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的無花果 作品

039、獵屋

 所以有經驗的人總說,在山裡想找借宿人家,不能抬頭張望,得朝下看。

 他讓兩人帶路,朝他們說的那地方騎去。

 那地方果然離得不遠,過了一道山脊就看見了。那是一戶建在山溝一處緩坡上的小屋。屋頂鋪著厚厚的草,有一個圍著石頭基座,籬笆矮牆的院子。

 距離小屋不遠的山腳,一道蜿蜒的小溪向北奔流。因為一場山雨,原本應該非常清澈的溪澗已成渾濁激流。

 小屋院牆開在背對山林的另一面,所以房門應該也是那個方向。

 五人一邊繞著林間不成形的獵人小徑緩緩下坡,一邊觀察小屋那邊的動靜。

 看起來屋裡沒人。

 否則細細的煙囪里正該冒起輕煙。

 “殺手,這山林裡的生活還過得習慣吧?”途中,最愛捉弄人的魯巴打趣地逗鄭衝,“可惜就是沒有姑娘哦。”

 自打上次劫糧,鄭衝殺了一個軍官,山上的人就這樣稱呼這孩子。

 “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山裡很難見到姑娘。因為山裡生活艱難,窮人家養不活。所以她們都被送到城裡有錢人家去了。”魯巴自顧解釋說。

 “所以你當年是追著姑娘的腳步去城裡的?”梁鵬以捉弄的語氣問。

 “對,正是如此。”魯巴毫無羞恥地說,“我喜歡姑娘。她們去哪我去哪。”

 “殺手不像你。他還不需要姑娘。”梁鵬轉頭看了看鄭衝說,“因為他還不會那事。”

 “你怎麼知道他不會?”魯巴回頭瞄了梁鵬一眼。

 然後他轉過頭,看著鄭衝問:“你應該已經開過葷了對不對?今年多大了?”

 “小心哦,有些人可很不喜歡被人問及這種敏感問題。”梁鵬不懷好意地笑道,“小心晚上趁你睡熟,給你咔嚓一刀。”

 “對喲,他可是殺手。”說著,魯巴一陣怪笑。

 “我十六歲了。”鄭衝忽然開口道。

 不像剛上山那會兒,對這類玩笑話,他現在已經一點也不在意。

 事實上,他隱約還有些享受這種待遇。

 被當做兄弟的待遇。

 “聽見沒?殺手十六歲了。肯定開過葷。”魯巴桀桀怪笑。

 “上山前他是道童,跟徐大哥修道的……”梁鵬的目光投向徐芾,忽然一下哽住,“呃,我剛說什麼來著,”他馬上轉變話題,“對了,巴子,你十六歲的時候在幹什麼?”

 “打獵,睡姑娘,什麼都幹了。”

 “你那時候總沒殺過人。”

 “對,所以我沒資格叫殺手。嘻嘻。”

 “你是姑娘殺手。”鄭衝也學著開了句玩笑。

 這會兒,他腦子裡瞬間倒是想起一張臉。不,是兩張。

 兩張幾乎難以分辨相貌的面孔。

 也不知為什麼,最近只要一有那方面衝動,他就會想起那……那兩張臉孔。

 本該是一張,只是因為分不清。

 這時,魯巴還在繼續和梁鵬說:“我猜他有過經驗了。你看他,臉都不紅。”

 “那是因為雨澆在臉上,太涼了啊。嘻嘻。”

 “快看,到了。”

 近看下,小屋似乎也不算小。

 小屋四周開闊,屋前空地上,只孤獨地生著一棵樹幹粗短,根部卻高出地面的老槐樹。

 遠遠看去,那槐樹就像是長在一個小土堆上。

 他們騎行至谷底,選擇一處水淺的地方跨過小溪,沿著踩出的小徑朝小屋騎去。

 小屋的房門是關著的。但院牆的籬笆門沒關。籬笆門一側立著根長長的木杆,立得像旗杆一樣高,一樣筆挺。杆子頂上插著動物頭骨。

 一顆大大的野豬頭。

 那野豬頭像是不久前才插上去的,雖然焦黑,但很新鮮。上面還有大量血肉。

 他們在院牆外下馬,將韁繩拴在籬笆欄上。

 院落裡看著收拾得挺整齊,但地上積了許多黑泥。像是燒過什麼東西留下的痕跡。只是連日下雨將痕跡沖淡了,只剩一團黑乎乎的泥水。