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來到綢緞莊,他想起張三穿女裝的樣子著實迷人。

 踏進綢緞莊,老闆笑著迎上:“官爺,今日又來定製衣服嗎?”

 李綱好奇地問:“你還記得我?”

 老闆笑道:“當然記得,早年,你一口氣為你妹妹,不,你兄弟買了我的好幾套衣服,當然記得了,他前些日子也還來買過,他說你不得閒。”

 “什麼?我兄弟來過?”李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張三來過東京!

 老闆很好奇地看著李綱“你不知道,她不是說你很忙,不能陪她來嗎?”

 李綱掏出五十兩銀子放在綢緞莊老闆面前。

 “老闆,耽誤你一些時日,請你告訴我,我兄弟來你這裡買衣服的詳細經過。”

 老闆看看銀子,笑著收下,把李綱迎進裡屋,倒上茶水,看著李綱期待的眼神,他也喝了口茶,清清嗓子說道:“你那個妹妹,前兩個月來過我這裡,我問她要男裝女裝,他想了想說,都要一套,我本來是要給她量身定做的,她笑著說,成衣就行,不要太鮮豔。我就給她找了三套顏色淡雅一些的男裝和女裝,我還問她,為什麼你哥沒來,她笑著說,你有事來不了。之後付了錢就走了。”

 老闆說得很仔細,李綱聽得非常認真,他好奇地說:“你剛才說什麼,那個姑娘?她是女的?”

 老闆更是被李綱迷惑住“你竟然不知道你妹子是女的?她一直都是女的啊!”

 李綱目瞪口呆,坐在原地不動,張三是個女的?

 綢緞莊老闆看著李綱還在發呆,笑著說:“你們第一次來買衣服,我就奇怪,為什麼會給你妹子買男裝,你不是說要去邊塞不方便嗎?”

 李綱幡然醒悟,張三是女子。他焦急地問:“她一個人來你這裡時,穿著什麼衣服?”

 老闆看著李綱焦急的模樣,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忙說:“她穿的是一身塞外打扮的衣服,應該是胡人放牧的那種。還牽著一匹白馬。”

 李剛終於清醒了,張三來過這裡,她是個女子。她是個女子……

 老闆看著李綱麻木地走出去,嘴巴里不住地念著:“她是個女子。”人家一直都是個女子呀,這傻哥,怎麼連這都看不出來。

 李綱如遭雷擊,他茫然地走出綢緞莊,心裡亂成一團。張三,他心心念唸的兄弟,竟然是個女子!

 他行屍走肉般地回到家中,妻子張巧穎來迎他,他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妻子,之後走到院子的石凳上坐下,兒子圍在他面前玩耍,他聽不到,傭人們更是不敢打擾老爺,遞上茶水就忙著走開。

 李綱回想起與張三的點點滴滴,他在戰場上救下她,她受傷,給他洗臉,看到她白皙、美麗的容顏,他為她換衣服,張三讓他出去,他洗澡,不容許兩人一起洗,還說他小氣,洗過澡的水,李綱還要洗。她在河裡用水潑他,她的動作,她嬉笑的聲音,他還以為是孩子沒有長大,聲音有點尖,或是他的嗓子受過傷,李綱沒有在意,她和自己同榻而眠總是把他蹬朝一邊,還說自己是做夢,她穿上女裝溫柔地看著自己,那眼神,那笑容,活脫脫一個女子,他還恨自己怎麼老是被張三的容顏,笑臉把自己帶偏,誤認為他是胡思亂想.....

 在山谷中,茅屋裡,他洗衣做飯,打掃房屋,挖野菜,吃糖葫蘆……那點點滴滴現在細想,不都是活脫脫一個閨中女子的行為嗎?李綱啊,李綱,你為什麼總是把她當男子來看呢!你們竟然還結拜為兄弟!

 整個下午,李綱回想著和張三的相處,如果都用女子身份來看待,那就一切都說得過去了,想通之後,李綱朝自己臉上狠狠扇自己兩個嘴巴。

 父親杵著柺杖來看李綱,因為聽孫兒說,父親回朝之後,就一直坐在院子裡不理任何人,也不吃飯,李夔以為兒子又是在朝堂上受了委屈,正要來安慰,可剛才看到兒子打自己嘴巴,立刻大聲制止:“綱兒,你幹什麼?”

 李綱看向顫顫巍巍,杵著柺杖朝自己走來的父親。衝上去,抱住父親大聲哭了出來。

 李綱的哭聲驚動了家裡的老老少少,大家都跑來,看向李綱,李綱不管這些,他放聲痛哭,哭自己怎麼那麼傻,一個女子和自己同榻多年,和自己吃住行都在一起的人,自己竟沒有看出她——張三是個女子!

 李夔拍著李綱的背,示意大家退下,自己兒子一定在朝堂上受了很大的,像排擠,才會這樣有失分寸地痛哭,堂堂三尺男兒,為父、為官都不至於成這樣啊!

 眾人不知所以,但又不敢偷聽官爺難過的原因,這是這家裡從未發生過的事,哪怕當年老婦人去世,老爺也沒有這樣痛哭過。

 院子裡只留下了李夔和李綱的老師楊時。

 李夔拍著李綱的背,三人坐好。李夔說道:“綱兒,朝廷上再大的困難我們都要正氣凜然,保持自己的本色,不要為朝堂之事而勞心傷神,有些事不是我們能左右的,當今朝廷,蔡京和童貫聯手把持朝政,皇上也是聽之任之,就是有再大的委屈,自己也要相信自己,盡力就行。”李夔說完,安慰地看著李綱。

 李綱聽父親說完,又看看自己的老師,連連搖頭說:“不是的,我說的不是朝堂之事,而是……而是……”他看看父親和老師期待的眼神,緩緩說道:“父親,老師,張三有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