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老鷹捉小雞12

 翌日。

 蘭絮半眯眼洗漱,傅洵在崇學館有課,他們會一起去崇學館。

 等她到了門口,劉婆子在院子裡洗衣裳和床單,她朝蘭絮說:“十一郎,大人早早就帶著聞風出去了,叫你不用等。”

 蘭絮:“好哦。”

 系統嘰裡咕嚕的:“這還是這段時間,他第一次先走。”

 蘭絮:“他是大人物,表面是在懷名當個小筆吏,實際事務多著呢,有急事也尋常。”

 系統:“對了,昨晚他抱你回房睡覺。”

 蘭絮竊笑:“活該,誰讓他非要我去他那邊學習。”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繼續:“其實他還看了你五分鐘,不多不少。”

 蘭絮終於品出不對:“你想說什麼,我洗耳恭聽。”

 系統:“他可能喜歡你。”

 蘭絮:“呸。”

 系統:“……”

 蘭絮替傅洵伸張正義:“他最是正經,先不說為人師表,他若要對我動感情,就過不了那一關。”

 “再說我是‘男’的誒,他發現我和江之珩的時候,那反應,純純鐵直男,彎不了一點。”

 系統仔細回想:“你說的有道理。”

 不能因為傅洵多看蘭絮幾分鐘,就這麼判定。

 蘭絮:“沒事,我的統,你是ai,有待鍛鍊。”

 不過,系統不用睡覺,可能看到的東西更多。

 蘭絮又思考傅洵喜歡自己的可能,把自己逗樂了,那還不如幻想皇帝老眼昏花,把她點為狀元。

 傅洵真是個好老師。

 即使她依然會偷摸摸煩他、怕他,可是他為她做了這麼多,蘭絮又不是白眼狼,自然感覺得到。

 天底下,再找不出這麼負責的老師。

 只是,想到八月的鄉試,蘭絮心裡沉了沉,鄉試搜身肯定比考童生厲害,可也不是全然沒有辦法。

 她摁摁胸口,一馬平川的,還有機會,要不,去定製個假雞雞呢?

 這個念頭,持續到崇學館課上。

 傅洵今日穿著一件藏青寶相團花襴衣,天氣漸熱,他往那一站,視覺上,就是一塊冰冰涼涼的精緻寶石。

 他神色冷淡:“這個月開始,學館每個月都會押一次題。”

 甲等學子議論紛紛,能得當朝探花郎押題,他們此回定能旗開得勝!

 眾人凝神細聽。

 傅洵道:“黃河汛期,沿江開拓上游……”

 蘭絮一開始也仔細聽著。

 直到眼角餘光,發現一隻小小的麻雀,它羽毛蓬鬆,落在窗欞上,小腳丫跳來跳去。

 下一瞬,來到她桌前。

 蘭絮保持著握筆的姿勢沒動,屏著氣息,那麻雀一無所查,腳丫沾了墨跡,在她的紙上踩出一個個“丫”。

 好可愛。

 窗外天光筆直傾落之下,少年一樂,彎起眉眼,她只敢用眼兒笑,唇角輕抿著,好似銜著蜜糖。

 傅洵:“……”

 眾人還等著聽題呢,傅探花停住,堂上頓時安靜。

 蘭絮忙看向傅洵,小麻雀可警惕呢,撲騰著翅膀飛走了,她趕緊捻捻筆,懷疑是不是做小動作,又被傅洵抓了。

 須臾,傅洵將手按在講臺上,他沒有點她,卻點了一個人,說:“馮嘉。”

 馮嘉站了起來。

 傅洵:“方才我的題講到哪,複述。”

 馮嘉朗聲複述。

 傅洵仔細聽,面不改色,接上馮嘉的話:“嗯,開拓上游,此舉導致下游邙縣萬頃小麥被淹……”

 眾人並沒發現異常。

 只有蘭絮靈光一閃,等一下,傅探花該不會是忘了他自己剛剛說到哪了,所以點一個倒黴蛋提醒他?

 不然以傅洵的性子,不該半道點人起來複述。

 蘭絮越想越肯定,他就是忘了。

 怎麼回事啊,他可是做事嚴謹,從無錯漏的探花郎,居然會在課上,忘了自己說到哪。

 看傅洵出錯,蘭絮就是高興,這種心態也很正常,誰讓她被傅洵抓怕了。

 這回,終於輪到他了,她忍著笑。

 突的,傅洵:“謝蘭序。”

 蘭絮:“……”

 哦豁,得意過頭,出事的是自己。

 ……

 學生在答題,傅洵坐在講臺上,手中書本,又翻過一頁。

 書中內容,雖看進去了,可腦海裡在乎的,依然沒能淡卻。

 經過昨夜,他再不明白自己的感情,枉來人間二十年。

 雖然這是第一次。

 駭然的餘韻,迴盪著他渾身上下。

 他就是再聰穎,再料事如神,也從未料到,自己有一日,會做那樣的夢,會對謝十一的感情變質。

 歧途,歧途。

 他還沒讓她回到正道,自己一腳囫圇踏入這片泥濘的沼澤。

 謝十一曾擲地有聲,道,感情難辨,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

 今日他方明白,竟是如此。

 那麼謝十一與江之珩之間,也是這般感情?糾結萬分,越理越亂,如抽刀斷水,水卻更流……

 他嘴中,漫出些微苦澀。

 傅洵對自己,很狠得下心。

 既然發現這種不.倫之情,就不該讓它肆無忌憚蔓延,他首先想到,自己對蘭絮和江之珩做的。

 只要不看不聽,不接近不瞭解,或許能好一些。

 於是下學時,傅洵又先走了,不過,他把聞風留了下來。

 不用被傅洵抓去靜思堂做課業,蘭絮可高興了。

 就這般過了三五日,傅洵把聞風叫去:“謝十一這幾日,有沒有和江之珩、謝驄談話?”

 聞風回憶,道:“那是沒有。”

 傅洵:“今日她回來時很開心,發生了什麼?”

 聞風:“哦,今日十一郎從崇學館出來後,就去買吃的。”以前傅洵押著,她可沒這個機會。

 “十一郎邊買邊吃,和一群小孩吵架,然後邊買邊吃,又和一群小孩吵架……”

 傅洵不解:“為什麼她要和小孩吵架?”

 聞風:“小孩饞她手裡的吃的。”

 傅洵嗤笑了下,這般幼稚。

 聞風:“我也問了,她說手裡的東西是要買給傅先生吃的,那些小孩直接跟她要,她不開心。”

 傅洵又覺得,倒也不算幼稚。只是奇怪,問:“東西呢?”

 聞風:“回來的路上,她沒忍住,全吃了。”

 傅洵又好氣又好笑,難怪今日晚飯比平日少吃了一碗。

 傅洵笑意一止,他為何還要這般關注她?這不是他的初衷。

 他對聞風:“以後不用和我彙報了。”

 聞風:“可是這是大人問的啊。”

 傅洵:“……”

 就這般,他們雖然還是住在同一屋簷下,可傅洵有意的避開,叫他們一日最多也就說上兩三句話。

 而對蘭絮來說,傅洵一“忙”,少了一樽大佛鎮壓她,她半點沒有不適應,又不用住舍館,每日回宅邸前,都去買零嘴,好不快活。

 這夜,傅洵睜著眼,看著帳頂。

 今日他問她課業有什麼不懂的,她搖搖頭,逮著機會,還要拍他馬屁:“全賴先生教導得好,沒有半點疑問。”

 這是他們近來,說的最長的一句話。

 傅洵忽的很不是滋味,每一日,每一日,這麼久了,他那份不可與人說明的心情,竟是半分消退不得。

 他緩緩吸了一口氣,閉眼。

 隔日,他到了崇學館,沒多久,學館中學子們都坐了下來,他抬眼,下意識看向第二十一個位置。

 空的。

 傅洵皺眉,正好,謝館長敲門進了屋子,對傅洵道:“謝十一家中急事,今日告假。”

 他沒有刻意壓低聲音,眾人都是訝異,能讓學子驟然告假的,都是大事,就怕是長輩登仙,這樣她若丁憂,絕無緣八月鄉試。

 江之珩和謝玉君對視,難免擔憂。

 傅洵冷靜地授課,甫一下學,他直接回宅邸。

 聞風在宅中。

 傅洵問:“十一呢?你沒跟著她?”

 聞風老實巴交道:“早上卯時過後沒多久,有人是家中長輩大事,就走了。”

 傅洵垂眼,說:“她走的時候,沒讓你套馬車?”

 聞風:“沒有。”

 她家在東縣,從懷名縣到東縣,陸路少說十個時辰,但如果走水路,沿著廣河,途經赤壁、榕縣、碧水等,只用一半的時間可到。

 雖然她先走了一個半時辰,他駕馬到榕縣,再搭船,大抵能追上她的船,差不了多久。

 傅洵當即說:“走,去車行。”

 他很清醒,這是謝十一的家事,若真是長輩登仙,他也幫不上任何忙。

 可是此時此刻,他就是想去。

 去她身邊。

 ……

 時間回到卯時。

 自打傅洵每日早早出門,蘭絮就養成踩點的好習慣,絕不浪費一分一秒,今日卯時二刻,她出門時,迎面是她留在懷名的丫鬟。

 丫鬟帶著另一個丫鬟小荷,來找她。

 小荷是何媽媽的女兒,何媽媽是蘭絮母親王夫人的心腹。

 蘭絮許久沒見小荷,尚未歡喜,就看小荷衝向自己:“十一郎,出大事了啊!”

 原來年後,蘭絮剛回崇學館進學,她那色鬼繁殖癌謝老爹又納了一門姨娘,行八。

 八姨娘手段高明,和王夫人鬥法,安寧許久的宅院,又雞飛狗跳,王夫人顧慮她在崇學館進學疲累,從未在信中報憂。

 小荷聲音顫抖:“前、前幾日,夫人猜想,十一郎該……來了,女子那個。”

 後面四個字,聲音很小。

 蘭絮一愣:“你知道了?”

 小荷:“我也是昨夜,我娘叮囑我,我才知道的。”

 壞就壞在這個月事帶,今日是六月二十五,如果沒錯的話,蘭絮後日會來月事。

 王夫人知道她沒法去買月事帶,年頭帶的月事帶也該用完了,便著人給蘭絮準備月事帶,寄來懷名。

 誰承想,那八姨娘是個厲害的,攔下王夫人的包裹。

 蘭絮心內猛地一縮:“現在呢?”

 小荷痛哭流涕:“我娘和夫人,都被扣下了,我娘把事情說給我,是叫我來找十一郎,千萬不能回去。”

 “我是半夜偷偷出來的,只知曉,八姨娘已引得老爺懷疑十一郎是……女郎,夫人咬死不認。”

 “可那八姨娘竟攛掇老爺用刑,老爺也是個沒心肝的,我走的時候,我娘已經被上了拶刑,只怕王夫人,王夫人……”

 蘭絮深吸一口氣:“走吧,坐船回去。”

 小荷:“這……”

 蘭絮:“若我不回去,你娘也好,我娘也罷,估計都得出事。”

 小荷沉默。

 雖然何媽媽是讓蘭絮別回去,可是想到何媽媽的雙手,小荷終究沒再攔。

 蘭絮眉頭微鎖。

 女扮男裝,紙包不住火,終有一日被發現,可是,她沒想到是這個關頭。

 如果不是謝老爺,何至於此。

 她和王夫人當了四年半的母女,慈烏反哺,寸草春暉,她又如何忍心棄之不顧。

 她們乘上商船,船上有挑夫在賣綠豆湯,蘭絮看小荷嘴唇乾燥,想她一日未進半滴水,她買了綠豆湯給小荷吃。

 小荷哽咽。

 蘭絮用手帕給她擦淚,寬慰她:“放心,我定能把何媽媽和母親救出來。”

 小荷:“嗯!”

 安慰好小荷,蘭絮憑欄遠望,望向水面,唇角緩緩回落。

 說是救,其實很難。

 蘭絮:“系統,我看看商城。”

 她心情不好,系統也沒嗶嗶,直接把商城調出給她查。

 船順流而下,六個時辰後,天色暗了,隱約能看到東縣,甫一靠岸,蘭絮還沒下船,便看何媽媽逆著人流,用力擠上船。

 小荷:“娘!”

 何媽媽上船後,給了小荷一巴掌,可手上實在沒勁,只能咬牙:“我料你是個不能成事的,還好我來碼頭等著了……”

 小荷捂臉哭泣。

 蘭絮:“何媽媽,不怪小荷,是我非要來的!”

 她看看四周的目光,拉著何媽媽和小荷,到了僻靜的角落。

 何媽媽對蘭絮說:“十一郎,夫人現下被關在柴房,十一郎不必擔心,這事我們定能解決的。”

 蘭絮見她形容狼狽,十指都是血瘀,她心痛:“那何媽媽是怎麼出來的。”

 何媽媽眼圈一紅。

 家中門全關死了,她始終擔心蘭絮會回來,趁機爬狗洞出來的。

 何媽媽直直朝跪下:“十一郎,你不能下船啊!”

 “只要你不回來,那個事,永遠沒人知道真相,但你要回來,水落石出,氣頭上的老爺和八姨娘,一定會弄死你!”

 蘭絮:“那我娘怎麼辦?他們會把氣撒在我娘身上的!”

 何媽媽老淚縱橫:“傻孩子啊,你才是你孃的倚仗啊,只要你不下船,你娘就不會出事。”

 蘭絮閉了閉眼。

 她能感覺,自己處在這個世界的節點上,下船,和不下船,勢必將任務導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可是,她又如何能在家門口,知道王夫人正在受難時,揮袖離去。

 那她算什麼呢?

 她仰起臉,忍住眼角的溼意,攥緊欄杆:“我要下船。”

 何媽媽:“孩子啊!你會沒命的!”

 小荷算想明白了其中關節,也去抱住蘭絮的腿:“十一郎,我錯了,我不該讓你來,你別下去……”

 這時,船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這船是商船,客人都下船了,這陣腳步聲很突兀。

 蘭絮三人心內一驚,若是謝老爺聽到風聲,派人來拿她,那何媽媽和小荷都得出事。

 蘭絮忙拉起小荷和何媽媽,想塞到一旁艙內,可是腳步聲太快了,蘭絮還沒來得及做完,身影已經出現在廊角。

 竟是傅洵帶著聞風。

 他定定地看著蘭絮,因跑得快,心口微微起伏。

 蘭絮驚詫地看著他,何媽媽和小荷也從艙中出來。

 早在上船時,傅洵隱約聽到“沒命”等詞彙,便猜到不是長輩去世之事,此時,他看著蘭絮微紅的眼眶,心內一刺。

 他低聲問:“發生什麼事?”

 蘭絮目光閃躲:“一些家裡事。”

 傅洵便直接問何媽媽:“你們方才說謝十一會沒命,是什麼事?”

 小荷緊張得不敢說,何媽媽到底世面見得多,立時編了一個:“家中夫人,遇到一些後宅陰私手段,老爺要動私刑。”

 蘭絮:“何媽媽!”

 何媽媽:“若十一郎下船,老爺也會殺了十一郎的啊!”

 蘭絮長長吸一口氣。

 萬幸,傅洵沒有細問到底是什麼事。

 他從腰上摘下一塊玉佩,丟給聞風,道:“你去東縣衙門,報出我名頭。”

 東縣縣令,是太康三年二甲進士,這個面子,他會給他的。

 “就說謝家十一是我的學生,謝家枉顧大盛律法,動用私刑,要害我學生母親,我定不能坐視不管,你帶一隊人馬,把夫人接出來,再好生安置。”

 聞風:“是。”

 交代完後,聞風就下了船,蘭絮用袖子擦擦眼淚,眼角餘光裡,傅洵遞給她一塊青色的手帕。

 蘭絮:“……謝謝。”

 何媽媽和小荷也起身,對著江岸望眼欲穿,

 傅洵用只兩人聽得到的聲音,對蘭絮說:“不擤鼻涕?”

 蘭絮突然記起,上回她被聞風踹門嚇到,拿傅洵的手帕當紙巾,狠狠擤鼻涕的事。

 她突然有點臉紅,是有點不講衛生了。

 不過傅洵這麼一打岔,她心情回升了一些,又問:“小傅先生,怎麼會在這裡?”

 傅洵看著岸邊:“順路辦事。”

 蘭絮:“那事情?”

 傅洵:“辦完了。”

 蘭絮:“哦好,沒有耽擱就好。”

 聞風沒有讓他們等很久,不多時,他駕馬來到岸邊,匆匆跑到船上。

 玉佩送出去了。

 聞風拱手行禮:“大人,我帶著衙役上門,謝家不得已放了王夫人,只是嚷嚷著要休妻……”

 何媽媽終於大喘氣:“阿彌陀佛,老天保佑,那我家夫人呢?怎麼沒過來?”

 聞風看了一眼蘭絮,道:“王夫人先回了她自己置辦的宅邸。”

 蘭絮覺出畫外音,忙問:“我娘還好麼?”

 聞風低頭:“我去的時候,晚了一點,王夫人捱了二十板子,她是被抬去私宅的。”

 二十板子,這是把人往死裡打。

 傅洵閉了閉眼。

 何媽媽捶地痛聲大哭,小荷心疼她的手,讓她捶她自己。

 蘭絮咬了下舌尖,她一邊往船下走,一邊問:“她去的是哪個私宅?”

 聞風叫住蘭絮:“十一郎稍等,王夫人託我帶句話給你。”

 蘭絮步伐頓住。

 聞風:“王夫人說,若十一郎下船找她,壞了大事,她就當沒生過你,此生不會再認你,就算死了,也死不瞑目。”

 王夫人不讓蘭絮去看她,既是為了蘭絮好,也是讓蘭絮在外面闖出名頭,讓謝老爺和八姨娘,付出代價。

 她一生,都在鬥,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蘭絮身體搖了搖。

 傅洵上前一步,輕扶住她的肩膀。

 稍傾,蘭絮重重回望一眼東縣,她聲音艱澀:“回去吧。”

 “回懷名。”

 ……

 今晚沒有回懷名的商船,傅洵讓聞風賃下一條木舟,再去買一些吃食。

 蘭絮站在船上,和何媽媽小荷道別。

 她們不回謝家,要回去照顧王夫人,東縣縣令有了傅洵的玉佩,定不會讓謝老爺八姨娘作踐她們。

 這是目前最好的局面了。

 來的時候心急如焚,嫌路途太遠,回去的時候,便又覺得太快。

 這條船不大,只有一個艙室,蘭絮在船艙裡睡了會兒,腦中想了很多王夫人和自己相處的細節,溼了眼角。

 她始終無法收拾好心情,船就到了榕縣,還有兩個時辰,就回到懷名。

 艙外,天空如一隻黑漆漆的碗倒扣在地上,船經過蘆葦蕩,蟲鳴啾啾,月色淺淡,江水接天,水波不興,四處遼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