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木666 作品

10 半筆風月債

沉允聰果真提著兩盒滋補的藥膏前來探望,見到柳柒頓時變得手足無措:“司老闆,我……我……我今日……”

柳柒還記著他強迫自己一事,態度稍顯淡漠:“今日是在下失禮,拂了公子的一番好意。”

沉允聰連連搖頭:“不不不,是我的錯!”微頓一瞬,又小心翼翼問道,“你身體是否好轉?”

柳柒恭恭敬敬地回答,語調不復此前的溫柔,盡顯疏離:“已無礙,有勞沉公子記掛。”

正這時,雲時卿悠悠然然進了會客廳,沉允聰一怔:“秦老闆?你怎麼在這兒?”

雲時卿笑盈盈地說道:“阿珩身體不適,我特來瞧瞧。”

沉允聰說道:“可是,你們不是……”

“公子想說我們兄弟不睦?”雲時卿看向柳柒,頗有幾分兄友弟恭的情意,“我與阿珩雖然不和,但阿珩身體不舒服時,最離不開的卻是我這位兄長。”

柳柒面無表情地飲下半杯熱茶。

沉允聰沒有細究這句話的深意,只一心撲在柳柒身上,甚至甘願放下轉運使公子的身份向這位商人揖禮賠罪:“在下對司老闆屢有冒犯,今特來請罪,還望司老闆原諒在下。”

不待柳柒開口,雲時卿便笑道:“沉公子臉上這是怎麼了,瞧著好不精彩,也不知是招了哪朵花惹了哪棵草,亦或是唐突了誰家的小娘子,被人撓了一記香?”

沉允聰左頰仍掛著一個淺紅的掌印,聞言,那掌印似乎更紅了:“是……是我吃醉了酒犯糊塗,招致司老闆不快。”

雲時卿的目光落在柳柒身上,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原來如此~”

沉允聰病急亂投醫,對雲時卿說道:“秦老闆,可否央你向司老闆求個情,讓他不再怪罪於我。”

雲時卿忍不住戲謔:“我與阿珩歷來不睦,公子讓我去求情,就不怕境況更糟?”

柳柒剛解了蠱毒,身心俱乏,原本幾句話就可以把沉允聰打發走,誰料雲時卿竟會跟過來看熱鬧,甚至在一旁起鬨拱火。

此刻他被兩人吵得心煩氣躁,遂吩咐柳逢送客,旋即起身回到後院的客房。

沉允聰知他還未解氣,於是匆忙解釋,情急之下連稱呼也變了:“阿珩,今日之事確實是我不對,我不該借酒對你無禮,若你還不解氣,再打我一巴掌便是!”

“司老闆……”

“我最近要離開成都幾日,你就在此處等我回來好不好?”

“阿珩!”

可無論他如何呼喚,柳柒始終沒有回頭,雲時卿隨口一問:“公子要去哪裡,怎麼不帶舍弟一起走?”

沉允聰沒有回答,神色極為落寞。

雲時卿憐惜似的搖搖頭:“勸公子還是別費唇舌了,你就算喊破喉嚨他也不會應你。”

沉允聰不解:“為何?”

雲時卿諱莫如深地笑了一聲:“舍弟薄情,公子不該對他動心思。”

*

成都府路的歲貢雖不歸知府管,但各地稅收均是經他之手徵收的,就連每歲需要送往京城的歲貢也是由知府繳納所得,是故每一筆賬都記載得清清楚楚。

冉年以稅冊、歲貢賬目做籌碼,央求雲時卿替他從沉捷手裡救出妻兒。雲時卿自是不會答應,他此番私自離京,本就戴罪,若是答應了冉知府,恐會給自己招惹不痛快,更何況他身邊只有一個夕妃慈可用,若真與沉捷正面交鋒,無異於螳臂當車。

此事最後由柳柒應承下來,他答應替冉年救出妻兒,而冉年只需將所有賬目交給他、並繪製出如今這位轉運使的模樣即可。

冉年每個月幸能與妻兒團聚幾日,對沉允聰那所宅院也頗為熟悉,他將繪製好的宅院輿圖和沉捷的畫像交給柳柒,並鄭而重之地躬身揖禮,面上涕泗橫流:“下官拜謝柳相搭救妻兒,柳相之恩如同再造,下官必當銘記於懷!”

“救你妻兒只是出於人道以及同僚之情,眼下人還未救出,先別急著謝。”柳柒仔細辨認畫像上的陌生男子,淡聲說道,“冉知府上任已有兩載,卻一直受賊人脅迫,上瞞天聽下欺百姓,實在有愧這身官服。待事情盡了,冉知府應隨本官回京請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