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嫂嫂5


第108章嫂嫂5

後半場宴會還算順利,打今日起,秦家就在京城落腳了。

且說那夜酒足飯飽,秦放又一次被灌醉,饒是如此,始終有個問題,如影隨形,時不時從他腦中冒出:看大哥再娶,他是否也想娶妻了?

可是,在今日之前,他未曾細思,這也是江氏從未操心他的婚事,他亦從不埋怨的緣故。

因為他從未想過。

只那“嫂嫂”二字,讓他被灌很多酒後,依然讓他維繫一絲清醒。

這種清醒是折磨,他雙目累了,心神累了,它卻像一塊懸於他心頭將墜未墜之玉,讓他總想著它,盯著它,怕它掉,怕它不掉。

醒著難受,又睡不著。

躺在寬闊的大床上,秦放閉了會兒眼睛,須臾,他又睜眼起身,在床頭找出一個匣子。

匣子有一把鎖頭,忘了把鑰匙放在哪,秦放指尖用力,“咔”的一聲,把鎖頭擰掉了,丟到地上。

打開匣子,在黑夜中,是一塊圓潤白皙的羊脂玉。

這些年,他賺的錢全往家中拿,得的賞賜和好東西,也換成銀錢,除非實在動不了的,否則也會散給其餘人,唯這塊羊脂玉,他好好裝起來,私藏著。

偶爾會如今日這般,開匣後把玩一番。

他伸出手指,沒來得及觸碰,想起自己身上酒氣過盛,若觸火般縮回,接著,他在黑暗裡摸索,才找來一方帕子,隔著帕子,拿起羊脂玉。

就是隔著帕子摸,也是涼涼的滑膩,令人愛不釋手。

秦放喟嘆一聲。

嫌房中太暗,他起身摸索著點燈,門外來順問了聲:“二爺是有事麼?”

秦放:“無事,你自去睡。”

摸到桌旁,嚓地,用手護著火柴,點燃燭燈,秦放就拿起羊脂玉,對著火光,定睛一看。

然而映入眼中的不止有玉,還有手帕,直教他眼瞳驀地一縮,蓋因那包著羊脂玉的手帕,上面竟繡著一朵雪白的梨花兒!

不知花香還是玉香,恍惚間,他無端又能嗅到一股冷香。

秦放打了個激靈,拿刀砍頭從未顫抖過的手,此時一個打戰,險是沒拿穩把羊脂玉摔了。

秦放放好羊脂玉,只當自己吃酒糊塗了,再看手帕,是好氣又好笑,這不就是嫂嫂的手帕?

她就沒發覺,這手帕在自己這兒都好一陣了?

罷了,現下就去還給她,這麼想著,秦放雄赳赳走到門口,很快頓住,無它緣由,只是腦中驀地浮出疑惑:便是不還又何如?

轉而又想,想還也不能這麼黑的天去還,找個合適的時候再說。

是,以後再說。

想著,秦放把手帕塞到袖子裡,終於那種懸而未決的折磨少了,他舒坦了些,倒頭就睡。

……

蘭絮出資幫秦放,是搭把手的事。

她瞭解秦放,打從開始在黑客棧相識,他對自己總是警惕,讓他把她真當嫂子看吧,並不容易,所以她幫了。

這日之後,秦放的狂妄,果然有所內斂,亦或者說,待她多了幾分尊重。

單說隔日,秦放就親自上門還她銀錢。

彼時蘭絮正在與小娟用竹片做馬吊,雲夢從外頭小跑進來:“奶奶,二爺找來了,說是要還奶奶的錢。”

蘭絮放下竹片,出了院子,此時方酉時一刻,秦放這是散值了沒去應酬,直奔她這兒來了?



著,蘭絮走出了院子,乍一看抬眼,便難掩目中吃驚——

只看秦放頭戴烏紗帽,身著金線打底的飛魚服,花紋繁複,腰佩巴掌寬的玉帶,懸一柄彎刀,一柄長劍,腳踩黑白皂靴,愈顯,高壯雄偉,彪腹狼腰,似踏錦繡霞色入凡之武神,英姿颯爽,威勢赫赫。

這人是生了副撐得起繁複衣裳的好樣貌。

蘭絮垂眼,道:“小叔找來是?[(.co)(com)”


秦放揮揮手,讓旺財拿來一下子銀錢,道:“嫂嫂清點一下,看夠不夠。”

那匣子重的,旺財便抱著,打開給蘭絮看,裡面肯定不止二十兩,甚至是五十兩以上。

蘭絮又是一驚:“這是何意?”

秦放指端擦擦自己下頜,說:“以後家中的銀錢,我想都交給你。”

蘭絮冷笑:“我不管家。”

秦放:“不是叫嫂嫂管家,只是下人支取銀子,一概從嫂嫂這邊走,嫂嫂只管開閘關閘,那些算賬的,我自去請幾位賬房先生,還有管家僕婦等,都不牢嫂子。”

但總得有一個真的管錢的。

秦放還當蘭絮不知道管錢的好處,就說:“裡頭油水多,交給嫂嫂後,可自行抽用。”

如此直白,蘭絮都笑了,她沒問他怎麼和江氏交代,秦家剛立,到處亂著,想走上正軌,還有得瞧呢。

蘭絮說:“也可以,但我至多幫你存一個月,給我十兩銀子當工錢就是,我不多拿。”

秦放旋即一笑:“多謝嫂嫂。”

說著,蘭絮就往屋裡叫人:“羨魚,你過來,和雲夢把這錢拿進去。”

雲夢,羨魚,秦放默唸著這兩名兒,看蘭絮要回去了,忙是攔住:“我還想託你一事。”

蘭絮:“說吧。”

秦放:“嫂嫂的兩個小丫鬟名字不錯,我也想來順旺財換個名字,常在外走,有個體面。”

看在這麼多銀錢的份上,蘭絮詢問:“你要我換?”

秦放拱手:“是。”

蘭絮不肖思索,只說:“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日後,旺財改十塵,來順改千雲,如何?”

秦放讀不出所謂對仗工整,卻也知其中簡單意趣,拱手道:“嫂嫂真才。”

昨日,蘭絮覺得他說自己“真才”,多少有些他在賣乖的嫌疑,這回,她倒是品出尊重。

蘭絮:“行了,沒別的事……”

秦放:“等等。”

蘭絮覺著他今日之事有點多。

秦放卻也不是故意的一般,忖度片刻,才問:“這字,是哪幾個?”

蘭絮無言,又不好真笑出來,秦放不讀書,大抵是自小就出來闖了,不是誰都有機會讀書的。

蘭絮說:“我晚些時候寫了後,著人交給你。”

秦放:“晚些同僚邀我吃酒。”

真真事多,蘭絮:“……手。”

秦放微微一怔,卻覺得也是該的,他張開手心,眼看蘭絮伸出食指,在他掌中,一筆一劃地寫下“十塵”“千雲”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