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老鷹捉小雞9

 若能得傅洵一句寬慰,江之珩或許能更快振作,蘭絮怕自己忘了,反覆默唸傅洵的話,讓系統一字不差記住,回頭江之珩醒了,跟他說。

 眼看就要到舍館,今日休息,舍館內外一片安靜。

 卻此時,江之珩又糊塗了,嘴裡咕噥著:“玉,玉……”

 傅洵皺眉。

 蘭絮頭皮一麻,趕緊應聲:“誒,我在。”

 這個“玉”和“絮”聽起來很像,私相授受到底不好,為了謝玉君,蘭絮先入為主,混淆這兩個字。

 她繞到江之珩前面,如果他口中有出現“玉君”的徵兆,她就捂嘴!

 下一刻,江之珩眯了眯眼,突的口齒清晰,超級大聲:“我喜歡你!”

 傅洵:“……”

 蘭絮:“……”

 江之珩又開始流淚了:“我真的,可我們之間,是不可能……”

 蘭絮都驚呆了,發現他這嘴還漏字呢,趕緊捂住。

 她雙眼圓瞪,只敢盯著江之珩,可頭頂,傅洵的目光,根本不容忽視。

 她戰戰兢兢抬眼。

 男子臉色沉沉,他緊抿唇角,眸中那才是寒冽如北地冰霜,驟然灌入這三月春景,把蘭絮凍得如墜冰窖。

 蘭絮:“誤會,這是誤會……”

 傅洵胸口稍稍起了一下。

 他神色冷漠,說:“去他舍館。”

 這種事,不是光天化日之下能拿出來說的,一個搞不好傳出去,江之珩和蘭絮就都有了汙點。

 蘭絮那股尷尬勁過了,趕緊給傅洵帶路。

 江之珩的舍友不在,把他半扶半丟到床上,傅洵撩開衣襬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

 他面上,暫且看不出什麼。

 蘭絮關好門窗,雙手放在身前,小聲說:“小傅先生,真的是誤會啊!”

 傅洵剛要開口,床上,江之珩捶了下褥子,迷迷糊糊,又哭又笑的:“玉……我喜歡……”

 聽在傅洵耳中,就是又叫了一遍“序”。

 蘭絮真想把江之珩的嘴給封了。

 她正轉著眼珠子,思考怎麼解釋時,“咔”的一聲,是傅洵突的把水杯擱在桌上,半杯水全灑出來了。

 她方反應過來,傅洵盛怒。

 這是她從未見過的小傅先生,那種油然而生的壓力,讓她無法抬頭,在暖春之中,後背冷汗直流。

 原來,他過去對自己的恨鐵不成鋼,都不算什麼。

 只聽傅洵問:“他對你有龍陽之好?”

 蘭絮:“先生,醉鬼的話怎麼可以信?”

 傅洵閉眼,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骨。

 這一瞬,他腦海裡生出很多畫面。

 有那張寫滿男子曖.昧關係的書單,疑似痔疾的血漬,秦銳對蘭絮的念頭……

 最後,是江之珩一口一個喜歡。

 串起來了,都串起來了。

 都是圍繞蘭絮的,是不是謝蘭序就是……

 不,傅洵止住聯想,下意識拒絕那個可能。

 他驀地睜眼,道:“今日就聯繫江家,把他接回去。”

 蘭絮驚駭:“先生!”

 傅洵冷笑了一下:“崇學館館律第四條,學中不可鬧出兒女私情,否則驅逐,你與他雖同是男子,卻也符合館律。”

 作為一座男女皆收的綜合學館,為了清譽美名,對這方面的館律,自然極為嚴格。

 傅洵所說的還是最體面的處理方式。

 否則傳出去,江之珩在學中卻沉溺情愛,他也別想有一個好仕途。

 可今時不同往日。

 蘭絮:“先生三思,江家遭這種變故,江兄不可再被遣返啊!望先生顧念師生情……”

 傅洵打斷她:“你為他著想,他可曾為你著想?”

 蘭絮:“我?”

 傅洵站起身,踱了兩步。

 他驟地看著床上的江之珩,冷眼如刀:“今日我因師生情誼,放他一馬,來日他就可以把你帶入歧途!”

 蘭絮正替江之珩焦急,沒反應過來:“歧途?”

 傅洵將視線轉回來,他盯著蘭絮,眼中有自己也沒發現的痛惜:“謝蘭序,龍陽之事若傳出去,你也會毀了。”

 他是對謝蘭序從沒有多少好臉色。

 可她是他的學生,在甲等裡,最關照的學生。

 他們一起抄書八個月餘,她愛躲他,背地裡說他,他也從未真的生氣。

 她呆她笨,他可以教,她懶她怠,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為了激她,免去她一個月課業。

 唯斷袖之癖,龍陽之好,此等有損學子名譽之事,她半分都不能碰!

 這一年,蘭絮也能感覺到蔡老和傅洵,對自己的期望。

 可這種殷切,她永遠也回饋不了,身為女兒身,又如何能參與科考?

 至少,要把江之珩和謝玉君保下來。

 蘭絮明白了傅洵的顧慮。

 她低頭,突然提起衣襬,雙膝朝傅洵跪下。

 “咚”的一聲。

 傅洵腳步一頓,因為太突然,他衣襬還動了幾下。

 他看著蘭絮,只能看到她的頭頂,濃密的黑髮束成髮髻,薄削的後背,卻直直地挺著,她垂眼,濃密的鴉羽,細細顫抖。

 傅洵凝視著她。

 只聽蘭絮聲音清澈有力:“先生,如果兩人一定要被遣返一個,先生將我遣返回去吧。”

 傅洵以為她是為友情,指著她:“你別犯渾。”

 蘭絮不敢看傅洵。

 她深深低頭,壓下心底湧起的愧疚,小聲說:“先生,我也喜歡江之珩。”

 話音剛落,滿室死寂。

 除了傅洵驟然一重的吸氣,卻沒有一輕的呼氣。

 這個聲音,它像一隻無形的手,用力掐著所有人的咽喉,於是化作一種苦悶與沉鬱,激盪著心腔。

 好一會兒,實在等不到傅洵的斥責。

 蘭絮終於鼓起勇氣,緩緩抬起腦袋,觀察傅洵。

 傅洵沒有看她。

 他雙手撐著桌面,閉著眼睛,微微低著頭。

 他身後,是舍館的窗戶,剛過午時不久,外面天光晴好,勾出他線條好看流暢的側顏,山巒般的鼻子,薄削的唇。

 似乎在用力隱忍情緒,他喉結幾度驟升驟落,氣息也不是很穩。

 一剎,蘭絮眼底一酸。

 她傷害了傅探花。

 雖然她怕他,卻不可否認,他是個好老師。

 讓他遣返自己,正好,她也不用科舉了,兩全其美。

 下一瞬,傅洵直起身,他看著她,眼神幽深而沉重,聲音微啞:“你糊塗!”

 蘭絮:“……”

 好耳熟,不久前她是不是也這麼說過謝玉君來的。

 果然下一刻,傅洵不再提遣返之事,他拂袖走到門口,又走了回來,然後瞪著蘭絮,道:“起來,跪著成什麼樣。”

 蘭絮趕緊借坡下驢。

 傅洵指著睡死了的江之珩,他閉上眼,問:“這種軟腳蝦,你喜歡他什麼?”

 蘭絮:“……”

 軟、軟腳蝦?

 原來傅探花也會罵人嗎?

 作者有話要說

 傅洵:天爺啊,我的白菜被人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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