目標定在了亞洲，準確地說是c國。

 因為成員之中的凱文是個華裔，會說一口流利的中文。

 但也就只有凱文憑藉黃種人的外表而混進了這一次的宴會，明明其他家舉辦宴會的時候都很喜歡僱傭老外侍者來提升逼格的，天知道裴家為什麼反而這麼不走尋常路。獨自一人地潛入，也最終導致了凱這次的行動遲遲沒有開始。

 因為那群該死的孩子從始至終都綁定在一起，讓孤立無援的他實在是找不到下手的機會。等後面裴不應加入之後，更是讓他看不到希望。

 凱文本來都打算放棄了，想著不然下次再找機會，因為他們還知道有好幾家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要辦宴會，到時候他和同夥一起潛入會方便很多，並不一定非要和裴家死磕。但就在凱文準備給外面等著接應的同夥發信號準備撤退時，裴家那邊直接讓人突擊徹查了所有的侍者。

 凱文一開始倒是十分鎮定，因為這種事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做了，不敢說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吧，至少也不會這麼輕易就被搜查出來，不然他從一開始就不可能以侍者的身份混進來。

 這些來搞搜查的人，目標往往十分明確，就是先從尋找作案工具上入手，搞個人贓並獲。

 可這正也是凱文如此有恃無恐的原因，他根本就沒有工具。

 他們每次綁架這些有錢人家的孩子，其實招數都很簡單又直接，前面的前搖就不說了，重點就是最後的直接迷暈，裝車帶走。根據安保的不同情況，他們會採取不一樣的撤退策略，但一般來說都是很容易矇混過關的，因為有錢人總會給孩子安排保姆、助理等一系列打工人，他們越像社畜，就越安全。

 而能夠迷暈小朋友的m藥水，則是凱文自己現場調配的，能用就用，用不了隨便找個管道、馬桶就能夠沖走，保證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當裴家的人來徹查時，凱文已經放棄了綁架，剛剛將藥水順著廚房的下水槽沖走，早個幾十秒他都有可能暴露。

 但就是這麼巧，等他做完了，這些人才來。

 看來上帝也是站在他這邊的。凱文十分自信地列隊，一邊按照要求摘掉手套等待檢查，一邊堅信不會有人發現問題。

 顧非臣當下確實也沒能發現什麼問題，但檢查從不是他的目的，把這些人的手套藉機收走才是。

 不管歹徒如何小心，他要用到m藥水，那他的手勢必會去觸碰，除非對方每次在戴上手套之前一定會反覆多次的消毒洗手，否則總會留下痕跡與味道。

 事實也一如顧非臣的猜測，在手套全部拿過來之後，顧臨臨很快就從這些看起來幾乎沒有任何區別的白手套中，找到了氣味最濃郁的那個。

 顧非臣根本聞

不到這上面的味道，他也找其他人試過了，結果都一樣，大家都覺得沒有味道。

 只有顧臨臨說它讓他很不舒服。

 對此，顧非臣有兩種猜測，要麼是他兒子能變貓的金手指發揮了作用，要麼就是小朋友和大人的嗅覺是不一樣的。

 就類似於人類的聽覺在不同年齡，能夠聽到的音頻是不一樣的。味覺也是。有些菜，小時候死活接受不了，長大後，反而會覺得能入口了，有人說這是成熟了，但其實這就是一種味覺退化的表現，只有小時候能嚐出來菜裡的苦。

 顧非臣覺得也許嗅覺也會存在這種年齡上的差異。

 總之，無所謂他兒子是怎麼通過氣味分辨出來的，顧非臣讓人拿著手套去做了檢測，很快就得出了結果——那上面確實沾染過能迷暈人的特殊藥水m藥水。

 至於手套的主人是誰，比對一下指紋就一清二楚了啊。他真的太喜歡現代科技了。

 凱文一直到被抓時，都是不可置信的，沒想到自己會這樣落網。他本來還試圖給外面的同夥發信息求救，而顧非臣等的就是他這個求救的機會，讓很懂技術的霍總霍南景順藤摸瓜就掌握了他所有同夥的信息。

 在這個過程中，顧非臣和三房還鬧了一些不愉快。

 因為今天的宴會是三房的李太太主持的，作為李太太的小兒子，裴否楊覺得顧非臣這就是在故意扣帽子，沒事找事。不然怎麼就這麼巧，就你顧非臣能夠識破這件事？他不相信宴會會出現如此大的紕漏。

 直至凱文落網，並順著對方找到了他全部的同夥，等警察來了確認了事情的真實性，裴否楊才不得不閉起了嘴。

 李太太倒是沒懷疑過顧非臣的說法，也不覺得是顧非臣惡意陷害，因為顯而易見的，如果顧非臣真的有意縱容這件事，那他就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把這件事捅出來，坐等事情鬧大，讓三房無法收場，豈不是更好？只要被綁架的不是他兒子，那顧非臣就不會有任何損失。

 事實上，顧非臣提前捅破這個，是沒有任何人會記他的情的。

 李太太很感謝顧非臣能說出這些，只是……她把顧非臣叫去了一邊，試著和他商量可不可以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

 如果讓其他家知道她舉辦的宴會出現了這麼大的紕漏，那她在整個社交圈就完了。

 以後誰還敢來參加她舉辦的宴會呢？

 事實上，顧非臣也不相信這是李太太會搞出來的紕漏，她辦了這麼多年的宴會，從沒有出過事，這一回怎麼會如此不小心？

 顧非臣看了眼不遠處依舊在瞪著他的裴否楊，沒有直接點出對方的名字，但聯想到對方之前過於激動的憤怒，顧非臣突然意識到，那未必是為了維護自己的母親才產生的情緒，更像是他才是這件事的主導人，而他又一次辦砸了。

 李太太讓兒子悄悄負責這件事的目的也很好猜，無非就是想多掙點表現，好一點點挽回裴老爺子對兒子的信任。

 這是個好計劃，可惜了，她兒子就是不爭氣。

 而既然李太太要替兒子背鍋，那作為晚輩的顧非臣又能說什麼呢？他只能說：“我可以答應您保密，但恕我直言，這個秘密您是保不住的。”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尤其是這種涉及多國犯罪的組織。

 顧非臣之所以選擇現在就把這話出清楚，他覺得這種事瞞不住，別沒事找事地懷疑他。就像之前裴否楊出事，這傻逼就一直堅信不是顧非臣就是裴不若做的。

 說真的，顧非臣覺得這種懷疑都是一種侮辱。就他小舅裴否楊這個能耐，還需要他去費功夫對付？與對方說話，都算浪費時間。

 果不其然，顧非臣的好意提醒，聽到裴否楊的耳朵裡就變成了另外一個調子：“你什麼意思？威脅我們？”

 顧非臣和顧臨臨一樣，直接無視了對方，只對李太太說：“我言盡於此，聽不聽在您。”

 李太太相信顧非臣的判斷，但她還是想僥倖一下。她想把事情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因為她覺得只要鬧出來的動靜越小，知道的人就會越少。

 事實也確實如此，一直到警察從後門進來，裴老爺子都是不知道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的。

 裴老爺子還在前面其樂融融的過壽，切了一個人能直接倒進去的巨大多層蛋糕，進行了一些感人肺腑的演講，還看著年輕人跳了一場又一場的舞。

 每個人都很盡興。

 然後，在那晚的最後，賓客們被請去了泳池邊。深秋的雍畿

其實已經很涼了，小朋友們穿著厚厚的外套，就宛如一個個活蹦亂跳的湯圓。

 大家一起欣賞了火壺表演，在“火除邪祟”的火樹銀花中，一個盛大的夜晚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