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木666 作品

13 雪屋修羅場

陳小果:“……”

柳柒從不信這小道士,此刻也未把他的話當真,轉而問柳逢:“你們可知烏魯森圖的去向?他傍晚收到了一支傳書的羽箭,隨即便帶著幾名護衛離開了。”

雲時卿似笑非笑:“這麼關心他?”

柳柒沉下臉,對他的嘲弄充耳不聞。

雲時卿又道:“你的烏魯森圖已經被我殺了,一刀割喉,死得很安詳。”

柳柒豁然抬眸,眉心蹙了蹙:“你為何要殺他?”

“亂臣之子,為何殺不得?”雲時卿側首與柳柒對視,“——莫非柳大人假戲真做,心疼他、捨不得他了?”

柳柒冷聲說道:“你簡直有病。”

雲時卿哂笑:“我看有病的人是你,穆歧父子李代桃僵殺害我朝臣子並侵佔我朝國稅和兵戎,其罪當誅。你倒好,與亂臣賊子有了私情,就不怕陛下知道後震怒嗎?”

柳柒的好脾氣被他磨得一乾二淨,不由怒上心頭:“雲時卿,你休要搬弄是非!”

眼見他二人越吵越兇,陳小果立刻出面打圓場:“兩位大人莫要內訌,那個烏什麼的沒死。”說罷起身走向身後的小隔間,緊拖慢拽地拉出了一個被綁成粽子的少年,“柳相您看,他還活著!”

烏魯森圖被麻繩綁得極嚴實,嘴也被破布封住了,跑不掉,更喊不出聲。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柳柒,眼眶止不住泛紅,像是受盡了委屈一般。

陳小果嘿嘿笑道:“如果不把他綁來,貧道無法為雲相易容,更不可能救出柳相您了。”

柳柒看了看烏魯森圖,轉而挪開視線,沒再多言。

陳小果把烏魯森圖扔在火堆旁的草垛上,旋即從熱灰裡掏出幾顆烤熟的山薯,公平地分給每一個人,就連烏魯森圖那一份兒也沒落下。

少頃,柳柒淡淡開口:“如今整個成都府都佈滿了穆歧的眼線,這裡遲早會被他們找到。在朝廷派兵增援之前,我們需要另尋出路,不可坐以待斃。”

雲時卿點頭:“言之有理。那麼請問大人,我們該如何另謀出路?如今每道關卡都嚴防死守,陳小果的易容之術只有在晚上才能矇騙矇騙蠢笨之人,一旦穿幫,我們幾個都沒活路,更何況大人如今瘸著一條腿,出去便是送死。”

他本想北上去利州府調兵,然而穆歧動作之快,將所有出路都堵得死死的,加之夕妃慈前往烏蒙部尋求崑山玉碎蠱的解藥,皇城司的禁衛又全部被殺害,身邊已然無一人可用。

草屋寂靜,柴火嗶啵燃燒,偶爾濺出幾星火焰,轉瞬便消失殆盡。

柳柒反唇相譏:“還請雲相為我等指條明路。”

雲時卿瞥了烏魯森圖一眼:“以這小子為質,穆歧如果在乎兒子,自然會放我們離開。”

柳柒說道:“放我們離去,穆歧便是自尋死路,他斷然不肯。”

雲時卿目光凌然,面露殺意:“那就宰了烏魯森圖。”

見他二人又要吵起來了,柳逢立刻出面打圓場。

然而不等他開口,便聽陳小果嘆息道:“貧道早在郪縣的時候就告誡過柳相,‘鳳凰垂翼,出明入暗’,此行不順,恐有血光之災。”

柳柒平復心緒微微一笑:“鳳凰垂翼,出明入暗,明入地中,是為明夷。明夷者,傷也。周文王擅占卜,當年入朝歌時便是得此卦而蒙大難。然暗極必明,文王卻也因此韜光養晦,重回西岐後得天下能士相助。我如今已經見了血,便是破了此卦之暗,當迎明也。”

陳小果搖頭:“非也非也,柳相這點小傷哪裡稱得上血光之災啊!西有煞,不利於行,行必有厄。柳相莫再往西去便可化解災厄。”

雲時卿揚眉,打趣道:“陳道長這是乩出來的,還是看了他的面相信口胡謅?”

陳小果生平最恨被人質疑,不由憤憤道:“此刻天時地利人和,最適合看面相!”話畢往雲時卿身前一湊,輕嘖幾聲後說道,“雲相也莫掉以輕心,貧道觀您面相,以後恐怕要在感情上吃些虧。”一邊說著一邊拉過他的手仔細瞧了瞧,“嘶……以血飼佛,三為止。”

雲時卿抽回手,冷哼道:“我從不信佛,也不信道,談何三次以血飼佛?全是無稽之談。”

陳小果攤開雙手,無聲搖頭。

柳逢解開封住烏魯森圖的那塊布,將剝了皮的熱山薯餵給他,烏魯森圖倔強地轉過頭,不接受任何施捨。

柳逢請示他家公子,卻聽他家公子說道:“他吃過晚膳,應是不餓。你留著自己吃吧。”

眨眼便是三更,屋外新雪簌簌,寒意正盛。柳逢拾了許多幹柴進屋,儘可能讓柴火燒得旺,夜裡再由他和陳小果輪番值守,以防賊人來襲。

翌日破曉時,柳柒被一陣疼意催醒。

藥效過後,傷口遇冷則痛,柳柒掀開褲腿,紗布上的血跡早已乾涸,變成了醒目的暗褐色。他仔細解開紗布瞧了瞧,不過才兩夜的光景,那箭傷就已結痂,藏醫的秘藥果真非比尋常。

他的動靜並不大,一旁的雲時卿卻睜開了眼,視線幽幽地凝在他的傷口處。

“你該換藥了。”烏魯森圖也在這個時候轉醒,不冷不熱地開口。

柳柒當即喚來柳逢讓他為自己換藥,烏魯森圖哼了一聲,不屑道:“若是用別的藥,你這傷沒個十天半月好不了。”

雲時卿淡淡一笑:“既然少主的藥管用,那就請少主慷慨,替你心上人治一治箭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